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路沉默着往二楼去,祖唤走在前面,每一步都格外煎熬且拖沓,等会儿进去了应该和秋臻说些什么?两个人要重新梳理关系,可他还没想好——
但他多虑了。
刚关上门,秋臻的手就从身后搭了过来,祖唤垂眸看向腰上细长又冷白的几截手指,还没开口,他的后脖颈被捏住,然后向旁边拧了拧,背后的秋臻就要吻上来,他抬手打断。
“等——等等?”他拨开脖子上的手,转过身,几乎和秋臻脚尖抵着脚尖,“你干嘛,喝酒了?”
“我很清醒。”秋臻没有退后半步,反而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祖唤看到他颧骨上的那点红向内晕出了淤青,错愕地自言自语:“我下手这么重吗?”
秋臻没回答他,反而质问道:“为什么突然跑到这里来?”
“我没跑。我只是休息两天,再说了,你管得着吗?”祖唤推开他,在椅子前坐下,“马上就要天黑了,你找到住处没?”
秋臻摇头:“民宿的老板说最近是旅游旺季,房间客满了。”
祖唤幸灾乐祸地笑笑:“那你今晚怎么打算,露宿街头?这里昼夜温差大,你记得穿厚一点。”
“我今晚跟你一块儿睡。”秋臻语气稀松平常。
祖唤皱眉:“凭什么?”
秋臻神情认真,“我们已经发生过关系——”
“不不不。”祖唤抬手打断他的话,清了清嗓子声明道,“我看你是误会什么了。只是睡一觉,我们没别的关系。”
果然,秋臻蹙起眉头,声音低沉地重复:“只是睡一觉?”
他走到祖唤面前,一站一坐,坐下的那方明显显得弱势,祖唤就要起身,却又被秋臻弯着腰摁回了椅子里。
祖唤被死扣在座位上起不来,他气笑了:“我尊老,不跟你动手,但你先放开我。”
秋臻单膝抵跪在中间空隙里,身子又下倾了些:“阿唤,你在床上更听话。那天你答应了要跟我在一起,忘了吗?”
祖唤耳朵发烫,下意识反驳道:“我要是不答应,我会被你——”
干字没说出口,死字更不可能。
“既然答应了,就不能反悔。”秋臻语气强硬,不容置喙。
祖唤反骨心起,冷哼:“我要是反悔,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那我会让你再答应一次。”秋臻伸手探向祖唤的衣领。
祖唤见状,立刻反剪住他的手腕,将秋臻拽进旁边的椅子,用了很大的力气压制住他,气愤:“你是不是人啊秋臻,还想干?”
他就纳闷了,以前秋臻谈同色变,更是以强硬的态度谢绝gay进入自己的生活领域,现在倒好,一进门就恨不得凑上来亲。难不成真让他食髓知味了?
秋臻任由他压制,继续伸手将祖唤没理好的衣领翻好:“别担心,以后再做,等你好了之后。”
他说得就好像那是以后必然可以发生的事。
“没以后。”
秋臻蹙眉,反驳:“有。”
祖唤沉默地看着他,渐渐也冷静下来了,他松开手,“我还需要时间思考我们之间的关系,有些事儿没厘清。”
“我给你时间。”
祖唤冷笑:“你要是真的愿意给我时间,也不会到处查我的信息,追到这里来。”
秋臻不再说话。
附近酒店都已经客满,民宿更是腾不出一间房,祖唤嘴上说着让秋臻出去露宿街头,但也做不到那个份儿上。
他把房间的地板留给了秋臻。
夜色冷清,投进卧室的月光在窗帘的影响下呈现雾岑岑的蓝,桌上摇晃的摆件倒映在墙面上,放大数倍后的影子也跟着摇摇晃晃。
祖唤双手枕在脑后,盯着那道阴影发呆。
地板上传来细细簌簌的声音,很明显秋臻也没睡着。
祖唤拧眉:“你怎么还没睡?”
细细簌簌的声音没了,半晌,秋臻问:“我吵到你了吗?”
“……我也没睡,但你的声音影响我思考了。”祖唤偏了偏头,只能看到外面深沉的夜色,“你失眠?”
