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江小兰早早出门了。
时暮起床时看到,窗台上又多了一束墨兰。
白叔给力!
到医馆,时暮一见面就先谴责江洛这小叛徒,“你怎么帮着你姐给我安排鸿门宴啊?胳膊肘往外拐?”
江洛挤了挤眼,笑得愉快,“王公子主动和姐姐提出想和您见上一面,王公子乃官宦子弟,家世显赫,人亦儒秀,我觉得和你挺合适的,自该成人之美。”
原来这小子不是谢意的人,真以为自己是和王公子相亲呢,他要知道自己真正相亲的对象是凌王……
啊呸,昨晚自己也没和他相亲。
江洛笑得揶揄,“我看暮哥你不也挺喜欢王公子的?”
时暮讶异,“你从何看出我喜欢王公子?”
江洛一副你别装了的嫌弃眼神,“今早我姐回家路上遇到早早出门买菜的兰姨。兰姨说你昨晚半夜才回家,还说自己不是和王公子聊得开心,相见恨晚,情投意合?”
时暮:?
不是默契地互相打掩护么?娘您怎么转头就把儿子卖了?
江洛继续感叹,“我还担心第一次见面你们两个会尴尬呢,暮哥,你真得感谢我攒了这饭局,再请我吃一顿才是!”
时暮抬手,欲言又止,“其实……”
江洛问:“怎么了?”
时暮吞下所有话语,摇头,“没事,干活吧。”
时大夫伶牙俐齿,还没这么百口莫辩过呢。
三天后,请医馆加工的中药洗剂完成了。
看完诊,时暮和江洛去取制作的洗剂。
刚走进医馆就看到医馆里,须发花白的老大夫正端着青色胆瓶左闻右看,最后在时暮开口制止前,端起药瓶嘬饮了一口,微眯住眼,细细地品味了一番。
时暮:……
老大夫看到时暮过来,赶紧抓住机会学习,“时大夫,您这方子精妙无比,老夫亲自试药几天,都没看出究竟是治表卫不合呢,还是治风寒表束?”老大夫叹息,“看来真是老夫学艺不精,还请时大夫不吝赐教。”
时大夫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对他实话实话。
没想到老大夫如此笃志好学,不然定会提前和他把这药的使用方式、治疗症状细细讲解清楚。
付过银子拿到药,又请写字先生一张张写好标签,贴在药瓶上,一忙就是大半夜。
药瓶时暮选的是淡青色的胆形瓶,整整齐齐地摆在一进医馆的药架之上。
时暮看诊的时候,江洛会给等候的病人讲解。
这个配方是时暮以前记下来的,使用之后,对常见的白色念珠菌等妇科炎症有很好的抑制作用。
然后,时暮就发现,虽然病患们从不议论,但这药架上的洗液每天都能悄无声息地卖出去不少。
让自己不知不觉间赚了不少银子。
这天,江洛潮热期犯了。
时暮一个人在医馆,忙到焦头烂额,筋疲力尽地看完最后一个病人。
然后才终于有时间查看一下之前的病例,看看最近有哪几位需要重点关注的孕产妇。
自时暮堂在梅花大街开张之后,有不少附近的孕妇一直在这里看诊。
时暮就为她们建了档案,记录孕期情况,确保生产时能够顺利地应对各种情况。
这就是产检的意义。
时暮以前就遇到过,嫌花钱不让产妇做孕检,最后产妇出现胎盘早剥,送到各大医院,没有一条产检记录,许多医院都不敢接收。
并非医院冷血,而是不检查就不能判断孩子的发育情况和孕妇的身体状况,就无法保证胎儿和孕妇的安全。
正翻看着,一个灰衫书生攥着手里的油纸包走进了时暮堂。
是薛应。
大概是那天给他怼怕了,今日这人神情萎顿,敛容屏气。
时暮不想见到他,翻动着书页专注自己的病例。
他温声喊:“小暮。”
“你又来干什么?”
薛应脸上堆着温柔笑意,把手里的油纸包递过来,“我给你买了这个。”
时暮昵了一眼,是以前原身常给他买的一种酥糖。
不带什么情绪地问:“薛公子这么客气是什么意思?”
