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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偶遇

替身编号005 Llosa 2933 2024-12-05 23:02:40

祁染的目光钉在门上,钟长诀的手倏地抽离了。

整洁的敲门声又响了两下,传来一句:“将军。”

是熟悉的声音。钟长诀犹豫了一瞬,站起身往门边走,边走边解开军装的扣子。到刚才为止,他的空军制服还严丝合缝地扣到脖颈,往门边走了几步,就大敞开来,露出雕刻般的肌肉线条。

他打开门,传令官紧张地朝他敬了个礼,瞥见他精壮的麦色胸膛,神色矫枉过正地严肃起来。

“抱歉打扰了,”他说,“我联系不上您,只好查了专车的定位,又联系了宾馆调监控。”

钟长诀看了一眼传令官手上的终端,距离他进入宾馆,仅仅隔了不到两个小时。加上驱车到来的时间,传令官肯定是在他失联没多久就赶来了。“什么事?”

“空降师有一批喷气式背包出了问题,作战计划可能要调整,”传令官边说边悄悄地望了眼房间内部,但门正对的是浴室,挡住了里面的视野,“情况紧急……”

“明白了,我马上过去。”钟长诀说着退回房内,开始关门。

“您的终端怎么了?”传令官问。

钟长诀毫无滞涩地关上门,留了一句:“淋浴毁掉了,先回基地,之后再说。”

他抛下传令官精彩纷呈的脸色,走到床边,忽然怔住了。

窗户大开,窗帘挥动着,拂过空无一人的木椅。手铐仍然留在扶手上,银色金属反射着街灯的微光,闪烁着,仿佛在嘲笑他的失误。

他走近椅子,拾起手铐,两个圆环已经松开了,像是出了短路之类的故障。

他返身进入浴室,捞起沉在水底的两个终端,拿起门口的包。出门前,他最后回头望了眼窗外。

大楼背面的阴影里,祁染正颤抖着裹紧身上的浴衣。他运气好,房间正对着消防梯,很轻松就沿着墙壁爬了下来。

问题是之后。

他丢了行李,身无分文,甚至没有鞋子,全部家当就是身上这件浴袍。他望了望楼上的灯光,咬牙往小巷深处跑去。

他从一条小巷钻到另一条小巷,跑到肺部不堪重负,腿脚像坠了铅一样抬不起来,才停下。他屏息细听,后面似乎没有追兵,也许是钟长诀有急事先走了?

就算真是这样,他也不敢回去,万一有人在那里等着呢?

他用手捂住胸口,坐在地上,仰头靠着砖墙。这时脚底的疼痛才丝丝缕缕传上来。他没有穿鞋跑了这么久,中途还绊倒了一次,脚上肯定划破了。小巷灯光很暗,他看不清伤口,只摸到湿漉漉一片,也不知道是血还是脏水。

绊倒他的是一处正在施工的下水道,从地面掘了半米深的土坑,一直挖到露出老旧的铸铁管道。没放标识,他一下就跌了进去。管道似乎是裂了缝还没修好,土坑里积着水,半边浴袍全湿了,更难忍受的是还散发着腐烂的气味。

祁染闭上眼睛,经过前半夜的冲击,他已经精疲力竭,但他不能一直坐在这里。伤口需要处理,还有衣服……

可他身无分文,加上这幅尊容,恐怕也很难说服谁借给他一些钱急用。

夜色沉沉,忽然,巷子里响起了脚步声。

祁染猛地直起身。他听着回响的声音,判断对方和自己的距离,同时扫视巷子,搜寻可以利用的武器。

来人逼近了,即使比例失真,也能从黑影中看出,这人身形健壮。祁染慢慢把手伸向旁边的一个酒瓶……

“你饿吗?”

祁染停住了动作。

来人似乎是在耐心等待他的回答,见他还是低垂着头,仿佛不愿别人看见自己的真容,有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拉长了社交距离。

“我家就在附近,”来人继续说,声音年轻又热情,让人很容易卸下防备,“如果你对牛奶和小麦不过敏,我有面包和干酪,你要吗?”

祁染确实饿了。他走得匆忙,林弋阳留他晚饭,他也没吃,只带了个罐头,如今自然是随包一起遗落了。

来人听起来不像追兵。现下这种情形,衣食住行哪怕解决一个也好。

“嗯,谢谢。”他说。

对那人来说,填饱别人的肚子好像是天大的喜事,撂下一句“马上回来”,就匆匆跑开了。祁染听着脚步飘远又飘进,然后,一双手将袋子送到自己跟前。

他接了过来,里面是普通的白面包,方块干酪。他用面包卷起干酪,匆匆咬了两口,没加热的干酪很硬,但他久未进食的胃感到慰藉。

看他吃得狼吞虎咽,来人仿佛过意不去:“不好意思,我刚回家,没来得及买什么,只有军队这些口粮。”

干硬的面包卡在了喉咙口。这是空军基地的人!怪不得这么晚还在外面,大概是这两天休假,刚刚赶回家。

祁染吞咽了一下。他刚刚脱离空军的最高指挥官,这简直是自投罗网!

