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突然安静，秋臻拧眉看向祖唤，眸子温度渐渐冷下去，直到看不到一丁点笑意。
祖唤比较有礼貌，虽然不让地和秋臻对视着，看起来有几分挑衅的意味，但他脸上至少还有笑容。
半晌，秋臻从齿缝间挤出了一个字：“谁？”
“说了你也不认识。”祖唤耸了耸肩，倾身给自己倒了杯茶，还不忘问问他，“你要吗？”
秋臻只是看着他，并不说话，平静的脸上更像在酝酿更深沉的情绪。
祖唤发现了，但他不动声色地喝了口茶，“要不，我们还是换个话题——”
他看到秋臻披在腿上的褐色厚绒毯，表情认真：“你这条毯子还挺好看。”
“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你的感情未免太廉价了。”秋臻蹙着眉，苛责的意味明显。
之前两人聊天提到过这个话题，秋臻对这一群体饱含偏见，走肾不走心，全员私生活混乱，看对眼就能开个房。祖唤刚刚那话说出来，好像更印证了这点，但他多冤啊。
他叹了口气，将茶放在桌上，对上秋臻审视的目光：“我喜欢他，你反对，现在我喜欢别人了，你冷嘲热讽，秋臻，你想怎么样？”
秋臻冷笑一声，视线透过大落地窗看向外面，光影闪烁在他眼里，讥诮的笑意瞧得分明：“你加深了我对你们这个群体的刻板印象。”
祖唤气得手都在发抖，心跳得也快，书上说这个时候肾上腺素处于飙升的状态，一般就是身体准备好战斗的意思。
他自嘲地笑笑，捏着拳头砸了下皮沙发，问道：“听秋颂说你学过打拳，应该挺抗揍吧？”
秋臻清风不动，嘴角浮起一抹冷笑：“说到你的痛处，恼羞成怒了？”
祖唤腾的一下起身，当然，他没揍秋臻，只是攥着拳头朝外走，并不打算打招呼。
“不再坐坐吗？”秋臻转动轮椅，看向祖唤的背影。
祖唤没回头，但脚步停了下来，抬起手又放下，“不了，我去跟我这个群体的人待会儿，兴许还能有个——艳遇。”
他背对着招了招手，背影看起来闲懒随意。
秋臻紧抿着嘴唇，看着祖唤的背影消失在前厅处，门外的风透过长廊吹进来，将桌上的书页吹得翻起，然后又落下，一切归于平静，他的心也像最后落下的那页纸沉下去。
这安静令他有短暂的无所适从，他隐隐约约意识到一个问题——他对祖唤似乎有着超出寻常的掌控欲，不希望祖唤跟秋颂混在一块儿，也不希望他跟别的男人胡来。
可祖唤毕竟不是他的亲侄子，他还能管别人的私生活吗？意识到这一点的秋臻依然静默，皱起的眉心久久没有舒展开。
他不喜欢事物脱离既定的发展轨迹。
祖唤在秋臻那儿吃了一肚子闷气，跟秋颂见面后邦邦邦朝他胳膊上锤了两拳。
秋颂倒吸了一口凉气，揉着胳膊控诉：“你打我干什么，趁机打击报复？”
祖唤笑了笑，“没有的事，我单纯就是想给你一点力量，回家面对靳桥那张冷脸的时候还能感觉到温暖，还能阳光开朗，笑得出来。”
秋颂乐半天，“你损不损啊，这张嘴真应该拉过去跟我小叔赛赛，看你俩谁能笑到最后。”
他俩一起过来参加夏天天攒的饭局，进了饭店，二人直接朝电梯口走去。
祖唤轻叹了口气，想起几个小时前发生的事，皱了皱眉，“谁能毒得过你小叔啊，我甘拜下风。”
“那倒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进了电梯，秋颂跟没长骨头似的靠在角落位置，吊儿郎当地抬了抬眼，“说真的，我跟靳桥好事将近。”
“您指的是哪方面？”
“最近我俩挺好的，靳桥——哈哈。”秋颂说着说着就笑了，嘴角、眼里完全藏不住，“我俩培养出感情来了。”
电梯叮的一声响，祖唤率先走出去，毫不留情地拆穿，“是么，读书那会儿你也这么说，结果人家第二天就绕着你走。”
“那是因为我弄砸了他的兼职……算了，跟你说了你也不懂。”秋颂啧啧两声，斜斜地睨了一眼，“你这个单身狗根本不明白，回家后有人等着一块儿吃饭的滋味是什么样的。”
“我外婆，优优，还有五七也在家等我。”
“你这人，油盐不进。”
在感情这个事情上，他俩的确存在很大的分歧。
包厢里除了夏天天，还有一个模样俊俏但脸臭的少年，当夏天天介绍这是他儿子夏敛的时候，祖唤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孩子他妈一定是个大美人。