薛应的视线忍不住在宽敞整洁的医馆里打量了一圈,然后殷勤地说道:“小暮,我知道你喜欢吃,特意给你买来的。”
时暮又有点想笑。
原身死心塌地照顾他一年多,原来他连原身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
原身不喜欢吃酥糖,喜欢吃糕点,各种各样的糕点。喜欢吃酥糖的是他,所以原身才总给他买。
但此时此刻,说这些已经没意义。
时暮的脑海中,原身走投无路哭着去敲他门只不过想借区区一贯钱,这人冷着脸关门的神情,永远挥之不去。
不过这人也是厚脸皮,那天自己骂得那么狠,他还敢舔着脸过来?
只冷冷回绝,“谢谢薛公子,但我不喜欢吃。”
薛应顿时有点下不来台。
那天他回去后,越想越觉得不能放过时暮。毕竟这人现在能赚钱,又那样喜欢自己,自己在京中考科举不知要考到什么时候。
有时暮看诊赚钱,支持自己考科举,才能在沂都等待机会。
他反省自己,觉得是那天上来就教训,才让时暮起了拒绝自己的心思。
时暮毕竟是个哥儿,偶尔还是得哄一哄才行。
所以薛应今天做足了心理准备,讲话也格外轻柔,“小暮,我也知道,我整日忙于读书,忽略了你。我已经反省过了,我以后会找时间多多陪你的。”
又仿佛情真意切般对时暮说道:“其实我这么努力也是为了你,为了给你一个美好的未来,等我考上了状元,你就是状元夫人,以后再也不用这么辛苦,这样抛头露面地出来给那些女人看诊了。”
时暮简直前几天吃的火锅都快吐出来了。
姓薛的为什么能讲出这样的话,是把左脸皮撕下来贴到了右脸皮上,一边厚脸皮,一边不要脸了是吧?
时暮放下病历,站起身看着他,讥诮地问:“薛公子是不是当别人都是傻子呢?”
薛应的表情有几分僵硬,还是强撑着笑意,“小暮,你怎么会这样觉得呢?我从来没有觉得你傻过啊,我一直那么喜欢……”
时暮懒得听,直接打断,“你喜欢过我?你对我哪怕有过一分真心,现在都不是这样!”
时暮此刻倒是记起,正是因为原身在薛应这里受尽了伤害,被对方数次宣布解除婚约。他那几天失魂落魄,才错进了中药谢意的房间。
“所以,别再出现在我面前,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时暮骂完,薛应的眸光一瞬间冷了下来。
时暮真的背弃自己了?对,因为他有新男人了,那天还当着自己的面给他送了花!
半晌后,书生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唇,“是因为那天给你送花的布坊少东家么?你……喜欢那个男人么?”
时暮简直快被他烦死,“我跟谁在一起都不关你的事,你走你的阳光道,我吃我的麦当劳!赶紧走,别影响我回家!”
说着强行把他推到医馆外,反手关门,落锁。
薛应浑身僵硬地站在路上,捏着酥糖的手指不断收紧,最后几乎将纸包捏破,片刻后声音陡然提高,“你跟一个卖布的有什么前途?我以后是要当状元的!你跟了我你还会吃亏么?”
这下惊动了对面今朝醉,有人探头出来瞄了一眼。
时暮锁好医馆,转身看到这书生目光阴鸷凶狠,竟让有着原身记忆的时暮都感觉陌生无比。
“卖布的起码不会无情无义!”时暮再一次警告他,“不要再来纠缠我,这样我可能还会对你保持着几分身为陌生人的礼仪!”
曾经眼前这小哥儿那么在意自己,把自己当成唯一的信仰,如今却选择背弃。
他是庶子,学字的机会很少,是自己一笔一划地教他写字。
不然他哪有今天,能够开医馆?
