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风,并不喧嚣。
苏方宜终于够到了扶手。他艰难地伸直胳膊,在拥堵如浪潮的人群中勉强站立。几名西装革履的中年上班族、一名穿着练功服的老头和一位带孩子的母亲与他共处车厢一隅,将他隔绝在灭火器柜与绿色厢门的拐角之间。窗外乌云沉沉,灰玻璃上溅满大颗雨点,车厢里气味阴郁,人们在雨伞的围困下无所遁形,在过道之间反复踮脚、避让,企图躲开滴水的雨具。广播、报站、移动电视的广告声充斥耳膜,令人焦躁不快。
缓慢前行的狭窄空间里,人气和雨气形成一种共同的迫力。苏方宜将方形的皮书包挪到身前,半遮住衬衫前襟的蝴蝶结。背后传来带着吴地口音的慌乱人声。他茫然向对方点了点头,不知发生了什么。片刻后,大腿后方传来一阵异样的湿冷,低头才发现格子短裙上出现了一片不自然的洇湿,棕色系带皮鞋上露出的一截白袜子也沾到了雨水。对方是一位衣着朴素的妇女,在他目光中谨小慎微地搂紧了纸箱、购物袋与长柄雨伞,对他歉意地一笑。
他并拢鞋跟,拉紧扶手,望向车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同时心想:女生的校服短裙,确实挺麻烦的。
他是一周前被同一街区的女生拜托的。他所在的高中地处三环以外一座独立的山麓周边,地方谈不上偏僻,但周围大型设施还没跟上,交通多有不便。除了经常延时误点的公交车和费用高昂得令人咋舌的出租车外,这趟7:20首发的有轨电车,便成了居住在花园街区附近的学生的惟一选择。据说入夏以来,电车上经常有骚扰事件发生。本校女生深受其害,却碍于车程无可避免。有女生请父母驾车接送,但也不是长久之计。她们商议之后,找到了在新生演出中崭露头角的苏方宜,请求他化妆成女生,替她们抓住色狼,痛揍一顿。“好像对我们学校的女生特别感兴趣,专挑穿校服的落单女生下手……我们真的好害怕。”楚楚可怜的娇小女生啜泣着,在他面前这么说。他本着挺身而出的骑士精神一口答允,结果一放学就被女生们拉到一家咖啡厅打扮起来。除了必要的衬衣、短裙、袜子和小巧的圆头皮鞋之外,女生们还给他别上了木头兔子发卡,给他修饰了睫毛、烫卷了发尾,在他常用的耳机绳上夹上了几朵蓝色小花,书包带上挂上护身符和卡通纹章。书包侧边口袋里冒出的珠光缎带和镶钻小熊布偶,自然也是拜她们所赐。这玩意叮叮当当一大串,从他的手机绳上沉甸甸地垂下来,走路的时候打得大腿生疼。她们精心造型之后,还嘻嘻哈哈地领他去别人茶座搭讪,气氛之欢快,令他不禁怀疑整个事件的真实程度……但不管怎么说,既然答应了,就没有反悔的道理。自周二起,他连续三天准时搭乘电车,低头攀在车厢一角,假作毫不设防状,以吸引犯罪者前来。周四更将裙子剪短了5厘米,露出一点点网上购买的可爱蕾丝边内裤,连自己都觉得颇具诱惑力,色狼却迟迟不见踪影。过了今天,他跟女生们的约定时限就自动解除。浪费了时间却没帮上忙,固然让人有点不甘心。但与此同时他也松了一口气:毕竟女孩子这套装备,不管穿卸还是保持都太折磨人了。
电车停靠车站,摇摇晃晃地继续前行。雨势愈来愈大,新上车的人半身透湿,雨水四处蔓延。他交替抬起皮鞋,让自己远离水洼。无聊的行程令人昏昏欲睡。听歌好了……在掏出耳机绳的一瞬间,他全身突然一凛。某种从未经历过、却莫名熟悉的体温紧紧跟随在了他身后。书包和裙子交叠的地方,也仿佛被人有意无意地碰触了一下。
——出现了。他的神经和肌肉全部调动起来,警惕地一致对外,试图记录嫌犯的一举一动。陌生人身上发散的热力令他头皮发麻……在身体接连被碰撞了好几下之后,对方靠他靠得更近了,某样硬物也抵住了他裙下裸露的大腿。
