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夏天比往年炎热,汶家光畏寒,也惧热,每日里恹恹地窝在家里,空调温度总是被控制在26℃,怕他着凉,岑今山不让把温度往下调,可26℃汶家光还是觉得很热,午睡时连薄被也不盖,大摇大摆地撩起衣摆,露出白软的肚皮睡觉,结果肚子一下就着凉了,难受了一整天,岑今山知道了后就捏着他鼻子,说以后再不盖被子,晚上就只能抱着小羊孤零零睡觉了。
期间傅羽书有几次叫他去家里玩,汶家光去了,因为傅家的空调可以随便调,他过去就猫在傅羽书房间里偷偷吹凉,他夏天总爱穿短裤,露出又白又细的小腿,脚腕上的银链随着动作摇晃。
代铭没想到他还戴着脚链,还注意到了汶家光后颈处的咬痕,连小腿肉上都有些许红痕,在白皙的皮肤上尤为显眼,只是本人似乎并未察觉。
代铭默契地和傅羽书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没说话。
偷偷吹凉计划在汶家光感冒的情况下败露了,岑今山略微生气,没想到汶家光老跑去傅家对着空调风口吹冷风,他勒令汶家光不准再干这事,也难得脸色微冷,汶家光讨好地嘟起唇瓣亲他的脸颊,嘴里念叨着:“哥哥不生气,不生气好不好?”
岑今山其实也没多生气,他只是想看到汶家光急得团团转的模样,觉得这副样子实在有趣,他总这样逗他,汶家光每次都信。
只要他佯装不悦,汶家光就会软乎乎地亲他,岑今山即使真不高兴,被亲完后也通身愉悦,他以为自己掌握着汶家光的喜怒哀乐,可现在却不知道到底是谁主导着谁的情绪。
之后好几次傅羽书邀请他去家里玩,说有事想和他聊,汶家光都婉言拒绝了,怕岑今山知道了,以为他又偷偷吹冷风。
约了好几次都没出来,傅羽书用电话轰炸都没用,最后傅羽书和代铭两个人直接上门找人,问汶家光跟不跟他们一起出去,现下是最炎热的时候,岑今山到国外出差去了,以往寒暑假出差时,岑今山总会带上他,这次却没有。
外面太热,汶家光一个人在家,犹豫许久,不知该不该答应。
傅羽书看他踌躇不决的模样,招了招手,“我们打算去墓园看看岑与,一起去吧。”
今天的天空蓝得仿佛被水洗过一样,一尘不染,只有飞机划过,留下一道白色尾迹。
汶家光只在岑与去世那年来看过他,之后再没来过,每逢忌日,岑今山都会早早起床,整理好着装后独自过去看他,每次都不带汶家光,像是刻意不捎上他一样。
三人先去花店挑了束鲜花,傅羽书问买什么花好,汶家光说向日葵。
“向日葵,那倒挺适合他的。”代铭凝思片刻道。
原本汶家光是想穿正装的,但傅羽书说不用太严肃,穿普通衣服去看他就好了,怎么舒服怎么来。
三人下车后慢悠悠地走在绿意盎然的小道上,四周是不绝的蝉鸣声,空气被烤得扭曲,走没几步,后背的衣料皆被浸湿了。
“我和羽书以后大概不回来了,这次来看看岑与,下次再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了。”代铭突然出声道。
汶家光出门时准备齐全,递给了两人水,“不回来了?”
傅羽书颔首道:“家里人打算定居国外,我们的业务大多也在那儿,以后逢年过节估计都不回来。”
“我跟着羽书,我爸妈巴不得我跟着羽书混,回家也怪烦的,我爸现在跟卖儿子一样,天天逼我去相亲。”代铭他们家有点资产,却比不上傅家岑家这样家大业大,这次一回来,他爸就让他去见谁谁家的女儿,企图用婚姻去换取实质的利益,代铭只能每天躲在傅羽书家里。
“这样啊......”汶家光应声道,他以为是岑与的忌日快到了,所以两人才过来看看,没想到还有这层原因。
傅羽书将花放在岑与墓前,笑道:“给小太阳送向日葵。”
太阳,汶家光想了想,岑与确实像太阳一样。
时隔多年,再次站在岑与墓前,汶家光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谁能想到当年在他生日宴上遇见了岑今山,几年后和岑与的哥哥在一起了,他似乎抢走了岑今山对弟弟的疼爱,汶家光感到有点心虚和羞愧,如果岑与还在的话,不知道会如何看待他们之间的关系......
傅羽书和岑与是从小一块长大的,絮絮叨叨说了自己这几年的近况,代铭则话少了些,说自己把他最喜欢的游戏账号好好经营着,汶家光等他们说完,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岑与帮过他太多,让他不受欺负,教他自信点,汶家光应该是最多话说的那一个,可憋了半天只说出来一句:“你好吗?”
