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期再临
“阿——爹——”
“嗷嗷!”
“不对,是阿——爹——”
“嗷嗷!”
“不对不对,喉骨打开,阿——爹——”
“嗷?die?”
“像了,再来一遍。”
草地上,黑豹欣慰地舔舔崽头,继续引导他使用人语。
秋言靠着树干坐着,看会儿父子俩教学,就低下头缝两针毛线。
极细的毛线在秋言的手中织成细密的布料,他准备做一身针织套装,如果可以的话,暴雨期就不穿兽皮大衣了——妨碍动作。
不过现在开始也有些晚,线细针密,一天下来也就二三十公分。
就当是打发时间了。
秋言织了会儿,有些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听到声音,不远处的父子俩都看了过来,两只豹子对视一眼,起身挪回了秋言身边。
秋言疑惑地抬起头:“怎么了吗?”
黑豹偏着脑袋在他脸颊上轻轻蹭了下,“没事,带他换个地方而已。”
“哦。”
秋言不疑有他,低下头继续织毛线。
又弄了会儿,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到黑豹身上。阳光下,黑色的皮毛看着油光水滑的,能够看到其中深褐色的花斑。
秋言抬起手,手指沿着花斑移动。
后腰被人触碰,黑豹不自觉地绷紧了身体,又很快放松下来,继续教导笨笨的幼崽。
手下的皮毛太过于顺滑,秋言摸着摸着,不由靠了上去,针线被随手放到竹篓里,秋言闭着眼睛想:就眯一小会儿。
这一眯,呼吸就平稳了起来。
秋言睡着了。
黑豹扭着脑袋看了会儿,挪着身体给他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然后把崽子扒拉到面前来,继续教他。
渐渐地,教导的声音也平息下来,只余呼吸此起彼伏。
·
暴雨期。
雷电和风云同至。
与去年一模一样的场景,秋言抱着幼崽站在走廊下,抬头看着风将大树刮得摇摇晃晃。
“在看什么?”
黎拿着晒了一天的兽皮进来,看见秋言抬头看外面,疑惑地跟着抬头。
秋言摇摇头,“没什么,就是看看。”
说着,他放下秋栗子,推了推小崽崽的屁股,“到山洞里去,阿爹阿父马上过来。”
‘好哦。’
秋栗子第一次见这样的狂风,乖乖地跑了进去,还没有进入山洞,就忍不住扭头确定道:‘马上?’
黎点头:“很快的,不要怕。”
‘嗯嗯!栗子不怕!’
这么说着,秋栗子还是忍不住一步三回头,直到秋言和黎消失在走廊上,他才加快速度进入山洞。
山洞里提前收拾过,火塘里已经烧了火,旁边铺着柔软的垫子。
“轰隆——”
忽然炸响的雷声吓了秋栗子一大跳,他扭身哈着气朝山洞外面看去,过了会儿,没有听到第二声雷响,秋栗子身上炸开的毛发才勉强平复下来,挪到火堆边的兽皮毯上,委委屈屈地蜷起。
怎么还不回来呀。
才离开不久的秋言和黎站在露台上,没有山洞的隔绝,这一声听着更加骇人,秋言捂着胸口,感受着心跳缓缓平静,长长呼出一口气来。
黎抱住他,给人拍着后背,问道:“好一些了吗?”
“嗯。”
秋言站直身体,说道:“弄屋顶吧,再过会儿雨就落下来了。”
“好。”
可拆卸的屋顶很大一块,哪怕是秋言和黎,也费了点力气,才将屋顶固定在凹槽中。
拼装好之后,重新固定了下支撑柱,秋言和黎下到二楼时,雨水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两人加快速度,沿着连在一起的走廊进入遮雨棚,门窗全部关紧,秋言转身,看见了顶开兽皮门帘,小心探头的小豹子。
大步上前抱起小幼崽,秋言摸着他的头毛,低下头安抚地蹭了蹭,“不怕不怕,阿爹和阿父都在呢。”
“嗯——”
秋栗子委屈巴巴。
黎走过来,抬手揽住秋言的肩膀,带着胆子不大的父子俩进了山洞。
垂落的门帘隔绝了外界的寒风和暴雨,火塘里熊熊燃烧的火焰,将人冰冷的手指烤暖。
秋言拢着还没缓过来的幼崽,轻轻哼唱着曾经听过的儿歌。黎在旁边听着,看秋栗子从害怕变成撒娇,好笑地戳了戳他的脑袋,伸手去抱小崽子。
“秋你去换身衣服吧,栗子我抱着就好了。”
“啊,好。”
家里的事情多,乌云压下时,秋言就匆匆套了身衣服,里面还穿着纱衣呢。
听到黎这话,秋言抬起手,最后安抚地拍了拍小豹子,大步进入卧室。身上的纱衣脱下,顿时有种整个人都暖和了的感觉,秋言呼出一口气,穿上了旁边的毛线衫。
这是去年寒季的时候缝制的,用的线比较粗,穿在身上还挺厚实的。
秋言将纱衣放在一边,准备晚点再烧水洗干净。
·
黎学不会秋言那样柔声的哄劝,低头和怀里的小豹子面面相觑着,大掌抵着他的后背,不让他偏移位置摔下去。
秋栗子盯了会儿阿父,问道:‘不唱歌吗?’
