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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幕间3

替身编号005 Llosa 2507 2024-12-05 23:02:40

一个前任记者,一个通缉犯,就这样踏上了逃亡之路。

江印白将自己车子的牌照换掉,染黑了霍尔的头发,给对方戴了隐形眼镜,化了妆。霍尔朝镜子照了照,差点没认出来。

“我技术不错吧?”江印白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我经常这样混进工厂拍素材。”

他们将少得可怜的家当搬进车里,在黑夜中,离开了里兰。

车子是新式的,两排座位面对面。路上车流很少,驾驶系统足够应付。于是两人各占了一排座位,和衣而睡。

车内空间逼仄,江印白侧躺在后座上,曲着腿,膝盖悬挂在半空。霍尔坐在他对面,军队的训练让他闭眼便能睡着。

模模糊糊过了半夜,某个梦中一脚踏空的节点,车子忽然急刹,江印白直接从座位上滚了下来。

霍尔比他反应快,在开始减速时就惊醒,眼疾手快地护住他的脑袋。

江印白的右手磕了一下,也没顾上检查扭伤了没有,立刻坐起来,把霍尔挡在身后,警觉地朝窗外看:“怎么了?有警方盘查?”

霍尔摇了摇头,指向驾驶系统的屏幕,上面显示:前有落石。

江印白闭上眼,舒了口气,甩着撞疼的右手,发出指令,让车子调头,选择另一条路线。

车子缓缓回转,江印白坐回座位上。夜色浓黑,车里也没有开灯,借着屏幕的光,他只能看到霍尔的半边脸。那面庞如此年轻,神色却如此苍老。

当然,经历这一切,哪个人的生命力不会衰减,志气不会消磨呢?

江印白默默注视着眼前的军人,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霍尔开口问:“怎么不睡了?”

“我醒了就睡不着,”江印白裹紧了大衣,“我们聊聊天吧。”

霍尔看着他期待的眼神,叹了口气。

被捕后,很长一段时间,霍尔想抓住遇到的任何人,倾诉自己的冤屈,得到的却只有冷笑和白眼。

屡屡受挫后,他逐渐沉默下来。这个世界不想让他发出自己的声音。

他不再开口,直到遇见江印白。

这个人愿意聆听,愿意相信,愿意抛弃一切,拉着自己踏上寻求真相之旅,这件事太美好了,美好到让人恍惚。

他无法拒绝一个拉死刑犯逃亡的人,于是他说:“聊什么?”

江印白用右手支着下巴,满脸好奇:“你是怎么成为飞行员的?”

真像记者采访。

“我从小就喜欢飞机,经常看空军的报道,”他说,“有段时间,新闻里都是钟将军在弗林海峡的战绩,你知道吗?”

江印白点点头,拜兄长所赐,他对钟长诀的经历一清二楚。

“我也想成为他那样的人,开战斗机,消灭恐怖分子,保卫世界和平。那段时间,很多跟我一样大的孩子,都有这种愿望,”霍尔回忆了一下,说,“所以那一年,报飞行学校的人超过了五万,但名额只有一百。”

江印白赞叹了一声,带着钦佩的语气说:“你入选了。”

霍尔点了点头:“拿到飞行证书之后第二年,我被派到142师,担任天隼F7的飞行员。天隼F7和雷霆A2不一样,A2只有主副驾驶,F7规模更大,有7个机组成员,领航员,飞行员,主副投弹手,通讯员,机枪手,机械师。我们一飞就是十几个小时,同生共死,是战友,是兄弟。”

兄弟,他咀嚼着这个字,后来他发现,只有他是这么想的。

江印白察觉到他话中的酸涩,伸出手,覆在他的手腕上。

霍尔对此无知无觉:“有次执行任务,一架轰炸机在我面前解体,碎片打到了我的挡风玻璃上。过了一会儿,我才意识到,那碎片不是机舱的残骸,是肉块,是另一个飞行员的内脏。”

握住他的手颤抖了一下。

“万米高空是很冷的,血液和肌肉很快就冻住了,和玻璃死死粘在一起。返航的几百公里,我必须一直看着他,看着他的残骸。”

江印白不知道他是怎么撑下来的,这听起来像人间地狱。可他现在说起这些,脸色却很平静。

“我以为,经历过这些,什么都打不倒我了,”他摇了摇头,“没想到,从战场回来……”

他所做的牺牲,什么都没有换来。功勋、荣耀、喝彩都是别人的。礼炮轰鸣、彩旗飘扬的礼堂与他无缘,他得到的,是千夫所指,是家破人亡,是他年迈的母亲夜不能寐,竭尽全力为他辩护,却无人理睬。

