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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江北寒潭 谢半仙 3820 2024-11-17 23:48:17

秦鹭泽接到Circle打来的电话时才刚刚六点半,他今晚没有安排,也不乐意体验晚高峰的堵车,正想着在办公室里多看一份报表,手机突然就响了。

电话那头的服务生说得每一个字秦鹭泽都懂,合在一起却完全理解不了。他说有一位姓韩的先生正在他的房间里,那位先生说自己没带手机,让酒吧直接和秦总监联系就好。

秦鹭泽在Circle也有一个小单间,他会约朋友去谈事喝酒,韩檀虽然不喝酒,却也去过几次。

距离楼下酒吧开门的时间还早,楼上的会所虽然是24小时营业,但白天也几乎没什么人,值班的服务生大概是实习的小朋友,没见过韩檀,所以保险起见第一时间给秦鹭泽打了电话。

但是这个点,韩檀不在医院呆着,怎么会出现在Circle?

秦总监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匆匆收了东西往酒吧赶。

夏至即将到来,天光很长,饶是路上堵得水泄不通,秦鹭泽到Circle时太阳也还没有完全落山。

早上还有点阴天,到傍晚却突然放晴了,落日余晖泛着刺眼的,几乎是橙红色的光,白色的建筑,连带院子里唯一停着的那辆白色的车都被照得暖烘烘的。

秦鹭泽本来要给高江北打电话,又想起早些时候自己听到的八卦,此时此刻高总怕是也一脑门官司,最后他只是发了条微信,让高江北忙完说一声。

房间里没有开灯,韩檀背对着门口,正笔直地站在里侧的弧形落地窗前。他还穿着刷手服和拖鞋,头发也没吹,听到声音,他扭过头来,整张脸都淹没在阴影里。

秦鹭泽准备好的吐槽一句都没能说出来,他怔怔地开了灯,走过去仔细打量着韩檀。

他们相识快二十年了,秦鹭泽从未见过这样的韩檀,乱糟糟的头发,格外苍白的脸色,被咬破皮的嘴唇,还有……泛红的眼圈。

“哥……”秦总监不知所措地走上前,抓住了韩檀的衣角,低声问,“你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没事儿,”韩檀开口才发现自己嗓子哑得厉害,他靠在窗边,嘴角扯出一个难看的笑,没头没尾地解释道,“我没带手机,钱包钥匙也没带,车要没油了,那时候在二环边上,也就够开到这儿的。开了你一瓶红酒,这是去年春天我送你的那箱吧?刚好还剩两瓶了。”

秦鹭泽这才发现,一旁的矮几上放着瓶开封的红酒,但没有杯子。

“你喝酒了?!”秦鹭泽瞪大了眼睛,他拿起那瓶红酒晃了晃,剩的不多。

韩檀却像是没听出他语气中的不可思议,无所谓地伸出手,找秦鹭泽要烟。

从手术室出来,韩檀没回办公室。他以前就有个不太好的习惯,总是忘了锁车,车钥匙就大咧咧地扔在手盒里,秦总监吐槽过他很多次。

也多亏了这个坏习惯,他开着车在市里转了整整一下午,到底去过哪儿韩檀不太清楚,可能只是在高架桥上兜圈子,又或者已经出了城又回来,总之他开没了大半箱油,油箱报警的时候他靠边停了车,抬头看到不远处的白色圆形建筑,稀里糊涂地就来了。如果不是下车时服务生看他的眼神太奇怪,韩檀甚至都没发现,自己穿着刷手服和拖鞋,手术帽都没摘,手术时戴得那副头灯还挂在脖子上。

今天要是万圣节就好了。韩檀没来由地想到,从今天起,他大概也只有在万圣节的时候,才能穿成这样。

这是他来三院的第四年,主持手术的第六年,拿证的第十年。

他为了做个好的外科大夫,都牺牲了些什么呢?

