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受邀参加国内音乐节,有什么要注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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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上信号很差,页面一直打不开。苏方宜单手努力扶住腿上的效果器,朝漆黑的窗外晃动了几下手机。
背后一只修长的手探过来,一下就把他的手机抢走了。
苏方宜从硬座靠背上仰过头来,小声说:“真哥。”
贺真嗯了声,拿他手机瞧了眼,掸下烟灰:“没睡觉?”
苏方宜头发散下来,乌黑的眼睛倒过来看他:“睡不着,紧张。”
贺真笑起来,对他吹口烟:“我们上台表演的都不紧张,你紧张什么。”
苏方宜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躲着烟说:“就是……瞎紧张呗。”
贺真一把架住他,夹着烟逗他:“哥给你放松一下,嗯?”
苏方宜最怕这一招,使劲扭动躲开,笑得都有点喘了:“真哥,别……我怕痒……”
沈七的声音从前座传来:“行了,别闹他了。”
贺真才把手机还他,顺带在他头顶亲了下:“别想些不相干的,睡一会。”
苏方宜点点头,从靠背上滑下来,把倾斜到沈七腿上的效果器拨回去,轻声问:“七哥,吵到你了?”
沈七揉下眼角,拧了瓶水喝。“没睡着。几点了?”
苏方宜看下时间:“4点半了。你饿不饿?”
沈七把效果器接过来,放自己腿上。苏方宜捶了捶压麻的膝盖,弯腰去掏方便面。
沈七说:“不饿。”手臂伸过去,把他抱过来,靠在自己颈窝。
他身上的棉质T恤有股温暖的气息。苏方宜习惯性躲了一下,耳朵羞红了。
贺真在后面顶一下座椅,故意说:“我饿了。”
苏方宜立刻起身说:“啊,那我去给你泡面。”
沈七用手压住他,说:“不管他。”看他手机还亮着,说:“火车上别玩这个,伤眼睛。”
苏方宜哦了一声,把手机收起来。
沈七说:“眼睛也闭上。”
苏方宜合上眼皮,小心不要把重量放在他身上,很快就迷糊起来。车厢里充满了泡面的味道。一会儿,贺真又把他手机掏走了。
到站下车,卸装备就用了半个钟头。负责人过来问:“思念前生?”
队长苏音跟他握手:“是。”
负责人苦笑说:“人挺多的。”
苏音倒也不卑不亢:“都是朋友,一个社团的。”
他们乐队脱胎于A大诗社,主唱沈七就是原社长,歌词都直接刷的海子。几个成员也是日夜颠倒,烟不离手,看起来颓废气息十足。乐队在国内小众音乐界还算有一点地位,主唱音色空灵,编曲漂亮专业,吉他手睡过几个知名果儿,这都不是重点。最关键有个巨牛逼的女伴唱,一张口就是史诗级吟唱:“麦子——麦子——麦子——”一股浓浓的东北高密乡苞谷味儿。就这,硬是跟沈七不食人间烟火的嗓子搭上了调,很难说好不好听,但致幻性极强,吸了一大批原生态粉。国内搞小众的有个毛病,就是看不起女的,尤其看不起漂亮的女的。而他们这位伴唱五大三粗,一股藏民阿尕气质,脸上还有碗大一块红疤,镜头都不敢随便停留,这才得以在小众界立足。可惜这一行按资排辈壁垒分明,不北漂个五六七八年,根本没说话的份儿。大学生为文凭所累,在业内地位低微,只能在外围打转,插不进顶尖圈子。好在几个人毕业各有出路,也不准备拿这门手艺混饭,吹拉弹唱,全当一乐了。
苏方宜过去跟负责人统筹规划,派了三趟车才把人拉齐全,三间房挤得密不透风。安顿了去采购,贺真看他手里一条长长的清单,皱眉问:“哪那么多要买的?”
