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命。
感受到拓跋苍木倏然靠近的气息,沈玉竹迷迷糊糊地想,他原本是来做什么的来着?
成婚......
就在拓跋苍木说完要后退的时候,身前的衣襟突然被人扯住一角。
或许用扯也不太准确,那点力道更像是在用手指若有若无的勾。
这样轻微的触感却奇异地让拓跋苍木停下了后退的动作。
“拓跋苍木,”沈玉竹轻声道,“你装什么装,我都知道了。”
“在南蛮山上的时候,你怎么不告诉我,我的猜测都是错的?”
沈玉竹每说一句,拓跋苍木的脸色就僵硬一分,他勉强地笑了笑,“是赛罕告诉殿下的吗?”
“你猜?”沈玉竹勾在他衣襟上的手指松开,将手推在他的肩上,将拓跋苍木重新按躺在草地上。
沈玉竹故意收敛住脸上的笑意,眯着眼打量他,“不许动,回答完我的问题才准起来。”
拓跋苍木本就是顺着他的力气躺下的,见他一副要审问的架势,自然是只能配合地点头。
“成婚一事你是认真的。”
沈玉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若是发尾没有翘起的话,想必看上去会更气势汹汹一些。
拓跋苍木不敢动,只能点头,“嗯。”
“婚事也是你一样样安排下去的。”
“嗯。”
“你知道我误会成婚是做样子以后,就打算直接将准备了多日的婚事取消。”
沈玉竹眼里浮现出隐隐的薄光。
“嗯。”拓跋苍木承认,他不能逼迫沈玉竹与他成婚。
他当然可以这样做,但他知道对方不会喜欢这样。
“最后一个问题。”沈玉竹认真地看着他。
方才那些话虽说是问题,但都是陈述的语调,唯独这最后,他才是真真切切地想要得到一个明确的答案。
“你为何想与我成婚?”
在回答这个问题前,拓跋苍木也反问了一句,“若是我给了殿下答案,那殿下能给我吗?”
沈玉竹微一挑眉,“若是不能,你就不愿说了么?”
*
当然不会。
拓跋苍木在心里轻轻叹息一声,只要殿下问,他就会答。
“我心悦于殿下。”
拓跋苍木粲然一笑,带着少年气的虎牙露出。
“想与殿下结发为夫妻。”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沈玉竹垂眸。
草野上四处作乱的风仿佛停下。
但沈玉竹知道,是他的心跳声掩盖住了耳边的风声。
他面上依旧是严肃的表情,就这么低头看着拓跋苍木久久不言。
他该拿拓跋苍木怎么办呢?
*
这莫名凝重的氛围让拓跋苍木不自觉地收起笑。
殿下非要他说,结果他说了之后这人反倒不出声了,平白让他心生忐忑。
“殿下,你......”
“别说话。”沈玉竹抬手就将拓跋苍木的嘴捂住,他在感受和回味方才的瞬间奇妙之感。
这也是前世他从未感受到的。
一股久违的冲动涌上他的心头。
“......我准了。”沈玉竹眼神游移,偏头轻咳一声。
“其实你若是早说实话,我也没有拒绝的理由,毕竟我本就是来北狄和亲的。”
终于能说话的拓跋苍木听到他方才所言,还没回神,只是本能地解释。
“殿下分明知道,我不是因为和亲才想要与殿下成婚......”
“我知道,闭嘴。”
沈玉竹打断后,继续轻抬着下巴道,“但你若是想娶我,没有聘礼可不行,太过敷衍的我可不要,明白吗?”
直到沈玉竹说完,拓跋苍木才堪堪做梦般回神,等等,殿下方才说了什么?答应了什么?
沈玉竹满意地看着他一脸呆滞的模样,拍了拍他身上的草屑。
“怎么?莫非是傻了?那完了,我可不会与一个傻子成婚。”
这次沈玉竹带着笑意的话音刚落,就被迅速坐起的拓跋苍木翻身扑在草地上。
拓跋苍木幽蓝的眼睛亮晶晶的,沈玉竹仰头望着他那极力想压却怎么也压不下去的唇角。
“殿下准了?殿下愿意与我成婚?”
沈玉竹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整个人都被扑倒在草野上,莽莽撞撞的,有这么开心么?