好喝的酒,喜欢的运动,完整的睡眠,陪伴家人的时间,也许他整个人都是牺牲品,又或者他根本就不是一个能够独立存在的个体,没有这身衣服,没有这份职业,韩檀什么都不是。

酒吧还没开始营业,透过楼上房间里的窗户,韩檀看到楼下空荡荡的吧台,和门口足足有两层楼高的红酒柜。

韩檀看向秦鹭泽的藏酒,仔细挑选,报复一般地想要把自己灌个烂醉。可他又是在报复谁呢?也只能是他自己吧。

天彻底黑下去的时候,秦鹭泽收到一条微信,是岑白薇发来的,问他有没有和韩檀在一起。

秦总监试探性地回了句“是”,岑白薇立马又回复道,“好,如果他想回家就和他一起回来,别让他开车。”

一定是出事了,医院的事情,并且已经人尽皆知,连干妈都知道了。

秦鹭泽不知道要怎么问,他大概能猜到的最坏结果不过是韩檀手术失败了,这一集他曾经演过。

七年前那次,韩檀在一个午夜突然打电话给秦鹭泽,问他在纽约认不认识靠谱的纹身师。他的语气太奇怪了,秦鹭泽不放心,第二天一早飞来看他。

彼时韩檀已经把自己关在家里第三天,他不睡觉,也没怎么吃东西,他一直在抽烟,并一遍又一遍地循环播放着手术录像,家里到处都是散落的病历复印件,还有很多笔记。

因为他说睡不着,秦鹭泽试探性地问他要不要喝点酒。

后来秦鹭泽也一直记得那个场景,韩檀胡子拉碴的,像个流浪汉一样,赤脚站在一堆废纸里,指着秦鹭泽手里那瓶酒说,阿泽,十个小时的手术里,哪怕我的手只是抖了0.1秒,病人都有可能死在手术台上,况且我是要像老头那样,一辈子都做手术的人,我哪敢喝。

所以现在,他为什么又敢喝了?

也许这一次是比手术失败更糟糕的事,糟糕到秦总监甚至不敢向韩檀提问。

十点半,终于结束了应酬的高江北急匆匆地推门进来。

韩檀垂头坐在窗边的沙发上,面前有三个空了的红酒瓶,还有剩了半瓶的威士忌。

“高总——”秦鹭泽把他拉到一边,低声问,“RO已经放了消息出来,你明天一早就走吗?我没喝酒,如果不行就回我家……”

“明天……”高江北眉头皱得很紧,他顿了好一会儿才又艰难开口道,“看明天情况,我给你电话。”

秦鹭泽知趣地拿上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

门开了一半,秦鹭泽又回过头去看向韩檀的侧影。

“……我哥从前酒量特别好,可能是因为太久不喝酒了,我没想到他醉得那么快。他一晚上什么都不肯说,喝醉了就一直找你。下午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但我根本不敢问。高总,我知道你现在面对的麻烦不比他的小,但是……”秦鹭泽沉默了几秒,喃喃道,“但我只有这一个哥哥。”

……

高江北走到韩檀身边,那人像是睡着了,安安静静的,连呼吸声都很轻。高江北蹲下,握着韩檀的手轻轻晃了两下,韩檀抬起头慢慢转过来,眨了眨眼睛,突然笑起来。

高江北从前很喜欢韩檀笑起来的样子,他好看的桃花眼笑起来时会弯起来一点,眸子比平时更亮,神情明明很温和,可魂却都要被他勾走了。

就算是喝醉了,韩檀依然是最好看的,他眼梢泛着红,睫毛上还挂了半滴水珠,瞳仁湿漉漉的,嘴唇也是。可他的眉头还是下意识地蹙起了一点,多撩人的笑都是苦的。

“高老板。”

韩檀小声叫他,还张开了手,像是在讨一个拥抱。

高江北附身抱住他,轻轻吻了下韩檀的耳尖,应道,“我在。”

韩檀却不再说话了,他渐渐收紧了自己的手臂,仿佛要把高江北嵌进自己身体里。

那个拥抱持续了太久,久到高江北以为韩檀已经睡着了,他才又一次开口说,“我们回家吧。”

轻得像是一声叹息。

Zone正在经历一起恶意收购,双方互相试探了近两个月,就在昨天早上,这件事终于被翻到了台面上。高江北明天早上十点的飞机去纽约,赶在当地时间的当天中午参加收购开始以来,双方的第一次正式谈判。

高江北的底线自始至终都足够明确,他拒绝卖掉Zone,坚决不接受收购,但这个局做得够大够复杂,他已经不能只靠表明态度来结束这次的意外,而且更麻烦的是,他不能让这件事影响到向远的正常运转。

