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过后,剧组在音乐厅准备下一场绑架戏的布景。
道具组人员取来了捆绑的绳索,回想起了白天拍摄时看到的场景,很八卦地跟同事聊起来:“诶,你记不记得地下室那些东西?”
“当然,那位虞总玩得真野啊。”
“看他面相就知道多花了。”
“倒也是,你没瞧见贺导看见的时候有多嫌弃,说我们拍的不是十八禁电影,让我们赶紧挪开那些东西。”
“哈哈,就是,正常人谁会收藏那些东西啊。”
演员们在旁边补妆,先补好的江流深拿着下场戏的剧本,去找导演提意见:“老贺,咱绳子选得不合理,刀片项链怎么割得开这么硬的绳子?”
背景音嘈杂,贺心宸忙着发消息,没听见他朝自己嚷嚷。
江流深无奈走近了:“喂,我说……”
他视力太好,无意间瞥见了贺心宸刚发送的消息:[这什么牌子?结实吗?]
上边已发送出去的图片,是白天他在地下室见过的某样玩具。
联系人是虞度秋。
贺心宸这时才注意到他,连忙熄屏,平静地推了推眼镜:“什么事?”
“……我都看见了。”
“没想到啊老贺,你居然偷偷拍了照,想对嘉月做什么?”
贺心宸沉默片刻,低声说:“问到了告诉你,别告诉嘉月。”
江流深微笑:“这还差不多。”
“夏先生跟了你,真是遭罪。”一道鄙夷的声音突然插进来,两人回头一看,段明炀正巧路过。
江流深大惑不解:“姓段的,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聊什么?”
“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了,肯定不是好事。”
“得了吧,你算命先生啊?我看你是想知道又不好意思问,就不告诉你。”
段明炀冷笑:“我第一次来这儿实地考察的时候,早就去过那儿了,也早就买好了,不需要你告诉我。”
江流深被比了下去,气得咬牙:“你这个无耻的……”
“那黎洛知道吗?”贺心宸一针见血地问。
二人瞧他讳莫如深的表情,心下了然,胜券在握,似笑非笑地朝他走去,将他围困。
“段总,交出来吧。否则……就别怪我们了。”
蜡烛烧完了一根又一根,最后库存全部耗尽,房内才终于休战。
柏朝将他抱到了沙发上,自己去清理凌乱脏污的战场。
虞度秋躺着看他收拾,柏朝记性跟他一样好,将每件藏品精准归放至原位,完美满足他的强迫症。他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很恶俗的念头:找对老公了。
然后狠狠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柏朝整理完,折身回来,给他穿上衣服,披上自己的外套,亲了亲他尚未褪去红潮的脸:“我们回卧室洗澡,这儿没换洗的衣服。”
虞度秋张开双臂:“走不动,抱我。”
柏朝笑了笑,乐于当苦力,弯腰横抱起他,上楼出了地下室。
冬日临近尾声,晚风料峭,夜色温柔,他们从辅楼出来,走在静谧无人的路上,仿佛天地间唯剩下他们二人。
虞度秋突然开口:“明天让保国搬回去住吧。”
柏朝诧异:“你怎么知道他住那儿?”
“刚才在沙发底下,看见他的花内裤了,就你以前扯下的那条。”虞度秋嫌弃地皱眉,“败兴。”
夜色中多了道忍俊不禁的笑声,虞度秋无奈:“还有,明早记得把摄像机里的视频导出来,别让人看见。”
“知道,我都记得,我比你更不想让人看见。”
柏朝稳稳抱着他,穿过他们熟悉的小径,经过开满“婚礼之路”的温室花房。
三个月后,这些月季将会被移栽到五月的室外,那时的阳光,一定会像他们去年重逢时一样灿烂。
一年过去,又是新的一年。
电影也会在那时杀青,接着后期、送审、上映。巨大的标题会出现在荧幕上,以及他们的婚礼上。
届时若是再有人问起,为何会起这个名字,他们就可以复述半年前,订婚宴后的那晚,他们肩并肩躺在游艇的甲板上,望着满天繁星时的对话:
“柏朝,你对我们的电影,有什么想法?”
“我……其实想稍微改下剧本。”
“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我们两个迄今为止的人生,都有太多身不由己、无可奈何……我不想在电影里还过这样的人生。”
“可以,你想怎么改?”
“事实已经发生,剧情无法改变,那起码,我希望我们在电影里,不是被后天的变故、人为的横祸,逼成了现在的样子,而是生来便任情恣性,不受命运的捉弄摆布,不在乎磨难的嘲笑压迫,随心所欲地做自己。这样的人生,应该会少很多痛苦吧。”
“唔……行,我同意。不过话先说前头,我可不想再听见‘天才’、‘神明’这种字眼出现在电影名里了,给我惹的麻烦够多了。”
“嗯……那就当一次‘狂徒’把,没有天才的光环,没有神性的枷锁,谁也无法阻止我们相遇相爱……我们天生一对,生而自由。”
在电影的尾声,所有留到最后的观众,将会看见三行,他们亲手写下的致辞:
[这是一场电影的结尾。]
[但不会是故事的结束。]
[Fall in love,always so.]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