黎:“……不会。”
秋栗子:“……”
父子俩大眼瞪小眼着,就听人从卧室里出来了,抬眼看去,秋栗子眼睛一亮,‘是新阿爹!’
黎沉默。
这什么鬼形容,还有旧阿爹不成?
秋栗子才不管阿父的腹诽呢,他伸着爪子,在秋言靠近时,勾住了他身上的衣服。
秋言下意识前倾身体。
秋栗子在那衣服上闻了闻,将味道记在心里后,任由秋言捏着他的爪爪松开爪尖上勾着的毛线,被抱过去后,也无比乖巧地窝着。
“好乖。”
秋言没忍住,在秋栗子脑门上亲了一大口。
小崽崽的眼睛顿时亮晶晶的。
黎撑脸看着他们俩,见秋栗子这副模样,凑上前,飞快亲了下秋言,看向小崽崽:“栗子呢?”
秋栗子腾的一下摆正了身体,顺着毛衣蹭蹭爬上去,在秋言的脸蛋上用力吧唧了下。
‘亲亲!’
秋言哈哈笑起来。
·
山洞外的风雨越发大了。
今年山洞外的遮雨棚,比去年的更加牢靠,整块的木板墙面遮挡了绝大部分的寒风。
秋言看着储藏山洞里的食物,扭头问身边的黎:“晚餐煎蛋饺吃火锅怎么样?”
“蛋饺?”
黎当然没有意见,他只是对没听过的食物,抱有一定的好奇心。
秋言:“跟饺子一样,不过外面的皮是用鸡蛋弄的。”
黎闻言,又多拿了些鸡蛋放进篮子里,问道:“肉馅调法差不多吧?”
秋言点头。
黎在储藏山洞里转着,将需要的食材放进竹篮里,全部选好之后,他提着满满两个篮子走出储藏山洞。
秋言抱着秋栗子,一起回到火塘边。
黎开始处理食材,秋言开始剁肉调肉馅,准备好的肉馅放在一边,鸡蛋打入碗里,放入食盐和油搅拌均匀,用孔洞最细的漏勺过滤好。
火炕的灶台烧火,秋言将平底的浅口锅放上去,用刷子刷一遍油,舀起蛋液放入锅中,晃匀摊平后再一侧放上肉馅,将另一边的蛋皮翻过来,盖在肉馅上,轻轻按压边缘。
还没有熟的蛋液将蛋皮粘连在一起,小火慢慢煎上片刻,等到蛋液熟透后,盛出放在碗里。
秋栗子闻到香喷喷的味道,从火塘边跑过来,蹦跶着看了看,跃跃欲试地想要跳到灶台上去。
秋言抬脚,挡住了小家伙的跳跃路线,“还不能吃哦,栗子等一下下。”
‘不可以吗?’
