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假期三天,谈栎都待在周钦沂家附近的酒店,不敢回自己家。
他知道周钦沂这人想一出是一出,以前也有过上一秒被骂得狗血淋头,下一秒又被搂着亲的经历。他怕周钦沂哪天突然打电话给他发疯,他从外婆家到这儿太远,赶不回来。到时候受罪的还是自己。
他这几天过得挺不好。周钦沂虽没找他,但他总处于一种担惊受怕的状态中,每时每刻都像只惊弓之鸟。害怕电话下一秒就打响,也害怕电话就这么一直安静着不响。
他不想承受周钦沂的怒火,这是毫无疑问的。可他又怕见不着周钦沂,怕周钦沂对他失去兴趣,怕周钦沂像看上他一样看上别人。他一直以来有太多东西要倚靠周钦沂,这种局面大概凭借他自己一辈子也没法儿改变。他没办法承担失去周钦沂的后果。
有时候谈栎会觉得喘不过气来。他大概被困在名为周钦沂的牢笼里了。周钦沂可以肆意折磨他、虐待他。他也深知自己逃不了,所以认命听话地讨好。而周钦沂一旦给他一点好处,一旦像前段时间那样可以称得上温柔地对待他,他甚至会觉得那是种谢天谢地的恩赐——这代表他又与周钦沂平安无事度过了一天。
整整几天假期他都辗转反侧。
到第三天,他像往常一样打开手机页面,顺手点进周钦沂朋友圈时,发现周钦钦朋友圈变成一片雪白,什么内容都没有了。他试着给周钦沂发消息,发不出去。消息旁边有一个圆圆的红色感叹号,显示被拒收了。
周钦沂把他给拉黑了。
谈栎没拉黑过别人,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只知道这种状况以前从没有发生。他不知道像周钦沂这样的小孩儿脑袋里都是怎么想的。拉黑是在生气,还是意味着要跟他分手?
谈栎感觉到自己握着手机的手有点儿发抖。他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短促而急切地呼吸着。他想告诉自己别多想,也许他跟周钦沂纠纠缠缠这么久,不该是一句话、一场吵架就能随便断掉的关系。可他心里却清楚地知道,他从来没有对这段关系的控制权。他永远是被周钦沂安排和掌控的那个。
他永远只能接受周钦沂给他的结果。
叮咚——
震动声让谈栎的心脏猛得一跳,他赶忙拿起手机。信息却不是来自周钦沂的。
“谈哥!!!你跟周钦沂怎么了!!?我朋友说他把朋友圈里跟你的照片都删掉了!!!”
是蒋睨。
谈栎按住自己的手腕,让自己别抖得那么厉害。他慢吞吞坐到床垫上,却还是忍不住地想——周钦沂把那些照片删了,又拉黑他,是不是代表他们真的走到这一步了?一切都要结束了。
叮咚叮咚叮咚——
又是几声铃响。
“小谈哥!!我在TNG!衡林路新开的酒吧!我看到周钦沂了!!!”
“[视频]”
“[视频]”
“贱人!!这是无缝连接吧!是吧是吧!!?”
“靠!李缘也在……我朋友生日趴,请了他们也不告诉我,早知道我就不来了。李缘刚刚又笑我,带着一群人笑我,心塞死了。”
他看着蒋睨的控诉,嘴角还是没忍zhu往上提了提。他能想象到蒋睨咋咋唬唬进酒吧,又被损得可怜巴巴那小样,一定是非常可爱、惹人心疼的。他安慰了蒋睨几句,才往上点开了两个视频。
其实从封面他就能看出来那是周钦沂,即使酒吧的环境昏暗嘈杂,但周钦沂只是坐在那就很耀眼。视频内容倒没有那么劲爆,只有个男孩大大方方走过去搭讪,借着音乐声大的由头贴着周钦沂的耳朵说话。
第二个视频男孩儿已经坐在周钦沂身边了,他跟周钦沂手肘挨着手肘,手掌装作无意地蹭过周钦沂交叠的大腿。暗示得明显。
谈栎关了视频,扯着嘴苦笑了一下。
