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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情书

如琢如磨 几杯 4883 2025-03-16 10:56:07

我来到A市时是七月末,正值暑热天气,每天烈日炙烤形如火炉。

太阳烤得人不乐意出门,只想缩在室内吹空调。我在A大附近的商场里做销售员,男女老少来来往往,一大半是进商场躲凉的。

经理刻薄地说:“又不买东西,东看西看的。”

“小甄,你去把地拖一下。”经理吩咐我。

这份工作兼顾搬卸货物、打扫清洁,一天一百五,虽然累,但两个月下来能攒出近一年的生活费,而且比起在工地上死晒着,至少舒服一些,因此虽然总被经理折磨刁难,我还是咬牙一直干到了开学。

“开学哦。”结工资的时候,经理拿他的小眼睛瞧我,漫不经心说,“C大吗?也是,读个二本有什么前途,不如早早出来工作,给家里减轻压力。小甄,我看好你,你以后毕业了还可以来这儿工作。”

我沉默不语,只是点点头。

我的大学是A大,无数人向往的TOP1,我是我们市里的状元。这些事没必要告诉经理打他脸,不然我的工资可能就发不出来了。

工作放假的时候,我偶尔会进A大逛逛,因此虽然是新生,已经非常熟悉校园。

报道的时候,我拒绝了学长学姐的帮助,一个人提着箱子办完手续,来到寝室。

室内窗明几净,宿管阿姨提前打扫过,省了我很多力气。

我找到床位,铺好了床。

这里就是接下来四年,我绝大部分时间生活的环境。看起来还不错。

班会、破冰活动、选课、吐槽食堂……刚入大学的适应期,就这么平静无波地过去了。

一天深夜,我失眠了,不好辗转反侧打扰别人,只能硬躺着酝酿睡意,但越是想睡脑袋越是清醒。这时,隔壁室友忽然大叫一声:

“我靠,好牛逼一张脸!”

整个寝室都被他这一声吵醒了,原来大家都没睡,一个室友在跟女友聊天,一个室友熬夜看小说。

看小说的室友拍拍对床板子,不怀好意地笑:“看什么呢?什么美女让我们罗少爷都看呆了。”

我们干脆都坐起来,拉开床帘聊天。

罗寄云半捂着手机,屏幕光从他指缝间泻出,映亮了半张脸。他脸通红,说道:“不是,是一个学长。”

“……”夏良沉默半晌,然后小心翼翼开口,“这个啊,先说不是歧视,个人问题没什么好歧视的,就是想确定一下,你就当我好奇,毕竟以后介绍对象也得到点上……你是弯的?”

罗寄云砸个枕头过去,怒了:“滚!”

没好气地翻个白眼,说道:“这哥们儿是真好看,不信我发给你们。”

在宿舍群里,我第一次看到了他。

那是几张仓促的连拍照,晃荡的镜头中,青年半个身子都被雨水打湿,薄薄的衬衫紧贴肌肤,身体曲线若隐若现。

照片的主人公抱住书包,呈现跑动的姿态,黑发荡起,露出一张堪称惊艳的面孔。

老实说,点开的一瞬间,我被震得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飞扬的浓眉,清冽的眼珠,笔挺却又秀丽的鼻骨,连唇色都恰到好处。

斜斜雨幕,和挂在卷翘睫毛上的水珠,使得略显锋利的面容平添一股忧郁气质。

这张脸,无论什么角度都无可挑剔。

“我靠,确实牛逼。”夏良老实了,问,“这学长是谁啊?”

