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京营的队伍悄无声息地从京郊离开。
途中,娄玉宇屡次送信挑衅,一一被送到了内阁手中,又转回正在途中的谷梁泽明手上。
朝中暗潮涌动,娄玉宇送的信嘲讽的是国师,骂的却是当朝皇帝。
说国师若真是天上人,如同册文所说,那自然应当知道谁是真的天命之子,如果不是,就是个欺世盗名的骗子。
这一封封信都传进辛夷耳朵里,在路上,辛夷认认真真地回了两个字。
“已阅。”
这两个字实在有些侮辱人,气得娄玉宇之后骂得更难听,辛夷懒得搭理,有时候用自己学写字的废纸塞回去,有时候挨个用爪子踩一下,就是已阅的意思,原模原样地送回去了。
他不在意,但是谷梁泽明好像不太乐意,觉得这样回复不好,在他跟前欲言又止了好几次。
辛夷故意曲解人的意思,在人跟前走来走去,时不时用爪子踩踩墨水,把人的宽袖和折子踩得一团糟,还要问:“人,是不是好喜欢辛夷的爪印子,都不舍得给别人~”
好在人每次也都很配合,从来没有否认过。
另一头,娄玉宇本想激怒对方,结果日日收到的回应都是些不知所云的回答,自己血压倒是飙升了不少。
谁知道如此这般骂了几天后,七皇子突然开始反攻,竟一连从叛军手中连夺几城。
后路彻底被切断,娄玉宇不得不带着手下人强行突袭。
强攻京城不是明智之举,可娄玉宇却仿佛胸有成竹,一路不停,同京军交手连胜三回,虽也损失了小一半的手下,却也逼得败退的京军只能不停往后方退守。
他已撇开大股京军,只要从小道突围,趁京城来不及回防之时杀入京中,擒住大宣皇帝。
大宣再强盛,也只是他到手的鸭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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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地中,谷梁泽明大多负责坐镇后方。
他们这一支大多是负责后勤的官员,坐落在山谷外,是个好地方。
这些日子里兵营气氛紧张,生怕娄玉宇哪日忽然就打进京城,又怕什么时候连他们这些人也要上战场。
这里分了好几只队伍的人,彼此陌生,倒是便宜了辛夷,可以变成人穿士兵的衣服跑出去。
难得是人不能露面,但是辛夷可以出门的情况,辛夷每次出去,谷梁泽明都让他玩得开心些。
辛夷眼睛一转,就开始在外面散播谣言。
等有好奇马车里从不露面的小兵来问,马车中可是伤病了的将士。
辛夷就很认真地点头:“对呀对呀喵。”
又问:“是不是军师谋士?”
辛夷想想,谷梁泽明这几天都在看地图,还有几个将军一起商量。
他立刻又很有把握地点头:“没错没错。”
这样,在辛夷的一己之力下,不知情的众将士成功把这架马车当做军中身有伤病的谋士。
辛夷耳朵翘得高高的,心情很好地钻回营帐里,谷梁泽明就坐在桌案后。
太医千叮咛万嘱咐他不可骑马,出来半月,他也不怎么露面,只在傍晚时会陪着辛夷出去走走。
“回来了,”谷梁泽明道,他手边放着新鲜的几盘果子,指尖点了点,“辛夷吃不吃?”
他虽隐姓埋名,身边几个重要伺候的人却不少,就连玄镜卫也化名成数十士兵,在周围游走。
辛夷探脑袋看了眼,是酸酸的果子。
“不吃喵~”他礼貌地说:“辛夷不吃酸的。”
好怪。
谷梁泽明看着他的眼睛几乎移不开了。
辛夷熟门熟路变回了猫,伸爪子努力把青色的果子推远了点,开始看人跟前的地图。
上头线条弯弯绕绕的,辛夷看得懂现代的地图,却看不懂人跟前这个。
辛夷认认真真地看了半天,眼睛变成了蚊香盘:“人今天的会开完了?”