苏方宜边看边选:“别人说了,水、帐篷、移动电源,这几样都要准备好。说是必需品来的。”
贺真笑他:“看书郎中。”
沈七在两人身后推着购物车,看他拿了几包卫生巾,问:“这也是必需品?”
苏方宜看一眼,自己也笑了:“没有,是她们女生要我买的。”
到结账的地方,贺真从架子上拿了盒避孕套,扔进购物车里。
苏方宜警觉地盯着他:“给谁用的?”
贺真耸肩说:“你单子上面的。”
苏方宜看一眼自己的单子,犹豫了一下。沈七从后面一伸手,把那盒避孕套放回去了。
然后在两人注视下,换了一盒更贵的。
回宾馆才喘口气,那边就通知要走台了。一行人匆匆忙忙往中心广场赶,苏方宜一个人事最多,规划位置,对演出单,找联络人,协调试音,忙得一身汗,连他们彩排都没来得及看。试音效果还不错,加上诗社一群人穿着太阳野花的黑T恤,往台下一溜儿一站,那冷酷的眼神,很能慑人。
等他忙完买饮料过去,乐队几个人都在台下等他好久了。贺真一双长腿架在自己吉他箱上,晃晃悠悠的。看见苏方宜过来,才把脚放下。
苏方宜从怀里艰难地抽出一瓶饮料递给他。贺真连袋子一把拽走,往苏音身上一扔,对他说:“跑来跑去的。不嫌累?”
苏方宜喘着气说:“还行。”左顾右盼一下,问:“七哥呢?”
贺真指一指。苏方宜远远一看,几个人围着沈七,像在邀请什么。后面摄像车上贴着显眼的标志。
他好奇问:“电台还是电视台?”
贺真说:“电台。”一边抱他在腿上,拧开饮料,送到他嘴边。
苏方宜马上就挣扎起来,低头说:“在外面呢!……我一身汗!”
贺真坦荡说:“外面怎么了?”
苏方宜拼命落地,说:“我怕你那些女朋友看见。”
贺真笑着说:“哦,怕人嫉妒是吧?”拦腰锁住他,说:“哥现在是你男朋友。”
苏方宜脸刷的就红了,赶快在他手里喝口水,跳下来了。
沈七很快过来,说接了个访谈,让苏音陪他走一趟。临走,把贺真手里的水抽走了。
留下的继续看别人排练。天气又闷又热,都掀开衣领扇风。女伴唱定定地看着天空,半晌迸出三个字:“要下雨。”
苏方宜还在联系回去的车子。听了一阵心慌,扭头说:“青姐,别吧?”
还侥幸着,天边忽的起了一阵妖风,吹得广场飞沙走石。乌云也涌上来了。
广场顿时骚动起来。大小乐队全部切换成战斗模式,纷纷把值钱家伙塞入箱包,背扛拖拽,四散奔流。台上工作人员也开始清场。
他们乐队都是学生,器材攒得更辛苦,看得比别人更重,一下全慌了神。一群人护着东西,键盘手声嘶力竭对电话吼“车呢”,鼓手徒劳地脱T恤盖鼓。一看衣服不够,立刻就去解牛仔裤。
贺真在后边不慌不忙点了根烟,拿吉他捅捅他:“哎,干嘛呢?”
鼓手哀叫着说:“都是学费啊,哥!”
广场旁堵车堵成一条街,喇叭震天。眼见大雨将至,苏方宜一边打电话一边奔回来,二话没说,从背包旁解下一长条包裹,几下抖开,化为一个帐篷。
大家喜得傻了眼。鼓手上去就给他一个熊抱,泪流满面地喊:“哥!你是我亲哥!”
贺真又拿吉他捅他一下:“裤子!”
鼓手这才忙忙提起裤子。在别人羡慕的眼光中,趾高气扬地将架子鼓纳入安全之地。
大家进入帐篷躲雨,交口称赞苏经理深谋远虑。
贺真把他盘在怀里,夸他:“可以啊,妞。”
苏方宜对他霎霎眼:“看书郎中?”