他为之献出生命的,让他失去了一切。

从冰冷的河水里爬出来,他感觉信仰都被洗去了。什么善恶有报、因果轮回,都是不存在的。

他的神情大概太绝望了,因为面前的人忽然从座位上离开,蹲下来,握着他的手。

“我们会找到证据的,”江印白一字一句地说,“我们会让你洗脱罪名,让所有人知道真相,让你拿回本该属于你的功勋。”

霍尔看着江印白,那眼神太真诚,让他不忍心挪开目光。可他没有点头,也没有出声附和。

心底里,他并不觉得他能做到。如果世事是它本该有的样子,他就不会坐在这里了。

公平、正义,这些宏大的字眼已经无法激起他的情绪,他只想活着,即使只能像下水道的老鼠一般畏畏缩缩,不见天日,他也想活着。

面前人是他存活的唯一希望,所以他跟他一同出来,所以他陪他实现那虚妄的理想。

但是,说一千,道一万,他并不觉得他们能挽回什么。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想法,江印白叹了口气:“你不相信。”

霍尔没有说话。

他用沉默表示肯定,江印白却没有沮丧:“听我说说,好吗?”

于是,霍尔听他仔细地分析案情,铺陈计划,寻找可能有的突破口。举着牌子去夏厅示威是自寻死路,他们必须找到证据。雁过留痕,栽赃也不可能完美无缺,一定有漏洞。

“幸福之家的那个护理员,在出庭作证之后,就辞职了,”江印白说,“我跟他的同事打听过,他父母住在尤塔,我们去那里找他。”

“然后呢?”霍尔问,“他会推翻供词吗?伪证是重罪,他怎么可能愿意为我进监狱?”

“我们当然不能指望这个,”江印白说,“但可以打听其他消息。他作伪证一定收了大笔贿赂,不管是房产、现金,还是工作机会,都有迹可循。冒了这么大风险才赚到的,难道放着不用,过以前的苦日子?”

霍尔一边听,一边对这个人的存在感到困惑。他自己都不相信沉冤昭雪,这个外人,却如此坚定不移,如此充满斗志。

这热情如同骄阳的光芒,炽烈而庞大,庞大到居然能拖着他这样已死的魂灵,来到尤塔。

然而,这光芒再强烈,再炽热,也挡不住黑暗的侵袭。

他们夜以继日开到尤塔,找到护理员的老家,只看到了一张遗照。

护理员年迈的父母正失声痛哭,其他亲属安慰着,用手揩拭眼角的泪水。

他们从参加葬礼的乡邻口中得知,几天前的晚上,护理员喝醉了酒,走过天桥时失足跌落,当场身亡。

房中那张遗像上,年轻的脸庞露出鲜活的笑容。

江印白嘴唇紧抿,脸色苍白。霍尔的心则再次沉入谷底。

要说他完全不抱希望,是不可能的。谁不想堂堂正正走在阳光下呢?

更何况江印白那样笃定,那样雄心勃勃。有那么一瞬间,霍尔好像看到一缕微光。

好在只是一瞬,好在只有一缕,因为立刻就破灭了。

在破灭的一刹那,霍尔甚至露出讽刺的微笑。

看吧,果然是这样,公平正义果然是不存在的。

这次的坠落容易很多,因为早已经历过无数次。

他望向江印白,苍白的脸眉头紧皱,眼中闪着愤怒。

这不是唯一的线索,却是他们最容易抓住的线索。枪和其他证人都来自军队,他们连基地大门都进不去,谈何取证?

该放弃了吧,霍尔想,世界就是如此腐烂崩坏。

“都结束了,”他说,“我们走吧。”

他刚要转身,江印白却突然抓住他的手。

“不,”江印白说,“没有结束,远远没有。”

霍尔觉得不可思议:“你还想做什么?”

“那个护理员肯定是被害死的,”江印白说,“我们要继续调查。”

“警方已经结案了,我们能调查出什么?”

“警方觉得这是意外,不会投入太多精力,也许有疏漏,”江印白握紧拳头,“他们在封口,可是封了护理员的口,又会留下新的证据。填补漏洞,只会让漏洞越来越大。”

霍尔看着这个人,他的存在是个怪诞的奇迹,与一切的一切格格不入。

“走,”奔波两天,江印白却不显疲惫,“我们去他摔下来的地方。”

作者感言

Llos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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