他喉头无声滚动几次,用僵硬的手指抓紧扶手,佯装镇定地将耳机塞入耳朵里。播放器是关闭的,他现在当然也没有享受音乐的心情。他全身感官都集中在被顶到的部分,脑子里不断猜测是不是“那个东西”。一开始他还抱着是饭盒或者伞柄的侥幸,但很快他就清醒过来:在一次幅度比较激烈的拐弯过后,他的腰身被对方手臂强行搂住了。相对应的,屁股上也明显感觉到一股强烈的硬涨感。毫无疑问,那是属于男性的、已经兴奋起来的性器官。
在确认“那个东西”的同时,他背心立刻冒出了冷汗。虽然不断安慰自己不要紧张,但膝盖还是不自然地并拢在了一起。衬衣被对方束得非常紧,衣料上被弄起大片褶皱,甚至露出了一点肌肤,但他不敢低头去看。直觉告诉他,那是比他强壮得多的、有着男性肌肉的手臂。
对方身材比他高一些,显然是个惯犯。在固定了他身体之后,就熟练地将他完全封锁在角落,挡住旁人的视线。他甚至把苏方宜的书包挪了个方向,以便他在安全范围内实施犯罪。禽兽……苏方宜在心里暗自咒骂,但也不禁有些庆幸:今天是自己被色狼骚扰,而不是女生们横遭不幸。不过很快他就庆幸不出来了:对方硬起来的东西开始在他裙子上磨蹭起来。首先是上下挺动,在进一步勃起之后,更是肆无忌惮地在他身后打起圈来。幅度不算大,跟电车本身的颠簸在同一频率上。但背后的性犯罪者明显有爽到,喷在他颈后的呼吸也开始逐渐变热。在电车徐徐进站之际,他的手撩进了苏方宜的衬衣,沿着腰际向上摸去,几乎是立刻就钩到了他胸前。
苏方宜心里叫了一声“不好”,模拟着女生应有的反应,假作羞涩地向厢门玻璃旁挪开一步,涂了淡粉色指甲油的手也稍微弯曲起来,弱势地阻拦着他进一步的动作。他小心地把握着力度,以免打草惊蛇。毕竟,在使出终极杀招之前就将罪犯吓退,未免太可惜了。对方的手在他腰侧留恋地抚摸了一下,拇指上那股鲜明的热感令他不禁打了个寒颤。幸而一番动乱之后,他总算撤下了袭胸的黑手,继续在苏方宜身后磨蹭。
窗外天色更加阴沉。电车在中心广场附近的车站重新出发之后,进进出出的人明显增多了一倍以上。能活动的空间愈来愈狭小,身后的骚扰也愈演愈烈。对方一只手完全搂住了他的身体,另一只手也探入他裙底,握住他翘起的臀部,粗暴地揉弄起来。
他今天穿的是网上购买的粉红少女系内裤。上面的印花是小猫咪的,裤边还有一个折起来的猫耳,拿在手里感觉也很轻盈。总而言之,和男生灰扑扑的四角裤完全不一样。不过背后的犯罪者对这条可爱的内裤显然并不在意。他激烈地搓揉苏方宜被包裹起来的、富有弹性的小屁股,动作粗鲁急性。柔软的布料很快就被他弄得皱巴巴的,裙底下也凉飕飕的了。
苏方宜两腿本来就只能艰难站立,这会儿屁股给他弄得很痛,心里恨恨地想,这变态对女孩子还真是一点都不绅士……与此同时,被蹂躏的部分却产生了一种奇异的快感。说起来,他本身就是gay,也有过几次摸摸抱抱的性经验,但这样被男人从身后猥亵还是头一次。高中生的欲望本来就很强烈,这么贴在一起亲密接触,难免有点兴奋。虽然电车骚扰行为实属可鄙,但潜意识中还是忍不住浮现了一个想法:如果是普通男生打扮的自己被摸了屁股,只要对方不是太难看的话,可能也就这么算了?……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抬起了眼睛。车窗玻璃上清楚地倒映出身后那个人的脸。对方的脸孔的确不能说难看,非要说的话,甚至可以说英俊得有点恶劣。但苏方宜已经没有余裕去思考脸孔的美丑——这个要命的色狼,居然是他认识的人。
叫什么来着?他努力思索着对方的名字。将面孔与名字对应起来之后,他的心脏立刻擂鼓一般跳动起来。内心一边呐喊着“不会吧”,但难以置信的事实已清清楚楚地摆在眼前:正在对他上下其手的电车色狼,就是他同校一位大名鼎鼎、在女生中人气很高的学长。仔细回忆一下,还能记起他姓贺,以放荡不羁著称。要说二人曾经产生过什么关联的话,那是有一天下午,他搬作业经过二年级教学楼下,被走廊上一群一看就让老师头痛的不良学生吹了口哨。这家伙也在其中,手指夹着一根烟,手臂撑在栏杆上,用一种戏谑兴味的眼神看着自己。直到自己逃命般飞快离开,背后仍然火辣辣的。虽然只是眼神相交,但感觉就像是被侵犯了一样。班上有好几个迷他迷得不行的女生,连做课间操的时候都要跑到他所在的班级去偷看;他从身边一走过,女孩子的脸全部都红到颈根。只要他开口的话,别说交往,大概贞操也很容易得到吧?怎么看,都不像是需要在电车上实施性犯罪的人……但现在思考这个毫无意义。对方的手从被卷起的内裤底下伸了进去,摸到了他鬈曲的毛发。