谷梁泽明轻笑了声:“开完了。”
他说着,指尖轻轻地揉辛夷的眼尾:“辛夷的眼睛都看花了,今日去外头又看见了什么?”
武将们嗓音总是很大,讨论的嗓音就震天响得像是吵架。开始辛夷还很喜欢看热闹,到了后头被吵得胡子都耷拉下来,偷偷到外头抓鸟玩去。
辛夷还偷听鸟雀说话,什么有长得奇怪的人在周围偷偷潜伏踩了鸟窝,还试图放火,被野猪撞了。
辛夷一一听了,回去就变成比玄镜卫还要灵通的情报网。
而且还很划算!
一根小鱼干换一条消息!
谷梁泽明开始还换一根两根,后来就不换了,因为他发现辛夷会自己偷偷去溪水里捉鱼吃。
谷梁泽明抠猫嗓子眼不让猫吃生的。
辛夷就喵嗷嗷叫,他们猫猫,生来就是要吃生的嘛!
谷梁泽明就说,吃生东西容易染病,若是辛夷吃了生东西又来踩他,可能会旧病复发。
辛夷虽然知道人在骗他,却也是个现代的小猫,知道细菌传染的说法。
谷梁泽明见辛夷开始发呆,轻笑了声,问他:“又想什么去了?”
辛夷回过神,闻言下意识低头。
人伤还没好,手总是下意识虚搭在腹部。
辛夷的小猫脑袋搁在他手背上,耳朵上的聪明毛翘得高高的,外头的日光照进来,正好将他一转不转望着人异色的瞳眸照得发亮。
谷梁泽明默不作声,慢慢地用指尖摸过辛夷的小猫脑袋,摸得辛夷眯眼睛了,才开口:“这般看着我,今日也没有鱼干。”
今天不吃也可以。
辛夷脑袋一歪,安慰般蹭了蹭人的手心:“人,是不是好紧张?”
谷梁泽明轻声说:“不紧张,倒是有些兴奋。”
那很奇怪了。
辛夷脑袋拱了一下他,把自己拱成一只垂耳猫,闭着眼睛说:“为什么兴奋? ”
谷梁泽明笑了笑,同他说:“娄玉宇已近在咫尺,这两天就要交手。”
他说着,语调沉郁,慢慢道:“朕已迫不及待,要看看他究竟是什么天纵奇才。”
什么天纵奇才,能害得他缠绵病榻,竟差点葬送了大宣的江山。
辛夷想了想,憋了半天,让系统撒点能量在周围。
谷梁泽明一怔。
辛夷身体周围冒着幽光,毛茸茸的白脑袋在其中,系统心情复杂地看着,觉得若是徐俞在这里,恐怕也要尖叫着妖怪跑出去。
花花绿绿的,什么审美。
“就算是我们妖怪,也会保佑人的,”他短粗的爪子一搭,煞有其事地说:“你是猫纵奇才,就算自己做不到,猫也会帮你做到!”
好漂亮,像颗星子。
谷梁泽明笑了起来:“那辛夷待在营地里,好好保佑我好不好?”
辛夷:。
人,在给猫咪设局!
他抬着爪子要往外走,被谷梁泽明横腰抱了回来。
“刀剑无眼,”谷梁泽明按下辛夷挣扎的爪爪,“辛夷若与我同去,我不放心。”
辛夷瞅他一眼,伸出一根爪子,长长地在坚硬的桌上刮出一道深痕。
辛夷收回爪子,吹了吹:“哼!辛夷的爪子更没有眼睛!”
谷梁泽明默不作声地捏着他的肉垫看了看,像是有点心疼:“刮疼了没有?”
辛夷:“…”
辛夷很纳闷地问他:“你是故意假装听不懂辛夷说话的吗?”
谷梁泽明道:“不是。”
他当真仔细检查了辛夷的那根爪子:“只是辛夷在战场上,我不放心。”
他语调柔顺,不是制止的意思,甚至不是商量,捏着辛夷的爪子,轻轻在唇上贴了贴。
“是我害怕。”
辛夷不说话了,半晌爪爪动动,从人手里抽了出来。
“人,怎么这么麻烦?”他还是往外走,又被人抱时候,臭着猫脸说:“辛夷知道了,不准摸我。”
谷梁泽明还要张口,辛夷的肉垫拍在了人嘴巴上。
哼哼,没有舔的脏爪子打人!
