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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前兆

走眼 卿淅 5649 2025-03-28 07:27:07

持续了两三日的好天气终于被一场雨打破了。

日暮时分,落下来的雨饱含闪光,在摄像镜头编排过的角度下,显出彩虹一样的杂色。

温别雨抱着一把伞站在屋檐下,脸稍微上抬,睫毛扇下来时有一个细小的颤动,几道雨丝夹着风拍到他腮边,莹亮的痕迹在反光板的补板下,像一条迂曲而缓慢的汊流。

监视镜头下,画面往左平移了点,照出一个黑蒙蒙的楼梯口,同一时间,温别雨仿佛听到了什么声音,身体跟着向左转。

只眨了下眼,一抹人影便穿过晦暗走了出来,近距离撞进温别雨的双眼。

周海比温别雨高一点,微微一个俯视位,他看见了温别雨眸中那点灰白色、冷凝的高光。

似乎是被这样的眼神牵引住了,周海的视线由上而下,经过温别雨的眼睛、鼻子、上嘴唇。暮色是一层铅色的纱,从天上降下来,隐隐绰绰,披罩着他们,整个背离着太阳的世界都暗了下来。

天时地利造出来的美景,费怡没第一时间喊停,摄像师将镜头拉高拉远,把左上角那点潮乎乎的光亮框进去——

一盏将灭未灭的马灯。

片场里所有工作人员都默契般静下来,盯着大大小小好几个取景器,共同见证了这一幕。

感觉那是神明的眼睛,正在展示某种风雨飘摇的险兆。

“Hold on,”费怡按着耳麦下指示,“B机给个特写。”

另一个镜头随之推近,机器的运转声响在顾明益耳侧,他很自然地做了个偏头的动作,带着取景框下的周海去看雨。

“下雨了啊。”顾明益朝远方笑了下,“你怎么还不回去?”

叶筝仍然是正向对着他站。

顾明益侧了侧半边身,稀稀疏疏一阵碎雨,来得迅速而直率。

摄像师立刻配合顾明益的动作手动调整焦距,焦点从他的侧颜过渡到叶筝的正脸。

“谢谢。”叶筝撑开伞,踏前一步,走出屋檐,声音淹在伞幕张开的那一刻。

但顾明益还是听到了,“谢我?”他问,“谢我什么?”

“你跟陈……陈老师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所以明天你会来上课吗?”顾明益看着那张墨绿色的伞面,雨点被筛成了豆子,成串成串地滑落下来。

“你希望我来吗?”大雨中,叶筝转过身,“周海,戏班里有一个闺门旦就够了。”

“你不是不关心戏班吗?”又退进了楼梯口,顾明益椅上铁门,笑得有些劳累,“既然陈杏都点名要你了,你还担心这个做什么。”

“周海……”像是下定决心,叶筝深吸一股气,提着伞走回屋檐下,“谢谢你,真的。”

“Ok!Cut,这条过。”

气氛解除。

摄影指导不知道从哪捡到的一个扩音器,冲顾明益喊,“刚才那个侧身很棒!叶筝也是,临场发挥都没挡镜头!”

叶筝笑了下,接过小羊递来的纸巾擦脸,“是顾老师带得好,我只是跟着他的走位站。”

这一天的雨下得比任何时间都要凶猛,化妆师和场务把两位演员领上二楼补妆。

一楼室内排好了道轨,荣欢一手一只扇子,给座椅上的姚知渝扇风。

“这就是第一次演戏的实力吗?”他眼睛动也不动,直勾勾凝望着导演桌上的监视器,有种叹观止矣,“完全看不出来啊!”他越看越入神,扇面都快扇到姚知渝的脸上。

“你拍苍蝇呢?”姚知渝推开荣焕的手,踢了脚旁边的小板凳,半是命令地说:“坐下。”

“我坐着腿麻。”看了眼那凳子,分明是儿童款,椅背上还有那么大一双兔耳朵,荣焕挺委屈,“太矮了。”他坐上面跟蹲着没差,两条腿怎么放都不舒服。

“你挡到后面的灯光老师了。”姚知渝又把那张兔子凳勾到自己脚边,“对自己身高有点数行不行?”快一米九的大个子往哪儿站都很打眼,关键是这人坐着也不老实,这动动那动动的,倒不至于添乱,就跟多了条有自主意识的尾巴一样,走哪都得拴着。