作为公司的一把手,在大项目落地前因为私人安排出差简直是荒唐的举动,高江北今晚打起了一百二十分的精神在应酬,生怕向远这边的项目出现一点纰漏。

直到饭局结束,他打开手机,发现未接来电有50多条,来电人除了沈暮、沈辛和秦鹭泽,还有岑白薇。

但是没有韩檀。

韩檀在车上吐了一次。

他午饭和晚饭都没吃,胃里难受,又醉得太厉害,连起身都困难,几口酒全吐到了高江北身上,缓了一会儿像是清醒了一点,急着跟高江北道歉。

高江北把西装外套脱下来扔在一边,搂住韩檀的那只手却又紧了紧,哄小孩似的拍了拍他的背,低声重复道,没事的,没关系。

……

除了五十多条未接来电,高江北的手机里还有十几条未读的微信消息。

最后一条来自沈暮,她说,求求你了高江北,你快接电话,我联系不上韩檀了,我真的好怕他出事。

而岑白薇说的是,江北,阿姨这次真的是要拜托你,请你一定陪着檀檀。

还有刚才在Circle,秦鹭泽说,他只有一个哥哥。

韩檀的朋友,家人,兄弟,所有人都知道高江北对他有多重要,他们都把他当成救命稻草。

可是这根救命稻草,这个韩檀喝醉了一直在找的人,这个理应一直陪在韩檀身边,握着他的手,对他说没事了不要怕的人,却是最后一个知道他出事的人。

高江北恨他自己。

早上7点50分,敬业的路助理准时把车停在了堇园B区6栋的门口。他进屋拿了高江北的行李放进后备箱,掐着点给他打电话,提醒他该走了。

高江北已经换好了衣服,他拿着手机站在床边,看着床上那个睡得并不安稳的人,犹豫了很久才开口道,再等20分钟。

昨晚到家时,韩檀短暂地清醒了一会儿。他喝了一杯蜂蜜水,洗完澡换好衣服,对高江北说了晚安和我爱你,才乖乖上了床。

但他一定没能睡好,高江北也一样。

高江北打了一夜的电话,向远的事,Zone的事,听祁尧和其它律师给他意见。他给岑白薇报平安,跟沈暮道歉,和沈辛商量对策,找秦鹭泽去取韩檀的东西。

他还给刘院长打了一个电话,不过不是以韩医生男朋友的身份,而是以三院赞助人、金主、向远集团前任董事长高远的儿子,向远唯一高总的身份。

他煮了粥,包了小馄饨,煲了汤,还炒了几个菜,分别晾凉装饭盒,放进冰箱。

他甚至还自作主张地,给韩檀买了一张机票。

下午发生的事情,他已经从很多的别人那里拼凑出了基本完整的全貌,唯独还缺最关键的那一环——他还没听到韩檀说的。

而韩檀睡得并不好,就算在梦里他的表情都很痛苦。

五点多的时候,天色渐渐亮起来。高江北站在餐厅的玻璃门前抽烟,看到灰蓝色的天空里生出好看的朝霞,太阳越出地平线的速度似乎很快,只一眨眼的时间,花园那些植物上的露珠就被照亮,生机勃勃的,比白天都要好看。

他突然想到,过去一年多了,自己从未和韩檀一起看过日出。

还有许多恋人们会做的事,高江北和韩檀从来都没有机会做过。

那个人有做不完的手术,自己也有处理不完的工作,从前是这样,如果没有意外,以后也会是这样,也许他们根本不会有机会看一场日出。

高江北沉浸在爱情的美好里,终于有机会回顾这一切时才发现,他和韩檀之间,明明也有那么多的遗憾。

其实自己也算不上一个多好的恋人。

8点10分,路呈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高江北还维持着20分钟前的姿势,屋里的窗帘遮光效果很好,高江北只留了一道门缝,他西装革履地站在床边,一只手里拿着手机,另一只手被韩檀轻轻握住。

“小路,”高江北像是终于下定决心,“你上来一下。”

“Theo会让律所的人去接你们,他今天不参加,路上同步一下他们的情况。我可以给到的让步是2000万赔偿,外加未来5年那两项专利的全部营收。但我的底线同样很明确,我拒绝,在这一点上一定要强硬,no acquisition

no merger of equals*,我不在乎RO的董事会席位,我只要Zone是我的……”

高江北站在卧室门口,一边交代,一边不时看向屋里。

“第一轮结束后信息同步我,第二轮……”高江北转过头来,拍了下路呈的肩膀,“我线上参加。”

*

一个是收购一个是平等合并

算是并购里的两种形式?后者对于高老板已经很有利了,甚至可以说是占了大便宜,但是我们高老板拒绝(。

作者感言

谢半仙

谢半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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