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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意收到季知怀孕的消息时,母亲正在他面前声泪俱下,痛斥他太糊涂。
年前,他同父异母的兄长将他跟季知的事情捅到父亲面前,自此他就没一天安生日子。
那一场车祸之后兄长双腿瘫痪,彻底失去了褚家继承人的资格,每次见到他都像见到仇人一般,如今抓住他的把柄自然是要大做文章。
父亲素来好面子,因迎娶母亲进门,又让他这个小三的儿子做了继承人已然成为他人暗地里耻笑的对象,明面上虽然不说,但对他多多少少是不满的,如今他按照父亲的原话讲,他竟然跟傅池枫两人共享一个不男不女的怪物,传出去丢足了褚家的脸。
傅池枫与褚意,一个龙凤之子,一个风流产物,到底还是不同的。
傅池枫是傅家独子,且背靠财大势大的母家,一生下来便注定是众星捧月的天之骄子,即使为所欲为也依旧能稳坐傅家继承人的位子,而褚意——他现在因丢了褚家的脸被父亲打断两根肋骨躺在床上,稍一动弹都是钻心蚀骨的痛。
这些痛,在派出去盯着季知的人向他禀告季知怀孕之时顿时烟消云散。
母亲正絮絮叨叨怒骂兄长高壮,甚至说出当日就不该留余地的言语,他握着手机,内心涌动,不顾身上的疼痛就要翻身下床。
母亲被他吓了一跳,连连扶住他,气道,“你还嫌你爸不够生气吗?”
褚意眼尾和唇角都是淤青,一张惨兮兮的美人面,乌眸璀璨,“他怀孕了。”
“谁?”褚母一愣,大惊失色,“那个季知?”
褚意疼得额头都是冷汗,却执意起身穿衣,“我得去找他。”
褚母厉声道,“不准去。”
褚意充耳不闻,三两下摆脱母亲,忍着剧痛往外走。
褚父正在客厅看财经新闻,见他下楼,半点不给好脸色,褚意喊了声爸就要往外走。
一个烟灰缸砸在褚意的脚步,玻璃四溅,生生逼退他的步伐。
褚父满脸愠色,“就算肚子里的东西是你的,褚家也绝不会承认。”
短短时间,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褚意潋滟的面庞沉如水,他知道私生子是什么感觉,被人瞧不起的滋味他太明白。
兄长骂他,“你跟你妈都是下流货色,就算进了褚家的门也一辈子上不了台面。”
如果季知怀的是他的孩子,他不会让自己的孩子走上跟他一样的老路。
褚家又如何,不一定非要留在褚家才能活下去。
褚母奔下楼来,奋力甩了他一巴掌,“胡闹,那块肉是不是你的都说不定,再说了,你拿什么跟傅家那位争?”
一语惊醒梦中人。
离开褚家,他甚至失去跟傅池枫斗的资格。
褚意苍白的脸毫无血色。
从小母亲就要他忍,被人指着鼻子骂小三的儿子要忍,被兄长按进喷泉险些丧命时要忍,受尽冷眼和嘲笑时要忍,他忍了十三年,于是成为了褚家的继承人,从前瞧不起他的、戏弄过他的往后都要看他脸色行事,在他跟前卑躬屈膝。
权势固然会让一个人迷失自我,却也是他去争、去夺的资本。
客厅的水晶灯亮得晃眼。
他只得闭了闭眼,在父亲面前跪下来,扮演一个知错就改的孝子,“爸,只是一个玩意而已,我有分寸。”
褚父无非是要他给个态度,毕竟时隔多年他膝下再无一子,就算再怎么不满意褚意,也只能勉为其难地接受现实,他冷眼看着跪在碎玻璃上的少年,拂袖而去。
褚意的膝盖上沁出丝丝鲜血,他却感受不到疼似的,踉踉跄跄地站起来,猛然奔向门外,奔向让他甘愿屈膝的“玩意”。
——
季知被傅池枫强行带回了从前住的地方。
为了阻止他对腹中的孩子下手,傅池枫寸步不离地守着他。
无论季知这么哭喊哀求,傅池枫都执意要他留下这个孩子。
到后来,季知也就不再出声,只是浑浑噩噩地躺在床上以绝食抗议。
他在混沌的意识里听傅池枫跟他说起A大。
“你不是想去A大读书吗,把孩子生下来,我让你去。”
季知那时已经一天一夜滴水未进,傅池枫的声音像是从天外传来,他好半天才迟钝地转了转眼睛给出反应。
傅池枫软硬兼施,“但如果你保不住这个孩子,我会把你关起来,直到你重新怀孕为止。”
季知抖了抖,失焦的眼慢慢定格到傅池枫冷峻的脸庞,他现在说话很费劲,“想去A大.....”
人得有个念想才能在枯萎中存活下来,所以当傅池枫再一次把温好的粥递到季知嘴边时,他张开嘴了,温热的粥顺着喉管咽下去,成为腹中胎儿成长的营养。
医生给季知做了全面的检查,腹中的孩子虽然没出什么差错,但因为季知短时间内情绪起伏过大,还是给他打了两剂保胎针,且因为季知体质特殊,怀孕不易,为了让孩子能健康出生,往后的每一日都得打针。
“季先生体内的孕育系统发育得还算完整,但毕竟体质跟正常人不同,如果这胎保不住的话,往后再怀孕的几率几乎为零。”
傅池枫听着医生的话,半晌沉声问,“如果生下来呢?”
“也是一样的。”
通俗一点讲,季知这辈子只能生这么一个。
傅池枫眼神微暗,“我知道了。”
褚意抵达的时候,季知正盖着小毯子靠在窗台上看天。
今天的天出奇的好看,像是一层又一层的颜料堆砌上去,蔚蓝极了。
屋里静悄悄的,季知像是一尊雕像,漂亮,但没什么生气。
褚意抱住他的时候他只是微微颤了下,并没有给出太大的反应。
大掌摸到季知仍平坦的腹部,季知不安地动了动,终于肯给褚意一个眼神。
看清褚意带伤的稠丽脸蛋,季知迷茫地眨眨眼,褚意在他印象里永远都是嚣张跋扈的,有谁敢对褚意动手呢,季知难得起了点好奇心,慢腾腾伸出手去碰褚意唇角的伤。
褚意任由他摸,亲吻他的指尖,季知不高兴了就把手收回去。
“有没有想我?”
又是这样的问题,季知焦躁地咬了咬唇。
“我有预感,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褚意扳过季知的脸,“你觉得呢?”
季知却很厌恶这个问题,像是在提醒他的淫乱,连腹中孩子是谁的都需要猜测,忍不住挣扎起来。
褚意三两下将他禁锢在怀里,掠夺一般堵住他的唇,含糊却坚定道,“一定是我的。”
季知被亲得缺氧,余光里瞧见出现在门口面容不清的傅池枫,痛苦地闭上了眼逃避这荒诞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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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就可以做亲子鉴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