栓紧。

听姚知渝说自己挡到人了,荣焕即刻闪进边上的角落,和一堆大灯、电线站一块。

灯光组组长看笑了,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晒得很黑,笑起来莫名憨厚,“姚总,对小孩儿别那么严厉嘛。第一次来片场就让他多玩玩。”

“没事。”荣焕长臂一伸,把板凳挪到墙角下,安分守己地坐下了,“我坐这里就行。”

灯光组组长拍拍姚知渝肩膀,戴上耳机走远了。

“说吧,有什么想问。”姚知渝在翻手机信息,他给黎风闲发的消息还没回,不知道这人干嘛去了,来不来也没给个准话。

“就是……”荣焕手肘顶在膝盖上,托着脸,食指挠了挠耳下,“一个镜头拍这么长,我看很少导演会这么做。”

“知道费怡以前是干什么的吗?”姚知渝收起手机问他。

“拍纪录片?”

“嗯,她拍了五年纪录片。”姚知渝说,“拍纪录片永远不会有‘够了’的想法。费怡不喜欢给自己设限制,她不会考虑这一幕之后用不用得上、不会考虑这样做是不是浪费底片,她只在乎能不能把最真实的画面记录下来。至于剩下的事,就交给剩下去想。这是她的个人风格,不能用其他导演那套来衡量。”

“我懂了。”荣焕又仰起脸,浅褐色的眼瞳转了转,“那个,我能去二楼吗?”

“去呗。”姚知渝低头翻起了剧本,“记得过去跟副导演打声招呼。”

“没问题!”一个原地弹射,荣焕跳起来,向姚知渝做了个敬礼的手势,“那我先过去那边了!”

少了个黏黏糊糊叽叽喳喳的大活物,姚知渝耳根子清净不少。他抵着椅背往下出溜了一截,距离下一场戏开拍还有一个多小时,二楼放饭了,他不太吃得下,就想在这眯一会儿。

从助理包里摸了个颈枕出来扣上,头昂着,眼睛还没闭上,肩骨就被人从后提住了,把他整个人往上拎了拎。“小心腰。”声音随即响起,“你不是腰肌劳损么?”

“哟,这谁啊?”靠到头枕上,姚知渝右脚点地,转过椅子,“原来你还认识我啊?”他伸手把空气一拢,鼻子嗅了嗅,“还换香水了?”姚知渝哼笑出声,“要不要再骚点?危机感有这么重吗?”

“好好说话。”黎风闲眉头轻蹙。

“是谁先不搭理人……”

这时楼上下来四、五个捧着盒饭的工作人员,隔老远在和黎风闲打招呼,“黎老师来了啊。”

“嗯,刚到。”黎风闲对他们颔首。

“要喝点什么吗?我去帮你拿?”

“不用了,谢谢。”

“黎老师今天穿得帅呀,”有人比划了个手势,“要不要来客串一把?”

“那可请不起。把我卖了也请不起。”睡意被那么一搅,姚知渝也不困了,手指捻了捻黎风闲的黑色大衣,对那几个工作人员笑笑,“知道黎老师身上这件衣服值多少钱吗?”

能混片场的个个都有眼力见儿,猜价钱这种游戏他们才不会掺和,说高了媚俗、说低了没品,怎么样都不合适,所以也没人认真去猜那件衣服值多少钱,都是你一句我一句打个诨就过去了。

几个工作人员走后,姚知渝挑了根烟咬上,打火机滚出一簇火苗,“站远点儿,我要抽烟了。”

点完烟,姚知渝又把风扇拽过来,摁住脑袋往边上一拧,啪——锁上摇头拉杆。

呼出来的烟被吹向另一边,“消息不回电话不听,还以为你不会来呢。”姚知渝夹着烟,笑得挺欠揍,“这衣服几年也没见你穿过一次,怎么今天就突然开屏了?”