汶家光不知道人死后是不是真的有灵魂存在,他曾经在书房里看过一本书,里面记载了世界上不同地区的人们做过的各式各样的实验,还是用外文写的,汶家光看不太懂,岑今山在空暇时间念给他听过,里面有一个实验记录了在1907年,M国一个名叫邓肯·麦克道格尔的医生进行了一项“探究人类灵魂是否真实存在及其重量”的实验,他测量了六名临终病人在死亡瞬间的重量变化,其中一名病人在死亡瞬间体重减轻了21.3克,于是医生认为灵魂重量为21克。
但这个实验并不严谨,样本太少且没有验证,缺乏科学依据,大多数人都不认同这个实验,世人普遍认为万物有灵,而那名医生在给动物做这些实验时,却没有出现体重变轻的情况,医生也就认为只有人存在灵魂。
汶家光听完这个实验记录,他问岑今山相不相信有灵魂存在,岑今山轻笑着摇头,说自己从不相信这些,汶家光却觉得万一真的有灵魂呢?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关于鬼神的传说,岑今山听着他那番理论,没有笑话他或是反驳,只说这种事信则有,不信则无。
也不知是怎的,汶家光问完后,原本闷热的周围竟轻轻拂过一阵风。
凉风撕扯着夏日的热浪,挟带着浅浅的凉意,金灿的太阳也被一大片云遮住,投下一片阴影,三人站在墓前,蓦然觉得没那么热了。
“你们是不是有话想跟我说?”汶家光倏地问道。
一路上傅羽书和代铭两人总是看向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汶家光再迟钝也察觉出来了。
闻言,两人犹豫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思考谁来开这个口比较好,最后傅羽书先出口了,他一脸谨慎地问:“你和岑哥是怎么回事?”
汶家光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问,他不知道两人怎么看出来的,但还是如实道:“我和他在一起了,我知道我们很不般配,但是我真的很喜欢他,他对我也很好。”
“不是,不是般不般配,”代铭略微烦躁地挠了下后脑勺,“哎,羽书你说吧,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你表达能力比较好,你来。”
汶家光茫然地看向两人,以为他们是要劝他理智点,毕竟两个男人在一起,总要遇到各种困难,汶家光知道自己和岑今山差距太大,但他仍然觉得自己要坚定,比任何人都坚定,不能动摇半分,他对着两人说:“我知道这在你们看来有点奇怪,但我们真的是互相喜欢的,不是一时冲动。”
傅羽书听了倒吸一口凉气,可看到汶家光执拗的表情,劝解的话又觉得没必要说了,理好心绪后才缓缓开口:“其实那天阿铭用纸团砸你,那不是我第一次见你,我第一次见你是在岑与的生日宴上,我看你和岑与一直坐在角落说话,有点好奇,后来有一天,岑与问我们几个一起玩的朋友能不能带你玩,不然你总被人欺负,怪惨的。”
他猝然将话题扯到岑与上,汶家光心上涌上强烈的不安,但还是尽量定住心神,安静听着。
“当年你不是老被拖去关起来吗,你那哥姐对你也不好,在家里欺负你,半夜里把你关在门外,冰天雪地的,还拿热水烫过你,是不是烫的手臂?皮都掉下来了?”傅羽书皱着眉问。
汶家光不禁一愣,傅羽书大他们一点,不和他们几个在一个学校读书,汶家光没想到他知道的这么多,事实上这些事他没有和任何人倾诉过,大概是当年年纪小,恢复力比较好,手臂上的皮肤如今已经看不出痕迹了。
“当年爬山的一群人里有几个经常欺负你的,他们围在一起,洋洋得意地讨论平时怎么霸凌你的,阿与听不下去,忍不住和他们吵起来了。”傅羽书的话像棒槌一样敲打着汶家光的脑袋,一下又一下,“那些人不理解阿与为什么总这样帮你,其中有人说了些不干不净的话,说你们是不是在乱搞,说得很难听,几人互相推搡了下,谁都不服谁,后面阿与气不过,就先下山了,谁知在半路摔了一下,后脑勺猛地一下磕到了石阶上。”
嗡嗡——
汶家光仿佛耳鸣了一般,但又能准确捕捉到傅羽书的声音。
“本以为只是流一点血,没什么大碍,谁知血一直止不住,岑与连看都看不见,当时只有一个女同学跟他一块下山,背不动他,只能求路过的人帮忙把他背下去,可是没几个肯帮忙背下去的,都怕惹上什么事,最后是一个山上来返卖水的大叔帮忙背下去的,那时候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了。”
汶家光下意识地抬手摸自己后脑勺处的伤口,“那一定......很痛很痛。”他像是被定在原地一样,心中一片怅惘,指尖轻轻颤抖着,整个人摇摇欲坠,“因为我......”