秋栗子不由歪了下头。
见阿爹一脸肯定,他遗憾地转身,那好吧,他再去玩一会儿~~~
嘴馋的幼豹离开了,秋言挽着袖子,继续煎蛋饺。
准备的肉馅和蛋液不少,秋言煎饺子的时间里,黎已经处理好了食材,旁边的灶台也被点燃了火,石锅在火焰的炙烤下变成了亮眼而温暖的红色。
蛋饺全部煎好,还剩下一些肉馅,秋言烧了点油将肉馅重新调了下后,捏成丸子放入油锅里炸到表面金黄捞出。
黎把切好的轻薄肉片摆在碗里,旁边是清洗时就择好的蔬菜,大片的绿色看着就很漂亮。
山洞里的香味更浓了。
秋栗子根本玩不下去,把竹编小球往角落里一踢,在阿爹阿父脚边打转儿。
秋言无奈地避开他,将炸丸子放到桌上,帮着黎一起切肉。
他们俩距离近了,秋栗子转了两圈,淡金色的眼睛滴溜溜一转,跳到单人沙发上,又从单人沙发跳到了桌上,对着正在处理中的食材跃跃欲试。
黎:“……”
秋言:“……”
轻薄的肉片被放到秋栗子面前,黎道:“实在馋得很的话,吃这个。”
秋栗子好奇地凑近,闻了闻那个肉肉,又舔了两下,欢快地吃了后,仰着脑袋要求再来一片。
黎见状,又给他喂了片。
见小崽子吃得欢快,黎捏了片肉送到秋言嘴边,“尝尝?”
秋言摇头拒绝,嫌弃:“腥。”
其实现在是花豹的他,已经能接受生肉的气味了,只是心里抗拒不想吃而已。
黎见他拒绝,就把肉塞自己嘴里了,顺手又喂了豹崽一片肉,“早知道应该多找找香兽的。”
因为出去玩了一个多月,黎炎季找到的香兽,全部给了大山洞做报酬。
秋言切着肉,闻言说道:“那么多肉呢,哪里非要香兽不可。”
黎:“但生肉你只吃香兽肉。”
秋言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既然这样,不吃生肉不就行了么。
但显然黎不这么想。
只是现在外面下着大雨,才二十来岁的黎还没有迈入兽人的壮年期,不被允许在这个时候离开部落,没有提前囤积香兽肉,他就只能在家里遗憾一下了。
至于交换……
没有兽人舍得拿香兽肉跟人交换。
说着话,肉都切好了。
秋言整理着桌面,黎把烧烤架搬了过来,往里放入烧好的木炭后,用浅口锅装了些炖好的牛骨汤,放到了烧烤架上。
火塘边的小桌子放到了另一边,秋言在上面摆好栗子的小碗,然后将小崽崽放到桌上。
秋栗子兴奋地前倾身体,被秋言按住脑袋瓜,“不要靠近烧烤架,会烧到的。”
‘我知道哒!’
秋栗子乖乖应着,按捺住了些许兴奋劲,只留尾巴飞快地甩来甩去。
秋言看着秋栗子的尾巴,不由转头问黎:“栗子这个习惯要改改吗?”
黎闻言看了眼,说道:“没事。”
秋言疑惑地歪了下头,“不是说猫科甩尾巴是挑衅吗?”
“呃……”
黎想了下,给他解释:“挑衅时的甩动很有规律,也不会翘这么高,他这样……大家看了最多觉得他脑子不好。”
秋言:“……”
秋言深吸一口气,“那还是改了吧。”
被当作脑子不好也不行啊!
黎见他这态度,就道:“那我回头纠正纠正,不过得说好,秋你不能看见他甩尾巴,就去抱他亲他。”
“我发誓。”为了崽崽的未来!
