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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不适

走眼 卿淅 5916 2025-03-28 07:27:07

啪嗒。

先是一声,两声,在最浓最暗的时刻,每下一滴雨都和叶筝的心率发生共振,之后越来越快、越来越密,倒豆子似的成串散泼下来的水声。

他看着黎风闲的眼睛,窗外雷声震响,由远及近,从另一个山头蔓延到他们房顶上炸开。叶筝忽然想起早上的天气预报,刻板老套的声音说这将是一场降温的雨,局部地区气温将在雨后显著下降,大概是默然太久,叶筝感觉这场降温提前到来了。

他有点发冷。

在黎风闲的注视下,某种源自于本能的体感机制,用身体的自我反应来告诉他,那道眼光里有一种东西是危险的。虽然他才是站着的那个,上位者、高姿态,掌握率先发问的主动权,然而到了黎风闲这里,一切都是徒劳。

下一瞬,开关打开,屋内霍然大亮,暖黄色的灯把那些近似暧昧的问答都驱遣干净。黎风闲放下遥控,将身上的被子抖开叠好。那种让叶筝感到危险的东西不见了。

“现在还不是时候。”黎风闲说,“以后,”他顿歇一秒,“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

一个到此为止的信号。

要再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那叶筝就真是个傻子了。心里憋着股气,也可能是故意撒给黎风闲看,他在灯亮后就拉开门走了,晚安都没说。

楼道里黑黑一片,他摸着扶梯拐下楼,回房时又怕惊醒左右睡着了的人,摔门的动作还是止住了,拧着门锁不是滋味儿地合起来。锁上。

屋内窗帘没拉,电光一瞬一瞬地闪进了屋,很亮的两三秒时间,所有摆设都镀上了一层灰白阴沉的光。倒在床上,叶筝拿胳膊挡住眼,说不清自己是在气什么。到雷鸣第二度响起,他才后知后觉自己这行为挺小学生的,听不到想要的答案就闷头跑了。

心里事情多,这一觉睡下去居然睡到日上三竿。

手机搁桌上,叶筝撑起身,拿过来看了眼时间,一点半。已经过了中午。

去刷牙洗脸,出来后又换了套长袖衣服,叶筝下楼时还有点懵头转向,鼻子犯痒,喉咙也沙沙的。想来是昨晚没好好盖被子,他到厨房倒了杯热水,泡上一包感冒冲剂来喝。

料理台上有煮好的粥和几碟青菜,用保鲜膜盖着,上面还贴有叶筝的名字。撕下贴纸拿近了看,字他是认出来了,黎风闲写的。

这算什么意思?对他有意为之的问话避而不谈,但行为上的暧昧却一点也不收敛,还愈演愈烈是吧。

把粥塞进微波炉,调好时间,电器发出隆隆的响音,叶筝后退两步,腰抵上石台,把适才被他捏皱巴了的贴纸重新顺了遍,边角的折痕也都压过来。

然后他就愣愣地看着纸条发呆。

叮——

粥热好了。隔着布把碗拿出来,现在就叶筝一个人,也懒得端出去外面吃。站厨房里把饭菜吃完,剩最后一两口,餐厅外边儿来人了,走路拖拖宕宕,一路拖宕进了厨房。游魂似的。

叶筝看他也的确有点像在看一头孤魂野鬼,头发乱蓬蓬,衬衫纽扣都没扣准,胡乱往身上搭,下摆一边塞裤腰里,一边晾在外前。身上有烟、酒、香水交混出来的气味,叶筝把贴纸揣口袋里,问:“你没事吧?给你冲杯蜂蜜水?”

姚知渝摆摆手,人挺迷糊,“不用了,我就是肚子饿,”他走到叶筝身边,瞅瞅他手上的碗,有些稀罕,“你自己做饭了?”

“阿姨做的吧。我也是刚起来。”

“阿姨?”姚知渝按着额头,靠冰箱上站了会儿,“阿姨不是放假了吗?”

“放假了?”叶筝扒拉完碗里的粥,又想起贴保鲜膜上的那张贴纸……

“唉我快饿死了,给我来两口吧。”姚知渝去拉边柜,餐具叮叮当当一顿响,他掏出两根翠绿色的筷子,就要往碟子里的菜伸——

“等等。”叶筝架开他的手,“你别吃,我感冒了。”他麻利地夹起最后两条菜吃掉,把碟子瓷碗往水槽里一推,再去看姚知渝,“想吃什么,我重新给你做?”

