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太子贤良,两岁时就被武宗封为皇太孙。可惜武宗驾崩后,今上帝心不明,百官也开始摇摆。
等太子前去北疆镇压骚动的外族,皇帝忽然同意出兵镇压南方叛兵。
因此,远在北疆的太子军备吃紧,冒险突袭,已和朝中失去了半月的联络。
“...”
北境,荒山
几个膀大腰粗的瓦剌人正在荒山中寻觅。
辛夷翘着尾巴跟在他们后头,观察这几个旁人。胖人们在说什么他也听不懂,只学着人走来走去。
几个瓦剌人交谈着:“那个大宣太子,真的躲在这里?”
一人冷笑:“他的亲兵被我斩杀,自然就在附近。”
辛夷脑袋一歪,太子?是他前几天发现的那个人吗?
“等把他抓住,献给首领,”那人冷笑,“首领说了,要让他住羊圈,吃狗食,向草原神忏悔——!”
话音未落,一道冰冷的拔刃声起。
说话的瓦剌人只觉喉间一凉,视野倒转,才惊觉自己头颅落地。
冷冷的声音插了进来,声如冷玉,冰泉落盘,说着他们的语言。
“还是你亲自去吧。”
原本晦涩难听的语言突然悦耳,辛夷耳朵一下就竖的尖尖的。
他叽里咕噜学了两句。
几个呼吸间,谷梁泽明已连杀两人。
他像是体力不支,踉跄了一下,长刀在石头上磕碰,擦出一道白光。
最后一个瓦剌人立刻拔刀扑了上去。
谷梁泽明猛地拔出长刀,长刃入喉,拔出时溅了满地的鲜血。
等放下刀,冰冷的侧脸上沾了几滴鲜血。
辛夷:。
好像,有点好看。
猫捕猎的时候也有这么好看吗?
辛夷陷入沉思。
谷梁泽明甩掉刀刃上的血,他在外的亲兵已死去,消息不通,难以知道战局。
听见石头后的动静,谷梁泽明目露寒光。
看过去后,见是只野猫。
这只野猫跟了他许多天了,始终保持着和人不远不近的距离,也不跑远,就像是观察着外来者。
谷梁泽明眯了眯眼。
猫也警惕地看了他两眼,翘着尾巴跑了。
谷梁泽明不言不语地查看了一遍周围,才回到临时的藏身之处。
已在这待了两日。
谷梁泽明拆下铁臂手,生了火。他动作生疏地生火烤了自己带的最后一点食物,打火石时险些烧了袖角。
火光和黑烟会引来敌军,也会引来援军。
但先引来了一只猫。
白猫溜溜哒哒地过来,凑热闹似的绕着人被火燎的袖子转了两圈。
辛夷用鼻子闻闻,焦焦的,咬一口,难吃。
辛夷甩着脑袋呸呸呸。
又是这只猫。
连路也走不稳,还在看热闹。
谷梁泽明垂眼,火光映着眉眼,叫他看起来有种阴郁的俊美。
他手臂推开白猫,白猫又一点不怕人地挤过来,挤在人袖下趴着取暖。
一直等白猫发现自己的毛被烤黄了,才震惊地跑开,在不远处徘徊。
谷梁泽明自逃亡来一直冰冷的神情不自觉温和了些。
吃完东西自然就该熄灭火堆。
可山中雾气极重,白猫浑身皮毛都像被沾湿了,假装无意似的又开始绕着火堆打转。
谷梁泽明安静地看了会儿,拆下腰间装着水的竹筒挂在了火堆上。
他蹙着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
想灭火,又见猫眼睛期待地盯着火上的竹筒。
谷梁泽明没说话。
等了小半个时辰,才取下被烧得滚烫的竹筒。
他拿出竹筒盖,战场上已没有什么洁净可言。
他将竹筒盖放在了白猫面前,修长指尖收回。
他淡淡说:“喝吧。”
指尖轻轻地点了点竹筒。
“此地危险,喝完,就逃命去。”
“...”
