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箱不知道什么时候坏了。
一天晚上,岑今山半夜应酬完回来去冰箱拿矿泉水喝,却见冰箱旁边有一大滩水,冷冻层都化了,里面没有冻什么食材,只有周婶买给汶家光解暑吃的一些雪糕。
夏天太热的时候,汶家光偶尔会坐在客厅吃冰棍,只是他吃的慢,经常没吃完就开始化了,甜腻腻的液体顺着木棍流到细白手腕上,汶家光舍不得浪费,看着手腕上化掉的东西,总是舔掉。
岑今山有次刚好下楼看到了,站在原地垂眸看了许久,看着他伸出一截舌尖慢吞吞地舔舐手上的汁液,舔得很仔细。
舌头小小的,红艳艳的。
汶家光吃得狼狈,舔完了手腕上的,冰棍又化了一些流下来,没完没了的,好像舔不完,他舔到舌头发麻,最后,岑今山上前抓住他的手,扔掉冰棍,不让他再舔。
岑今山还突然吩咐周婶以后只买雪糕,舀着吃的那种。
想着想着,岑今山打开冷冻柜,雪糕不出意外地化了不少,还好有冰袋,他翻开看了下,见雪糕底下还放着一个塑料盒子,拿出来一看,里面居然是个化了一半的小雪人。
他没想到当初捏给汶家光的雪人被保存到现在。
三年前的雪,现在才化。
岑今山把盒子封好,重新放了回去,把冰箱里所有的冰袋放在盒子上裹着。
现正值盛夏,一夜下来,冰袋的效果并不大,尽管岑今山叫人早早过来换掉冰箱,但雪人还是化了。
翌日清晨下楼时,汶家光正蹲在冰箱前捧着装雪人的塑料盒,他的脑袋低垂着,岑今山走过去,望着他头顶那两个发旋儿,又看了眼盒子,随后眯起眼托着下巴做思考状,问道:“什么东西?”
听到头顶传来的声音,汶家光抬头看了他一眼,但很快又低下头,看起来郁闷难过极了。
汶家光莫名地不想让对方知道自己把雪人偷偷藏了这么久,他支支吾吾地不说话,感到头顶迫人的视线,最后只能讷讷回道:“没、没什么。”
说完,人就捧着盒子跑开了。
岑今山站在后面笑而不语。
汶家光捧着盒子黯然神伤了好些日子,最后是在周婶的劝说下将装着雪水的盒子扔掉的。
雪人没了,汶家光一直闷闷不乐的。
他每天都在家等着岑今山回来,很想和他说说话,可真的等人回来了,他又只会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岑今山。
高考后的假期很漫长,岑今山又要出差了,原本他是准备和往常一样正常出发的,但在告知周婶自己要出差半个月的时候,汶家光在房间里也听到了,他不太关注别的事情,可有关岑今山的事,他总会竖起耳朵认真听,十分上心,周婶在收拾行李时,他就在一边帮忙叠衣服,直到岑今山拎着行李箱准备出门,他都站在门口眼巴巴地望着岑今山。
如果他背后有一条狗尾巴的话,现在估计是垂下来的。
不知道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事,岑今山看着他这模样,忍不住勾起嘴角,“要不要一起去?”
汶家光瞪大眼睛,像是不可置信一样,他指了指自己,期期艾艾地问:“我、我也去吗?”
岑今山又说:“再不收拾行李,我就自己走了。”
话音刚落,汶家光转身跑进了房间,夏天衣服薄,他随意拿了几件塞进了书包里,周婶在一旁往包里塞防中暑的药,看着汶家光急轰轰的模样,忍不住笑了,“没事,慢点,东西要带齐,先生又不会丢下你先走。”
汶家光红了脸。
他好久好久没和岑今山单独相处过了,他真的很想呆在对方身边,这阵子他心里总难受,但岑今山朝他招一招手,他就开开心心地跑过去了。
书包被装得鼓鼓囊囊,汶家光犹豫了一会儿,终究是没将小羊带上,他把小羊放在床上,用被子盖好,看着安顿的小羊,汶家光脸上荡漾开一个浅浅的笑容。
这几天你就自己睡吧!