黎看他这认真的模样,不由得嘴角上翘,将秋言拉到面前,凑近亲了亲,“倒也不用这样。”
秋言:“……”
秋言抬手挡住了幼崽布灵布灵的大眼睛。
秋栗子疑惑地歪了下头。
蘸料准备好,蛋饺和肉一起放入锅里。
肉片轻薄,进入骨汤中没一会儿就熟了,秋言夹出来,放到了秋栗子面前的碟子里,秋栗子看看阿爹阿父的动作,然后将碟子里的肉肉,叼到旁边有麻酱的碟子中,然后拖动边缘处,低头吃饭。
香香的肉肉,配合着香香的麻酱,秋栗子吧唧吧唧吃得十分欢快。
相较于他,秋言他们手上的蘸料就要丰富一点,除了基础的葱蒜末和麻酱香油,还有红彤彤的、看着就格外有食欲的辣椒油。
蛋饺熟了。
夹出来的蛋饺很烫,蛋皮柔软,肉馅筋道,混着醇厚的汤汁,吃得人心生欢喜。
秋言看秋栗子很喜欢蛋饺,又给他多夹了两个放在旁边晾凉。
他这边才夹过去,碗里一重,抬头,是黎夹过来的蛋饺,相视间两人不由嘴角上翘。
蛋饺好吃,其他的肉和蔬菜,也不逊色半分。
等到把准备的食材都吃了个七七八八后,将泡好的红薯粉条往锅里一放,碗里放入葱蒜末、酱油和醋,再加入一些辣椒碎,滚烫的汤汁将调味冲出香气,落入碗里的红薯粉条晶莹剔透。
秋言尝了一大口,红薯粉条酸辣劲爽,特别好吃。
他抬起头,黎正在埋头吃粉,秋栗子朝着碗哈了会儿气,张大嘴埋头。
猫猫挖掘机.jpg
秋言见状吓了一跳,连忙伸出手去。
然而,他的动作还是慢了半拍,小崽子被烫得一秃噜,粉条掉回了碗里,他的小舌头也挂在了外面。
“你啊你,怎么那么着急。”
秋言放下手里的碗筷,将小崽子抱进怀里,小心检查秋栗子的口腔。
黎闻声放下碗筷,擦了把嘴走过来。
手里的崽子被他拎过去,秋言抬起头看着黎检查,又伸手拨了拨秋栗子碗里的粉条,“没事,不会起泡。”
崽子回到了秋言手里。
秋言见他泪眼汪汪的,轻轻碰了碰幼崽的上颚和舌苔,“是不是很痛?”
秋栗子委屈点头。
黎看他这样也怪心疼的,轻轻揉着小幼崽的脑袋,“过两天就好了,不哭哦。”
秋言飞速思索着,抱着崽崽道:“我们漱漱口好不好?”
秋栗子乖巧点头。
秋言起身,又对黎道:“去调一些温水出来,放些盐进去搅散了,一会儿端过来给我。”
“好。”
黎大概知道秋言想做什么,起身去调温盐水,秋言舀了一瓢冷水,抱着小幼崽出去,在厨房边的出水口处蹲下,“栗子喝点冷水漱漱口。”
秋栗子:……阿爹你是在为难我猫猫。
猫科喝水是用舌头卷的,一般到嘴里就喝下去了。
秋言见他不动,这才想起来这点,琢磨了下,提议:“要不你张大嘴埋水里?”
秋栗子带着对阿爹的信任,张大嘴巴埋进水里去了。被烫到的地方接触到冷水,带来阵阵舒缓,秋栗子顿时高兴起来,甩着尾巴把脑袋埋深了些,淡金色的大眼睛注视着近在咫尺的水面。
黎端着温盐水出来了。
秋言让秋栗子起来,给他换了温盐水又泡了会儿,这才带着还是痛的小幼崽回到山洞里。
“我去找毛巾。”
秋言把幼崽塞给黎,进入储藏室。黎低下头,捏着秋栗子的嘴巴看了下,问道:“还疼得厉害吗?”
秋栗子含含糊糊:‘没刚刚那么疼了。’
黎闻言放下心来,揉了把崽头:“以后记得慢点吃,不要太着急。”
‘嗯。’
秋言带着干净的小毛巾出来,拿出个碟子倒了些香油,用毛巾包住筷子,尖端沾着香油送到秋栗子嘴边,“栗子张嘴。”
香香的味道。
秋栗子下意识舔了下。
秋言:“……”
黎:“……”
黎没好气地敲了下崽头,“让你张嘴没让你吃。”
‘嘿嘿~’
秋栗子不好意思地扭了扭身体,张大嘴巴,让阿爹将香喷喷的香油涂到自己嘴巴里。
涂完之后,秋栗子下意识吧唧了下,不等他舌头去舔香油,脑袋再次被黎砸了一下,“别乱舔。”
秋栗子缩脖子,讨好地舔舔阿父的手指,‘不舔不舔,栗子乖~’
秋言好笑地看着他们俩的互动。
黎把幼崽放到旁边,问道:“这样就好了吗?”
“嗯。”秋言放下手里的东西,倒掉了秋栗子碗里的粉条,“处理过后应该能好得快一些。要是能找到西瓜就好了,西瓜霜可以治疗烫伤。”
“西瓜?”
黎偏了偏头,在曾经看过的电影中,捕捉到了这样东西的模样,“凉河附近好像没有,等兽神节的时候,去问问其他部落的兽人吧。”
“好。”
秋言点了头,又问栗子:“还想不想吃粉条?”
