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调整了一下位置，显示屏上这才出现了上下起伏的心电波纹。
医生边看着心电图边说，“你的心脏功能不太好，心跳频率比普通人要慢一些。”
百里辛担心：“有什么危害吗？”
医生：“别有心理负担。人体是一个复杂的机器，一切表现出来的形式都是人体为了适应周围环境的结果。如果平时没有觉得不适，那基本没什么问题。你平时觉得胸闷胸疼吗？”
百里辛摇了摇头，又点点头：“我最近经常会呼吸急促、心悸，严重的时候还会觉得恶心。”
医生：“哦，我给你开一份体检单，虽然我认为你这是心理问题导致的，但我们还是进行一项全身体检。你还有什么别的感觉吗？”
百里辛思忖片刻，有些犹豫。
医生语气愈发轻柔，言语间带着鼓励，“没关系，不想说你可以选择不说。”
“额，还有个问题，”百里辛咬咬牙，还是决定说出来，“就是我白天起来总感觉嘴巴里有一股……怪味。”
医生的声音像四月的风一样舒缓：“什么样的味道？能描述一下吗？”
百里辛尴尬地红了红脸：“男人的精……液味。”
他的声音到了最后细如蚊蝇，不过医生还是听到了。
医生沉默两秒：“跟我来，我给你做一个味觉测试。”
百里辛低着头跟在医生身后：“嗯。”
一粒带着塑封包装的珍珠大小透明晶体送到百里辛面前，“尝一尝，告诉我是什么味道。”
百里辛刚送到嘴里立刻吐了出来，五官拧起来像只委屈的小狗：“好苦。”
镜片后的眼睛静静凝视着百里辛，接着又一粒白色晶体送过来：“漱漱口，再尝尝这个。”
百里辛这次尝了一口，“甜的。”
后面又尝试了几个味道，百里辛都能一一分辨出。
医生最后道：“你的味觉应该没什么问题，不过为了严谨性，把嘴巴张大，我看看你的舌苔情况。”
百里辛看到医生重新戴了副崭新的医用手套，听话地张开嘴巴。
柱状橡胶触感接触到舌头，百里辛下意识往回缩，接着又很快遏制住这种想法。
自己的舌头被对方的两根手指上下夹起，开始反复摩挲，好似把玩。
百里辛尴尬地仰起头盯着医生的脸，借此转移注意力。
镜片后的男人正专注地盯着自己的口腔，目光认真。
百里辛视线落到医生深邃的眉眼上。
好长好密的睫毛。
好像两只雨林里扇动翅膀的长尾凤蝶。
鼻梁也很挺拔，这么长的睫毛按理说会碰到镜片，但因为男人的鼻梁挺拔的缘故，镜片恰好被安置在最合适的位置。
个子也很高，他自己一米八三已经不算矮了，这个医生的个子居然还比自己高了半头多。
得有一米九几了吧？
“嘴巴再张大一些，舌头伸出来。”百里辛闻言照做。
手指剐蹭着口腔的每一处，舌尖因为绷紧而有些僵硬。
医生的手指很长，他往前伸的时候百里辛甚至感觉快要抵到自己的喉间。
经过漫长的检查之后，医生终于抽出了手指，指尖不小心碰到舌尖，“好了，收起来吧。”
一张绵柔纸巾递过来，“擦一擦嘴角的津液。”
百里辛：“……”
医生优雅地脱掉沾湿的手套，露出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
“没什么问题，”男人温柔道，“舌苔颜色淡粉色，干湿适中，可以排除味觉故障。你口腔里的异味有可能是肠胃问题，也有可能是心理问题。上次做肠胃镜是什么时候？”
百里辛：“我没做过肠胃镜。”
医生：“那要做一次吗？现在预约的话，三天后可以做。”
百里辛：“检查费……”
医生：“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可以为你申请住院检查，减免70%以上。你还是学生吧？学生还有额外的补贴。我刚才说的检查费用加上你的药费……一千左右。”
百里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常年给母亲拿药，他知道精神类方面的药价格并不低，有时候拿一个疗程就需要上百。
现在全身检查带药费一千，可以说相当实惠了。
按照大夫的说法，肠镜胃镜要全麻，需要住院一天。
考虑到这几天还要照顾周子睿，百里辛预约了下周的肠胃镜检查。
临走前，医生递给百里辛一张名片，“我叫帝迦，上面有我的联系电话，有任何问题你可以随时联系我。”
帝迦？
百里辛看了名片。
帝迦
B市第一人民医院
特聘高级主任医师
博士
专攻：心理学、精神病学
后面跟着联系电话。
好生僻的姓氏。
百里辛道了声谢，转身拿着检查单去做全身体检去了。
等他检查完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回碧海湾时他从路边的绿色果园买了个果篮，过了中午的休息时间去拜访宋元天。
宋元天家和周广律师家中间隔着五栋，已经快到了碧海湾的最边上。
对方给自己开门的时候表情还有些错愕和懵懂，似乎是刚睡醒。
宋元天里面穿了件简单的素色长衫，外面披了件毛毡外套：“有事？”
声音冷淡疏离，让百里辛瞬间有些交流障碍。
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刚睡醒的缘故，百里辛发现对方看过来的时候视线是落到他的肩膀后面的。