姚知渝大脑是真糊了胶水,一点也转不过来,甚至连叶筝大到有些反常的举动都疏略掉了,“随便吧。”他颠三倒四地说,“我想吃饭。有饭就行。”

“好。”

冰箱里还有点剩饭,叶筝又拿了两个鸡蛋和午餐肉,给姚知渝简单炒了个饭。

把蜂蜜水和炒好的饭一起端出去,发现姚知渝又躺沙发上睡着了,他过去把人摇醒,“起来了。吃完再睡。”

姚知渝这跟慢放一样一卡一顿地爬起来,端着碗就是狼吞虎咽。

叶筝把抹布扔桌上,“你昨晚过来的?”

“嗯。”姚知渝埋头吃饭,“昨晚赤崖那群人非拉着我们喝酒。”

我们?“你和费导吗?”叶筝问。

“是啊。其实费怡比我能喝,但那种场合怎么也不能放她一个女生去跟那群中年大叔喝吧。”一口气吃了大半碗干饭,姚知渝停下来喝点蜂蜜水润了润,“我真服了那群老男人,牛逼吹起来一套一套的。”

楼上嘭嘭锵锵,又是敲锣又是打鼓,姚知渝吃完饭,这时候也睡不着了,去帮叶筝把锅碗洗好,擦干料理台上的水,“对了,”姚知渝想起什么事,“费怡让你今晚就去影视城那边,顾明益应该也是今晚到。”

“今晚?”叶筝关上水龙头,“不是还有两天么?”

“顾明益后边有行程,所以提前两天。”

“那黎……”

“我跟风闲说了。你今晚就走。”

叶筝把拧干的布子挂洗手台上,“那他怎么说?”

这问题问得真蠢,叶筝事后回想,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期待什么。

姚知渝“嗤”了声,“他能怎么说,他自己最近也挺忙的,要带集训,带巡演,还要去看医生——”他咳嗽一声,清了下嗓子,再说话时已经忘记要接回上文,“今晚我让司机接你过去,你收拾两件衣服就差不多了,其他日用品剧组都给你们安排好了。”

·

傍晚,如姚知渝所说那样,叶筝当真只随便收拾了两套衣服,影视城距离闲庭不远,他缺什么、想拿什么随时都能过来。就是直到姚知渝的司机过来接他,他都没能再和黎风闲说上一句话。

他和顾明益住的房子就在影视城的两条街外。筒子楼,没电梯,很有年代感、时灵时不灵的声控灯,叶筝站在三楼电线吊着的灯泡下,用力跺了两次脚也没能把灯跺开。他放弃了,拿出姚知渝给他的钥匙开门。

一室一厅一卫的小房子,墙皮都破了,墙角有粘着的黑色斑点,剧组买来的沐浴露、洗发水、牙刷剃须刀等,都放在客厅的小桌子上,用红色的塑料盆装着。

绕过地上的杂物走到窗边,景也没个好景,后面就是菜市场,鱼腥味猪肉味,都闷在这粘乎乎湿哒哒的空气里。

再往里走,房门是开着的,一条牡丹花样儿的窗帘飘啊飘,靠窗位置有一张双人铁床,被单枕套倒是挺新,应该是剧组刚换上去的。卧室的另一边就是卫生间,没有干湿分离,不知道哪位热心的剧组员工还给他们留了字条,说热水器坏了,还没找人来修,如果要洗热水澡就得自己烧水。

参观完房间,另一位住户也到了。

顾明益背包往沙发上一甩,踢掉皮鞋,熟稔得像回自己家一样,把桌上的日用品全抱进了卫生间。

中途路过卧室,顾明益又倒车似的倒回两步,停在房门前,不禁挑眉,带点恶趣味地说:“怎么只有一张床。”

“我睡沙发吧。”叶筝很有这方面的自觉,在他看来睡这张铁床和睡沙发没任何区别,不过是铁床宽一点,“剧组应该没有要求我们一定要睡同一张床吧。”

“懂的。”顾明益笑笑,“你真要和我睡一张床了我也不好跟黎老师交代。”

叶筝别过脸,“……别瞎说。”

顾明益把沐浴露和洗发水摆地上,剩下的洗漱用品一件一件放铁架子上,“不过费怡说了,不让我们点外卖,说楼下就是菜市场,让我们自己做饭。”他扭头去看叶筝,“你会做饭吗?”

