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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送君千里 香叶桃子 4207 2024-09-20 22:09:11

卫兵从楼下跑上来,报说:“长官,有客人上门!”

阮君烈刚落笔,画了个山形,没抬头,问道:“是谁?”

卫兵乖觉地跑进来,附耳道:“是彭乡的船总老大,管那些水上撑船人的老码头。”

阮君烈提着笔,揣度一下,吩咐道:“请他到厅里坐,上茶。我等下就来。”

卫兵下去泡茶。

阮君烈拿毛笔粗略地勾出一个地形轮廓,将平射炮、榴弹炮、轻重机枪等位置标出来,又画了一道防线,将装甲兵、步兵布上去。此地地形不大适合装甲、坦克作战,但还是派得上用场的。阮君烈心里想着,手上一路标画,把滩涂、险峰、不能布兵的地方也简单画出来,将地图上大致标满。

他在右下角点个圆心,是镇子所在处。

完成之后,阮君烈将图纸放在书桌上,让墨迹自行晾干。

阮君烈站起来,掩上书房的门,整装下楼。

后院的正厅,中间有一张雕刻寿字的拱壁八仙桌,两边各摆了三个光板圈椅,船总正坐在一个椅子上,吸纸烟,旁边摆了一盅茶水。

船总是个五十来岁的男子,穿着青色缎子做的马褂,生得肩宽臂厚,一双手十分阔大,一看就是吃四方饭的。他穿得周正,专来拜会阮君烈,因此带了顶帽子。走一路,他热了,坐下来,正拿帽子来回扇风,见到阮君烈现身,他又把帽子放到桌上,站起来,叫了一声“长官”。

船总说:“打搅了。”

阮君烈说:“客气。吃茶吗?”

船总说:“吃了。”

阮君烈亲自给他斟一杯茶水,坐下,与他寒暄一番,问出他的姓氏年龄。船总姓杨,在水上掌码头已经有二十年,来往的船主水手都认识。

阮君烈问他有何贵干。

船总说:“长官,水面上不太平。你管不管?”

阮君烈问:“什么事?”

船总与他说了一件事情。

彭乡的水路比陆路发达,这乡的生意人倘若想出去发财,免不了差工人们用扁担挑着货品,压在船上,来回往还。这样大的买卖,镇上是要抽税的。近两年,山上聚了些散兵游勇,成了气候。山匪也涉到水路,要抽一成的买卖钱。

在阮君烈的队伍没来之前,买卖的船队都给山匪一成红利,以保平安,不给镇上税费。最近,政府军队开来,彭镇长的胆子大起来,叫他们交税。有些船队不乐意,念叨着我既交过税钱,又给山匪打劫,成什么肥羊了?

彭镇长讲,山里的土匪要钱,自然可以不给的。

彭乡本来没有匪类,清净自然。一些撑船的人就当真不给了。

山匪与叶鸿生在山中遇过一场,没讨到好,唯恐没了威风,急突突地要钱要红利。水手们也不好惹,便骂仗,互相打起来。

山匪打死了一个撑船的伙计。

船队的水手们操起刀子,一涌而上,捅死了两个山匪。

这下麻烦大了。

船队要做生意,山匪不做生意。倘若山匪专门守着码头,打死几个客人,抢走东西,码头就不要开船了。惹出乱子的水手告诉船主。

船主发愁,来找船总。

船总找彭镇长。

彭镇长叫他来找阮君烈。

船总知道阮君烈带兵来了,但是,船总不晓得他是个什么货色。

船总旁观几日,见军队驻扎下来,未曾偷鸡摸狗。士兵们举止彪悍,走路带风,但是出手大方,晚上回军营点卯睡觉。船总觉得可以来谈一谈,观观风。

阮君烈爽快道:“当然管。”

船总高兴道:“长官肯做主,再好不过。”

阮君烈叫他带自己去看看,在哪里打死人的。

船总戴上帽子,引他出门去。

阮君烈带了一队士兵,往河滩边走去。

他们沿着河滩,往山脚边走去,走了半个钟头,走到一个二十来丈的浅滩处,看到一段木板铺成的渡口,渡口有铁桩子,栓了大大小小十几只船,有小划子,也有大货船。不开船,水手们闲得无聊,有躺着的,有钓鱼的,有些在舱里玩骰子。

阮君烈看过,问:“这些都不下水?”