“这几天很忙,艺术节的事情一直在开会。”黎风闲说,“不是故意不回你消息。”

“嗯,然后电话也不接。”

“我没存丁辰的电话。”黎风闲把手机给姚知渝看,“陌生号码我很少接。”

一支烟的时间,姚知渝没说话,烟头被他吸到了底。他扔掉垃圾,起身,颈枕随手丢包里,向着对面那座楼一抬下巴,“去二楼。”

楼梯两边挂着的都是拍摄道具,箱子衣袋散了满地,场务在逐一收拾。一栋三层楼高的小房子,推开二楼木门,饭香味熏得人食欲大开。

都是花大价钱叫餐厅新鲜做好按时送过来的,和普通剧组订的预制快餐不一样,有肉有菜有糖水,还有全素的营养餐选。大部分剧组成员都愿意留在片场吃饭,所以一到饭点,二楼就挤得水泄不通。

一进门,他们就看见岑末在选糖水。

“绿豆沙还是芝麻糊?”她抓住路过的姚知渝,手捏成一个话筒,问,“二选一。”

“芝麻糊吧。”

“行,那就芝麻糊。”端起糖水碗,岑末坐到临时架起来的小餐桌旁,对着碗吹了吹,“黎老师也来了?”

门口人来人往,黎风闲往里站了点,目光环眺一圈,道:“来看看叶筝下午那场戏。”

“那你来对了,今天片场很热闹,”岑末喝一口糖水,“荣焕也来了,刚还缠着叶筝聊天呢。”她搁下碗回身,后桌空落落的,没人,“咦,去哪儿了,刚还在这……”

“两个人都上洗手间去了。”有工作人员回她。

“小学生吗,还一起上厕所。”或许是觉得这句话说出来怪好笑的,岑末摇了摇头,像是没眼看。

“就是。”姚知渝也拖了把椅子过来坐下,“我看叶筝也挺喜欢荣焕那孩子。人嘴甜,年纪小,又会撒娇,两个人还都是同行,沟通起来不缺话题,想不喜欢都难……”他扯扯嘴角,举目看向黎风闲,“你说是吧,风闲。”

“当然。”黎风闲漫不经意地理着衣袖,“能在片场交朋友是好事。”

“……”姚知渝烟瘾又犯了,想到这里人多,还有女士在场,他忍下来了,只拿大拇指顶住烟盒盖儿,脸还是一副无所容心的样子,“所以说啊,做人不要太自信。”

岑末听他前言不对后语,“什么自信不自信?”她问。

“没什么。”姚知渝托着底座把桌子往里腾了点,让过道空间开阔些。

和岑末闲扯了几句,时间一过,饭点快将结束,各人又都陀螺似的忙起来。垃圾打包扔到楼下,折叠桌椅全给挪进杂物室,清理出一间练功房模样的小屋。房间四角都有固定机位,费怡拿着对讲机在人群中穿梭,到快开场,叶筝和荣焕才回到二楼。

“叶筝。”姚知渝向他招手,“怎么现在才上来,刚去哪儿了?”

“在房车。”叶筝看了眼他身边的黎风闲,“和荣焕聊了点事。”

听到叶筝这么说,荣欢感觉自己被认可了,毫不避讳地揽住叶筝,跟他们强调,“我们在聊先行曲的事!”

猛一个庞然大物抱上来,叶筝被他撞得人都晃了两步,他下意识曲起肘子,挡住后面靠上来的身体。

荣焕正乐着,对这点无足轻重的抵挡毫无所觉,还在说方才的事,“和叶老师聊了很多,好像大脑都轻松了!”

荣焕个子太高,叶筝一个一米八的人都得一只手扛住他搭下来的手臂,他把荣焕右手放下来,像在跟他打闹着玩,“你这肱二头肌都快把我勒死了。”

“哪有!”荣焕撩起一边短袖,又往叶筝那边压了点,“我都没怎么练过,是你太瘦了好吧。”

连晃了好几步,叶筝几乎要被掼到黎风闲身上,失重的一刻,腰上忽然拦来一只手,稳稳接住他趔趄的身形。那样的承托太过坚固,温暖得叫人留恋。周围的工作人员搬着器材东来西往,像形成了某种严密蔽体,让叶筝的一点心思可以藏匿其中不被人发现。他拿眼睛去瞟一旁的黎风闲,黑色大衣、一件浅色衬衫和长裤,颈部从中露出一点,前额光洁,一双眼仿佛很专心地看着正在说话的荣焕。