他很坏心眼地打了好几下,把人下巴也拍得红扑扑,然后开始埋脑袋进人领口里。
谷梁泽明原本端正的领口变得乱七八糟,扒着领口的辛夷差点摔进去,手忙脚乱地乱踩,被谷梁泽明伸手托住了。
辛夷脸色更臭。
眼看辛夷还是不大开心,谷梁泽明轻轻叹了口气,知道辛夷喜欢听什么:“等捉住了娄玉宇,我同辛夷讲个秘密,好不好?”
“真的?”辛夷急刹车,狐疑地翘起一边耳朵,转头看人一眼,“什么秘密?”
怎么好奇心这般重?
谷梁泽明眼中不自觉温和下来:“到时候告诉辛夷。”
辛夷又很谨慎地补充:“那是只能说给辛夷听的那种吗?那辛夷就让大妖怪走开。”
谷梁泽明笑意顿住,眼底的热切像是被浇透了,周身也冷了下来,像是被打回了重伤时浑身发冷的状态。
大妖怪?
他语调还保持了之前的温和:“那妖怪回来了?”
系统:?
大妖怪?谁?
“回来了,辛夷忘记和你说了吗?”辛夷很纳闷,发现人不动了,就快快,“那人现在知道了!”
他说着,一巴掌拍飞在旁边冒问号的系统,假装看不到。
谷梁泽明过了一会儿才继续道:“辛夷当初曾说过,那妖怪将你带到我身边,却说是弄错了。”
他声音愈低:“它可是要带你走?”
原来在担心这个。
辛夷拍拍毛茸茸的胸口,和人打包票:“放心,在你好全之前,辛夷不会走掉的喵。”
他小心眼地补充:“要是人再告诉猫一个大秘密,就更好了~”
谷梁泽明低声问:“怎么趁人之危?”
辛夷拉长声音:“因为辛夷是小心眼的坏猫~坏猫~”
这算是什么好话。
谷梁泽明的手在空中停了半刻,才落在辛夷脖颈后捏了两下。
“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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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叛军队伍被从两翼围困,娄玉宇刚从山谷中逃窜而出,却看见谷外列着整齐的人马,立刻就知自己中计了。
他立刻命人折返,却逃不掉了。
乱刀中,娄玉宇却很幸运,不仅躲开了数道箭矢,甚至差点就带着身边一位术士逃离。
没想到最后,还是被山谷另一头守着的京军逼回了出口。
他将入关以来桩桩件件的事都过了一遍,看着对面队伍中为首的那名青年将领,目光忽然闪了闪。
他猛地一勒缰绳,身下马高高扬了下蹄,停住了。
娄玉宇笑道:“没想到,传闻中光明磊落,克制修身的君子皇帝,也使出这般的下作招式来了?”
他扬声道:“费尽周折,可就是为了见我?!”
谷梁泽明静静地端详他,过了一会儿,只淡淡道:“战后也叫阵?听不懂你说什么。”
娄玉宇面上笑意一僵。
他虽没亲眼亲眼见过谷梁泽明,却不知道在梦中见过多少次了。
他自从幼年就频繁地做梦,开始年纪尚小,只零碎记得一些片段,却也借此成了乡里神童。
后来父亲去世,他成了千户的那夜,又做了梦。
梦里他先是成了千户,屡屡破案后被调往京城,结交七皇子。
之后主动放弃了多少人眼热的职位,远赴边疆做了三年小官,迫不得已成了义军首领,之后更是机缘巧合,大宣败落,他成了越发壮大的势力。
梦境戛然而止在七皇子迎他入城之时。
娄玉宇醒来后桩桩件件都记得清楚,还忘不掉大权在握的滋味
后来,他一一按照梦中的事走,就算有自己做不到而出入的地方,也会顺理成章地达成。
虽梦中的天灾消失了,可还是等来了其他灾祸,那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是真正的天命之人。
娄玉宇脑中思绪飞转,并不慌张。
就算开始是这皇帝的计策,后来,也应该阴差阳错叫自己成功才是。
他的视线在周围划过:“你的好国师呢?”