没错,就是现在。以为对方是毫无还手之力的女生,却在可爱的裙子底下摸到了阴茎……这种震撼对犯罪者而言,绝对是一击致命的。可能以后都会对女性产生阴影,甚至出现勃起障碍什么的吧?在犯罪者的身份对他产生不小的动摇后,他调适了心情,怀着一股痛快的恶意,等待着对方碰到自己下体的时刻。对方的手越来越近,终于在电车一次将近90°的拐弯之后,隔着内裤触摸到了他毛发中勃起的器官。几乎是立刻,他的手完全顿住了。
他恶作剧得逞地蹭了蹭对方,心中蔚为快意:这一下还不把你吓出魂?
但事情的发展超出了他的想象。对方在他内裤翘起的地方稍作停留后,不但没有撤手,反而变本加厉,将他重新掌握在手里。反而是他不知所措,傻呆呆地僵在原地。在他僵立的后颈旁,传来一声低笑。
他一听这个声音,就彻底明白了。这家伙早就知道他是男生,甚至有可能认识他。他妈的……一股被戏弄的愤怒涌上心头。吃男生的豆腐也吃得津津有味,果然是变态!这么想着,身体却还是不受控制地被对方卡在怀里。对方的手伸入他胸前轻软的背心里,开始揉摸他可爱的乳头。既然被发现了不是女生,作为伪装的文胸背心也变得可笑起来。但对方似乎对他的乳头兴致盎然,直到将他两边胸口都弄得挺立起来才作罢。他轻薄地在他内裤前面摩挲了几下,开始一前一后替他套弄。被内裤的面料不断摩擦着,敏感的前端很快就湿了。从裙底紧贴的热度来看,对方的硬度也丝毫未减。
内裤上湿润的一团马上就被身后的人发觉了。他变换着角度,反复捋弄苏方宜挺立的器官。低腰的猫咪内裤很快无法承受裙底罪恶的激情,他完全兴奋起来,浑圆的顶端从边沿探出了头。对方的手搓揉着他前端柔嫩的软肉,还坏心眼地用指尖逗弄一张一翕的小孔,让他难耐地分泌出更多黏液。他那根硬烫的东西也缓慢挪动起来,随电车摇晃,有节奏地蹭着苏方宜不自觉开始夹紧的臀部。报站的机械女声在车厢中回荡,身旁的上班族提高音调跟客户讲电话,透明的车窗外车水马龙。说不定会被谁看到……羞耻感涌现的同时,刺激也仿佛提升了十倍。对方仿佛与他心灵感应般,将骚扰的阵地转移到后方。他顺着苏方宜尾椎骨下小巧的凹陷下滑,试探地捅了捅他那方隐秘的入口,才用灵巧的手指探入了他后庭。
被异物侵入的不适感很快在对方熟练的技巧下化为快感。在情欲的支配下,他的身体生理性地向上踮起。棕色系带小皮鞋让出来的空隙马上就被别人占据,身后的人强有力地夹紧他双腿,让他几乎靠在胸前。他手臂无力地抓紧扶手,感觉身体内部源源不断地被人侵蚀。对方手指插入的地方发出了轻微的水声,自己下面可能已经湿透了。但这时也无暇思考其他。他膝盖软了下去,虚弱地磕在冰冷的灭火器柜边缘。身体还在持续地被人玩弄着,无限地侵入,有条不紊地把握着他快感的源头。他跳动的、粗大的东西,控制了苏方宜全部的意志力。对方是变态还是什么人已经不在意了,怎么样都好,好想做爱……想在众目睽睽的电车上,被不知名的男人一把撕掉裙子,恶狠狠地插入双腿之间,操到全身发软。但上本垒肯定是无法实现的,自己的裙子能够遮人耳目,但对方没办法将他渴求的东西无声无息地掏出来。绝对会被发觉的。说不定还会被拍摄下来,传到视频网站上,被当作社会风气堕落的象征。但这一切都无所谓了,此时此刻只想做爱,想在不道德的性爱中沉沦。