贺真拿烟弄他一下,笑说:“你是人民大救星。”
雨一直不停,且越下越大。一会儿,之前叫的车子到了,说车太多,堵在两条街外。
苏方宜安排:“你们走路过去好了。带了几把伞?”
伞只够女生用的。几个老爷们都表示不在乎。一行人出了帐篷,在雨地里催他快点。
苏方宜挥手说:“你们去。我在这守器材。雨停了再来。”
一群人勾肩搭背地走了。苏方宜一个人在里边忙得不亦乐乎,把东西整整齐齐码好,抹掉音箱上的水,一个个试电源音效。
天黑了,雨还在下。他肚子也饿了。
就听见贺真的声音懒洋洋地从门口传来:“哟,勤劳的处女。”
他把手里的外卖袋放在折叠桌上。透明塑料盒里透出烧烤和蛋炒饭的香味。
苏方宜仰头看着他头发上的水,说:“你冒雨来的?”
贺真无所谓地捋了下额头,对他说:“快吃饭。”
苏方宜乖乖地坐到桌前,盘腿掰筷子。贺真半躺在他的防潮垫上,把伴奏的民谣吉他拿出来,练了串solo,说:“哥给你弹个小曲儿下饭?”
苏方宜天真地说:“好啊。”还特意坐直了。
贺真给他弹了个很抒情的《东方红》。
两个人玩闹着,很快把饭吃完了。苏方宜看一眼手机,把收音机频道调好,毛巾内裤包一包,顶着个塑料袋出去洗澡了。
回来贺真正叼着烟调弦。见他披了个大毛巾进来,眯眼看他一会,一截烟灰掉下来:“这T恤蛮好看。谁做的?”
苏方宜把拖鞋脱掉,擦着小腿上的雨水,回答说:“我呀。自己跑厂子印的,一件八块六。”
贺真笑起来:“厉害啊。这媳妇会当家。哎,也给我拿件。”
苏方宜往垫子旁边够了一下,掏出一包太阳野花T恤。问他:“几码呀?”
贺真碰一下他的腰:“哥穿几码你不知道?”
苏方宜躲来躲去,把他的180L抽出来了。贺真接过去,问:“怎么颜色不一样?”
苏方宜说:“你们演出穿黑的。我们穿白的。”
贺真笑:“还分阶级了。”脱了自己上衣,把黑T恤换上,问他:“好看不?”
苏方宜扭头看了一下,说:“大了点。”
两个人坐在一个垫子上,听电台里的访谈节目。
主持人问嘉宾,对摇滚信仰什么的怎么看。另外两个乐队主唱都扯了一通不妥协、痛苦、不死之光之类的。沈七最后才开口。他说:“也不是非要痛苦不可。也可以是优雅的,悠扬的,绮丽的。把其他路都封死,只剩声嘶力竭一途,不是个好办法。”
贺真一下就笑了,说:“这家伙,放群嘲啊。”
帐门一荡,沈七本尊伴着一阵风走进来,满身都是雨,衬衣湿得贴身。
贺真“嚯”地打个口哨。苏方宜吃惊地看着他:“你……”再看一眼收音机,难以置信。
沈七说:“录播的。后面还剪了。”说着,把一个外卖袋放在桌上。
袋子里是寿司和奶油小丁,还有一瓶冰乌龙茶。
苏方宜连忙爬起来,给他递毛巾,拿T恤。贺真在后面吊儿郎当地问:“你说什么给剪了?”
沈七说:“我还说,当今国内能有欣赏声嘶力竭的水平,就不错了。”
贺真大笑,说:“该!”
沈七不理他,对苏方宜说:“吃饭没有?”
苏方宜专心给他准备换洗衣服,回答说:“吃了。七哥是直接过来的,还是?”