然后我知道了,他叫冷芳携,一个很奇异但美丽的名字,他这个人跟名字一样漂亮俊美,去年一踏进校门就引起全校轰动,火速取代上一个私生活很不检点的炮王登基,校草之名传遍A市,就连隔壁市也有所耳闻。

罗寄云说:“照片刚传上论坛就有星探联系他,他进娱乐圈就是乱杀。”

原来世界上真有素人长得比明星还出众。

我稍稍感慨了一下,就关掉手机。

之后,罗寄云更加频繁地提起冷芳携,说他今天被人告白,说他今天上课迟到了,说他今天在课上不小心睡着。

夏良嘲笑他是真沦陷了,指不定哪天就被学长掰弯。

罗寄云不屑:“我笔直,钢笔都没我直好吗!只是好奇一下校草的日常生活而已。”

我冷眼旁观,有时候当局者迷,旁观者才看得清楚——罗寄云从一开始的好奇,到后面逐渐认真起来,他提起摆花阵的告白者时,戏谑的口吻中分明隐藏着敌意。

显而易见,罗寄云沦陷了。

他依旧嘴硬,其余两名室友没看出来,总拿这件事开玩笑,我没掺和进去,一方面对感情上的事不感兴趣,一方面我每天疲于奔波,无暇参与娱乐。

罗寄云一个月的生活费够我一年使用,他们可以悠闲度日,我不可以。我必须在下学期前挣够第二年的学费。

也是因此,我跟室友们并不熟悉,通常他们三个插科打诨,我光看着。除了上课时会走到一起,其他时候我都是落单的那个。

所以我没完全发现罗寄云的感情变化,一天上完夜班回来,进门嗅到浓烈的酒味,罗寄云的桌上满满当当全是酒瓶,空了一大半。

他默默喝酒,看起来像喝醉了,又像没有,眼底清明得可怕。

夏良坐在一边朝我使了个眼神,我默默掏出手机,他私信我说,罗寄云表白被拒绝,失恋了。

他问我有没有解酒药,我说没有。他说他在宿舍群里问到了,让我出去拿一下,他陪着罗寄云。

等拿回解酒药,罗寄云喝酒终于上脸,夏良一开始小心翼翼不敢开口,这下怕他给自己灌死,开口安慰说:“没事,不就被拒绝了吗?被拒绝的又不止你一个,他看样子不打算谈恋爱。天涯何地无芳草啊哥们,冷芳携除了长得好看,其他方面都配不上你啊,他现在一直兼职,就算答应你,也没时间谈恋爱……”

罗寄云给了他一拳:“放屁!”

夏良拍桌子:“我知道是放屁,这不是安慰你吗!”

两个人吵吵闹闹的,随后罗寄云吃了解酒药,恢复清醒,礼貌地向我道谢。

他给我转了红包,说谢谢我的照顾。

我没收。

我这才知道,原来冷芳携跟我同病相怜,我和他是A大出了名的打工皇帝。

我第一次主动了解他。

出生福利院,从小拿竞赛奖和奖学金当生活费,进入A大以后,各大奖学金和助学金足以覆盖日常生活,冷芳携还奔波在各个兼职场所,是因为他要给福利院寄钱。

说起来他比我更惨,我还有沉默寡言的家人,他们虽然什么都不懂,但会在我需要的时候为我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冷芳携的背后却什么也没有,只有他自己。

莫名的,他在我这里不再是一个校草符号,而是更为具象的存在。

我还惊讶的发现,我们很多兼职场所都是重合的,只是班次不一样,导致我们从没碰过面。

第二天晚上,我就在酒吧里看见了冷芳携。

因为晚上驻唱乐队临时有事,他被老板拉来救急。

同事吹口哨,说:“哇奥,帅哥。”

她的同伴笑嘻嘻的:“早跟你说了单天班有个超级大帅哥,你还不信。”

同事两眼放光:“我信了我信了,所以——联系方式在哪里?”

冷芳携换了一件烟粉色衬衫,抱着吉他上台,客人们纷纷投来惊艳的目光,窃窃私语,询问新来的驻唱是谁。

老板骄傲地跟熟客说:“这是我们家台柱子,人不仅盘亮条顺,歌唱得也好听。”

熟客问:“谈朋友没?”