“会一点。你呢?”

“说实话,不太会。”东西都安置好了,顾明益抱着个塑料盆出来,“费怡说我做的饭连狗都不吃。”

这评价真狠。“那我做吧,我在闲庭的时候学了点,”叶筝拿起手机和钱包,打算下楼买菜,“但不保证好吃。”

“这你不用担心,我对吃的没那么多要求,狗能吃我也能吃。”顾明益认真说。

叶筝买菜、做饭,顾明益也没闲着,将屋子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个遍。坐下吃饭的时候,两个人都一身汗水,在聊剧本上的一些细节。

“电影是按时间顺序拍的,”顾明益夹了筷鱼肉,“费怡宁愿多费点成本搭景跑棚都不愿意走工业化的顺景流程。这种拍摄手法虽然花时间吧,但对新手来说还是很友好的,方便你入戏。”

“我知道。”叶筝机械式地嚼着。

“别想太多。”顾明益放下碗筷,“费怡不喜欢演技痕迹太重的演员,你这样的,才是她想要的。”

叶筝笑笑,“但愿吧。”

吃人嘴软,洗碗的事情顾明益就包揽了下来。叶筝摸着手机刷微博。因为前段时间闹的Vlog风波,他有好大一批粉丝都跑到黎风闲的微博下瞎闹开玩笑,有部分曲迷十分不满,觉得叶筝把娱乐圈那套饭圈文化引进了戏曲圈,于是两派人就在黎风闲的评论区下面吵了起来。

叶筝挺头疼。要是他发微博让粉丝们别到处开玩笑,指不定会被发散成什么样,何况赤崖那边规定了他所发的微博内容不能涉及闲庭,当中自然包括黎风闲。

大约是他太久没发微博,粉丝也觉得无聊了。

走到窗边,叶筝把剧本封面举起,背对漆夜,拍了张照上传到微博。

《幻觉》已经官宣结束,只要不泄露剧本内容,片方不好管他什么。照片刚发出去,评论区就唰唰盖起了高楼,有问他和张决现在是什么关系的、有问电影什么时候上映的,也有别家粉丝来兴师问罪。拉到底,没什么有效信息可看,叶筝丢下手机,准备去洗澡。

正要迈步,手机有短信提示音。

他回头看。

黎风闲给他发来微信。

点开消息,是一段小猫的视频。猫在黎风闲房间里,爪子在拨弄什么,小小圆圆的一颗,放大来看,是个类似袖扣的饰品,墨绿色,被小猫两只爪子来回划着玩。

没几秒,小猫就被黎风闲抱到腿上,右手捏着他的前爪,对镜头做了个挥手的动作。

叶筝:“……”

再放一遍,看到这里,叶筝还是没忍住笑了,他打字问黎风闲:怎么跑你房间里去了

黎风闲:它在找你。

叶筝:找我?

黎风闲:嗯,到处喵喵叫。

叶筝:这么可爱

又过了一会儿黎风闲才回他:我过两周带它去打疫苗,你要来吗?

沙发可以拉开变成一张折叠床。叶筝拿过靠枕垫到脑后,躺着回黎风闲消息。

叶筝:时间约好了吗?几点?

黎风闲:约好了

黎风闲:上午十一点。

叶筝:ok

叶筝:到时候我来找你

放下手机,叶筝被站在沙发边、慈蔼微笑着的顾明益吓了一小跳,“……怎么不说话?”叶筝把手机往里推了点,刚才手一错,差点把手机弄地上去,又让顾明益这不三不四的表情整得毛毛的,他搓了把手臂,问:“你什么表情?”

“这不是看你在和男朋友聊天吗?”顾明益将拿出来的被子枕头放叶筝床边,“打扰你们不太好吧。”

“不是男朋友。”叶筝不认同地反驳。他勾起被子一角,很喜庆的颜色,红红火火,索性把话题岔到这个方向,“有两床被子啊?我怎么没找着?”他进卧室时床上分明只有两个枕头和一张被子。

“不然呢?”顾明益没好气地笑一声,“另一床他们收衣柜里了,就这个日夜温差,晚上还是得盖厚点儿。”

“谢了啊。”叶筝揽过被子,犹豫半霎又问,“你现在要休息吗?”

“还早呢。”顾明益像是看穿他的想法,“怎么,想跟我对会儿戏?”