他低着头站起来,再次道谢,打算在对方看清自己的样子之前离开。

他还没迈出一步,来人突然发话了:“等等。”

祁染攥紧了手里的袋子。

“我刚刚看到你没有鞋,”来人抛过来一样东西,“我不知道尺码,所以拿了双凉拖,你先穿上。”

来人准头很好,祁染刚好能接住。他纳闷地看着手里的塑胶拖鞋:“你都不知道我是谁,就送东西?”

“不是马上到复活节了吗?”来人的声音很轻快,“圣典里说,要广结善缘,才能获得救赎。每年这个时候,我母亲都把不用的东西分给流浪汉。”

复活节是纪念神子重生的节日,神子牺牲自己,拯救他人,因而获得了永生的机会。这个故事虽然荒诞无稽,但对呼吁乐善好施还是有积极作用的。

原来对方把他当成流浪汉了?

祁染低头。身上是吸饱脏水的衣服,空气里是下水道的气味,被当成流浪汉也不奇怪。

原来是乐善好施的大善人。

他心里有种震惊和怀念。距离他上次接触这种纯粹的善意,已经十多年了。现在这个动荡的世道,少有这样的热心人。

“谢谢,”祁染说,“多亏你,我不会被当成巫师斩首了。”

这是个地狱笑话。过去,在克尼亚帝国,如果有人被怀疑是巫师,法庭会让处刑官用镰刀砍掉他的脑袋。但这些巫师大多都只是流浪汉,帝国单纯想找借口除掉那些无家可归的人——无法交税,就是无用之人,没必要花钱救助。

对方礼貌地笑了一声,马上收住了。笑声听起来无所适从,像是因为对方说了笑话,不得不笑,但又觉得这样笑不合适。太善良了,以至于对远古的苦难也抱有同情,这让祁染想起了弟弟。

他抬起头,望向来人。这人也许是可以求助的。

看清对方相貌的时候,两人都吃了一惊,显然是相互认出来了。

来人是今天下午来托养所的几名士兵之一。祁染还记得他叫霍尔。

霍尔也吃了一惊:“你不是在彩虹之家工作吗?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祁染只说:“遇上抢劫了。”他把塑胶鞋套上,没管沾满污水的伤口:“能不能借我一下终端?我的被抢走了。”

霍尔爽快地把终端卸下来交给他。

军队的工资大多是直接转到中央银行的账户里,祁染点开屏幕,在右下方找到了银行的紫色图标。

他登上自己的账号,然后在地图里看了看最近的提款机,幸而街角就有一个。他趿着拖鞋走过去,取了些钱。好多年不用纸钞,他都不知道现在的一百克朗上印了蓝晶草。

他订了一间新旅馆,把终端还给霍尔。

“来我家洗个澡吧,”霍尔说完意识到有点唐突,涨红了脸,“我是说……”

“我明白,”祁染说,“谢谢你,但我该走了。”

霍尔看起来像好人,但他仍然是105师的士兵。假使钟长诀仍然在找自己,把他牵连进来不是什么好事。

“好吧。”霍尔显然是那种帮不上忙,就会愧疚的人,他让祁染稍微等等,又转身跑去。这回祁染看到他跑进了一间古朴的屋子。他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叠好的衣服。“这是我高中时候的衣服,感觉你应该合身,”他倒没有顾及话里隐藏的身高优势,“还有这个。”他把一个瓶子丢过去。祁染看到熟悉的消毒水标签,“赶快清理伤口,小心感染。”

祁染不信教,但这一瞬间,他倒是希望圣典中说的是真的,心怀慈悲者能够到达天堂。

他告别路途遇到的好心人,走到新宾馆,处理了伤口,换上衣服。坐在床上,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做。他需要补办公民卡,才能乘坐客机,但这样会留下官方记录,钟长诀很容易就能找到他。

不过,既然钟长诀已经注意上他了,以军方的情报网,不管怎样,他都逃不掉。

难道还要再换一次身份?他轻轻用手触碰自己的脸,闭上眼睛。

过去的缠绕牵牵绊绊,绕不开也躲不掉。这一夜,他没睡安稳,时刻提防着有人破门而入。

然而,天光大亮,门口还是安安静静的。

要说钟长诀就这么放过他,不再追问,他是不信的。莫非钟长诀被其他事情绊住了脚?又或者,因为联首的监视,无法轻举妄动?

如果是这样,倒能给他一些喘息的时间。

这么提心吊胆了两天,始终没人上门,等到第三天早晨,他在模糊的睡梦中听到敲门声,一颗心悬了太久,听到追兵到来,反而有种归位的安定感。

来人似乎很克制,敲门敲得不紧不慢,没有催促的意思。祁染走到窗边,发现楼下停着两辆车,上面是联首官邸——夏厅——的标志。

夏厅?

他打开门,看到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面庞,瘦削文雅,看起来不像军人。

“祁先生,”他说,“我的上司想跟您聊聊。”

“上司?”

年轻人没有多说什么,在前面引路,绅士地为他按电梯门。走到那两辆有标志的车边,祁染忽然停下了脚步,脸色苍白。

情况真是糟到不能再糟了。

车里的人是伦道夫,联首的幕僚长。

作者感言

Llos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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