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唤耸耸肩,一副那咋了的表情,递给秋臻一块儿西瓜,“哪有一来就能拉好的,不都要循序渐进么?我这是鼓励式教学,学生都喜欢我这种老师。”
他看到秋臻手里的塑料袋,上面印着隔壁药房的logo,“怎么了,感冒还没好呢?”
“褪黑素。”秋臻随手将塑料袋放进了外套口袋里。
那边吃完西瓜的吴素洗完手直接擦在了袖子上,然后就在长凳的另一边坐下了,仰头看向祖唤:“你考虑得怎么样啊?这也算是为家乡宣传,做好事儿,镇上的男女老少都感谢你。”
吴素今天特地一早赶过来,就是为了说服祖唤参加宣传片的拍摄,她揽下了帮文旅局拍摄地方宣传片的工作,后面还要参加评选,虽然脚本暂无、人员暂无,但她已经奔着拿第一的热情来了。
“我没经验,要不你换个人吧,别到时候出了岔子,把你的第一弄没了。”祖唤委婉拒绝。
吴素却长手一摆,“有我全局掌控,第一妥妥的。”
祖唤看着她不说话,两秒过后,吴素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双手举过头顶伸了个懒腰,然后起身走向祖唤,在几双眼睛的注视下伸出食指戳着他的肩头,“答应吧,啊,答应吧……”
与其说是撒娇,倒不如说在表演撒娇,但祖唤依然如芒在背,他目光迅速地扫了眼表情如常的秋臻,然后在吴素再次戳过来的时候,抬手挡住了。
“没问题,到时候需要怎么做,吴指导说一声就行。”
吴素挤出笑容,片刻后迅速消失,“早这样不就完了嘛……”她捞起一边的帆布包背上,看到秋臻后突然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叔叔,对演戏有兴趣吗?嘶,你这个形象要是不出现在短片里,真的是太可可——欸祖唤你拉我干什么?”
祖唤将吴素往门外推,“别打他的主意了,他连说话都不乐意多说,还演戏?”
“没事儿,我因材施教,自有安排!”吴素还在挣扎。
祖唤已经将她推到了门口,“不是还要去选场地吗?赶紧去吧。”
看着吴素骑上自行车消失在街口,祖唤轻呼了一口气,然后回头,正好看到秋臻看着自己,眼里还带着一丝笑意,像长辈看小辈的眼神。
“秋臻除了没生我,就真把我当儿子在养。”祖唤脑子里冷不丁地闪出秋颂这句话。
“你看什么?我脸上有东西?”他摸了把脸。
秋臻摇了摇头,从长凳上换到了竹藤椅上,全身放松地靠着椅背,然后才慢悠悠地说道:“没什么,看到你跟吴素的相处,我在想,如果再多点耐心,多花些心思,应该就能追到你。”
“对啊,都不用死缠烂打,我很好追的。”祖唤一本正经地点点头,认可了秋臻的话。他在秋臻身边坐下,拿过一块西瓜,半倾着身体咬了一口。
另一边的陈淼又开始锯起桌腿来,陈森贴心地为五七扒拉两片耳朵盖住声响。
祖唤想起那盒褪黑素,歪过头,“你昨晚失眠啊?”
“你还会看面相?”秋臻仰着头闭上眼睛,那半截没被衣领遮住的脖子白得发亮,细长细长的,延展出漂亮的弧线。
祖唤嘎嘣一声,没防备地咬碎西瓜子吞了下去,他若无其事地说道:“你要是晒成我这个颜色了,黑眼圈应该就很难看出来了。”
秋臻眼睛周围有一圈淡淡的青色。
“你外婆呢?”他眯眼问。
祖唤手肘撑着膝盖,“在看店。”
秋臻很轻地嗯了一声,然后就没动静了,看上去像睡着了,祖唤也没吵他,走到一边指导陈淼拉小提琴。
等到太阳出来了,他又把屋里的钓鱼伞搬了出来,在秋臻边上撑开。
“叔叔,他睡着了吗?”陈森趴在长凳上,看着秋臻悄咪咪地问道。
祖唤点了点头,还在练琴的陈淼放下琴弓,做了个嘘声的动作:“那我先不要拉了,要是吵醒他怎么办呀?”
“没事儿,听着挺助眠的,叔叔听了都困了。”祖唤笑笑。
陈淼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那我弹得是不是挺好啊?”
祖唤拧开大功率电风扇的开关,“是啊,勤学勤练,进步空间非常大。”
“耶!我就说我在这方面有天赋。”陈淼高高兴兴地继续拉起小提琴。
秋臻突然幽幽开口:“误人子弟。”
祖唤笑了,也没反驳他,“要不进去睡会儿,这么仰着你脖子不累啊?”