夏敛的话很少，对饭桌上的话题不感兴趣，对他爸更算不上耐心，眉头皱起来就没展开过。
所以当夏天天拐弯抹角地想请祖唤帮忙带带夏敛的时候，他心里一百个不愿意。
“这孩子刚上大一，我就想让他……在你们身边好好学习学习。”夏天天性情中人，几杯酒下肚，摇摇头说出真心话，“我说的他不听。”
夏敛垂眸玩着手机，好像正跟人发消息，嘴角也少见地勾了勾，却连个眼神都没分给他爹。
这父子俩的相处挺逗，不过老子都教不好的人，他一个外人怎么教，祖唤委婉地想拒绝：“孩子才上大一，锻炼早了点儿吧？”
“不早。”喝酒的任务都落在了秋颂肩上，这会儿他显然喝高了，轻轻拍着桌子看向夏天天保证，“哥，这事儿包在我们身上！祖唤一定给——”
他指了指身旁自成结界的夏敛，“一定把这哥们儿带出来！”
说他没喝醉吧，辈分关系乱得很，说他喝醉了吧，还知道把这吃力不讨好的活儿丢给他。
祖唤咬牙笑笑，“如果夏敛愿意，我没问题。”
夏天天推了下夏敛，“听见没，明天不是周末吗，记得去报道，在老板身边做事——”
“嗯。”夏敛抓起椅背后的外套，头也不回地走出包厢，走到门口时依稀听见他说，“我马上就过来……”
“这哥们儿，挺有个性。”秋颂比了个大拇指。
饭局持续到半夜，夏天天喝得酩酊大醉，哭兮兮地说了些真心话，他老婆死得早，为了打拼，他对儿子的关心也不够，扇了自己几个巴掌后又开始骂他儿子不孝子。
最后是祖唤给夏天天叫了车送他回去。
祖唤吃力地拖着秋颂走出旋转门，还没下台阶，就看到靳桥迎面走来，几年不见，印象里青涩的少年眉眼锐利了许多，不过表情依然冷淡，他似乎在外面等了许久，鼻子被冻得发红，看到秋颂后他拧了拧眉，眸子里多了些情绪。
“谁让你喝这么多酒？”靳桥揽过秋颂的腰，稳稳扶住他，意味不明的目光扫过祖唤。
秋颂眯着眼睛笑了笑，顺势搂住靳桥，“现在祖唤不能喝酒，那不就得我喝吗？”
“你还真是会体恤人。”靳桥咬牙冷笑，听不出谢意地和祖唤道了声谢，便半抱半拥地将秋颂送上了自己的车。
祖唤扶着腰气笑了，跟有病似的这俩人，锁死吧，别出来祸祸别人了。
手机叮咚一声响，他接到一条新消息，秋臻发来的，催他把方案发给他一份。
还没等他回消息，秋臻又一条消息弹出来：你跟谁在一块儿，连回消息的功夫都没有。
今天出门没看黄历，遇到的全是一群会气人的家伙，祖唤对着自己冷笑的脸拍了张照，附带一条消息发过去：一个人，回去发你。
这条消息过后，秋臻没再回了，祖唤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二点了。
回到家给秋臻发了方案，他便倒头大睡，第二天十点多他才看到秋臻回复的邮件，他约他当面谈谈方案。此时距离约谈时间只剩半个小时。
祖唤匆匆洗漱换好衣服，要去取车时，却在客厅看到了和孟竹君聊天的夏敛。
“祖……总，早上好。”夏敛起身打了个招呼，脸色依旧冷冷的，“我爸让我来接你上班。”
祖唤想起昨晚的事，也打了个招呼，“叫我名字就行。”
叫祖总，听着像祖宗。
夏敛也不像他爸说得那样混球，开车去秋家的路上，他不怎么说话，但车开得挺稳的。
一路到了秋家的老宅，他们迟到了十分钟，这让秋臻也抓到了把柄。
“连基本的时间观念都没有，如何让我信服你们的方案？”书房里，秋臻坐在书桌后，抬眸扫了眼祖唤身旁的夏敛，“他是谁？”
“我的助理夏敛。”祖唤示意夏敛将资料拿过去，又说道，“很抱歉迟到了十分钟，为了避免更多浪费，我们直接开始吧。”
祖唤花半个小时讲了未来公司三到五年的计划，秋臻一阵见血指出了两个犀利的问题，其实之前祖唤和秋颂也设想过，但毕竟摊子刚刚铺开，他们也只能根据大数据整合出当下最优的应对方式。
他不确定回答是否让秋臻满意。
秋臻沉默片刻，看了眼夏敛，“让他先出去，我们单独聊聊。”
“你先休息会儿吧，刚刚开车辛苦了。”祖唤心里有些过意不去，秋臻说话太直接。
不过夏敛倒没觉得有什么，点了点头，“我在下面等你。”
书房的门刚掩上，秋臻便问了个和工作毫无关系的问题。
“现在喜欢的人是他？”
【作者有话说】
后天再见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