叶筝点头。

“来呗。我去拿个剧本。”顾明益回房找剧本,顺手把屋里的板凳搬出来,放到沙发床的一侧,坐下,“这样吧,也就这两周时间,你把自己当成温别雨,我是周海,我们按温别雨和周海的模式来相处,你觉得可以接受吗?”

叶筝卷着被角,答,“可以。”

“那你男朋友——”

“停!”叶筝打断他,“不是男朋友。”

“好吧。”顾明益闷闷地笑,“那你未来男朋友打来的电话也不能接,所有可能会影响到你入戏的事情都得先放下。”他敛起笑容,也不用开玩笑的那副腔调了,“不知道费怡有没有跟你说过,用这种方法入戏的人很容易变得情绪化,甚至会因为和角色产生过度的共情而陷进去,特别是《幻觉》这样的本子。”顾明益停在这里,一再慎重其事地说,“你要想清楚,然后和身边的人沟通好。我、费怡,乃至整个剧组,都不希望有演员因为演戏而出现情绪上的问题。”

“我明白。”演戏是叶筝一个人的决定,既然当初选择走这条路,那他也不会容许任何影响他的变数发生。“就这么安排吧。”他说,“从明天开始你看行吗?”

“当然行。”顾明益松弛下来,“这不就是让我们合住的目的么。”

他们照着剧本对了会儿戏。睡前,叶筝编辑好信息发给他姐叶笛,说自己马上要进组拍戏了,接下来可能会很忙,不一定有空给她打电话。

家庭方面通知妥当,他又思考,是不是该给黎风闲说一声。

以什么理由?什么身份呢?

又想起昨晚黎风闲还在那儿吊他胃口,什么“以后”,什么“有机会再”,既然黎风闲都不是事事要和他说,那他也没必要做这个报备。

翻了个身,叶筝关掉手机。

赌气。他几乎立刻为这一行为作出注解。

真是个离他很遥远的词。

睡惯了清寂的环境,现下位置一变,楼下车声、马路声,各种嘁嘁喳喳的噪响交织一起,满世界都是嘈音,叶筝翻来覆去好长一段时间才能进入睡眠状态。

到了第二天,他是被饭菜味儿香醒的。滑了下手机,还是关机状态。恍惚间还以为是阿姨在做饭,结果睁眼细看,房子不对、床铺不对、人也不对,他看见顾明益捧着杯水从厨房里出来,转头对他露出个笑——

那并不像平时的顾明益。是一种很温煦的笑,嘴角微微上扬,然后是鼓起的颧骨,弯成月一样的眼睛。

“起来了?要喝点水吗?”顾明益问。

叶筝看着他没有笑意的眼底,有强烈想要拒绝的欲|望。但不行。哦。他想起来了,他现在是温别雨,周海给温别雨倒水,他是会接受……

他一定会接受。

呼吸紧了下,叶筝撑着床穿好拖鞋,“好啊。”他往顾明益身边走,接过他手里的杯子。

视角刚好能看见厨房,酱醋调料还是昨天的样子,顾明益没动过,饭菜应该是他在楼下随便找家馆子买的。叶筝喝一口水,瞧见碟子里装得有虾,白灼的、就淋了圈酱油,他伸手去拿,捏住虾头扯下来,拇指穿进腹足第三节,沿着虾壳和虾肉之间的缝隙往上一翘,把前面的壳都剥了,再拽掉虾尾,一块漂亮完整的虾肉。他把虾肉放到顾明益碗里,然后又去拿下一只虾。

“你不吃吗?”顾明益站在他身后问。

叶筝:“你先吃。我不饿。”

这一剥,叶筝把碟子里一大半的虾都去了壳,到厨房洗手出来,碗里的饭已经冷了,他吃了两口,又去夹另一碟菜。香是香,但口感说不上有多好,油和味精太重了,放平日里叶筝根本不可能放任自己去吃这些菜。

叶筝不喜欢谈命运,可此刻,是命运将他推磨成另一个人。他慢慢把桌上的饭菜全吃掉,去洗碗、打扫卫生,这里隔音不好,练嗓子是不太可能了,附近有其他邻居,怪扰民的。这些功夫他又不敢真落下,放一天散一天,如果要他两周不练,他都怕之后再也唱不好了。

