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前, 因为那段四处更换住址,差不多环游域外联合一周的日子,沃修学过一打稀奇古怪的技能。
崖会泉早知道沃修学的许多技能很偏, 他也没少为沃修的偏门技能纳过闷, 觉得这些东西过去简直闻所未闻。
但他没想到,沃修的技能除了偏门,还能邪门。
“扭过什么?”听完乌珊娜的话, 崖将军默然数秒, 再才谨慎地跟狮子女士确认。
乌珊娜口齿清晰, 坚定地答:“扭秧歌。”
崖会泉当然不清楚“扭秧歌”是什么, 这又是他闻所未闻。
然而即使没听说过,凭着那一个“扭”字,这动词十分不对劲,他已经直觉出此事非同一般,肯定很惊人。
等成功爆料完老大的乌珊娜离开办公室, 崖将军又处理了一会公务, 他表面一本正经, 其实短短不到一小时, 他发现自己手不自觉就朝个人终端伸了四五次, 还每次都有意无意点开信息检索框。
在伸手第六次时他屈服了自己的好奇心, 心说他这是审了快一天的报告, 来正常休息十分钟, 看一眼与工作无关的休闲资料。
感谢域外联合与星盟的关系正稳步朝前发展,文化交流项目也十分成功,共享资料库早就上线且投入使用。
崖会泉怀着一言难尽的心情调用资料库,输入“扭秧歌”三个大字。
五分钟后,他表情变得慎重。
十分钟后, 慎重变成了凝重。
二十分钟,崖会泉从个人终端里调出一张有沃修的相片,把立体投影出的小沃修塞进了他同步打开的动态视频里,让这个“沃修”戳在载歌载舞的人之间,完美融入晃头换肩的人群。
他又看了一阵,终于,在某个节点,之前仿若表情凝固的他肩膀猛然一抖,在欢天喜地的背景音乐里低头,单手按住了脸。
摸鱼超时的将军尽量克制,让自己不要在办公室里太过分地笑。
沃修这天下班时间难得偏晚,比崖会泉晚到家两个小时,他回家进门,却没在门口收到迎接,一路走到里间小客厅也没看见另一个本应在家的人。
沃修对“异状”无所觉察,他叫过百里,还很关心地问:“怎么回事?我们家的敬业先生是在书房里居家加班,还是在锻炼室里做新季度的训练单调整?”
百里作为可靠的人工智能,也作为沃修独一无二的AI好兄弟,他先表明以上猜测都错,少爷没加班也没做训练,人就在一楼窗邻屋后小树林的房间里。
接着,百里偷偷向沃修发出提醒:“沃修先生,我诚恳建议您去找少爷时要小心一些。”
“为什么?”沃修听得莫名其妙,还飞快回顾了自己近期的所作所为——这几天他没拉着崖会泉尝试奇奇怪怪的新姿势,最近一次胡闹还是在水里用尾巴,对方的反应也看上去一切都好,还觉得很有意思。
然后除此之外,沃修顶多是有几次“小型胡闹”,比如在联合办公署里假借工作之名,溜到隔壁办公室里去亲人一口,又或者两人的工作时间因行程问题错开了,他在总部找不到人,碰不上面,就干脆带着崖会泉的行程去停机坪守株待兔,然后等接到归来的人,也不管周围是否有围观群众,沃修总是理直气壮去牵崖将军的手,再两人一同回家。
“难不成是我前天去收发站接他,看见他眼睛里有点还没褪完的红血丝,一看就连轴作业过了,所以我捧着他的脸多看了一阵,结果旁边路过两个小卫兵,还以为我们俩要在机甲收发站后面做什么,把人家吓跑了?”沃修搜肠刮肚,努力翻出一件可能会导致他们家将军不满的事。
可点完后他又觉得不对。
“不至于啊?”沃修十分疑惑,“他要跟我生气,早就生了,当时那两个小卫兵他还嫌人家大惊小怪,转头踢了我一脚,这事就已经算是过去了,我们家也没有记隔夜仇的道理,一直是有矛盾当面说开,及时解决。”
沃修反思起自己来,百里都插不上话。
人工智能好不容易等到主人“叭叭”暂歇,终于再度加入话题,百里很认真地说:“沃修先生,您可能思考错了方向,我希望您小心,并不是指少爷正在对您生气,两位的感情出现了隐藏矛盾,需要您小心。”
“唔。”沃修虚心求解,“那是什么方面需要我小心?”