见姓薛的站在原地不动,时暮也不看他,抬脚便走。
片刻后才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响起。
时暮转身,看到薛应大步离去,心里终于爽了,最好以后都不要再出现在自己面前。
继续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又听到身后传来妇人的惊呼。
再次回头,看到在一个小巷的岔口,有位妇人摔倒在地,侧着身,痛苦地呻吟着。
薛应站在她前面,只是惊惶地看着,后退两步后,向时暮瞥来一眼,然后开始拔足狂奔,迅速消失在了街角。
时暮赶紧转身,跑向妇人。
刚两步,妇人在地上动了动,时暮才看清,妇人是名孕妇。
顿时加快脚步往,再往前,这下又发现,妇人身下竟然都是血。
心头一沉,用最快地速度冲到她身边,急问:“你怎么样?”
妇人捂着肚子神情痛苦却又着急地喊道:“孩子,孩子,时大夫,救我的孩子!”
鲜血从她身下大量流出,看腹围这妇人已经是孕晚期,伸手触摸腹部,硬如铁板。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这个情况大概率就是胎盘早剥。
时暮赶紧查胎心,只有二十了。
胎儿正常的胎心速度应该在一百一到一百六之间,二十的心率已经是十万火急,不管是什么原因,此刻必须赶紧给她行剖宫产。
胎盘是伴随胎儿在母体中发育的重要器官。通过叶状绒毛膜与母体子宫紧密连接,又通过脐带和胎儿相连,负责着母体和胎儿之间营养物质和氧气的传输。
在胎儿分娩后,随着子宫收缩,胎盘也会自动娩出。
胎盘早剥就是在胎儿娩出前,胎盘就从子宫壁上剥离,造成营养物质和氧气传输受阻,是孕晚期严重的病症之一,会造成产妇出血,胎儿胎死宫内。
这个时候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立刻终止妊娠,剖出胎儿。
感觉到腹中胎儿的胎动越来越弱,妇人伸手紧紧揪住时暮衣袖,痛声祈求:“时大夫,求你救我的孩子。”
“好,我会的。”
时暮正抬起视线想找人帮忙,一阵马蹄疾驰而至,也不知道谢意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他翻身下马,甩开缰绳,半蹲到孕妇身边,“怎么了?”
时暮赶紧说:“她胎盘早剥,要立刻剖宫!赶紧帮我把她送进医馆。”
他在这里,成纪自然也在,一起将妇人送进医馆的手术室中。
虽然不需要手术设备,但时暮还是进行了一番布置,床铺,洗手消毒的东西,以及一些必要清创器材。
妇人被安置在手术床上,接好监护设备,时暮立刻开始准备剖宫。
谢意看他动作迅速,却有条不紊。这人每次投入在治病救人中时,就会给人一种和平时不一样的感觉。
镇静理智,全神贯注。一点也不像是会在饭桌上乱踢人的人。
谢意看他要开始为妇人诊治,退到门外,免得轻慢了产妇,却听到他淡声吩咐,“你在门口稍等片刻,等会需要帮我。”
说完继续用最快速度完成静脉通道建立、抽血等准备工作。
随后让妇人侧过身,从腰椎位置进行穿刺,为她进行腰硬膜外麻醉。
妇人只感觉腰部以下迅速失去知觉,动弹不得,心中顿时一阵紧张,赶紧询问:“时大夫,这是要做什么?”
