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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痛处

淤泥下 她行歌 2746 2025-03-24 06:49:06

直到隔两天程殊楠拿到法院的破产通知和查封裁定,他才真正有了家没了的感觉。而父亲和哥哥也是真的抛下了他。

他捏着那一张裁定通知,目光定在“不得擅自转移、隐匿或毁损被查封的财产”那一行字上,脑子里想的是梁北林送他的限量手办没带走,自己最喜欢的地毯没带走,还有叽叽不知道怎么样了。

他咨询了法院,得知叽叽现在被存放在社区动物保护中心,他想去接走,但保护中心告诉他法院对宠物有特别的处理指示,他们不能擅自做主。

他只好隔着笼子和叽叽见了一面。叽叽扒着笼子和主人对望,焦躁地来回蹿跳,喵呜喵呜的叫声听起来格外凄惨。

“叽叽,你别怕,我不会丢下你的,” 程殊楠擦擦眼睛,赌誓发愿,“我一定救你出来。”

池小禾看着没精打采的程殊楠,问他:“怎么不找你男朋友帮忙?一只猫而已,难道不是一句话的事吗?”

池小禾是小富人家的孩子,和程殊楠不是一个圈子。但因为两人一个宿舍,关系一直很好。程殊楠从小什么都不缺,虽然有一些少爷脾气,但交朋友没有那些趾高气昂的公子哥毛病,他和池小禾投缘,便渐渐无话不谈。

如今程家出了事,之前围在程殊楠身边的人早就鸟兽散,只有池小禾丝毫看不出嘲意来,而且还因为好友遭此大难心痛不已,变着法儿地哄程殊楠开心。

池小禾曾见过一次梁北林来学校接程殊楠。程殊楠晶亮的眼神从梁北林出现那一刻,就没离开过对方。

程殊楠这个年纪,爱一个人根本藏不住,当然他也无需藏。家里赞同,性向自由,男朋友优秀,他谈起恋爱来没有丁点负担,只要快乐就够了。

程殊楠将笔撑在下巴和桌子中间,闻言有些犹豫。

“你也说了,一只猫而已……他太忙了,我不太好意思麻烦他。”

池小禾听完这话就更奇怪了,他刚谈了女朋友,女朋友特别依赖他,大到轮胎扎了钉子,小到专业书丢了,都会找他。

“不会啊,情侣之间不存在麻不麻烦的,他再忙,你的事也是大事。”

“是吗?”程殊楠眼底有些不确定的疑惑,下巴被笔尖磨红了,短暂的疼痛让他情绪稍缓,“我家出事后,我觉得他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池小禾给好友宽心:“小楠,我觉得是你太患得患失了。你不是说他之前就是这种性格吗?不如你直接告诉他,他肯定重视的。”

程殊楠想了想,好像有了点信心:“那我晚上和他说,早点把叽叽接出来。”

然而叽叽的事还没着落,破产后带来的连锁效应接踵而至。

尽管程殊楠面上和昌存无关,但程家没人了,所有需要移交给程存之和程隐的法律文件和相关证据材料,都转给了他,公司的破产清算会议也需要他代表程家出席。

好巧不巧的是,梁北林临时去M国出差,已经走了三天。

程殊楠开始出入律所、法院和公司。他站在一群老油条中间,一团学生气,看着就懵懂好欺负。

梁北林越洋指派了方敛和律师跟着他,其他场合还好,可在清算会上,方敛和律师都被拦在外面。程殊楠被满是怨气和仇恨的股东围攻,那些都是商场老手,对付一个学生一点力气都不费,程殊楠咬着牙顶几句,都被人三言两语驳回来。

他什么也不懂,几乎任人拿捏。晚上对着梁北林视频,只会哭。梁北林和他隔着12个小时的时差,正在开会,等他哭完,用一贯冷静的语调提出解决办法。

其实程殊楠更想要个拥抱和安慰。但很快有秘书进来,跟梁北林说人都到齐了,可以随时开始。

程殊楠就什么也不敢说了,急匆匆挂了电话。

猫的事更是提都没机会提。

没想到第二天再被叫去清算会议现场,律师就被允许进去。债权人和股东提出的尖锐问题,都被律师一一挡回去。程殊楠总算扬眉吐气一回,出门时下巴抬得高高的,心里的委屈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试着跟方敛提猫的事,方敛很谨慎,只说“好的我知道了”,也不说能不能办,而后又说:“您直接给梁总提呢?”