这话刚出,他就闷哼了一声,对面武将怒目而视,长枪猝不及防地扫过来,被他下意识架住。
“大胆!敢对陛下不敬!”
谷梁泽明:“…”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
横枪第二下扫了过来,娄玉宇紧急拉着马往旁边避了避。
他原本的武艺还算不错,但后来发现上战场也死不了,就逐渐生疏了。
他却猝不及防地被那长枪扫到了腹部,猛砸在地上滚了两圈。
场面一静,就连用枪的将士也是一愣。
娄玉宇神情悚然一惊,猛地抬头,死死盯住谷梁泽明。
“怎么算不敬?!他是真龙天子,我亦是天命之人!”
谷梁泽明轻夹马腹,驱马靠近:“放肆。”
他居高临下,那身浅银色的盔甲在日光下几乎刺痛了娄玉宇的眼睛。
他大声道:“你有天降的军师,怎知我没有?!”
他一路而来,身边不知道有多少个能望气观天象的僧人道士主动依附。
其中不乏在谷梁泽明治下虽有盛名,却迟迟不入宫的高僧道士,每一个不说他身负大气运,满身龙气的。
谷梁泽明听完了,只轻声说:“他们也配相提并论?”
谷梁泽明只是想瞧瞧,像是天定要覆灭自己的人究竟长什么样子,是个什么气魄。
看了半天,却觉得有些失望。
他看着娄玉宇身后那些残兵,其中大宣人的面孔少,外族面孔却多,看着自己的目光有惊恐,也有对弑杀的渴望。
谷梁泽明按了按隐隐作痛的腰腹,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
他淡淡道:“剩下的俘虏,都杀了。”
他转身要走,娄玉宇却笑了起来,被擒住塞嘴的前一秒还在大笑:“事情还没完,没完!”
“哪怕我被抓,事情也没完!”
谷梁泽明轻轻蹙了下眉。
营地中,
谷梁泽明大多负责坐镇后方,今天难得说要去前方观战。
辛夷百无聊赖地准备回去睡觉,睡不着,大尾巴在身后扫来扫去。
结果没想到就趴了一会儿,帐门悄无声息地挑起,一个拿着扫撒工具的侍人进来了。
猫脑袋上顶着的系统忽然咦了一声:【这人有问题,他身上还带了兵器。】
谷梁泽明的守卫很森严,就连辛夷有时候也会不小心惊动一些暗卫,现在居然有人能悄无声息地溜进睡觉的地方,实在是很奇怪。
辛夷歪了歪脑袋,不太明白,轻巧无声地蹲坐起来,静静注视这人的动作。
那人先是点了香,随后在不小的营帐中游荡,像是在寻找可以藏身之处。
辛夷看他钻来钻去,幽幽地蹲在角落看了半天。
系统忽然道:【香有问题。】
辛夷认真地点头:【很臭!还冲!】
系统:【…和谷梁泽明体内的毒性相冲,会让他旧伤复发。】
不过谷梁泽明都吃了两颗解毒丹,再冲也就是咳嗽几声,正好他看这几天谷梁泽明情况不对,冷静冷静也是好的。
系统后半句话还没说出来,就见辛夷灵巧无声地由爬改站。
他趴的地方是平日里谷梁泽明放玉玺印章的地方,一点动静就让玉石碰撞,惊得那刺客拔刀转身——
劈空了。
刺客悚然一惊,要再提刀,却看见脚边一只小巧玲珑的白猫,正用毛茸茸的爪子点点他方才查看过的地方。
等一一清点完,把被他用刀挑开的猫窝叼了回来。
那猫窝是他两个大,白猫显得很辛苦。
这场面有些滑稽,刺客却笑不出来,只缓慢地吞咽了口口水。
因为下一秒,他就听见这猫说人话了。
“你很没有礼貌,”那只猫异色的眼瞳泛着幽光,口吐人言,“不过眼光很好,挑的都是猫喜欢的地方。”
“…”
辛夷和匆匆回来的谷梁泽明撞上,谷梁泽明看见他,紧绷的神色猛地一松。
他快步上前,将辛夷上下都查看了一番。
辛夷被他看得原地转圈圈,没两下就不让人碰了。
“不准摸我,”打了一下人的手,说完,辛夷就不生气了,兴高采烈地问,“结束了吗?辛夷准备了礼物给你。”
谷梁泽明见辛夷精神很好,一点不像被暗算的样子,只好先压下了心中担忧。
“嗯,”他已有些经验,温声问:“什么东西?很漂亮的蛇?壁虎?还是鸟雀?”