傅羽书说那日天气很好,阳光洒落下来,岑与站在他家阳台底下吆喝他一起去,挥着手,露出灿烂的笑容。
如今这一切都和飞机留下的白色尾迹一样风烟俱净了。
代铭按住他的肩,悠悠道:“不是因为你,这和你没有关系,就算当年岑与不和那几个人吵架,没有先一步下山,意外可能也会发生,这些事很难去责怪谁。”
浮云飘渺,黄灿灿的太阳逐渐从云中探出,万物被耀眼的绸光覆盖,蒙上一层淡淡的雾纱。
代铭扬起头,望向高悬于空的烈日,没有超越极限的目力不足以直视阳光,他的视野里只有不断轮转的彩色光晕,无法聚焦,只能在朦胧一片的光缝中凝望着岑与的虚影。
“睡在这里不热?”
掩在脸上的书被揭开,代铭迟缓地睁开眼。
那道身影逆着光,他眨了好几次眼,才依稀辨认出来是谁。
“困,昨晚熬夜打游戏,今天感觉要猝死了。”代铭躺在树荫下,又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
岑与推了他一下,将手里的篮球塞进他怀里,歪着头痞笑道:“别啊,体育课自由活动时间你还拿来睡觉,浪费人生啊,一起打球呗。”
代铭一脸不赞同地反驳道:“开什么玩笑,人生就是拿来浪费的好吧!”
“那咋办?人不够啊,3V3,还差一个。”岑与干脆也躺了下来,没骨头似地拿代铭的大腿当枕头。
代铭支棱起上半身,环视了一圈,最后指了指不远处角落里一个瘦小身影,努嘴道:“喏,汶家光在那儿,你让他陪你打,你们最近不是挺要好的吗?成天在手机上聊,我都嫌你们腻歪。”
他这么一说,岑与起身随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才发现今天的体育课和汶家光班里的凑一块了,“去你的,我们可清清白白。”
“有些人在私底下传你们在那啥呢......”
岑与皱了皱眉,语气不善:“谁的嘴这么欠?”
“嘁——还能有谁,不就那几个么,不敢明着得罪你,又私底下传这些话。”代铭翘起二郎腿,吊儿郎当地笑道:“你那么帮他干嘛?你自己都快被孤立了,何必呢?没必要啊。”
“怎么?我需要他们喜欢?”岑与嗤笑一声。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代铭重新躺下,打着哈欠一边敷衍道。
“你说,他咋老一个人。”岑与看着远处静静坐着的汶家光,嘀嘀咕咕:“体育课都一个人,多无聊啊......”
代铭阖上眼,叹声道:“没人愿意跟他玩呗,他一入学就被人欺负了,你指望谁和他一块玩?和他一起玩就意味着和某些人作对,谁没事惹这个麻烦。”
说完,代铭又想起什么,补道:“噢,我忘记了,你敢。”
这回,岑与没立即回答他的话,他定定地凝视着那一小块身影,表情若有所思,代铭还以为他走了,睁开眼一看,只见岑与倏地起身,拍了拍沾了草的屁股,代铭出声道:“你干嘛?别去,本来就一个人,你凑上去说话,那不显得他更尴尬?”
体育课总会有这样的人,自由解散后,别人三两成群嘻嘻哈哈,只有某个人独自走到某个角落,他或许坦然地面对孤独,享受着一个人的时间,又或许内心惊慌,只能望着某一点发呆来掩饰自己的无措,别人的过多注视可能更会让他感到窘迫。
岑与迈开腿,缓慢而坚定地往那方向踱步,踏着绿草,迎着夏风。
代铭想伸手抓住岑与,却连他扬起的衣角都没碰到。
代铭没跟上去,只远远看到岑与递给了汶家光一个东西,似乎是个魔方?
两人没有多聊,岑与给完东西就回来了,他静默地伫立在代铭身边,神色复杂。
他又逆着光了,代铭微微眯起眼睛,心想,这人怎么老站在光下?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事?”岑与平静地问道。
他的问题没头没脑,代铭却听懂了,他重新坐起身,背靠着树,撑着下巴微笑道:“多的是这种事,汶昀羡在学校里大传汶家光是见不得人的私生子,可是学校里的私生子何止他一个,即使没有这个名头,每个班、年级都还是有一两个这个被欺凌的人,这是某种扭曲又再寻常不过的社会现象。”
“你以为他是因为身世才会被这样对待的?”
