*
追尾不严重,只是言岩开来的那辆小破迈腾的尾巴被怼凹了一小块。
叶榭雨打着瞌睡呢,额头撞到了副驾驶的头枕,傅怀辞没什么事,言岩的额角被撞破,去医院包扎耽误了点时间。
出门本来就晚,一下午处理保险和伤口,三人从医院出来时,天色只剩余晖,叶榭雨拿签名的事泡了汤,和公司也重新约了明天再谈。
言岩让两人陪他跑了一下午,有些不好意思,头顶着纱布和他们说:“吃火锅去?”
叶榭雨看了一眼傅怀辞的脸色,本以为会很差的表情,折腾了一下午后居然看起来比上午还要好,还听见他和言岩说:“走吧,饿了。”
“言哥你去火锅店用不用戴个口罩什么的?”叶榭雨问他。
言岩嘿地笑了一下,像是自我放弃般,和她说:“算了,我站那自我介绍也不一定有人能认出来,戴什么口罩。”
叶榭雨啊…了一声。
“可怜吧?”言岩笑着问她,叶榭雨这才跟着他笑了一声,说:“还真有点。”
又聊了会儿,三人一起打了辆车,直接去了火锅店。
正要进门时,傅怀辞的手机铃声响起,他停下脚步,和他们说:“你们先进去吧,我接个电话。”
“那你待会儿上二楼,那暖和。”言岩叮嘱他。
傅怀辞嗯了一声。
等他们走后,傅怀辞拿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时,脸色微沉。
刚接通,况家雯的声音就立马传了过来:“儿子,你人在哪呢?”
“出差。”傅怀辞回答。
况家雯像是不太相信,问他:“没骗我吧?”
傅怀辞和她说:“没。”
“行吧,本来还想叫你今晚回家吃饭呢,”况家雯扯着话题,傅怀辞默默等着,果然,她甚至等不到他回答,下一句就问:“你和你爹到底怎么了?”
傅怀辞给一旁的路人让了个道,站在通道旁的台阶上,平静地和她说:“没怎么,他不是我爹。”
傅怀辞从小到大和傅镇先争吵的次数多到数不胜数,一个理性一个随性,观念都凑不到一起去,气急了傅怀辞也总说那不是他爹,况家雯习以为常,向来不太放在心上,但总得有个人调解,尽管这次两人反常的,对此事都闭口不谈。
“你别糊弄我,没怎么你前两天突然跑回来和他吵什么架?”况家雯回想起那天,她和傅镇先正在客厅吃饭,大门突然被人推开,傅怀辞上来就和傅镇没大没小地说,“去趟书房,我问你点事。”
况家雯以为是生意场上的事,没搭理,结果没过多久,里面传来争吵声,又过了一会儿,傅怀辞拉开书房的门,冷着脸走了。
况家雯把人拉回来问他怎么了,傅怀辞告诉她说没事,但看他那样又不像没事的样子。
“都别太认死理了。”况家雯叹了口气,想到傅相诒昨晚回家里又说要离婚,她觉得这整个家真是没一个正常人。
“他有什么理?”傅怀辞想到傅镇先那天看到照片时,淡然地坐在书房里和他说的话:“首先,我并不能预料这人就是我几年后儿媳妇的母亲,再者,生意场上这样的事情太多,我那天也不过是恰好在那,你最好想想,如果换成任何其他的旁观者你还会不会这样生气?只不过因为我是你父亲,又恰好那是你爱人的母亲,所以你也别在这装什么圣人。”
在出现利益冲突时,傅镇先向来首选对自己最有利的行为,但傅怀辞早就没办法赞同他所谓的理性。
况家雯这通电话劝说无果,傅怀辞挂了电话脸色还是很差,所以在接到下一通电话时,语气里没控制好,沾了些不耐烦,刚接通就对着那头问了句:“什么事?”
对方安安静静的,傅怀辞低头看了一眼电话号码,又是不认识的号码,但不是下午那串数字:“说话。”
电话那边不太高兴地哦了一下,像是没想到会被凶似的,轻声叫他:“傅怀辞。”
傅怀辞往楼上走的脚步一顿。
过了一会儿,大概是见傅怀辞不回应,于周突然问他:“你可以来接我吗?”
傅怀辞愣了一下,没回答他好不好,而是问他:“手机呢?”
“掉在你车里了,”于周的语气闷闷的,听起来像是怪傅怀辞,“你一点都没发现。”
此时的于周正在机场外的便利店,用着店员的手机给傅怀辞打电话,他把手揣进口袋,摸到了那个早就失效的护身符,听见傅怀辞问他:“你在哪?”
于周把地址报给他,最后补充道:“如果你是来骂我的话,就不要来了。”
傅怀辞的呼吸声传到于周的耳朵里,他听见对方开口:“都敢不带手机一个人过来,你还怕被我骂?”