“你放松,我要为你行剖宫产。”
时暮铺上孔巾,查看患者的各项监护数据后,用手术刀,在产妇下腹皮肤褶皱处,弧形切开。
但剖宫产手术绝不是切开一层就结束。从腹部皮肤到子宫里的羊膜层,一胎剖宫产手术总共要切开整整八层。
手术刀切开皮肤后,时暮换了电刀,切开皮下组织和筋膜层,接着要分离腹直肌,再剪开腹膜,暴露子宫下段。
接下来还有子宫浆膜层,子宫肌肉层,最后才是羊膜层。
时暮在切口边缘围上灭菌纱布,防止腹腔感染。
切开子宫的时候,情况和预想的差不多,大量血性羊水伴随着大量的凝血块喷涌而出。
时暮条件反射地侧了侧头,但整张脸还是瞬间被鲜血溅湿。
几乎眼睛都睁不开。
他却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侧着脸,淡淡地吩咐谢意,“帮我擦一下眼睛。”
手术中,手术人员的手需要保持洁净状态,不能随意触碰。因此擦汗、拾捡手术器械等一些小事,都需要依靠身旁的助理。
谢意看到他戴着面罩的脸上都一片心惊肉跳的鲜红,长睫都被完全糊住,却依旧保持着从容和镇静。
拿起放在旁边的毛巾,走过去,替他擦拭鲜血,只擦了几下,不再遮挡视线,他便转开了脸,“可以了。”
吸净血水后,继续扩大肌层,最后小心地刺破羊膜水囊后,时暮把手伸向切口中的胎头,用左手托住胎头,轻缓而迅速地拉出胎儿。
接着娩出胎盘。
时暮熟练地剪断脐带,用洗耳球清理口鼻中的残留物后,胎儿立刻发出了响亮地啼哭。
把孩子擦干净,裹了一块棉布,然后又用平时准备在医馆的软毯子包好,抱到产妇的身边,告诉她,“是个女孩。”
胎儿亲吻母亲脸颊的时候,产妇眼中闪烁光芒,霎时流下泪来,“这是我用命生下来的孩子。”
别小看胎儿亲吻母亲这个小小的动作,胎儿亲吻可以通过神经反射,加强产妇宫缩,促进止血的。
接下来还没结束,还要进行止血、清创及缝合。
剖宫切的时候切八层,缝合的时候也要缝除胎膜之外的七层。
时暮把孩子抱到门外,交到谢意手中。
这柔软温暖的小东西让谢意整个人都绷紧了,看着时暮又进去忙碌了,只好肩负起照顾的责任。
说来,他还真没看到过刚出生的新生儿。
浑身皱皱巴巴,上面还沾着一些不知什么东西。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可是又这么小,这么柔软,皮肤近乎透明,像一团亟待迎风飞翔的绒毛,让人心生怜爱。
时暮完成一切,让产妇继续休息。
去附近的井边把自己仔仔细细清洗了一遍,回到医馆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谢意把孩子放在医馆的检查床上,撑在床边兴致勃勃,一会从左一会从右地观察着小婴儿。
好一会,才壮着胆子,伸手触碰了一下她的小脸,这动作,好似碰一下会把她戳破般。
时暮几乎要笑出声,这还是那个风流不羁,天潢贵胄的殿下吗?
走到他身边,又检查了一下胎儿。
谢意好奇地问:“她脸上这些白色的油脂是什么?”
时暮回答他,“那是胎脂,可以保护胎儿在母体羊水中不受侵润。”
谢意了然地点头,“竟是如此。”
刚说完,这小婴儿突然咦咦地哭了起来。
谢意眼睛顿时睁得老大,“怎么了?是饿了么?”
时暮赶紧检查婴儿。
一般来说,新生儿刚出生,还有母体的营养,不会那么快就饿的。小心翼翼地翻了翻,闻到一股特别的气味。
才发现,原来她拉了!
时暮是妇产科医生,但处理新生儿都是护士在进行,看得多,实践经验其实也为零。
先安排谢意赶紧去借点热水,又准备了干净的棉布。
兑好温水,时暮小心翼翼地托着婴儿,放进温水中。
时大夫常做剖宫产手术,帮助娩出过那么多个胎儿。但此刻托着那么柔软的小东西,拿惯了手术刀的手居然还有点紧张。
一手托稳胎儿的脊椎,一手给她洗干净,吩咐谢意,“快把棉布打开,帮她擦干,别冷到了!”
“再打开一些!”
“小心小心,注意她的背。”
两个人手忙脚乱了地把小家伙暖暖地包裹起来。不适解除,小家伙也不再啼哭,舒服安稳地眯起眼睛,开始陷入酣眠。
一阵混乱之后,医馆终于安静下来。
两个人围在床边,对视了一眼。在看到彼此眼中和自己一样的力不从心时,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此时此刻,一直等在门外的成纪才走进来,“殿下,二皇子他们还在等您。”见谢意还有迟疑,又压低声音提醒,“此番去见皇上,关系易王回宫……”
易王?