事情置办完毕,他和顾明益说他要出去一趟。

“去哪儿?”顾明益坐沙发上,一边翻剧本一边问。

“闲庭。”叶筝蹲在门口穿鞋,手机到现在都没开机,他反手拉开背包侧边的拉链,把手机随便塞包里。知道“周海”还会有话说,于是他将绑好的鞋带又弄散了,重新再系一次。

“我和你一起去?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果不其然,顾明益这样说了。

“那就一起去吧。”叶筝站直,在门边等顾明益换衣服。

下楼。他们拦了辆出租。从这里打车到闲庭约莫需要四十分钟。路上两个人谁都没碰手机,就坐着闲聊,聊天的内容倒是和剧本无关,是一些生活事,比如他们的化妆师Linda生日快到了,和费怡是同一天,又比如费怡小时候钓鱼钓到了一条蛇,又比如费怡第一次打麻将就点了个大四喜。

这点倒是挺合周海的性格,周海也总喜欢给温别雨讲他小时候的事。

司机在前排听得乐呵,偶或搭他们一两句话。下车时,司机把二维码递给他们,叶筝没去接。他数了数钱包里的纸币,正好有散钱,够付车资。

司机这才点起烟,吸一口,“现在不爱玩手机的年轻人很少咯。”

叶筝笑笑,把现金递上去,没多说什么。

回到闲庭,叶筝输密码开门,领着顾明益上二楼练功房。集训的人还在,有两个女生结伴从房里出来,看见走廊上的叶筝和顾明益,没忍住尖叫一声,“我靠?顾、顾顾顾明益吗……”她拉住同伴,“我是不是在做梦?”

另一个女生也站不太稳,“我我我不知道——”

顾明益向她们点点头,温柔俊朗,“你好。”

“那个……顾老师能给我签个名嘛?”女生说,“我妈是你的粉丝!”

“可以啊。”顾明益停下步调,“签在哪儿?”

“我我,我回去拿张纸!”女生抓起同伴右手,一个飞奔飞回她们原先出来的地方,“您等我一会儿!马上!很快!”

动静闹这么大,里面的人也一个接一个探头往外看。

“我擦,是活的影帝!”

“真人靓过上镜,谁同意谁反对?”

“我同意!我直接一个踢腿、搬腿、砍身、飞脚加个旋子*的同意!”

“我反对!还是老师好看一点!”

“反对有效!”

说去拿纸的女生很快出来了,只是这次跟她一块儿不是方才那位同伴,而是黎风闲。

女生没了激动,现在安安分分、规规矩矩朝顾明益递上纸和笔,眼睛却是乱瞟着边上的另外两个人。

叶筝倚墙站,好像把自己缩在了一个没有存在感的地方。黎风闲走到他面前,出声叫他,“叶筝”。

衣服打扮明显不是叶筝一贯的风格,鞋带也绑得松散,黎风闲轻轻皱眉,最让他感到不适的是,叶筝从刚才到现在,目光始终落在顾明益身上,看都没看他一眼。

听到自己名字,叶筝收回视线,问:“怎么了?”

声音很轻,也不是之前和他说话的那种语调,黎风闲更不适应了,他往右走了两步,正好挡住叶筝看顾明益的视野,“今天为什么不接电话?消息也不回。”他声音压得很低,“问姚知渝你在做什么他也不说。”

叶筝噢了声,从背包侧面拿出手机,点了两下演示给黎风闲看,“没开机。”

黎风闲:“为什么不开机。”

叶筝垂下眼,不说话了。

另一边,顾明益给女孩签好名,转身去找叶筝,“叶筝。”

于是下一秒,黎风闲就看见叶筝再次抬起双眼去找顾明益,对顾明益很浅地笑了下,提步走向他,“哦,来了。”

黎风闲站着没动,他做不出反应,只觉全身血液都在逆流,心脏无法似乎接受这样的身体变化,因此它跳得很痛。本该是他忍受惯了的疼痛和失序,在这一刻突然变得煎熬,半边身子发麻,就如同他在人群里消失了一样。胡乱地喘了口气,黎风闲感觉自己呼出的气都在颤抖,几乎是立刻,他嗅到了叶筝身上有一种很陌生的花露水味。

“叶筝?”顾明益又喊他一声,像是疑惑,“你怎么了?”

“没事。”叶筝淡淡看了黎风闲一眼,擦着他的肩膀走过去,“我们走吧。”

作者感言

卿淅

卿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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