于周觉得自己可能需要承认一下错误,所以和傅怀辞说:“我是故意不带手机的。”
傅怀辞安静几秒,像明知故问:“为什么?”
于周不说,跟他讲:“你明明知道。”
“我不知道。”傅怀辞说。
于周因为自己的坏心思,产生了一些不好意思,但最后还是告诉傅怀辞实话:“我想要你心疼我。”
傅怀辞点开地图,问他:“我要是不心疼呢。”
“我买了两个小时之后的回程机票,”两人呼吸声很清晰地交织着,于周用指尖挠了挠手腕,征求他的意见,“我要退掉吗?傅怀辞。”
火锅店距离机场大概二十分钟路程,但傅怀辞距离挂断电话快四十分钟才到达机场门口的便利店。
漆黑的街道上便利店亮着暖黄色灯牌,玻璃窗外贴着几张广告纸,于周坐在唯一一个完全没被挡住脸的位置,像是特意挑选,好让傅怀辞可以一眼望见他,可于周显然没有第一时间看到自己,傅怀辞看他正捧着份关东煮,低着头啃一个大鱼丸,大概是有些烫,吃进去后还张嘴呼出几口热气,怕丸子掉下去抬了抬头,结果下一秒看到了外面的傅怀辞。
于周的眼睛里飞扬着快乐,傅怀辞看着他把鱼丸暂存起来,鼓出半边脸,下一瞬对自己咧开笑,露出好久不见的小虎牙。
傅怀辞自己也记不清,有多久没有看到于周这样朝自己笑,离婚之后没有,把他关在青樾山的那几个月更是没有。
傅怀辞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于周就丢下那份关东煮,急匆匆跑到便利店门口。
紧接着,放慢脚步,主动朝他走来。
便利店里外温差大,一阵冷风刮过,于周好不容易暖和的身子迅速降温,但不知是不是刚喝了一口汤的原因,心里依旧暖乎乎的,傅怀辞还是来接他了。
傅怀辞一动不动地站在那看自己,于周主动朝他靠近,走到一半慢慢停下,傅怀辞就抬腿往他的方向走。
傅怀辞身上穿了件大衣,手里却还有一件黑色羽绒服,于周很故意地问他:“你怎么有两件外套,难道有一件是特地给我带的吗?”
“我冷,穿两件。”傅怀辞回复他。
于周只穿了一件质感柔软的毛衣,他把手缩到袖子里,朝傅怀辞靠近,仿佛想用他帮自己挡风,果然,下一秒于周抬头和他说:“傅怀辞,风好大。”
傅怀辞看着他脸上试探的表情,过了一会儿还是沉默着抬手,帮他好好穿上这件连牌子都没来得及拆的羽绒服,傅怀辞的动作让于周有种被环住的感觉,如果再来个拥抱是最好的,不过傅怀辞给他穿好后,往后退了两步提醒他:“拉链。”
于周低头看了一下,脸一点都不红地抬头,平静地和他说:“我不会拉。”
傅怀辞顺手拦下路过的出租车,无情道:“不穿就还我。”
好吧,于周习惯傅怀辞的嘴巴里说不出太多好话,只好跟上脚步,在后面拉上拉链时却因为一个用力夹到了下巴,疼得眼睛都冒了水气,他跟着傅怀辞坐进出租车,语调因为疼还抽着气:“我们去哪里?”
于周侧过头,还没看清傅怀辞表情,下巴却突然贴上冰凉的指腹,脸颊被人往上抬了抬,于周下意识闭上眼睛,等待着。
“疼…”下巴夹到的地方被摸了摸,于周疼得睁开眼,傅怀辞不亲他就算了,反而沉默地放开他的下巴,莫名其妙转开脸,不知在想些什么似的,开始看着窗外发呆。
于周碰了碰自己的下巴,仿佛还有凉凉的触感,觉得傅怀辞有些不懂珍惜机会,自己都准备好了。
几个小时飞行后见到的是健健康康的傅怀辞,于周放松下来后疲惫向他袭来,让他坐着车有些昏昏欲睡,就在他快要闭起眼睛时,他听见傅怀辞突然开口问他:“为什么还敢靠近我?”
于周慢慢睁开眼,听懂了他的意思,也意识到傅怀辞其实一直对这件事有些在意。
过了一会儿,于周转头看着傅怀辞,轻轻开口,告诉他:“我被关起来的时候没有害怕过你,因为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
叶榭雨和言岩两人为了等人到齐,一顿火锅吃得极慢,就在两人闻着香味忍不住想先把肚子填饱时,傅怀辞终于出现。
“可算来了…”言岩给人让了个座,看到傅怀辞身后的于周时,总觉得对方有些眼熟,等人坐下才想起来,是那晚找傅怀辞咨询结束后在门口遇到的那位。
于周显然也认出他来了,有些警惕地看了一眼傅怀辞,见他有往那人身旁坐的意思,拉住他说:“我要坐他旁边。”
傅怀辞看着于周,过了一会儿和叶榭雨说:“你坐言岩那排。”
叶榭雨和于周挥手的动作指了指自己,示意傅怀辞:“我?”