他尴尬地攥紧手里的果篮：“我是来谢谢你的。”
宋元天的视线这才从百里辛的肩头落到他的脸上，表情随即放松下来，“哦，原来是你，进来吧。”
这栋别墅装修得古香古色，有种跨越了时空的错觉。
木质回廊，竹林庭院，潺潺流水，几乎看不出任何现代构造。
那只边牧被拴在院子里，看到百里辛后立刻大叫起来，链子被扯得铮铮作响。
“欢欢，安静点。”宋元天的一句话，边牧立刻消声钻进了狗窝里。
百里辛跟着宋元天进了屋子，雅致古朴的房子里装饰着些百里辛叫不上名字的装饰品。
装饰品很丰富，有典雅的瓷器，也有极富民族特色的兽齿类装饰品。
宋元天自然地招呼百里辛坐下，目光又开始有些涣散地往百里辛身后看了两眼才落到他身上，“我记得你是叫百里辛来着，你最近状态似乎不太好。”
“自从那天落水后我精神状态就很差，”百里辛言辞诚恳，“谢谢那天把我从湖里捞上来。”
宋元天：“举手之劳，我都跟你说没事了。”
百里辛：“不是上次，是上上次，我掉进湖里的那次。是你把我救上来的吧？”
宋元天表情变得有些微妙，视线又一次落到他的身后：“原来你是为这件事情，那你可谢错人了，不是我救的你。”
“这里还有别人住？”
“没有，只有我和周广律师两户。”白发青年看向百里辛，“你真的记不起是谁救了你？”
百里辛皱着眉摇摇头：“不记得，我以为是你。”
“那个，你最近有没有觉得身体哪里不舒服？”宋元天沏了一杯热茶送到百里辛面前，“比如说冷、呼吸困难什么的？”
百里辛摇了摇头：“没有，怎么了？”
“哦，没什么，就是看你脸色有点白，最近降温，提醒你注意保暖。”
两个人都不是很健谈，或许是为了缓解一些尴尬的气氛，宋元天随手打开电视。
巨大的屏幕上倏然出现一张怼脸的女星近景画面。
那位女星手里握着一支口红，大波浪的头发散在面颊一侧，和火焰般的红唇极为融洽，艳丽芳华，宛若一朵人间富贵花。
百里辛认识这位女星。
他平时不追星，也不怎么看娱乐新闻，但这个女星实在热度太高了，几乎没人不认识她。
她叫红月，手握数个超高含金量的奖杯，出道十几年，年龄才二十五岁。
H国如今炙手可热的女星之一。
“哦，是红月。”百里辛找了个话题活跃一下气氛，“她又上新节目了？”
宋元天原本疏离浅淡的眉眼带上了些温度，他盯着电视里的女星：“你也知道红月？”
百里辛：“当然，我挺喜欢她的。”
房间里忽然刮起了一阵凉飕飕的风，吹得百里辛背脊有些发凉。
他不由紧了紧衣领，疑惑地看向四周。
这么好的别墅，还漏风？
宋元天眯着眼朝这边扫了一眼：“放开他。”
百里辛有些错愕：“什么？”
周围的风更大了。
墙上挂着的饰品被吹得啪啪作响，博物架上的花瓶都开始晃动起来。
宋元天倏地从沙发上站起。
嘴唇抿起，眼神发冷，已经是在生气的边缘。
百里辛紧张地看向宋元天，只见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黄符，手指做着奇怪的掐诀，低喝一声，“定！”
房间里的风停了一下，接着是更加猛烈的风势。
博物架上的花瓶摔落在地上砸成碎片，窗户被吹得不断发出哀鸣。
宋元天站在风口中心，周围物体纷飞，他却纹丝不动，连头发丝都没有乱。
就算是唯物主义，百里辛也意识到这很不对劲了。
他看向窗外，外面竹叶轻摇，只是微风而已。
百里辛不禁打了个寒战，低声道：“好冷。”
风骤停。
杂乱的拍打声戛然而止。
宋元天大喘了口粗气，重重坐在沙发上，眼神复杂地看向百里辛：“你……”
百里辛眼底还有些后怕：“宋先生，刚才该不会是……有什么脏东西吧？”
“你一直盯着我后面看，那脏东西难道在我身后？”
后脊凉了一下，百里辛生理性地打了个激灵，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颈。
宋元天表情依旧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他看了看百里辛的身后又看了看百里辛，最后轻轻吐出一口浊气：“百里辛，你真的没感觉自己的身体和以前不一样了？”
百里辛：“好像没有。”
宋元天叹了口气：“把手伸出来。”
百里辛听话地伸出手，立刻被宋元天握住。
宋元天：“什么感觉，我的手，温度。”
百里辛惊奇地瞪大眼睛：“你的手怎么这么烫？”
“呵，”白发青年收回手，“不是我的手太烫了，是你的手太凉了。”
百里辛：……
宋元天眼神变得锐利：“百里辛，你再好好想想那天到底是怎么上岸的。你到底干了什么，为什么会招惹到这么不得了的存在？”
百里辛忽然觉得有些呼吸困难，他失声地望着宋元天：“什么不得了的存在？”
到底是什么啊，别吓他行吗？
玄学人说话都这么模棱两可吗？
宋元天敛住眉眼：“抱歉，帮不了你，我试过了，斗不过它，祝你好运。”
百里辛：……
好运不了一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