“没事。”秋臻将眼镜摘下放到一边,右手胳膊搭在额前,就露了半张脸出来,“我不吹风扇,冷。”
大夏天,不仅穿长袖还穿外套,恐怕会说冷的也只有他了。祖唤将风扇定住朝向三水他们,然后把电脑搬出来开始写项目书。
他跟秋颂一起搞了个项目,虽说秋颂在国外,但那边有人脉和技术资源,他在国内只需要做些准备工作。
秋颂突然发了条消息过来,提示音叮咚的一声,有些突兀。
发的内容跟项目没有关系。
——有他们建筑系聚会的照片吗?
祖唤啧了一声,啪啪回复道:“没有,你想看谁啊?”
——明知故问,除了靳桥还能有谁?给我找找,我要看他。
“不要脸,矜持一点成吗秋颂。人家都把你拉黑了,你还到处找他的照片,把我当狗仔啊?”
——谢谢夸奖啊,赶紧帮我找来,要看他。
祖唤辗转几个群找到了有靳桥的合照,给秋颂了过去。
他看了眼旁边不知道睡着了没有的秋臻,转头发了条消息:你就不担心秋臻知道你的事?
秋颂隔了一会儿功夫才回消息,是条很长的语音:“阿唤,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总不能因为秋臻恐同,我就不要自己的幸福吧?他如果知道了,大不了就打一架呗!你别觉得他那个身体素质不行,我爷爷为了强健他的体魄,让他练了好几年拳,真打起架来不一定他吃亏……”
秋颂越扯越没有边儿,祖唤从聊天界面退出来,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不得不说,有些时候他很羡慕秋颂这种不管不顾的性子,喜欢谁也从来不藏着掖着。
祖唤心情惆怅,将果盘里剩下的那一牙西瓜解决了。
西瓜又脆又甜,挺好吃的。
大概是不同于夜间的不安全感,秋臻仰靠着椅子睡得居然很安稳,最后他是被陈森跟五七打闹的声音吵醒的,他看了眼时间,睡了一个多小时。
眼睛的酸胀感转移到了脖子上,他起身活动了两下。
陈淼没拉小提琴了,跟陈森俩人正摇着井水的压水器帮五七洗澡,狗被玩得没脾气,吐着舌头任由他们俩搓澡。
祖唤不在院子里。
他进了屋子,听见祖唤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让我取名字啊?那我得好好想想……”祖唤坐在沙发上,看到秋臻过来,冲他抬了抬下巴。
程澄刚生完孩子,不过面色看起来很红润,一旁抱着新生婴儿痛哭流涕的祖广谦看起来更需要人安慰呵护。程澄以为祖唤旁边的人是孟竹君,笑着问:“外婆在身边吗?让她看看小宝贝。”
“不是外婆,外婆这会儿还在看店吧。我旁边是秋臻。”祖唤说着将笔记本偏移了点儿,秋臻冷不丁地出现在镜头里。
秋家跟祖家挺熟的,两家长辈走得近,关于祖家的事儿,秋臻听说过一些。祖广谦算是祖家一大特色,年少成名,但不是因为成绩出色,而是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他玩摇滚把自己送进了ICU,这还不算,由于不满家族里的精英式教育,他和家里断掉联系后独自出去漂泊了几年。
后来秋臻再看到他的时候,他已经结婚了。那时秋臻才知道跟秋颂打架的孩子就是祖广谦在外领养的孩子。
祖广谦要比多年前当刺儿头的时候稳重许多。
“嫂子,谦哥。”秋臻在祖唤旁边坐下,冲着镜头简单地打了个招呼,“恭喜啊。”
“谢谢,刚卸重,现在浑身轻松。”程澄笑着挥了挥手,祖广谦也抱着孩子凑过来,疑惑问道:“臻总,最近没有活动吗?”
“没有,先休息一段时间。”秋臻看了眼画面的小婴儿,皱巴巴的一小团,嘴里吐着泡泡,眼睛倒是很大,一眨一眨地透露着对未知世界的新奇,“男孩还是女孩啊?”
“我小妹。”祖唤前倾着身体,单手拖着下巴,“要不叫祖优吧,不管是哪方面,都是最优秀的。”
“行啊,就听哥哥的。祖优,小优……这个名字真好听。”程澄表示很满意。
祖广谦抱着祖优转了一圈,“小优,要是以后不喜欢这个名字,就找你哥闹,跟爹地和妈咪都没有关系哦。”
“有你这么当爹的吗?”祖唤无语。
几个人又扯了几句闲话,祖广谦再次提议让祖唤带祖优一段时间,美其名曰是增进兄妹之间的感情。
程澄问祖唤的意见。
祖唤没意见,算是答应了。
“刚出生的婴儿让你带,听起来真靠谱。”秋臻正话反说。
祖唤将收好的笔记本放到一边,看向秋臻,表情正经:“跟他们比起来,我是挺靠谱吧……中午别回去了,在我这儿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