沈玉竹就是喜欢欺负他,当即摇头。
“你听错了,有这回事吗?首领怕不是在做梦。”
沈玉竹抬手推他,可拓跋苍木就跟铁铸的一样,纹丝不动。
“不会是做梦,梦里的殿下不会这样。”
拓跋苍木眼神逐渐向下,最后停落在他过分红润的唇上。
他言语间虽没说梦里的沈玉竹会做什么,但眼神里的浓稠深欲却已然将他的所梦暴露无遗。
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
察觉到拓跋苍木越发不正经的视线,沈玉竹在心里低骂一声流氓。
骂归骂,在拓跋苍木一点点低下头的时候,沈玉竹的手指捏紧衣角,却也没躲。
两人的唇只有一线距离时,拓跋苍木停下了动作。
都这会儿了,他居然还想要后退。
沈玉竹忍无可忍地抬头,将那点距离消弭于唇间。
不管是主动上前还是被动接受,当真正触碰到的那一刻,两人的身形都齐齐僵住。
气息缭绕,紧密相贴。
不知过了多久,一直仰头的沈玉竹的脖颈酸得让他支撑不住就要往下跌去。
但这一次,随着下坠的距离,相伴而来的还有拓跋苍木过分凶猛的动作。
唇|舌席卷着每一处角落,将他本就殷红的唇吮吻得愈发艳红。
“唔......”
沈玉竹快要呼吸不畅了,刚想偏头让他等等,就被尝到了味儿的拓跋苍木强硬得捏着下巴给掰了回来。
沈玉竹只觉又痛又麻,这拓跋苍木是狗吗?狗啃骨头都没这么凶!
粗重的呼吸声喷洒在脸颊,沈玉竹忍无可忍得咬了他一口,想让拓跋苍木停下,“你别再......”
结果这人只是停顿片刻后又更深地吻下。
大手桎梏住他的腰身,捏着他下巴的手也逐渐滑到他的后颈,不容许沈玉竹的丝毫逃离。
这样强势的掌控让他方才的后退举动,看上去更像是个引诱猎物上钩的陷阱。
沈玉竹唇|舌已经完全没了知觉,他的体力虽然比以往好了不少,但也不是被用来做这种事的!
光天化日,他们怎么能一直藏在草丛里这样放肆。
拓跋苍木原本容易被忽视的虎牙在接吻时,存在感就变得格外强烈起来,不停地磕碰到他,又疼又痒。
鸟雀声经过。
后知后觉的羞耻感席卷上沈玉竹的心头,沈玉竹费力地抬手扯住拓跋苍木的头发。
这次不等沈玉竹挤出声音骂他,拓跋苍木就自觉地慢了下来,最后怜惜地啄吻着沈玉竹红肿地不成样子的唇。
沈玉竹气都快喘不上来了这人才愿意停下,他闭上眼,不去看惹人恼恨的罪魁祸首。
“殿下生气了吗?”拓跋苍木哑声问道。
沈玉竹倒不是生气,就是有些不知该怎么面对拓跋苍木。
方才的失控超出了他过往的经验,不知如何是好的沈玉竹又拿出他的装死大法,紧闭着双眼。
“殿下要是再不理我的话,那我可就继续了。”
*
继续什么继续,这人是牲口吗?牲口都知道累了要停下来歇一歇。
沈玉竹在心里嘀咕,你啊你,色迷心窍,原本是来找拓跋苍木说正事的,到底是怎么变成如今这副样子的?
沈玉竹不情不愿地睁开眼,他眼尾泛红,唇又被人亲吻到糜艳,清冷的面容如今潋滟到不可方物。
分明他已经气恼了,得了便宜的人还要来闹他。
拓跋苍木用指腹抹过他唇边的水渍,是他将殿下变成这样的。
“殿下睁开眼,是想还是不想啊。”
眼见着这人说话就说话,说着说着头又压了下来,沈玉竹连忙用手将他的脸挡住,努力严肃地瞪着他。
“我不想,拓跋苍木你别太过分了,我只是答应了成婚,可没说别的。”
“嗯。”
沈玉竹手腕一僵,他察觉到指尖的湿热,这人竟然在,在舔|舐他的手。
“你!”沈玉竹红着脸赶紧收回手,“你实在是......”
拓跋苍木扬起笑,舔了舔虎牙尖,“我实在是什么?”
“太过孟浪了!”
沈玉竹终究还是憋出一句斥责的话,可他刚说完,拓跋苍木反倒笑得更开心了。
“殿下说得真好听,能再说几句吗?”
沈玉竹头皮发麻,挣扎着要起身。
“我们都离开这么长时间了,也该回去了,赛罕不是说晚上大家会聚在一起吃烤全羊吗?”