船总说:“他们都是一个船主的伙计。”

阮君烈轻轻摇头,说:“何至于怕成这样。”

船总说:“就是。”

阮君烈举目远眺。

这处渡口河滩离山最近,有好大一片肥沃的泥潭。山上有一条路可以直接下来,确实比较危险,不知何时匪人会来寻仇。

阮君烈叫传令兵去警备师,让师长点一队士兵过来站岗。

船总让人把船主叫出来,跟阮君烈道谢。

船主出来,给阮君烈和他的士兵发香烟,说些感激的话,又差人从舱里提了一筐杂七杂八的鲜鱼,一篓子黄鳝,送给他们吃。

阮君烈对土烟不感兴趣,把船主给的香烟交给士兵拿着,他自己拎起篓子,看了一眼黄鳝。叶鸿生很喜欢吃这个。

篓子里的鳝鱼有手指粗,像小蛇一样,鲜活得涌动着。

船主见他感兴趣,热情地说:“伙计不忙,我们让他们再抓些,送给长官。”

阮君烈点头,满意地收下。

他们在渡口讲一会话。

阮君烈问过情况,知道山匪也是有船的,会走水路。

船主讲:“怕再遇到他们。”

阮君烈笑笑,说:“很快就遇不到了。”

船主和船总都很高兴,一起问他什么时候动手。

阮君烈说:“还要等等,等我的新兵练好,将他们一网打尽。”

阮君烈叫他们别急,先把船开起来,照常下水,等闲也就忍一个月。

他们正说着,警备师的士兵已经骑着马,扛着枪,自镇上赶来。阮君烈把他们分布在靠山一面的口岸附近,命令他们维持秩序,仔细防范歹人。

船主千恩万谢,叫水手开船。

船总陪着阮君烈往回走。

回到宅子,阮君烈与船总坐在厅里,又聊些彭乡的掌故,听到些风土人情。不知不觉天色变暗,外面响起一阵马蹄声。叶鸿生回来了。

阮君烈叫人通知厨房,把鳝鱼剖洗干净,准备下锅。

嘈杂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不止一个人。

阮君烈抬起头,看到叶鸿生撩开沙帘,先进来,对他笑一下,接着孙忠良带了两个团长,也跟着进门。孙仲良等人见到阮君烈,先在门外打了招呼,才鱼贯而入。

阮君烈请他们坐下。

船总见人多,站起来,准备告辞。

阮君烈让他先别走,与叶鸿生说了一遍下午的事情。

叶鸿生想想,说:“会不会太醒目?我们还没准备好,不要让他们关防起来。”

阮君烈说:“哪里!我们来了,已经动过手。他们难道不关防?万一坏了河道上的生意,来往的人不敢坐船。我们还干坐在这里,岂不是无用?”

叶鸿生想想也是道理,不再吭声。

船总附和说:“对付匪人要用刀子,结交朋友也要用刀。长官,以后我们就是朋友。”

阮君烈对他笑笑,表示同意,差人送他出门。

叶鸿生站起来,说:“我送。”

叶鸿生与船总出门,穿过二门,走到前院。叶鸿生停下脚步,对船总说:“总码头,我想和你说两句话。”

船总站定了,等他说。

叶鸿生微笑一下,说:“长官的意思是对的,我只是想,等新入伍的兄弟操练好,至少还得半个月呢。这段时间,河道上可以发生好多事了……”

船总看着叶鸿生。

叶鸿生说:“你们还是先把钱给他们。平平安安的等着。等我们动手,破了山寨之后,再把钱给你们。”

船总摆手说:“不用不用!”