“都不是,”辛夷伸展了一下自己的手指,试图让人看出自己的孔武有力的漂亮手指,“我抓了人来送你!”
谷梁泽明和身边几个侍人侍卫皆是一怔。
“什么?”
几个侍卫的表情已是扭曲,心下像是有了某种难以置信的猜测。
听不懂吗?
辛夷很善解人意地把话拆碎了,宣布:“辛夷捉到了一只黑乎乎的刺客,送给你了!”
黑乎乎的,刺客?
一行人沉默地跟着辛夷去了寝帐。
辛夷铆足了劲,从床底下把藏起来的人拖出来。
那人身上的夜行服不知被什么利器划得破烂,就连脸上身上也全是血痕,被扒拉他的时候吓得惊叫起来。
辛夷说:“噔噔蹬蹬~藏在这里了喵!”
话音刚落,谷梁泽明身边砰砰几声,是几个侍卫统领跪下请罪。
辛夷被吓得一抖,手下意识松开,刺客就立刻惊恐地往床底下爬,嘴里还说着什么妖孽。
谷梁泽明:“…”
这一幕同他遇刺时有些相似,却截然不同。
他一颗心缓缓安定了下来,伸手牵了猫,竟没有当初那种不甘愤恨,甚至能笑出来。
他问:“怎么捉住的?”
“他溜进来,我在这里,就抓住了,”辛夷补充了这人很坏的一点,“他拔刀劈猫,抢猫的位置,还踢猫窝!”
谷梁泽明手一顿:“这么过分?”
徐俞吓得浑身发抖,看着辛夷,几乎像是看什么救世主。
辛夷被看得有点害羞,变成人没有尾巴,就拽过了人的大袖子过来盖在自己的身上。
“很过分吧?”
谷梁泽明点头,声音却已经冷了下来:“还不上去搭把手?”
大惊失色的侍卫已冲了过去。
辛夷说得轻巧,可能避开那么多侍卫的刺客,肯定是个高手。
谷梁泽明蹙着眉头,打定主意要将辛夷仔仔细细地看一遍。
记着旁边一堆跪着的人,他侧头道:“都下去。”
等室内人一溜烟地退出去后,辛夷懵懵地被他从上到下摸了一遍,摸道最后,跟着垂下脑袋。
“辛夷只是在他跟前变成人,没有变成猫猫被摸呀。”
辛夷的味道又没有变,人为什么要摸来摸去呢?
谷梁泽明心无杂念,只道:“交手几次?受了伤没有?”
辛夷瓮声瓮气:“什么?听不懂。”
谷梁泽明停下手,抬头望着辛夷,语气平静:“辛夷捉住刺客这样厉害的事情,不同我大说特说,实在不太对劲。”
他说着,唇线往下撇了撇:“可是受伤了,却藏着不告诉我?”
受伤?
辛夷呆了一下:“掉毛算不算?”
怎么不算。
谷梁泽明心情愈发差了,只温和问:“还有哪里?”