秋栗子快速点头。
秋言看他这样,想起去年黎烫到哈气也不吐的模样,好笑地点了点他的小鼻头,“跟你阿父一个样儿。”
秋栗子疑惑歪头。
黎摸了摸鼻子,避开幼崽询问的眼神。
一家三口吃完剩下的红薯粉条,秋栗子跳下桌子跑到火塘边缘,秋言和黎收拾干净碗筷和厨具,全部归位之后,也坐到了长沙发上。
秋栗子玩了会儿球,一只爪爪压着竹编小球,就这么趴在兽皮垫子上睡着了。
秋言靠着黎,继续织毛线。
外界。
拇指大的雨滴砸落在地面上,噼里啪啦,雷声轰隆隆的,偶有闪电骤然照亮天地,惊动了山林间的动物。
风哗哗吹过,树枝摇摆,仿佛随时会折去。
大自然的风雨冲击着世间生灵,作为霸主的兽人藏在山洞中,过着悠闲自在的生活。
秋言织了会儿,在火光的晃动下,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黎抬手顺着他的头发,问道:“困了?”
秋言慢吞吞地摇了下头,“还好。”
那就是困了。
黎抱着秋言起身,进入卧室。
刚刚做饭的时候,热气传导过来,火炕上已经有了些暖意,黎摸了把炕,说道:“你睡吧,我去收拾外面,再把栗子带进来。”
“唔,好。”
秋言慢吞吞地点头应了。
炕上早就铺好了短毛的兽皮垫子,用来盖的是之前织的毛线毯,再加上火炕的温度……去年对秋言而言十分寒冷的暴雨期,此时已经不足为惧。
黎的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就抱着秋栗子进来了。
“给他擦洗过了。”
黎把秋栗子放到被窝里。
听到黎这句,秋言顿时坐了起来,说道:“我还没洗脸洗脚呢。”
黎闻言按住他,“我刚烧上水,等会儿再洗。”
“好吧。”
秋言顿时又倒了回去。
他看着头顶的山壁片刻,又想起什么,问道:“是用咱们这个火炕的灶台烧的水吗?”
黎:“不是,另一个,炕床连着的灶台里添了些木炭。”
“哦。”
秋言眨眨眼睛,又安静了下来。
黎凑近一看,见他精神奕奕的,好笑地低下头,亲了亲秋言的额头,“不是困了嘛,怎么还不睡?”
秋言嘀嘀咕咕,“我没说我困了。”
黎挑眉。
不等他说什么,秋言转而又道:“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睡醒了。”
黎低下头亲了亲他,“那我们做点别的?”
秋言瞪他。
周遭忽然安静下来,小崽子的呼吸声是那么的明显。
黎:“……”
好烦。
他坐起身,没好气地瞪了眼呼呼大睡的秋栗子,起身道:“我去外面看着水。”
秋言努力压住上翘的嘴角,点头说好。
黎不在身边,秋言的注意力,就落到了唯一的小生命上。
不知道是不是跟他学的,秋栗子时常会肚肚朝天的睡觉,两只前爪抬起,在脸侧微微蜷着爪垫,小肚子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的。
秋言的手指顺过秋栗子肚皮上的毛发,指肚抵在了爪垫上,指尖轻轻勾动,挠了挠秋栗子的爪垫。
察觉到痒意,睡梦中的秋栗子用力蜷了下爪爪,在抓住秋言的手指时,又稍稍松开力道,没让自己的指甲挤出来。
秋言温柔地看着他,闹小幼崽的手停下,等到他再度睡熟之后,才抽出自己的手指,捏着可爱柔软的爪垫亲了亲。
“秋,水烧开了。”
黎掀开卧室的兽皮帘子进来。
“我这就来。”秋言闻声起身,动作轻巧地避开秋栗子,走出卧室就见洗脚桶里已经装了热水。
秋言先洗了把脸,在洗脚桶旁边坐下,微微抬头去看黎。
黎很快洗完脸过来,脱了鞋子,跟秋言一起将脚放入热水中。
水温有些高,黎小麦肤色看着不明显,但在秋言身上,能够看到水下的皮肤明显变红了不少。
秋言踩着黎的脚,轻轻拨动水面。
黎勾唇,敞开腿,将乱动的双脚固定在中间。
秋言轻轻‘啧’了一声。
正要继续玩,听见卧室里迷迷糊糊的喵嗷叫声,两人对视一眼,黎的脸色明显变臭了。
秋言嘴角的笑意根本止不住,听着外面的雷声,给家里的小幼崽找借口,“可能是被吓醒了,我先进去,你收拾一下。”
“嗯。”
黎看着秋言抬起脚,拿毛巾随手擦了两下,趿着鞋子就进了卧室,叹息一声,起身开始忙活。
秋言掀开兽皮进入山洞,就见秋栗子眼睛都还没有睁开,站在火炕上摇摇晃晃地往前走。
他大步上前,抱住了距离火炕边缘只有一步之遥的幼崽,“阿爹在呢,栗子想要做什么?”