沈玉竹的腰被他掐着,拓跋苍木不松手,他也就走不了。
眼见着殿下就要生气了。
拓跋苍木尚未满足的叹了口气,将沈玉竹抱着坐起身,为他整理头发和衣服上的草屑。
“嗯,那我们回去。”
沈玉竹松了口气,不过拓跋苍木这眼神怎么这么吓人,以前这人分明都不是这么看着他的。
看来以前真是没少装。
只可惜刚被“摧残”过的沈玉竹不敢再打趣调侃,他直觉要是说了可能会发生什么他承受不了的事。
*
不过沈玉竹还是低估了拓跋苍木的黏人程度,回去的路上这人可能顾忌着他的安危倒是还算老实。
但等到他们回到族里,在知情人赛罕揶揄的眼神中坐下后。
沈玉竹忍了又忍,悄悄将后腰上搂着的手丢开,他觉得自己不得不提醒一下拓跋苍木。
“你给我收敛点,我们还没成婚。”
沈玉竹简直要烦死他了,自己连乱七八糟的心绪都还没想明白,就被不知委婉为何物的拓跋苍木亲昏了头。
什么规矩都给忘了。
被身旁人打了手背的拓跋苍木委委屈屈地收回手,“好。”
这哀怨的语气听得沈玉竹眼皮一跳,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怎么拓跋苍木了。
此时柳青端着盘切好的羊肉来到沈玉竹的身边,笑着递给他。
“这是我刚烤好的,殿下快来尝尝味道如何?”
沈玉竹伸手接过,见柳青一直盯着他脸上瞧,他忍不住问道,“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殿下方才是吃了什么,怎么嘴唇这般红肿,是蘸了辣酱吗?”
柳青为他倒了杯奶茶,“喝这个可以解辣。”
沈玉竹的脸颊唰得一下就红了,心虚地避开柳青的目光,声若蚊蝇,“嗯,多谢。”
柳青实在太过了解沈玉竹,以往在皇宫时见他这样子就知道这人应该是瞒着她做了什么坏事,没想到现在竟又在他脸上看见这样的神色。
只是没等她追问,乌日娜就找了过来,“柳青你怎么还在这,那羊肉都快被我烤糊啦!”
“快走快走,否则赛罕他们可就要骂我了。”乌日娜推搡着她的肩,将她带着快步离开。
沈玉竹头都快要抬不起来了,柳青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长辈,被长辈撞见这种痕迹还真有些让人......
拓跋苍木接过他手里的烤肉,给他喂了一块递到唇边。
沈玉竹回头瞪他,不解气又踩了他一脚,“都是你干得好事!”
“嗯嗯,我的错。”拓跋苍木不走心地哄人,最后被踩了第二脚。
“下次不许再亲......我了!”
沈玉竹气咻咻地咬下拓跋苍木喂给他的烤肉。
拓跋苍木闻言,为难地沉吟片刻,“这恐怕不行。”
“......”沈玉竹无话可说,转身就走。
拓跋苍木好烦!
*
然而沈玉竹再次低估了拓跋苍木的脸皮厚度,在热闹的人群中,他走到哪,这人就跟到哪。
他们二人一前一后的身影格外惹人注目。
哈日朗溜到老神在在的赛罕身边,“赛罕,首领和殿下这是怎么了?怎么看上去像是吵架了?”
赛罕远远瞧了一眼,“不用担心,他俩没事。”
“谁担心他们啊,”哈日朗撇嘴,“就首领那样,都恨不得把殿下揣怀里了。”
“是吗?倒也没有那么夸张吧?”赛罕摸了摸胡须。
“首领与殿下的婚事准备你可得盯着点,不能出差错。”
“这种事我还是知道的。”哈日朗话音刚落,牧仁就拎着酒壶走了过来。
“我还在四处找你们,原来你们躲在这。”牧仁找到了人就将酒坛子打开,一人倒上一碗。
“可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今晚咱们不醉不归!”牧仁与哈日朗端着酒碗碰了碰,“赛罕年纪大了,随意就好。”
“今天看到首领他们刚回来的时候,我还有些担心,头一次见到首领那样阴沉的脸色,害得我找人旁敲侧听好半天他们在南蛮经历的事。”
牧仁抬头看着月亮,柔和的月亮洒落在酒碗中,他仰头将这酒和着月光饮下,“现在看到他看上去心情似乎不错,我就放心了。”
哈日朗闷笑一声,“你还总说族里就赛罕最操心首领,依我看你也没少操心。”
牧仁和赛罕对视笑了一眼,都各自摇了摇头,害,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
*
“你别再跟着我了!”
沈玉竹心里很是抓狂,他转身,抬手划着他们的距离。
“从现在起,你要离我这么远,不许再偷偷靠近!”
拓跋苍木看着这距离,都能容下两三个人了,他低声与沈玉竹打着商量,“能不能再近些?”
“不行,”沈玉竹果断拒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哦?我在想什么?”
拓跋苍木歪了歪头,脸颊旁的发辫也随之动了动,辫尾缀着的绿松石与幽蓝眼眸相称。
沈玉竹的手指微动,这人又在暗戳戳引诱他。
沈玉竹愁得不行,他不跟拓跋苍木走一起了,一对视就要凑过来,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