人,怎么说完这一句就晕了?
辛夷震惊地绕着他团团转,开始还以为人靠着树睡着了,结果发现是晕了。
远处还传来窸窣的动静。
辛夷嘿咻嘿咻地把人拖走逃命了。
过了一会儿,找来的士兵蹙眉。
“殿下留下的痕迹就在附近。”
“搜这片地方!”
辛夷四条腿跑得飞快,在老树的帮助下,把谷梁泽明弄到了自己的窝边。
然后期待地蹲坐在一旁,等着人醒过来奖励他。
再来一杯热水就好。
天色渐暗,人也没有醒来。
辛夷纳闷地凑近观察一会儿,胡子扎在人脸上。
变成尸体死掉了吗?
他凑过去趴在人胸口,听着人有力的心跳才放下心,困困地一头扎在人胸口睡了过去。
次日清晨,谷梁泽明才睁开眼。
耳边是山间的鸟鸣。
头晕,记不起什么。
他确定自己的亲兵还没找来,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谷梁泽明闭眼缓了一会儿。
他头受了伤,先前并非全是迷惑瓦剌。
如今已是昏昏沉沉,勉强清扫了周围的痕迹,没想到醒来后却记不清之前发生了什么。
他想站起身,才发现自己膝上盘着只温暖的白猫。
他动作一顿,一言不发地把猫挪到地上,起身离开了。
装睡的辛夷:OwO?
人,怎么一点也不懂感恩。
他骨碌爬起来,蹲在原地等了半天,以为人走了,正要无趣地离开,忽然听见一点动静。
紧接着,就看见长剑插着只血淋淋的兔子挑开周围枯枝,人走了过来。
谷梁泽明回来,见猫还没走,看见他手里的食物,甚至还期待地凑近了些。
谷梁泽明垂眸打量了一会儿,启唇:“怎么一点也不怕人?”
小猫看了他一眼,走近,抬起屁股,一坐,坐在了谷梁泽明靴上。
谷梁泽明:“...”
他无言地用树枝串好兔肉,均匀地灼烤着,等快好了,又问。
“你吃不吃?”
辛夷听懂了,双腿伸直抵在身前,一副端庄的小猫等待样子。
小猫不会扑上来吃,只会抬头看看,一双蓝黄相间的眼睛泛着光。
好像在问。
还有吗?有猫的一口吗?
也很乖。
谷梁泽明长睫颤了颤。
若是往常,他恐怕会起了收养的心思。
可是现在,却疑心这是有驯兽之法的瓦剌人的宠物。
不然怎么找来一批批的人,都是瓦剌人。
他这么想着,刀尖却没有朝向白猫,而是轻轻叹了口气,放下手:“来。”
“...”
就这么生活了两天,某天下午,一人一猫忽然听见外头有动静。
白猫警惕地站起身,被抬手按住。
连抗数旨,军备断绝,如今已是腹背受敌,若不成功,回京后就是理所当然的惩罚。
谷梁泽明的神经已紧绷到极致。
他按着长剑起身,等看见熟悉的面孔后,眉间冷肃才一松。
赶来的亲兵齐齐跪在谷梁泽明身边,声音嘶哑真切:“殿下!属下来了!”
谷梁泽明目光微抬,落在为首的将领身上:“战况如何?”