秋臻:“地板很硬,不习惯。”
他从小到大过的是养尊处优的大少爷日子,太便宜的床垫都没睡过,更别说地板了。
祖唤爬起来,“那你睡床上,我睡地板。”
说这话的时候他也没想别的,反正他睡哪儿都一样能睡着,他不娇气。
他就要下去和秋臻换,但秋臻已经起身上了床,他被堵在里面。
“我去地板上睡。”
昏暗室内,祖唤摸索着往床边去,右边脚腕却冷不丁被拽住,丝绵被本来就滑,秋臻几乎没怎么用力就将祖唤拉到了自己身边,上移,居高临下地抵住祖唤。
“床很大,给我一半就可以,你不用睡地板。”他的手勾着祖唤脖子,力道不轻不重地捏了捏,“谢谢。”
“……如果真要谢谢我,就别用这个姿势,我不喜欢别人在我上面说话。”姿势很不对,氛围也有点怪,秋臻已经不是从前那个男的一靠近就皱眉的人了,祖唤脑海里闪回那晚的场景,立刻抬手撑着他的腰推到一边去。
但秋臻又凑了过来,但这次只是将他紧紧抱住。
“阿唤。”
他叫着祖唤的名字,却又没有下文。
祖唤在浅淡的月光里眨了眨眼睛,秋臻的脸埋在他的肩侧,手环住他的腰。他就在推开和算了的自我纠结当中渐渐有了困意……
祖唤玩过跳伞,但还没试过蹦极。
当他们一路往上到了蹦极台最顶端,林开已经开始胆怯,拉着钱夕的手直喊腿软,反倒是钱夕在安慰他别害怕,窦章则新奇地穿上装备,早就准备好了。
高处不胜寒,祖唤眯缝着眼转向一旁,秋臻扶着栏杆匆匆看了眼下面,再抬眼的时候眉头拧紧了些。
“你要是害怕,就乖乖站到后面去。”他说。
秋臻却摇了摇头:“我陪你跳。”
祖唤啧了一声,“你别逞强,如果出了什么事儿,我没办法跟秋颂他们交代。”
“如果安全措施到位,也没有心脏病等,在这样的高度自由下落,应该不会出事,除了失重令人不适,其余我都可以接受。”秋臻一本正经。
祖唤想了想,“在我印象里,你没有玩过极限运动吧?”
秋臻摸了摸祖唤被风吹乱的头发,“嗯,你记得很清楚。”
“……算了,我不劝你了。”祖唤拍开他的手,偏过身,看向蹦极台那边。
窦章说好第一个跳,但上了弹跳区后,笑容明显没有最开始那么灿烂,在工作人员和钱夕他们的鼓励无果后,他先下来了。
“不是,站在上面感觉真不一样,不怪我怂啊。”窦章辩解。
祖唤上前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第一次都这样,你敢站上去已经很厉害了。”
窦章脸色好看了些,又说:“如果你们谁跳了,那我也不怕了!”
林开摆摆手。
“你们谁先来啊?”工作人员催促。
祖唤举手:“我来。”
他快步走过去,穿好装备,打开围栏后走了出去,不足一只脚距离的站台外,是高空,高空之下有一片翠绿的湖。
“腿打直,如果你害怕,可以抓着这两边扶手后仰着下去。”工作人员提醒道。
“没事,我心理素质还行。”祖唤松开扶手,临跳前他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秋臻正皱眉看着他。
再回过头,工作人员开始倒数,他没有迟疑地纵身一跃。失重感瞬间袭来,窒息压迫得人产生了错觉,仿佛秒数被无限拉长,他感受着劲风在耳边狠狠刮过,肾上腺素飙升,随着又一次上升下落,他展开双臂,像是拥抱了整片翠湖。
声音吼得嘶哑,但更多的是兴奋,整个人完全放松下来。顶上的窦章他们挥着手打招呼,甚至比他还激动,他笑着也挥了挥手。
上去后,祖唤浑身轻飘飘的,还有点腿软,他卸下装备,窦章上前撞了撞他的肩,钦佩道:“你太勇敢了!”
“还以为你会做下心理建设呢,没想到直接就跳了。”钱夕笑着说。
他们围着他,就像他刚打了胜仗回来似的,要是人再多一点,说不定还要把他举起来。祖唤笑了笑,“我也是硬着头皮上。你们试试吧,挺好玩的。”
他隔着林开他们看向站在后面的秋臻,对方朝他竖了个大拇指。
他走过去,秋臻也进了一步,抬手将他拉到自己身边,祖唤脚软,差点儿跪下去,秋臻搂住了他的腰。
“你玩别的项目也这么拼命吗?”
“我只是勇于尝试。”祖唤往旁边让了一步,“你要是真的受不了,等会儿就别跳了。”
秋臻扫了眼底下,身后还传来窦章的嘶吼声,说道:“我对这种冒险运动没有兴趣,不过我愿意尝试你喜欢的东西。”
祖唤看向他,表情古怪:“别指望我会一脸感动。”
秋臻笑了,捏着他的脖颈,“你刚刚跳下去的姿势很帅。”
祖唤正要点头,“我知道,不用你强调。”
秋臻又说:“我很喜欢。”
这样恣意的祖唤,他一直都很喜欢,最早——攀岩时已经有所流露,但他没往深处想。
挑战极限运动的祖唤,床上的祖唤,都很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