秋栗子被熟悉的气息包裹着,趴在秋言身上两秒,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闭上眼睛靠着人直接就睡着了。
虽然秋言是随便找的借口,但秋栗子,是真的被雷声吓醒的。
之前睡着的时候,他也经常因为雷声醒来,只是因为阿爹阿父就在身边,他连眼睛都没睁开就再次睡过去了。
秋言低头亲吻着秋栗子的额头,等他再次睡熟之后,才将栗子放回被窝里,他快速脱掉鞋子也上了火炕。
黎从外面进来,见状问道:“又睡了?”
秋言:“嗯,抱着就睡着了,也不知道是要干什么。”
“管他呢,一会儿醒来再问就好了。”
黎没在意这点小事,上了炕,在秋栗子的另一边坐好,伸手抱着秋言亲了一口,“睡吧,也到晚上了。”
今年的暴雨期开始的时间并非傍晚,而是下午才吃过午饭不久。
秋言听到‘晚上’两个字,就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原本消失的睡意还真的冒了出来。
山洞里,平稳的呼吸声增添到了两个,又过了会儿,剩下的人也呼吸平稳起来。
山洞外的风雨好像更大了,树杈上的鸟雀匆匆钻入树洞里,探着脑袋看着骇人的天空,动物们早在雨水落下之前就填饱了肚子,随着风雨飘摇,它们将自己藏在了深处,只有眼睛还闪烁着微光。
天很黑,森林更黑。
-
伴着风雨声入眠,也伴着风雨声清醒。
秋言半睡半醒间,感觉被子里有什么东西在钻来钻去,他伸出手胡乱摸了两把,没有抓到。
脑海里刚刚浮现出疑惑,身边抱着他的人起来了。
黎伸手探进被子里,把闹腾的秋栗子拔了出来,压低声音道:“别在被窝里玩,一会儿把你阿爹吵醒了,想做什么我带你去。”
秋栗子仰着脑袋看阿父,无辜地眨着大眼睛:‘想上厕所~’
黎一下子就清醒了。
他快速起床,给秋言掖好被子之后,抱着崽子出了卧室。
翻找出家里的雨衣,黎穿戴好之后,带着小幼崽走出山洞,拉开遮雨棚的大门之前,叮嘱道:“一会儿我叼着你过去,别乱动知不知道?”
‘好~’
大门拉开。
瞬间吹入的大风将正好抬爪的秋栗子吹了一个仰倒,小崽子在黎的帮助下,震惊地翻身爬起,顶着风努力往外去。
黎:“……”
嘴角上翘。
关上遮雨棚大门,黎在走廊下变成兽形。
增大的体型撑开了松松垮垮的雨衣,黑豹低下头轻轻咬住秋栗子的后脖颈,保持着低头的姿势走入了雨幕。
雨水噼里啪啦地砸在身上,嘈杂的声音让一大一小两只豹子都往后折了耳朵。
将秋栗子放到厕所里,黎跟着往里走了两步,快速变成人形。
父子俩上完厕所,冲洗干净便池,黎再度穿戴好雨衣,叼着秋栗子回家。
大风大雨被隔绝在门外。
秋栗子哆嗦了下,迈开爪子往里面冲。
黎把雨衣挂在衣架上,准备带进去的时候,脚步一顿,直接将其挂在了走廊墙壁上。
等到黎进入山洞,秋栗子已经爬上了火炕,正窝在阿爹怀里瑟瑟发抖。
还没有彻底清醒的秋言抱着小幼崽,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着小幼崽的毛发,眯着眼睛打哈欠,看见黎进来,他往炕尾的方向挪了挪,让黎躺在更暖和的位置。
“出去做什么了?怎么栗子冷成这样。”睡意深深,给清润的嗓音镀上一层柔软。
黎顺着他的动作躺下,被秋言的睡意感染,打了个哈欠道:“栗子要上厕所。”
听到黎的话,秋言的思维慢吞吞运作着,他将脑袋压在黎的身上,含糊道:“等醒了你记得提醒我给栗子做身衣服。”
还没满百天呢,别受寒了。
“好。”
黎抬起手顺着秋言的头发,轻声道:“睡吧。”
“嗯……”
·
山洞里再度安静下来,这回持续的时间要短一些,秋言打着哈欠醒来,一低头,就和从被子里探头的秋栗子对上了视线。
“怎么又醒了?”