这个世界上比他年轻又好看的男人实在太多,更何况他还这么古板又无趣。周钦沂之前说的对,能看上他是他要谢天谢地。他确实每时每刻都在告诉自己周钦沂一定有一天会爱上别人。像他这样的人,也总有一天要遭人厌恶。
只是这天来得这么快,实在让他有点儿措手不及。
他打开自己银行卡账户翻了翻,唯一安慰是他这段时间攒了大概有近四十万,应该是够给外婆好好看一阵子病的。只不过条件不再会像以前一样优渥了。好好解释一下,外婆肯定也能理解他。
蒋睨又给谈栎发了几条信息,不过那边都没有回复。
他坐在角落,尽量不去触李缘的霉头。
自从他跟周钦沂睡过之后,李缘就天天看他不爽。李缘这人虚伪得狠,喜欢周钦沂又要顾面子体面,等周钦沂跟别人好了自己又暗地使坏。不过他使坏也从不用自己出手,他身边那几个男的对他几乎唯命是从,上赶着帮忙做事儿。上次他被那个瘦高个儿故意在聚会上踩掉了的裤子,他蹲在地上遮内裤的照片传得圈里到处都是,他哥都知道了,把他臭骂一顿。这全是李缘一手促成,就算没亲自授予,瘦高个儿肯定也是为了讨好李缘才这么做。可他又没证据,家里也不敢得罪李家,只好自认吃亏倒霉,没事儿都躲着李缘绕道走。谁能想到S市这么小,参加个生日趴都能碰上……当然他也能理解朋友,毕竟谁都想讨好李缘他们。能把李缘周钦沂一起请来,他朋友估计也下了不少功夫,为挣个面子。
他平常都是在舞池里最疯的一个,今天只能蔫了吧唧躲在角落。他朋友又几乎都在中心围着李缘、周钦沂他们打转。蒋睨百无聊赖,只能疯狂骚扰谈栎,他甚至都有点儿后悔上周跟小男朋友分手,不然这会儿有个近190的小体育生往旁边一站,谁还敢动他。
早知道不问他愿不愿意3p了!真是的,大学生,有够玩儿不起!
他正碎碎念着,没注意李缘从他身后经过。
他身后这条路是上厕所必经,李缘一早就看他自己在这里待着,正想着路过再损他几句,突然瞪大了眼睛,愣了一愣。
他认识谈栎的头像,周钦沂跟谈栎聊天并不避着他。谈栎的头像以前是一张有点儿死板的工作照,现在被周钦沂换成了一张抓拍的笑脸。当然也是周钦沂拍的。那张照片谈栎笑得确实挺漂亮,睫毛在眼下投落细碎的投影。风把他的头发吹得有些杂乱,搞得跟张网图似的,特别清新。化成灰李缘都记得。
他猛得靠近,把蒋睨的手机抽走,攥到手上就要往上翻看记录。蒋睨吓了一跳,没反应过来,愣愣呆了一会,随即反应剧烈地要抢夺手机:“干什么!!抢我东西干嘛!”
“谁要你这破手机。”李缘嗤笑了一声,“你认识谈栎?”
“谁认识谈栎!有病啊!手机还我。“
“我刚刚看到你跟他聊天。”
“你看错了!!”
李缘眯着眼,心下越发笃定,于是笑容更甚:“看错了就让我看个清楚,还你清白咯。”
“妈的你有病吧!!手机还我!你凭什么看!”
“我看你东西还需要理由。”李缘高举着手机,“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这么激动做什么?”
他顿了顿,故作惊讶,“难道你跟谈栎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怕周钦沂会来收拾你啊?”
他俩这么一闹,在音乐的遮掩下虽然动静不大,但李缘身边那几个男的还是注意到这边,一个接一个走了过来。
蒋睨缩了缩脖子,也不知道是更怕聊天记录被李缘看去,还是更怕这几个身高体壮的男人。他最开始和谈栎聊天还记得删删记录,后来时间久了,谁还记得?已经不知道存了有多少了。
他在原地咬了咬牙,心说谈栎和周钦沂正闹分手,他不能在这会儿把谈栎坑了。于是一跺脚又往李缘那儿扑去。他连李缘衣服边儿都没碰到,被快步走来的一个高壮男人薅着头发一甩,整个身子像纸片儿似的往后飞了出去!狠狠砸到了卡桌上!