灯光师在他们身后校光,等那些暗蓝色光膨胀过来,细窄的场所都变成了一个玻璃缸,他们是缸里的水生生物。摇动的光调过滤着每一个倒影,黎风闲只便是这样站着,也有一种不属于水底的明净。

不知为何,横在他后腰的手又收紧了些,一种说不出的酥麻,热剌剌,叶筝想要站直的力气又被这一道力量给掐软了,全身骨节都松泛开,连毛孔都不可遏制地战栗起来。荣焕还搂着他的肩,一点心眼儿都没有,在聊自己的锻炼心得。顺着他的话,叶筝想起那天视频通话里的黎风闲——

有一身锻炼得很好的薄肌,带一种天然的野性和危险,藏在他的楚楚衣冠之下。

“叶筝。”导演桌那边有人喊,“准备换衣服开始了。”

“好。”

腰间的劲道松开,叶筝被几个化妆师带着下楼。

在小羊的陪同下,他进房车换好衣服,几个姑娘将他按椅子里上妆。粉刷沾了点胭脂,用点压的手法印在叶筝眼下,“费导说要有点微醺的feel,”Linda抖干净刷子上的余粉,“这样刚好,你看看。”

助手给叶筝递上镜子。

黑眼圈已经被遮瑕盖住,面上有一层很淡很薄的玫红色,和他本身的脸色融得刚好,不太看得出是妆后效果。

“辛苦你了。”叶筝放下镜子,“那我先上去了。”

“加油!”Linda笑着说。

这场戏很重要。还没开场,费怡就把叶筝叫到一边讲戏,要他先放松下来。

“电影是演给人看的,我本来不想清场,但考虑到你是第一次,明益建议我还是清场好一点。所以我只留了摄影和灯光。”费怡夹着两个高脚杯倒酒,一杯多一杯少,她将少的那杯递给叶筝,“要壮个胆吗?”

“好。”叶筝接过酒杯,只有一口的量,谈不上壮胆,最多就是让他记住这种酒精的味道。

闭上眼,叶筝仰头喝空。

“嗯,”费怡向摄影指导打手势,“那就准备开始吧。”

·

两个男生把温别雨送进这座楼。也不看方向,随便推开一道门就把他扔进去。

抬一个醉鬼。

抬一个不太老实、一直胡乱动弹、还穿着戏服的醉鬼。男生们耐心殆尽,把温别雨弄进屋就撒手不管了,门砰一声关上。

徒留一屋寂寥。

断续的雨声回荡在风中,温别雨扶着镜子起身,看清了这是一间练功房——

但不是他常去、荒败的那间小屋。

这是戏班平时用来上课练习的房间。

被悉心打理过,地板、墙身,无一例外的纯白,厚密的树影映在上头,以重叠的方式,叠出一重墨染似的深沉。

“轻绡,”温别雨手指抚上镜子,似念似唱,“把镜儿擘掠,笔花尖淡扫轻描,”指尖一点点描摹出镜中人的廓影,酒气上脸了,唇红齿白,眼梢一抹没来得及写卸下朱砂。一件藕粉色的花褶子潦倒地披在身上,折枝花缀于一角,领边绣有回纹、梅花和蝴蝶。驻水的眼里有一片茫茫荡荡的倒影,透着点痴连和迷醉,“影儿呵……”旁若无物般,温别雨指法挑|逗,轻拢慢捻着那面镜子,像标记、像确认、像宣示他病入膏肓、无可救药的欲|望。

这一段用的是手持运镜,以伪纪录片的形式塑造出现场感,拍出来的画面散乱又不稳,摄影师控制焦点,跟在叶筝身边拉近又推远。

另一间房,黎风闲第一次坐到监视器后,旁边是副导演张汶,费怡这场戏不在导演桌这边——

她要亲自下场掌镜。

其中一个显示器播放着出她拍出来的画面。

叶筝的手摸上喉结,巧妙地,在他手指碰上脖子皮肤的同时,窗外忽然劈来一道闪电,很亮,之后是雷声、更大的雨声,这一隅像被浪卷过,轰隆隆,铺天盖地都在颤抖。

像被雷鸣吓到,叶筝手一滑,垂搭到他敞开的衣领上。

仍然是看向镜子,叶筝指法流利地挑开领子,右手持续地往下探,在戏服里游走出一片凸|起的弧度。一直深入到某个地方,他仿佛被刺激到,蹀躞着向前走了一步,手掌按上镜面,抓出淡淡的指痕。