“没有了。”
人的凶从眼睛里跑出来了。
辛夷觉得人有一点严肃,变出大尾巴抱着安慰自己,眼睛从尾巴尖尖上露出来,一转不转地盯着人。
谷梁泽明平常勾着的唇线都绷紧,好像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情。
好像辛夷只是掉毛,就是一件天大的事情了。
可辛夷第一次掉毛的时候吓得哇哇乱叫,老树被吵得睁开眼,和猫说树也有掉叶子的时候。
这是每年都会发生,在妖怪的漫长生命里,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辛夷觉得,有一点新奇。
辛夷喜欢这种新奇。
因为对当时的辛夷来说,掉毛是一件好大好大的事情。
他一把抱住尾巴,不让它翘起来。
“只是用人形把他抓住的时候不小心冒出来了猫耳朵,这个人就吓得哇哇大叫,晕过去了。”
说完,辛夷若无其事,甚至有点无辜地补充,“我没有对他做什么,是人自己胆子小。”
“当真?”
辛夷耳朵也高兴的冒出来了:“真的喵。”
谷梁泽明捏完了手和腰,蹲下身要脱辛夷的靴子。
还颔首,语气也带着些谴责:“他反应这么大,可有吓到辛夷?”
“那没有~!”辛夷本来在往后缩,被这么问一下子很得意了,被人牵着坐在椅子上,踢掉两双鞋子,露出底下白皙漂亮的脚来。
谷梁泽明捏着他的脚踝,让人踩在胸口,撩开了小腿上宽松的下摆,一路查看到膝盖。
之后顿了顿,没再往上检查,只是轻声道:“都怪他,吓得辛夷掉毛了。”
辛夷睁大了眼睛。
可以这样怪吗?
谷梁泽明去外头拿了热帕子回来给辛夷擦手,擦拭了半天,辛夷翘了翘手指,表示这根手指擦了三遍了。
谷梁泽明才觉得紧绷的神经缓缓松懈了。
他捏着辛夷的手指,声音放得很轻:“幸好。”
人,有一点笨。
不过没有关系,辛夷是一只很靠谱的小猫咪。
辛夷点头:“幸好幸好,仗打完了,刺客也捉住了。”
听着外头的欢呼声,辛夷歪了歪脑袋。
好听,辛夷也喜欢听。
谷梁泽明放下了帕子,看起来有些脱力地靠在辛夷身上。
辛夷转头:“人,是不是累了?”
谷梁泽明呼吸放得很轻,像是终于有些放松。他轻应了声,牵着辛夷纤长漂亮的手指,放在鼻端嗅闻了一下。
闻不出小猫味了,倒是有点香。
他应了一声:“有些累。”
辛夷乖乖地抬着手。
哪怕变成人,他也漂亮得惊人,在昏暗天色中,漂亮得好像发光一样,手指更是柔弱无骨,软软得和当小猫时没有分别。
谷梁泽明心下柔软,轻轻地捏着辛夷的手指,从指尖捏到指根,循环往复,并不厌倦。
一直到忽然听见辛夷发问:“那我们趁着人多,多修炼修炼?”
谷梁泽明:“…”
辛夷说:“喵?”
谷梁泽明登时坐直了身体。
他轻声道:“辛夷,朕的伤口好像裂了。”
辛夷:?
作者有话说:
修了一下。
来晚了~今天二合一,再丢一个小剧场。
还是皇太孙的谷梁泽明x和假扮书童其实是被偷偷养着的猫妖辛夷
小时候,谷梁泽明被还是太子的父亲凶了,还会难过。
回去一言不发地抱着猫直到半夜也不睡,就和自己生闷气。
猫咪呼噜呼噜哄也没有用。
辛夷见状就会变出大尾巴给他抱。
尾巴毛绒绒,被人抱舒服了还会蹭人下巴。
谷梁泽明没被蹭两下,心就软了。
过了一会儿,
还是皇太孙的谷梁泽明道。
“…辛夷,不准摸本宫的胸口。”
“哎呀,”辛夷的手在他的胸口摸来摸去,像是踩奶,“辛夷安慰你,你也安慰辛夷。”
“很公平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