船总把帽子摘下来,对着叶鸿生浅浅鞠了一躬,问他叫什么名字。

叶鸿生与他说了。

船总走了。

叶鸿生回到后院,孙仲良与部下分坐在两边,正与阮君烈说话。

新兵太多,嫩手嫩脚的,挑不出军官。

阮君烈想从十五师里挑些人手,给他们升官。等新兵训好,再从里面选人手,调整两个队伍的规模。孙仲良不住的点头。

叶鸿生重新坐下,听他们说话。

说完正事,孙仲良便介绍手下的两个团长,大家闲聊。这两个团长年轻得很,和他们的长官孙仲良一样,样貌憨实。

阮君烈与他们寒暄。

叶鸿生无事可做,就去给阮君烈倒茶。

见阮君烈把军服扔在椅子上,随意搭着,叶鸿生怕弄皱了,去给他拾起来,抖一抖,挂起来。叶鸿生用手整理一下阮君烈的军装,手势极温柔细致,说不出的多情。

阮君烈掸眼看见,脸上一阵热辣辣的,叱道:“你就不能坐下?!”

孙仲良等人全部望着阮君烈,哪里注意过叶鸿生在做什么,被吓一跳。

叶鸿生收回手,一言不发地坐下。

阮君烈恶狠狠地瞪叶鸿生一眼,问他新兵的训练进度。

叶鸿生恭顺地回答。

阮君烈知道,孙仲良等人没有看见叶鸿生做什么,不会窥破他们之间的私情,但是心里还是生气。阮君烈自认为叶鸿生的举止不得体,有些忘乎所以,对他的态度很严厉。

叶鸿生发现阮君烈生气,态度越发柔和。

当着旁人的面,说到公事上,叶鸿生依然是一副款款温柔之态,阮君烈不知怎的,更加不高兴。转眼就要立夏,阮君烈的脸色却好像要结冰一样。

孙仲良等人提心吊胆,不敢插嘴,端起茶来喝。

孙仲良坐在旁边,听阮君烈与叶鸿生说话,感觉他们两人之间的气氛有点像初春时节,冰冻的河床回暖。暖流渗入河道中,融化了冰雪,但是河床里还有很多碎冰。

碎冰化不完,暖流交织涌动,裹挟着那些不肯融化的冰块,矢志不渝地温暖着它们。

一阵阵的冷热交替。

幸亏厨房做好饭,摆上八仙桌。大家一起吃饭。

黄鳝已经被切成段,与蒜苗一起爆炒过,放在青花盘子里,端上来。厨子今天兴致好,又用鸭血、黑鱼片和鳝丝一起,做了毛血旺,满满一大盆端上来。

阮君烈的贴身卫兵也知道参谋长喜欢吃鳝鱼,这顿饭是做给他吃的。

卫兵问叶鸿生要不要喝白酒。

叶鸿生说:“不用。”

白酒还是烈,不如黄酒温和。

酒水上桌,众人吃菜。

叶鸿生一尝便知道,阮君烈心里疼他,疼在暗处,润物细无声。叶鸿生自然是快活的。他一快活,不免又生出事端,要去给阮君烈温酒。

阮君烈被他撩得一阵心烦,按住杯子,喝道:“没事找事!”

阮君烈声色俱厉,没有吓到叶鸿生,反倒把客人们吓得花容失色。

阮君烈似乎特别厌恶别人巴结他。叶鸿生脾气这样好,举止稳重,动不动都要被骂。孙仲良等人本就与他不熟,更不敢给他敬酒了,生怕被他骂。

众人低头吃菜。

阮君烈缓下声色,给客人布菜。

孙仲良等人吃饱饭,颤抖着端起酒杯,要意思意思。

阮君烈简单喝两口,与他们应酬完。

孙仲良吃完饭,急忙带人告辞。

走出院门,孙仲良抹一把汗,暗自咋舌:阮将军本事不小,脾气也不小!好难伺候!