他将汗湿的额头贴上手背,不自觉低下头,目光涣散,有些许的失神。

黎风闲带着耳机,收音器中传来叶筝的喘|息,那么的热烫软缠,像濒临窒息的前兆,快要呼吸不过来。

屏幕里放大了叶筝的脸,镜头用诡幻的视角,从地面往上拍,黎风闲能看清叶筝充血泛红的嘴唇,有他自己咬出来的齿印,下唇红的、艳的、眼里有种初经人事的稚嫩与懵懂。树梢隔着窗纱轻轻摇晃,青灰色的光影在叶筝脸上跃动,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忍耐,抑或是贪恋,他咬住了自己的小指,一块皮肉被他黏绵地叼起来,视线往下,他捉住了镜头,像和镜头外的人对视。

叶筝没有去看镜子,所以黎风闲猜他是不知道的——

不知道自己原来可以在众目睽睽之下表演出这样的神情,一张脸几乎要被欲|念驯服,四肢发软地往下坠,把自己坠成一滩泥,坠成一滩烧在了花瓣里的泥。

耳麦放大了织物的摩擦声,一道响雷砰然落下,滂沱的雨水撞击着玻璃,快要把玻璃压破,淹没暴风雨里的那艘、无助的船只。

终于,叶筝停下动作,整个人像被温水泡化在了地上,大腿有轻微的颤缩。

按照剧本上的编排,这场戏到这里就应该结束了。可监视器里的画面没有终止,镜头甚至向下移动,去拍叶筝曲起的腿,和腿|间半遮半掩的那一点风|光。

这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剧情。

黎风闲扯下耳麦,刚扔到桌上手就被姚知渝按住了。“别在这里发疯。”姚知渝看着他,声音压得很低,“你要是现在冲过去,你俩今天都得完蛋。”

感受到黎风闲攥住耳麦的手松了下劲,姚知渝才转回去看监视器,“说实话,这场戏烂透了,没喊NG就是想让他从头到尾过一遍,不然早Cut了。”

费怡脱下斯坦尼康——

摄像机主体加上镜头和各种承托设备,整个元件重达三十公斤。但她背依然挺直,扶起地上的叶筝,“我不是在拍黄|片,但你的表演显得我像是在拍小电影。”

“对不起。”叶筝道歉。

“我不需要你对不起。”费怡背着那么重一台机器走来走去,此时也出了身汗,助理给她拿了包纸巾,她分一张给叶筝。

“温别雨不是同性恋,也没有异装癖,他只是喜欢那个穿着戏服、在舞台上很漂亮的自己。”费怡说,“你觉得他这场戏的欲|望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温别雨刚从戏台上下来,又喝了点酒,”叶筝将纸巾沾额头上,“他唱杜丽娘的那个感觉还没消下去……”

“所以你觉得他还沉浸在戏里,没从杜丽娘这个角色里走出来?”

叶筝默认。

“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费怡又抽一张纸巾给他,“而另一个原因,是他忠于自己的欲|望,不会因为这件事感到羞耻,他很坦然就接受了、面对了,所以他内心不会有那么多挣扎……”

“你有喜欢的人么?”费怡突然这样问。

叶筝哑了片刻,没及时接上话。

“那就是有。”费怡自顾自地点头,“很好,那你就试着代入去想象一下,如果你对你喜欢的人产生了欲|望,你们一起投入到这段欲|望里,会有什么样的感受。”

看叶筝欲言又止,费怡又说,“我是导演,我们是在讨论剧本,你不用在意我的性别,我也不会追问你到底在想些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这场戏的重点在于投入,温别雨很愿意投入进自己的欲|望世界里,因为他感觉他在和喜欢的人做这种事。能明白吗?”

“嗯,我试试。”

“好,那就再来一次。”

作者感言

卿淅

卿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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