时暮摆弄着小婴儿,不小心也听到了。
如果没有记错,易王就是昔年废太子唯一的儿子。
这本书的原文主线围绕争储夺嫡来展开,易王就是谢意想要扶持之人。
但现任皇帝有七八个儿子,一个昔年废太子的儿子如何敢肖想登基称帝?没被砍头处死,甚至还能堂堂正正从流放地回到了沂都。这一切全是谢意暗中筹谋。
他表面上竭力掩藏,实则步步为营,最后在控制了皇宫之后,逼迫弥留之际的帝王传位于易王。
但最终还是棋差一招,事情败露,落入大皇子的圈套,最后成就自己流放千里的下场。
听来,此刻正是易王回朝的时间段。
成纪提醒完,谢意的视线从时暮身上掠过。
眼下也没有什么事,时暮主动开口:“你忙你的吧。”
谢意点头,“好。”
听着马蹄声快速远去,时暮才想起一件事来。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剖宫产虽然已经结束,但母亲的辛劳才刚刚开始。身体还要经历宫缩以及伤口的恢复,心上自此就有了一个永远的牵挂。
又等了一个时辰,产妇的丈夫才在梅花大街邻里的一传十十传百中姗姗来迟。
男人身形肥胖,看身上的锦袍是富贵人家。急匆匆冲进来喊着:“娘子,娘子!”
时暮让他看了眼孩子,将他带进产妇休息的手术房间中。
富商握住产妇的手,一脸的愧疚与心疼,“我去找老刘商量铺子的事,怎么才这么一下午,娘子你就发生了这样的事?都怪为夫!”
妇人委屈道:“你做生意天天那么忙,我又不想丫鬟陪,便想着一个人出来散散步,没想到会被一位书生撞倒。若不是有时大夫医术精妙,将已经没有胎动的孩子从我腹中救出,不然……”想到这里,她后怕得落下眼泪,“不但孩子没命,恐怕我也要。”
富商勃然大怒,“竟是被一个书生所撞?如此不长眼,我定要找到这人,狠狠教训一番!”
时暮想起,薛应口口声声说自己要考状元,事到临头撞了产妇便跑,枉读圣贤书。
若是这样的人当了状元,只怕是本朝之祸。
时暮把孩子抱过来,富商接到怀里,欢喜地说道:“娘子,还好长得像你这般漂亮,而不是像我这般丑陋。”
几句话间,逗得产妇笑逐颜开,“你知道就好。”
富商怀抱着婴儿轻巧摇晃,嘴巴里还发出各种哄逗之声,面容间,初为人父喜悦溢于言表。“娘子,你说孩子叫什么好呢?”
产妇笑道:“我啊,之前就想好了,她的小名要叫呦呦。”
“呦呦。”富商重复几遍,连连称赞,“不愧是娘子才能想出如此可人的名字。好,女儿就叫呦呦!”
“至于大名,我须得好好想想。”
在父母幸福的谈论间,怀中的小婴儿也不停地摇晃着自己的双手,试图探索这个世界,遇到东西便会收起细小的手指。
这是握持反射,是新生儿无条件反射的一种。就是东西在接触到婴儿的掌心时,会被他紧紧抓住不放。
让新生儿两只小手握紧一根棒子,往上提起,他甚至可以使身体悬挂在上面一段时间。
在热闹地说话间,小手指无意识地勾住富商衣襟里的某样东西,轻轻一拽,一片艳粉色的罗纱顿时轻巧地飘落在地。
“您的东西掉了。”看富商抱着孩子不方便,时暮弯腰替他拾捡。起身的时候,罗纱在手中展开成了菱形,两边还有细细的带子。
一瞬间,整个医馆突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富商不再逗弄孩子,妇人也不再给女儿想名字。两人的眼睛都死死盯着时暮手中的罗纱,富商瞳孔惊恐骤缩,妇人的眼神则似要喷出火。
这下时暮才看出来,手里的罗纱分明是一件女子的肚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