孙仲良走掉以后,卫兵们收拾桌子,将碗碟搬走。

再没人妨碍,叶鸿生立刻抬起头,大胆地看阮君烈,目光温柔得都能滴出水。

阮君烈一下没了脾气,抿着嘴唇,皱着眉头。

阮君烈回避着叶鸿生的眼神,站起来,要去书房。

叶鸿生跟在后面,问:“子然,你去哪里?”

阮君烈回到书房,图纸的墨迹已经干了。

阮君烈收起图纸,开始整理东西,将一些文件捡出来,统统放进一个公文包里。

叶鸿生走上楼,打开书房的门,问:“长官,要我帮你吗?”

阮君烈说:“不用。”

叶鸿生看了一会,神色黯淡下来,低声说:“我刚才听说,你明天要去徐州?”

徐州是徐蚌地区的剿匪总部。

卫兵方才告诉叶鸿生,长官明天要坐车去徐州,与总司令碰面会谈。

阮君烈目不斜视,专心收拾东西,恩了一声。

叶鸿生悄无声息地靠近,从后面搂住阮君烈的腰,急切地亲他的后颈。贴身亲昵中,阮君烈呼吸变粗,粗鲁地挣了一下,要将叶鸿生扯开来。

叶鸿生忽然说:“子然,你别走。我今晚就搬去军营里。”

阮君烈一时诧异,停止手上动作。

叶鸿生搂着他的腰,不忍释手,口里说道:“我还是过去住的好。他们还没养成纪律,随时需要指教。”

阮君烈愣住:“你去镇外住?”

叶鸿生对他点头,说:“是。然后每天过来看你,汇报军情。”

阮君烈不吭声。

阮君烈心里很乱。叶鸿生住在家里,确实让他很焦躁。叶鸿生的爱意让人无处可躲,时常有困扰的感觉。徐州那边并没有会面的要求,是阮君烈自己提出来的。阮君烈不敢呆在家里,害怕到晚上,想赶紧出去避一避……

现下叶鸿生搬出去,感觉确实好多了。阮君烈松一口气。

叶鸿生苦笑着,松开手。

叶鸿生温言道:“我马上就走。子然,你可以好好休息。”

叶鸿生关上门,走了。

阮君烈在屋里呆了一会,听到楼下有声音。他探出头,看到叶鸿生收拾一点随身的东西,带上随从官,奔大门出去。

宅邸里顿时宽阔很多,变得寂静。

阮君烈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阮君烈整理完东西,叫人抬水,准备沐浴。

卫兵们给他烧好热水,预备好毛巾,问:“长官,要给你搓背吗?”

阮君烈说:“不用。”

卫兵们退下,留他一个人清净。

阮君烈这才脱下衣服。

叶鸿生的吻痕还留在他的身上。

每一次亲热,叶鸿生都恨不得把阮君烈吃下去,弄出些火燎燎的痕迹。叶鸿生反复啮啃几处痕迹,将它们吻得红肿起来。叶鸿生希望这些爱痕永远不要消退,留在阮君烈的心底,无论如何也不要被忘记。

阮君烈将这些痕迹牢牢地捂在军服下面,从来不肯示人。

阮君烈除掉衣服,走进木桶里,用毛巾擦身,草草地洗了一遍。

洗干净后,他裹上毛巾,到卧室休息。

这些事已经过去了。

阮君烈安慰自己。

这是一场荒唐的艳遇,和他之前碰到的艳遇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搞错了对象。

阮君烈对自己说:不要在意这种事。上床已经很不对,倘若想多了,更是有病。

夜幕低垂,笼罩大地。

黑暗中,阮君烈听到,自己屋里的西洋钟发出滴答的声音。

兴许是太安静了。他没有立刻睡着。

阮君烈心思缭乱,望着天花板,慢慢睁开眼睛。他的手指摸过腰间凌乱的吻痕,叶鸿生多情的呢喃仿佛近在耳畔。

“子然,我喜欢你……”

一阵火辣辣的感觉,快要涨破了他的心房。

阮君烈喘息一声,用手盖住眼睛。

作者感言

香叶桃子

香叶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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