“您需要为自己的底裤小心。”百里一本正经回答。
“干嘛?”沃修头顶耳朵“噌”地竖了起来,“他今晚想玩他来强制我的玩法?”
“……”人工智能都停顿了一下,“很抱歉,我想是我的措辞给您带去了误解,让您错误理解了‘底裤’的含义,它在此处的近义词还有底细、老底。”
跟崖会泉日夜相处,已经越来越容易像对方一样想多,沃修弄明白了自己搞错“底裤”含义,也毫不为此脸红,表情甚至有着一抹遗憾,不惹人注意地轻轻“啧”了一声。
“我还有什么老底能掉?”沃修边说边往阳光房那边走,他自信地朝百里摆了摆手。
毕竟猫都当过了,被喂过奶,喂过粮,被铲过猫砂盆,享受过从头顶毛毛到尾巴尖的按摩揉搓。
沃修自我感觉他已体验过许多常人所无法想象,也已能对这些“黑历史”心平气和了。
那么,这宇宙间难道还有什么事是他不敢展露的吗?
……有的。
沃修事后回想,他应该在听见不太对劲的音乐声时扭头就跑的。
然而阳光房的房门一推开,被隔音降噪系统阻隔的喧闹乐曲一传出来,沃修开门即见“自己”甩着两段红绸舞来动去,他缓缓凝固。
然后他裂开了。
崖将军大显神通,趁着沃修没到家的那段时光,不仅完完整整复习了一遍“扭秧歌”资料,还找到了沃修指挥官的黑历史铁证,并高效把它做成立体投影,投在房间里私人观赏——顺便等真人回来。
“不错。”
跷腿坐在邻窗的靠背木椅上,崖会泉冲裂开的沃修“纡尊降贵”地一点头,充满揶揄的“欣赏”道:“你当猫的时候那么喜欢摆弄布条,原来是以前经验丰富。”
沃修:“……”
沃修把裂开的自己拼了回来,他顾不上追究是谁把这事透露给崖会泉的了,为了让崖会泉停下这令猫发指的行为,把这丧心病狂的投影赶快关了,他炸着毛扑了过去,猫把人一通好撸,最后愤愤表示自己的心灵受到了沉痛打击,这将是一辈子的精神创伤。
“只有一种方法可以治愈我,缓解我的病情。”沃修说,“不然我就一辈子都不会好了!”
崖会泉靠在椅背上平复着呼吸,陪沃修演,跟确有其事一般问:“什么方法?”
“在你身上玩布条。”沃修坚定地说,“除此之外,无药可医。”
“噢。”崖会泉伸手摸摸沃修的脑门,“那你没救了,病着吧,不好就不好,没事我们家有钱,养得了,我工资高。”
沃修一嘴啃在崖会泉锁骨上。
崖会泉肩胛抵在椅背,头往后一仰,沃修刚才跟他胡闹的时候后面的靠枕掉出去了,他后腰与椅背之间悬空,衬衫下的脊背拉出一条流畅的弧。
沃修两只手都在人身上,腿也在崖会泉能凭着自己的腿感觉到的地方。
但神奇的,沃修就是又变出了“第三只手”,不知不觉把掉落在地毯上的靠枕捞了回来,垫回崖会泉的后方。
崖会泉分神用余光往下瞥了一眼,发现那是沃修的尾巴。
话那样说归说,他最后还是让沃修玩了。
沃修化想要连夜逃出一个星系的渴望为力量,以毒攻毒,用了百里加急订购的红布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