沈七说:“回了趟宾馆,他们说你在这。”
苏方宜不好意思了,挠了挠脸,把他换下的衣服收拾好。
沈七换了黑T短裤,也坐在垫子上看曲谱,挥走灯旁的飞蛾。
苏方宜背对他们问:“你们什么时候回去?再晚打不到车啦。”
贺真舒舒服服地交叠两条腿,反问他:“回哪去?”
苏方宜说:“宾馆啊?”
沈七在灯下看着他,说:“陪你。”
苏方宜愣了一下,才结巴说:“这儿又热,地方又小。”
贺真说:“比你宿舍床还小?”
苏方宜更结巴了:“可是……”
沈七打断说:“你看看外面。”
苏方宜伸出头看了一圈,风雨飘摇,四周帐篷林立,灯光从里边透出来,像一地大萤火虫。
他这才不坚持了,继续清点东西,给三个人准备擦脸的湿巾和漱口水。
贺真最后一个出去洗漱。苏方宜爬到沈七身边,沈七很自然地伸手抱住他。
两个人轻轻地接个吻。分开,沈七问他:“你漱口水什么味道的?”
苏方宜小声说:“柠檬。好闻吗?”
沈七说:“好闻。”低下头,持续亲他。
苏方宜也在他怀里轻声问:“七哥漱口水什么味道的?”
沈七深深地看着他,眼睛里全是爱情:“柠檬。好闻吗?”
苏方宜笑得在他手臂上发抖:“……好闻。”
贺真从门外进来,嘴里问:“鬼鬼祟祟地说什么呢?”说着摸到两个人身边。
沈七离开苏方宜的嘴唇,笑着说:“烟鬼要来了。”
贺真从背后抱着苏方宜,从他脸颊旁边凑过去,让他转过头来,跟自己接吻。
沈七也从正面继续亲他。两个人交替分开他的牙齿,去撩拨他的舌尖。
沈七亲完,说贺真:“一身烟气。”
苏方宜很快被亲得腰身发软。脚尖不断磨蹭。贺真从背后撩起他的T恤,亲他后颈,磨蹭他的屁股。沈七温柔地吻他喉结和手指,指尖拨弄他的乳头,亲他白皙的胸膛。
苏方宜呜咽起来,想并拢双腿。沈七用膝盖插入他腿间,摸他渐渐裸露出来的身体。
贺真反手到购物袋里摸索。问他:“今天买的那个放哪儿了?”
沈七说:“最底下。”
贺真把那盒套子夹出来,剥开塑料膜,倒出连在一起的一串避孕套,还有一小支润滑剂。
他啧了一声:“老七,你可以啊。考虑满周全。”
沈七接受表扬:“一向如此。”
他半坐起来,手指很温柔的,给苏方宜做润滑扩张。
苏方宜有点害怕,小小声请求:“别……一起。”
沈七亲他的背,安慰他:“不一起。”
他把苏方宜身体弄得习惯一点,戴了套慢慢进来,让他完全接受自己。
贺真逗苏方宜:“一起怎么了?上次你不也挺享受的。还射你哥琴上了。”
苏方宜给沈七插得满脸红晕,争辩说:“没有……很痛的。”
贺真继续逗他:“那怪谁?只好怪你太紧咯。”
苏方宜羞得立刻挣扎起来。沈七呻吟一声,说:“放松点。”
苏方宜告状:“真哥欺负我。”
贺真笑说:“爱你都来不及,哪舍得欺负你。”下去给他口了一次。等沈七和他都射了,不应期过去,才重新跟他做爱。
结果三个人都体力透支,半夜爬起来找东西吃。几下就把寿司什么的分光了。
雨已经停了。远远听见外面有人荒腔走板唱一个歌。
苏方宜含着奶油蛋糕抬起头来,忽然定住,侧耳聆听:“咦,好像是我们的歌。”
三个人动作都停下来。再一听,果然是“德令哈”。
贺真笑道:“这歌今天听合适。”
沈七眼里也有笑意,看着苏方宜,把他嘴边的奶油抹掉。
外面还在唱:
“——今夜我不关心人类
我只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