秋言伸出手指,点了点幼崽的鼻头。
秋栗子皱了下鼻子,打了个小小的喷嚏,朝着阿爹嗷嗷叫。
秋言的手指一顿,“感冒了?”
“没有。”黎的声音从他头顶传来,睡眠清浅的人睁开眼,“他说鼻子痒。”
“哦哦,这样啊。”秋言改为揉秋栗子脑袋,“那阿爹以后不挠你鼻子了。”
一家三口这回都醒了,干脆爬起来,准备弄点东西吃。
不能出门的暴雨期,除了研究吃的,也没有其他事情可做,秋言先把之前做的包子热了,然后站在储藏山洞里,看着家里的食材琢磨新鲜吃食。
“秋,包子热好了,等会儿再看吧。”
黎站在洞口旁,探头往储藏山洞里看,在他的脚边,秋栗子也在探头探脑。
秋言抬起头看见这一幕,脸上的笑意顿时浓厚起来,他说道:“我已经想好了,等下,你们饿的话就先吃。”
黎闻言轻轻踢了踢秋栗子,“你先回去。”
说着话,黎抬脚走进储藏山洞,帮着秋言一起拿食材。
秋栗子很想跟进去。
但是在太阳炽烈时就比较阴凉的山洞,一进入暴雨期之后,简直是寒意刺骨,在洞口边缘站久了,秋栗子都觉得冷,更别说进去了。
秋言和黎也不想让他进来。
见小幼崽一直在洞口徘徊,两人加快了速度,拿上需要的食材后大步走到山洞口。
秋言弯腰,空着的手捞起秋栗子。
秋栗子仰着脑袋朝阿爹嗷嗷叫,‘阿爹阿爹,我们早餐后吃什么呀?’
秋言下意识看向黎,还没开口就得到了翻译,他说出刚想到的菜肴,“唔,准备弄肉蛋卷,把子肉,还有青椒酿肉,再弄个糯米丸子,暂时就这四样。”
黎闻言侧目,都是他没吃过的。
秋言会的东西可真多。
心里这么想着,黎把食材放在了一边,打开锅盖将里面的包子全部夹了出来,喷香的包子放到了桌上,秋言给秋栗子拿了一个,撕开放到他的碟子里。
今天蒸的包子主要是肉馅的,但还有几个榨菜肉末馅和外婆菜馅,咸辣的味道藏在暄软的面下,让人吃了还想吃。
秋栗子更喜欢肉多的包子,所以这些菜馅的,被秋言和黎分吃了。
等到肚子里有了些东西,秋栗子追着自己的小球在山洞里来回打转,秋言和黎开始收拾食材。
肉蛋卷简单,秋言弄了蛋液,在灶台上煎出一个个大蛋饼来,黎在旁边剁肉馅。
煎好的蛋饼放在黎旁边,秋言说道:“一会儿把调好的肉馅抹在蛋饼上,卷紧后上锅蒸。”
“行。”黎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秋言放心地将剩下的事情交给他,动手将五花肉切成巴掌大的肉块,又出去摘了辣椒,切开后掏空里面的辣椒芯,放在旁边等黎准备好肉馅。
剩下的就是糯米丸子了。
秋言将糯米取出来淘洗干净放在旁边浸泡着,见黎剁着的肉馅成型了,用碗拨了一部分出来,“这个单独调。”
“好。”
黎将剩下的肉放到提前备着的大碗里,往里加入各种调味。秋言这边,则只往肉馅里加了些淀粉和清水,搅拌均匀后放在旁边。
渔0熙0彖0对0读0嘉0
他拿上五花肉块和葱姜,走到灶台前准备先焯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