仿佛听到他的心声一般,电车徐徐拐弯,进入了一段漆黑的隧道。这段隧道灯光昏暗,时长两分钟左右。他有些绝望的期待突然之间找到了突破口。在隧道里的话,说不定……所幸的是,对方似乎也有着同样的渴望。在车厢没入黑暗的同时,他感到身后的人立刻迫不及待地掀开了他的裙子,将他的内裤一把褪到大腿根部,接着是令人浑身发热的拉下拉链声。他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太过期待,但事实就是自己伏在厢门上,弓起了背,不知羞耻地迎合着对方的插入。对方粗硬的龟头与他身体接触的瞬间,他感到自己连足趾都蜷了起来。对方的阴茎修长挺直,前端如同石子一样硬。没有避孕套,也没有润滑剂,对方就这样被允许进入到他身体里面,几乎没有任何阻碍。他无法想象自己后面已经湿成了什么模样,也顾不上在对方眼里,自己这个样子有多淫荡。被炙热的肉棒倏然填满的快感好像轻微的电击一样,从脊柱一直连通到大脑皮层以内。意识彻底被快感充满,连腰身也忍不住轻轻摇摆起来。对方似乎也不再冷静,他扶住苏方宜的胯骨,在半隐半现的暗色中,强劲地操弄了他十几次。他的欲望比苏方宜来得更加强烈,他甚至能隔着校服长裤,感觉到他的大腿肌肉绷紧的程度。快速抽插之后,他低喘了一声,保持连接的姿势,停留在他体内,缓慢撞击他的臀部。一开始苏方宜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几股热流冲击到肠壁深处,才意识到他已经射精了。而自己的内裤也已经湿透;就在他快速挺动的时候,自己也已经被插得射了出来。
……好像暴风雨一样的性爱。他头晕脑胀,双腿发软,拼尽浑身力气才提起内裤。对方从他身体里退了出去,其精液与他肠壁黏合的部分,仿佛有某种眷恋感。但这大概也只是他一厢情愿的错觉而已。在下车之前,对方已经离开了被操得虚软无力的自己。直到他迈着虚浮的步子进入校园,连对方一面也不曾见过。
在校外的漫画咖啡屋换回男生校服的时候,他将沾满精液的猫咪内裤扔进了垃圾桶。身体很不舒服,被侵入的部分还带着灼烧般的疼痛感。但面对前来询问的女生,“被色狼摸了,还跟他做了”,这种话实在说不出口。逞强的后果就是从第二节 课起就开始头晕、嗓子干疼,发展到下午,整个人昏昏沉沉,身上的温度也比平时高得多。放学之后,他拖着病体,登上了几乎满员的有轨电车。被人群推入第二节车厢时,他一眼就发现了窗边拉着扶手、若无其事地看着窗外的始作俑者。无论如何也不想跟这家伙呆在一个地方……怀着恼恨的心情,他企图转移到了下一节车厢。但身体烧得不听使唤,想挪动一厘米都很困难。察觉到他的异状之后,一对看起来非常亲切的母女将自己的扶手让给了他。他道谢之后,就立刻背过身去,看着窗外的夕阳。一边想着快点到家就好了,一边忍不住在意着那家伙所在的地方。在报站声中回头看了一眼,他已经不在原地了。
是认出我所以换了车厢吗?这个念头出现的同时,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你发烧了?”
他吃了一惊,猛然一转头,看见一个身高比他高了大约八公分的男生,正在不到十厘米的距离外看着他。他胸前的名牌上,写的是“高二(3) 贺真”的字样。
你以为是谁害的啊!?这种话当然也无法出口。苏方宜心里涌出一阵难言的委屈,径自把头扭了过去。
贺真对他的不理不睬显然早有对策。他不再多说话,面对面走上前来,与他共用同一个扶手,把他的手握在手里。因为身高差的关系,看起来就像抱着他一样。
“靠着我。”
贺真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本来还别扭着的苏方宜,更向旁边躲开了一步。事到如今,干嘛说这种男朋友一样的话?明明是个对谁都能出手的变态……
电车继续前行,整个车厢全部浸在橘黄色的光芒里。一直跟自己赌气一般的苏方宜始终没有跟贺真目光相对。直到下车之前,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不知不觉之中,已经在罪犯的怀里靠了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