这下动静大了,挺多人都纷纷转头看来,见蒋睨整个人趴在卡桌上,估计疼狠了,爬了好几次都没爬起来。又见收拾他的竟然是李缘,便没一个敢上前阻拦。蒋睨朋友瞪着眼睛想过去询问,被身边两人拦住,示意他不要多事儿。
那打人的男人弯下腰,一手重新薅住蒋睨的头发,一手捂住他的嘴巴鼻子不让他尖叫。大家眼睁睁看着蒋睨蹬着腿儿被几人从后门拖拽出去。酒吧里的气氛凝固了一阵,有几个人带着尴尬的笑容开始暖场。没一会儿又嘈杂起来,好像一切都没发生过。
酒吧后门是一条小巷,一条街连着几家店都在这里处理厨余垃圾。几乎没什么人来,又脏又臭。
前街就是酒吧街,无论室内室外都特别热闹,连带着这条无人小巷也能听见阵阵音乐回声。也显得蒋睨的哭闹声没那么突兀。
不过李缘却烦他得狠,他皱着眉毛:“吵死了,让他闭嘴。”
旁边的男人冲蒋睨肚子上重重踹了一脚。蒋睨这辈子都没受过这个,疼得喷了口酸水,炸毛的猫似的大声尖叫起来。
“能不能行了?!吵死了!”李缘一边抱怨一边快速浏览着蒋睨的聊天记录。估计已经被删掉了一些,最前面的一条记录是谈栎发了个地址,蒋睨很快回了个爱你的表情包。一个小时后又十分失落地说不在。这样的情况循环往复出现了得有七八次,李缘看得不知所云,一头雾水。他不耐烦地抬头,“你们这些话到底什么意思?快点告诉我。”
蒋睨哪听得进他说话,被踹了肚子,又被两个耳光抽得眼冒金星,吓得魂都没了。缩在角落里蒙着头哭喊,活像个神经病。
李缘瞟了眼一旁的的塑料桶:“让他冷静下来。“
瘦高个儿的男人立刻就懂了,提小猫似的把尖叫的蒋睨提起来,忍着恶心把他脑袋整个按进塑料桶里。
尖叫声骤然停止,蒋睨发了狂般挣扎起来。那桶里是攒了一天的泔水,又烂又馊的恶臭涌进眼睛鼻子嘴巴。瘦高个儿淹了蒋睨近二十秒才松手。
一被提起来蒋睨就开始疯狂地干呕。他刚刚把那些东西呛进了嘴里,现在恨不得把按住他脑袋的男人杀了。可他细胳膊细腿儿根本扭不过这人,发了疯般一边尖叫一边冲着他拳打脚踢,没一会儿又被按进桶里。
就这么反反复复五六次,一次比一次溺得时间长。到最后一次被拎出来,蒋睨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控制不住吐了一地,把刚刚喝的酒吃的餐点全呕了出来。高个儿一放开他他就受惊了般手脚并用爬回角落里,蜷缩着身子抱住自己,不住地发着抖抽噎。
李缘也嫌他恶心,随意地挥了挥手。
蒋睨刚想松口气,下一秒却又重新尖叫起来。
瘦高个儿竟然拎着塑料桶,将整盆泔水都朝他泼来!
“哗啦啦——”
铺天盖地的恶臭味沾染了全身。那桶十分巨大,装两个他自己都绰绰有余。现在里面的秽物全部劈头盖脸地朝他泼来,巨大的压力把他拍打在地上。他像只旱鸭子般一边尖叫一边一个劲儿地扑腾。他的头发上沾满了烂菜叶和剩饭。衣服也全都湿淋淋贴着皮肤。几个围观的男人都被他这惨样逗笑,还有个人全程都在录像。
李缘倒是衣衫齐整,干干净净站在一旁。他跟蒋睨相比起来,现在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甚至在远处霓虹的衬托下,像是发着光般,漂亮得像个假人。只不过他姣好又清冷的气质很快被嫌恶的表情打断,他抱着胳膊,居高临下:“快点,再不说旁边还有几桶。”
蒋睨抱着膝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个劲儿摇头:“别弄我……别、别、别弄我了!”
李缘懒得理他,自顾自往下道:“还有录像,这回就不止圈里人了,这么好玩儿的事儿,总得上个热搜。”
“不!!不要!不要!!”蒋睨跪趴在地上,想去抓李缘的裤腿,被旁边的男人踩了手在地上碾压,“啊啊啊——!!!放开你!放开!!我说……我都说!我全都告诉你!!”
他把手收回来,疼得不住搓揉。又缩回角落里,断断续续道:“我都告诉你,别……别弄我……别、别把录像发出去……”
他说到一半,酒吧的后门又再次打开。周钦沂从里边儿走出来。刚刚李缘在里边儿打人的时候他在大门口透气,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上这儿来了?找你半天,换个场……”他突然停下话头,被满地泔水恶心得够呛,“我操你们在这儿干嘛呢!熏死了……”
很快他看见角落里不断抽泣,满身污秽的男孩儿。盯着看了半天才发现这人竟然是蒋睨。他的视线在蒋睨和李缘之间来回扫视,难以置信地皱起眉毛:“他招你惹你了?你至于这么折腾人吗?”
“至不至于现在还说不清,不过一会儿就不一定了。”
“什么一定不一定……打什么哑谜?”
“哎,别急嘛。”李缘眯着眼,冲周钦沂笑笑,“不过你来得正好,蒋睨刚好有话要说,我们先一块儿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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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 我们小蒋 呜呜!
ps我高估自己了 公司case ddl和学校期中考试/pre和论文一块儿赶五月初了 这段时间更新速度不能保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