“不然还有谁吗?”傅怀辞反问。
言岩笑着看了一眼那两人,和叶榭雨说:“过来吧。”
叶榭雨拉长音调哦了一声,已经在心里盘算,待会儿得问问李应维,师父复婚要包多少红包。
最后于周和傅怀辞坐在了一起,可他却没有太开心,中途因为心不在焉,还被辣椒呛了一下,半天才缓过来。
“我去拿饮料,”傅怀辞起身后问对面的两人,“喝什么?”
叶榭雨:“橙汁!”
“言岩。”言岩没注意他在问自己,听见傅怀辞喊他名字才说:“啤酒吧,多来几瓶。”
于周等着他问自己,结果刚抬头,傅怀辞就略过他走了。
于周皱着眉,看了一眼言岩,见对方疑惑地看向自己,扭开了头,不一会儿,于周的手边被放下一个小盒子。
傅怀辞回来了,给他拿了一盒自己想要的草莓牛奶,就像以前无数次那样,不需要自己明说,他就会给自己准备的。
于周放大声音,和傅怀辞说:“谢谢,我最喜欢这个。”
傅怀辞低头看他,轻轻挑了一下眉。
于周没事人一样,拆开,喝了一口。
“周周,你以前是做什么的啊?”叶榭雨吃一半,有些好奇地问于周,“少茁姐去年才开始煎饼,你也是这几个月才帮她做这个吧?”
言岩也一起看着他。
于周抬头,和他们说:“操盘手。”
叶榭雨有些惊讶,夸他说:“这么厉害。”
“股票吗?”言岩问他。
傅怀辞看着于周认真点头,表面看不出得意,但估计已经在心里翘尾巴。
得意的后果是,言岩问了他好几个问题,于周都很认真地给出了回答,傅怀辞一个没注意,发现两人碰杯的时候于周的那盒牛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他换成了罐啤酒。
“不过为什么不做了啊?”叶榭雨问他。
于周的脸颊因为酒精慢慢泛起红,但说话还是很清晰,认真:“没有不做,下个月就要重新入职了。”
正侧着头的傅怀辞微微一愣,听见于周和他们说:“我发现自己还是喜欢这个工作,而且我不想让在乎的人失望了。”
火锅店距离酒店很近,但喝到有些头晕的言岩一步路都不想再走,于是回去时还是打了辆车。
叶榭雨不坐白不坐,也上了车。
他们一起看向剩下的两位,傅怀辞和他们说:“你们先走吧。”
不想走路的于周手都快拉开车门了,又缩了回来,眼神很直地看着一个方向,和叶榭雨他们说:“再见。”
夜里的出租车转弯消失在转角,于周在路灯下回头看傅怀辞,他的身形有一些晃,但没有踉跄,傅怀辞让他过来,他就乖乖照做。
傅怀辞用手背碰了一下他温热的脸颊,但很快松开,问他:“醉了?”
“没有醉。”于周摇头,觉得自己还可以,就是不知道傅怀辞为什么一直乱动。
“证明一下。”傅怀辞指了指一旁的花坛,和于周说。
那个花坛不高,只到于周的膝盖,很简单,于是他稳稳当当地站了上去,有些厉害似的看着傅怀辞,和他说:“你看,没有摔。”
傅怀辞看了他好一会儿,像是认真在思考这句话的可信度,最后才嗯了一声,夸他:“很厉害。”
于周开心了,想从上面下来,但傅怀辞在他跟前转了个身,露出后背。
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后,于周愣了愣,过了一会儿才伸手圈着他的脖子,熟练地趴在了他的背上。
沿着人行道,傅怀辞背着他慢慢走着,于周的小腿偶尔轻轻晃一下,但很快又失落了似的垂着不动了。
傅怀辞看着脚下两人的影子,问他:“怎么了?”
于周的表情很好猜,今晚从坐下一起吃饭开始,他就有些不开心。
银杏叶在傅怀辞几米开外的上空缓缓飘落,他们的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落在黄灿灿的落叶上,正当傅怀辞以为他没听见时,于周开了口。
“你叫他言言,”于周的下巴磕在傅怀辞的肩上,带着酒气的气息喷在傅怀辞的耳廓,小声的,有一点委屈地和他说,“我吃醋了...”
【作者有话说】
下周榜单任务字数多,估计每章会长点,这本估计二十小几万字出头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