他也想直接提,可自从上次视频之后,他们已经好几天没联系过,每次电话打过去,都是梁北林的秘书接。后来次数多了,程殊楠就不打了。

清算到中期,好多藏在暗处的问题接连暴露,程殊楠只能请假,天天跑法院,想尽办法联系爸爸之前的朋友,希望得到帮助。

可平常恨不能把他当亲儿子疼的几位叔伯纷纷避之若泯。

跑了一天一点进展没有,程殊楠很丧气。今天他没让方敛跟着,人家一个特助,每天忙得要死,大事跟一跟可以,不能时时刻刻让别人为自己的事买单。

正值下班,人们从一栋栋写字楼里走出来,涌入地铁口或公交站。他坐在律所楼下的台阶上发呆,人人都有要去的目的地,都有家人在等,可唯独他,突然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自从查封后他就住到梁北林家里,好像是有归宿的,但又好像没什么实感。梁北林总是在忙,早上七点出门上班,晚上很晚回家,有时候出差一飞好几天,根本联系不上。

正胡乱想着,一辆红色跑车突然在他身边刹停。白日晚从车上下来,站到程殊楠跟前。

“怪不得这几天没上学,原来是在忙破产清算啊。”白日晚一如往常阴阳怪气。

程殊楠不想和小学鸡斗嘴,站起来转身就走。白日晚几步追上来,挡在程殊楠跟前。他今天摆明要把之前受的气找回来,刚才从地库出来,看到程殊楠之后特意开车掉头回来,岂能让人走了。

程殊楠比白日晚个子矮,他在男生里也不算高的,看着瘦瘦小小一个。如今对峙起来,气势上总觉得输一头。

程殊楠脾气好坏,要看对谁,对上白日晚这种不讲道理没素质的,他从不吝于攻击和刻薄。

“怪不得现在空气质量这么差,原来是有丑东西出没。”他迈到台阶上,双臂抱胸,保持和白日晚平视,“白日晚,你从小到大追在我后面,真是生怕错过一点讨人嫌的机会。”

他挤出个很刻意的笑:“不过其实我挺理解你的,我比你有钱,比你好看,男朋友比你找的那些强,你看得见摸不着,难受吧?以后别那么难受,嫉妒和失眠对健康不好。哦,就算我家破产了,无所谓啊,我还是比你好看,男朋友你还是捞不着。”

当年白日晚和他还没闹这么僵的时候,也是喜欢梁北林的。每次梁北林出现在聚会上,白日晚都双眼发亮。只不过梁北林从未注意过白日晚,因为他大部分时间都被程殊楠霸占着。

白日晚被一顿抢白,气得脖子都红了,指着程殊楠“你你你”,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程殊楠小嘴继续叭叭:“以后你别这么着急忙慌急刹车,下班高峰这么堵,万一撞车就不好了。你撞车小意思,撞到别人怎么办?做人要有公德心。”

末了他拍着白日晚的肩膀,感慨道:“啊,真好,这几天受的憋屈总算出来了。谢谢你,每次见面都让我有意外收获呢。”

程殊楠说完了拍拍手就走,完全没料到白日晚恼羞成怒之后会动手。

其实也不是多激烈,白日晚从后面抓了他肩膀一把,他原本就踩着台阶没站稳,又完全没防备,整个人侧摔到石阶上。

半晌之后他才爬起来,感觉额头湿漉漉的,一抹,满手血。

白日晚倒是吓一跳,大概没料到程殊楠这么不经摔,但还是强撑着嘴硬:“你活该!让你嘴巴不积德。”

程殊楠指着白日晚咬牙切齿:“你等着,等梁北林回来我告诉他,看他不收拾你!”

“少拿梁北林吓唬我。”

白日晚话虽这么说,但还是有点怂了。白家和净界有合作,白日晚他爸正想借梁北林和沈家搭上线。可沈家哪里是那么好靠近的。听说最近沈家的小公子沈筠在域市,白家找了好多机会都没能见一面。

“你家破产了,你以为梁北林多稀罕你。”白日晚振振有词,“他当初和你在一起就是看重合作共赢,你以为他们这种人有多在乎感情,别幼稚了。我敢说,他现在对你一定不如从前。”

不得不说,最后一句话确实戳到程殊楠的痛处。

他捂着头,看白日晚说完就跳到车上,一溜烟跑了,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两个女孩路过看到他一脸血坐在地上,好心地拿了纸巾给他止血,又问他需不需要叫救护车。

程殊楠还懵着,他有点晕血,从小到大磕破点皮都要委屈好几天,哪里受过这种大罪。他感觉自己可能要晕过去,但却迟迟没有,心里又害怕,便把电话号码告诉那两个女孩。

女孩帮他拿手机拨了,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是“ai大北”。

电话甫一接通,程殊楠就开始控制不住哭腔:“大北,丑东西推我,我摔了,流了好多血,呜呜……”

他越哭越委屈,丝毫没意识到对面接电话的仍是秘书。

作者感言

她行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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