“好、好得很。都如殿下所料,咱们已经攻入瓦剌王庭,就等着殿下回来主持大局。”
谷梁泽明轻轻颔首:“好。”
为首将士摸了把脸,看着有些狼狈的殿下,喉头滚了滚。
殿下顶着极大的压力,就是为了一口气清扫大宣北方威胁,如今实现了,是名垂千古的好事。
谷梁泽明被高大身着铠甲的士兵们包围,显得难以接近。
好像不是辛夷捡的人了。
白猫警惕地,缓缓后退了一步。
谷梁泽明正凝眉听着下属的回禀,却忽然侧了侧头,目光准确落在他身上。
见像是准备离开的白猫,他眉间蹙得更深:“都退远些。”
这白猫胆子小,本来就容易被吓到,现在若是跑了,就没时间再等了。
周围亲兵不明所以,依旧按照指令退散开。
谷梁泽明从亲兵那拿来食物,走到了辛夷跟前。
“要不要同我走?”他语气温和,像是已想过数遍,“我身为皇嗣,你回去可以和我过好日子。”
他们在山中过得不好,肉干显得相当诱人。
可白猫看了他一会儿,转身蹦跶进林中消失了。
谷梁泽明看着猫离开的背影,视线一暗。
他等了一会儿,一言不发地收回了手:“走罢。”
半晌,等辛夷叼着自己的草编阿贝贝回来,发现地方空空如也,就连唯一剩点痕迹,也被抹去了。
辛夷:?
人呢?
人呢!!
———
好在驻扎地离这里不远,至少对于一只猫妖来说不远。
辛夷磨了磨牙。
次日,帐中看近日军报的谷梁泽明忽然听见手下禀报,营地无端出现数只死耗子。
徐俞面色惊恐:“可是瓦剌残兵的诡计?”
谷梁泽明让太医去看了那些老鼠尸体,确定上头只有撕咬的痕迹后,笑了。
“不是什么诡计,”他声音轻缓,透着难得的轻快,“是本宫养的猫。”
只是不知道那猫不知为何迟迟不现身。
一直到打扫完战场,甚至瓦剌已准备好供奉,猫还是迟迟未现身。
谷梁泽明蹙着眉,等他发现自己的营帐中各种各样的地方出现了猫毛,但是始终没有看见正主。
谷梁泽明:“...”
他默不作声地摘掉了床铺上的白毛。
捷报很快传入京中,已将北疆冷了许久的皇帝终于又下了一次旨意,命太子带亲兵速速归京。
太子这次终于没再找借口。
皇帝并不放心,已让送旨来的镇守太监一并送太子入京。
原本想迟几天走的谷梁泽明眉头一蹙。
太监难得苦口婆心:“殿下,陛下已是怒极,殿下还是顺从帝心的好。”
陛下当初连下三道诏令命太子返京,太子皆已各种理由拒绝,如今成功了,打得难道不是陛下的脸?
谷梁泽明淡淡道:“事务繁多,若要即刻启程,难道要留烂摊子给当地官员?”
镇守太监一皱眉,还想劝。可对上殿下那双漆黑的眸子后,立刻咽下了口中的话。
他躬身道:“是了,奴才若要准备车马,正要三天。”
谷梁泽明散漫地收回视线。
太子返京的消息很快传遍军中,几日后,监军备好车马,等着同太子一起离开。
太子却侧着头往另一边望了望,像是等什么消息。
监军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位众臣都称贤明的太子。
无怪乎今上惧怕,而是这位殿下已有了真龙的威势。
车架下,辛夷也跟着在车架底下探脑袋。
等什么呢?
谷梁泽明目光放在身边内监身上。
徐俞摇头:“殿下,奴才还是没有见着什么猫,别说猫了,近日连老鼠也没有。”
谷梁泽明蹙了下眉,猫,怎么回事?
他一言不发地上了车架:“回京。”
说完,又忽然撩起帘幕,嗓音冷淡地说:“留两个人在这里找。”
徐俞连忙应是。
太子的车架豪华,底下的横梁也很宽敞。
辛夷的小尾巴在身后晃得好欢快。
人说的,带猫回去过好日子了吗?
作者有话说:
哈哈,没过上。[狗头]
番外是从先帝动了废太子的心,谷梁泽明最艰难的时候开始。
而辛夷,是一个刚修炼的天才小猫(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