“我不知道,言溪哥也是私生子,没有人敢这样对他。”岑与蹙眉道。
代铭跟他口中的言溪不熟,也不感兴趣,只继续说道:“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你欺负他,所以我也欺负他,他们从无缘无故地恶意伤害中获取快乐。”
“你问为什么?没有为什么,世界上有太多不讲道理的事,有的人就是这样坏到骨子里。”
用一个无关紧要的借口,明目张胆地去作恶。
岑与眼神一沉,“所以,他倒霉?活该被这样对待?”
代铭敛起脸上的笑容,认真道:“我不知道,岑与,我说过,世界上有太多不可理喻的事情,虽然这样说不太中听,但他似乎就是那个倒霉蛋子,可没有他,也会有别人来承担这个角色。”
岑与还不明白,“他”不是某个人,而是某一群人,就算“他”被虐待死了,法律也会偏袒活着的施暴者。
代铭觉得他被他大哥保护得太好了,连世间的丑恶都没怎么见过,他凝眸注视着逆着光的身影,感到有些不真实,“你以为你是正义的奥特曼啊?光的使者?惩治坏人?帮助弱小?你能帮他多少呢?”
“我知道,我做不了什么,我只能看着,眼睁睁看着。”岑与的话里带着颓废,“去年我刚转过来的时候,路过他,看到他手臂上一大片被烫伤,皮都掉下来了,露出里面粉色的肉,汶家没有佣人敢给他处理,他只有上学了才到学校医务室处理,他甚至痛到连哭都不会了,而他的兄弟在班里把这件事当成荣誉大谈阔谈。”
岑与不理解,怎么会有这样的兄长?他以为所有家庭的兄长都和他大哥一样如父如兄。
孩童喜欢拿着模型围聚在一起,高喊着自己是奥特曼,可现实里他们都不是正义的奥特曼。
事实上,他们大多数人都是怪兽。
怪兽的形状千奇百怪,人的恐惧、心里滋生的阴暗如同怪兽扭曲的面容一般,或许他们只是披着和奥特曼相似的人形,内里实则是只丑陋的怪物,人们都面目全非。
岑与和汶家光没有特别要好,他们甚至认识了一年不到。
可回想起那流脓的伤口,岑与在心中无声地质问:为什么?为什么他不是奥特曼?
如果他不帮他?还有谁能帮他?
代铭看着岑与突然变得坚定的表情,语气无奈:“你为什么执意要帮这些人呢?世界上有那么多人被校园霸凌,你帮得了一个,以后还帮得了千千万万个吗?”
“以后还有千千万万个我。”
他的回答不带任何犹疑,声音裹挟着沁凉的微风,每个字的发音都无比清晰,像是从什么地方传来的回响。
那道声音呐喊着,对着他,对着世界。
“二愣子。”代铭拿起书挡住耀眼的光,笑着评价道。
岑与抱起篮球,朝着他伸出手,“走,打球去。”
代铭握着那只手,两人并肩朝篮球场走去。
他们在阳光下传球,酣畅淋漓,汗水随着步伐不断落下。
仅过去一小会儿,代铭余光瞥到汶家光那瘦瘦小小的身影出现在篮球场旁边,手里还抱着一个魔方。
不知看到什么,代铭心中一惊,连岑与传过来的球都没接住。
他的眼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亮了?
在代铭无数次与他擦肩而过的瞬间,这个人的眼神里全是麻木暗淡。
他知道自己的眼神这么亮吗?
在此后日复一日地枯燥生活中,代铭依然深刻铭记着那如炬的目光,像一只可怜的动物,在幽暗密林里匍匐了许久,于静默和闷怒中吞下无垠的夜,窥得了一点光,便以为那就是黎明前的曙光,于是充满渴求地伸出手,即使被灼伤也要拥住,荒唐又可怜。
那人眼中蕴含着无限复杂的情绪,似绵绵丝雨,落入水中,在静谧水面荡漾出层层涟漪,泛起心间的泥泞。
内心再触动,代铭依旧在心里反复告诫自己不要过于沉湎这样的目光,这是危险的信号,可怜别人就要承担那个人的一部分命运,他告诉自己不要跟着多管闲事。
他瘦小,怯懦,伤痕累累,淤积的悲伤氤氲进骨髓里,风轻轻拂过,灵魂就开始皲裂。
那是万千浮华下苦苦挣扎的灵魂之一,也是万千废墟瓦砾中的一粒尘埃。
尘埃投入万顷江河奔流复海,掀不起任何波涛,构不成一道粼粼之光。
谁会莫名其妙地去接住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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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擦,开饭有点晚了,还有人吗?摩西摩西?ᕦ༼ •́ ‸ •̀ ༽ᕤ
11月1号留:果咩那塞家里今天有事,大家今晚别等了,早点睡觉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