这次出差是在国内南方的一座城市,靠近海边,路上还有宏飞,上车的时候显然没想到汶家光也会跟着一起,怕他路上无聊,打开平板点开一个电影让他看,等上了飞机,因为汶家光的位置是后面才买的,不和岑今山他们一起坐,汶家光看到几人的位置不在一起,无声地攥住了岑今山的衣角,最后还是宏飞和他换座位,让他和岑今山坐在一起。
第一次坐飞机,汶家光一开始还有些好奇地看着窗外,但很快又收回了视线。
“困了?”岑今山问。
“有点。”
周婶准备的行李很齐全,岑今山从包里拿出一张薄毯盖在他身上,“睡吧,我在身边。”
“嗯。”
汶家光这一觉睡得并不舒服,机身的颠簸很难让人睡得安稳,但好在睡醒了也刚好到了,下飞机的时候他还有些迷茫,没想到岑今山真的带自己来出差了,等站在陌生城市的土地上,他才后知后觉,担心自己会不会给岑今山添麻烦,可他又实在不想一个人在家等着,于是岑今山一问,他就下意识巴巴跟过来了。
宏飞订的酒店原先只订了两间,现在临时多出来一个人,准备再多开一间房时,酒店人员却说现在是旅游旺季,目前没有剩余的房间了,无奈之下,最后宏飞问汶家光介不介意和他挤一挤或者和老板一块,汶家光回答道:“我和哥哥一间房就好了。”
他说这话时心里有一丝心虚,他很想念岑今山的怀抱,想和他一起睡,想和他头抵着头,鼻尖蹭着鼻尖,腿缠一块,一起缩在被窝里说说话。
可岑今山却说:“看看别的酒店还有没有房间。”
对方看起来似乎并不想和他一起睡,汶家光紧抿唇瓣,手指绞着衣摆。
宏飞听完便用手机在网上查阅起附近酒店的情况,没注意两人间略诡异的氛围,剩下的酒店地理条件都不大好,网上反馈说住进去会有些吵,可以听到车水马龙的声音,于是最终还是决定住在现在这个酒店,宏飞又问了一遍汶家光要和谁一起睡。
这回,岑今山说:“跟我一起吧,他认生。”
想到自己好歹带汶家光买了好几次衣服,还给这小孩买冰淇淋吃,怎么会生疏呢,宏飞正打算问小孩自己到底算不算熟人,只见汶家光已经背着书包默默跟在岑今山后头走了。
虽然岑今山看起来原本是不打算和他睡同一张床的,但还是一起睡了,汶家光洗完澡后躺在床上,心里止不住地雀跃,只是今天坐车太久,他也有些累了,大脑只兴奋了一会儿就开始犯困,还没等岑今山洗完澡,他就忍不住睡着了。
房间里只有一张单人床,倒也还算大,估计是怕挤到岑今山,他睡得很边缘,岑今山洗完澡出来的时候看到对方睡到快从床边掉下去了,便上前将人抱到床中间。
岑今山的头发还未来得及吹干,发丝滴下的水珠垂落下来,滴在那薄得可见细小血管的眼皮上,睡梦中的人蹙着眉揉了揉眼睛,又在被窝里翻了个身。
他睡得很沉,岑今山看着他憨态毕露的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走到卫生间里吹完头发才出来。
出来的时候汶家光已经将身体蜷缩起来了,只占了床上一点空间,睡得小心翼翼,岑今山躺进了被窝,将人揽进怀里,温热的身体习惯性地往他怀里缩得更紧,岑今山的额头抵在人细弱的后颈上,呢喃道:“小乖......”
早上醒来的时候,岑今山已经不在房里了,床的另一边还残留着那个人的体温,汶家光先是发了会儿呆,然后红着脸滚到岑今山睡的那边,用被子将自己裹紧。
汶家光在酒店呆了三天,岑今山每天早出晚归,醒来的时候通常已经不见人影了,汶家光白天就看着窗外的海岸发呆,偶尔看点新闻资讯,他没什么娱乐爱好,唯一看的频道也是跟岑今山一样的新闻联播,看累了就躺在床上,他总会等岑今山回来了再睡。
“你这样每天等我,黑眼圈都快熬出来了。”岑今山脱下西装外套,有些乏力地按了按太阳穴。
一见他进来,汶家光就坐起身,虽然上下眼皮都在打架,但他还是说:“习惯了。”
岑今山走到床边将他按回床上,可等洗完澡出来,对方还在睁着眼睛,以前每当遇到这种情况,岑今山就知道他有话要说。
“哥哥,其实我们现在暂时也是可以一起睡的,就是偶尔......”他觉得他们现在偶尔也可以一块睡觉的,或许还可以像以前一样睡前亲他额头,只是他越说越没底气,越说越小声。
他可是攒了好几天的勇气才开口提这件事。
岑今山静默着,许久才义正言辞地说道:“家光,我们不能这样,没有兄弟会一起睡觉的。”
汶家光早就把头发捋到后面,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像是等人来亲一样。
床上的人将被子往上拉,只露出一双眼睛望过来,他小声商量:“那亲......”
“也不行。”岑今山残忍拒绝道。
“嗯。”汶家光彻底用被子蒙住头,岑今山怕他憋坏了,把被子往下拉了点。
汶家光表情明显地失落,等熟睡了才往他怀里蹭。以他的性格,醒着是不敢干这事的,睡着了才会暴露原来的姿态使劲儿贴着岑今山睡,像小动物一样毫不设防地把脸埋在男人宽厚的胸膛中,岑今山总是揽着暖烘烘的身体入睡。
过了几天,岑今山怕他在酒店太无聊,问他要不要一起跟他们出去,汶家光正在看着电视里的新闻,听到这话就点了点头。
出门前,岑今山照例给他扑了蛇粉,扑完上身和腿,岑今山就把盒子收起来了,汶家光光着膀子扯了扯他的衣角,咕哝道:“哥哥,还有,那里,那里......”
岑今山拍了拍身上沾到的蛇粉,状似不解地问:“什么?”
“就是......屁股。”汶家光通红着脸说出口,之前他和傅羽书几人一起出去玩,岑今山可是给他屁股蛋子都扑了粉的,怎么现在不扑了?
岑今山平静地看着他,镜片后的眼眸深邃而柔和,“不是要交女朋友吗?让你以后的女朋友扑。”
--------------------
家光:小羊,这几天你就自己睡吧!(给小羊盖被子)
小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