“滚啊。”老板翻白眼,“人还是个学生,你个社会老油条别想了,配得上吗。”

在这之前,我不知道冷芳携还会唱歌,显然学校里的人也不知道。

灯光渐明,衬衫颜色衬得他肤白胜雪,他半垂眼睫,自弹自唱。

很好听。

声音轻柔,混着点不明显的沙哑,极具质感,让人想起夏日里在酒杯间碰撞的清冽冰块。

一首接一首,客人们热情地要求更多,冷芳携从开场唱到了谢幕。所有人沉醉在他独特的嗓音里,倾听他的曲调。

我也沉迷了。

灯光暗下的时刻,我看到有人为他开了全场最昂贵的香槟,只为了获得一个联系方式。冷芳携脸上挂着不失礼貌的微笑,拒绝了。

晚班结束,我换好衣服从后门离开。

光鲜亮丽的酒吧后门是一条带臭水沟的巷子,路灯坏了几个月没人修,只能靠招牌灯和月光照明。

我刚走出去没几步,听到一阵推搡的声音。

是一名同事,她被熟人拦住,对方暴躁地朝她要钱,同事当然不肯,吵着吵着火气上来,那男的威胁性地挥了挥拳头。

同事吓了一跳,想走,被人挡住。

我就在黑暗里,没有出声,我不想引起麻烦,打架的话,无论是自己受伤还是对方受伤,最终都要花钱。

我想等事情结束再离开,但后面出来的冷芳携直接迎了上去,狠狠踹了那男的一脚,他把同事护在身后,明明看起来身形单薄,打起架来却下手狠辣。

那男的不是对手,最终捂着肚子狼狈逃跑。

我听到同事劫后余生,带着哭腔的感谢,冷芳携说:“不用,顺手的事。”

他返回来找手机,刚才仓促之间掉进了阴影里,就在我面前。

同事道谢的时候,我怀着莫名的情绪捡起手机,指腹拭去屏幕上的灰尘,摸到了几道小缝。

我把手机递给他,冷芳携大概没发现这里还站着个人,明显吓了一跳,眼睛都放圆了。

“谢谢。”他说。

我说:“不用谢。”

这是我跟冷芳携的第一次对话。

我更加关注冷芳携的事情,第一次下载A大自用的论坛APP,学会了看论坛,学会了很多黑话,发现了一些隐藏版块。

那些版块里的内容令我不适。

不过,我也因此知道了更多有关他的信息。

他原来不止在兼职,也在创业,据说在研发一款面向高校学生的软件,已经在测试阶段,听起来做得有声有色。我为他高兴,因为如果成功,他就不用把大量时间浪费在机械性的、毫无收益的体力劳动中,而且也能避开一些人的骚扰。

他的团队很有实力,为了前期的费用,他们报名了创业杯。

决赛答辩的时候,我报名了志愿者,现场布置得很华丽,我拿手机一点点录制赛场外的布局,想发给家里人看,却在转身的时候发现了冷芳携。

他今天换上正装,能看出来布料比较廉价,剪裁也并不细致,但套在冷芳携身上,仍然无可挑剔。

都说人靠衣装,在冷芳携那里却是衣靠人装。

冷芳携倚靠外墙双眼紧闭,争分夺秒地休息。他眉宇微蹙,看起来疲惫不堪。

我自觉屏住呼吸。

其实距离很远,我当时却觉得哪怕只是吐出一口气都会把他吵醒。

外界的嘈杂声音隔绝于耳,我凝视着冷芳携的面容,希望这一刻过得慢一点、再慢一点。

下一秒,那纤长的睫毛就轻轻颤动,薄薄的眼皮掀起,冷芳携睁开眼睛,清冽的瞳孔蒙着一层雾水,但迷蒙只有一瞬,顷刻间散去。

“队长快来,要到我们了。”他的队员在门口疯狂挥手。

冷芳携一瞬间扫清疲惫,整理发丝和领带,步入赛场。

我关掉录像,跟上去,就看到冷芳携来到台前侃侃而谈,没有ppt也没有讲稿。他唇边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眼眸里映着粼粼灯光,精气神十足,令人完全想不到一分钟前的疲倦。

面对评委老师众多刁钻的提问,冷芳携回答得不徐不疾,一些确实没有考虑到的问题被指出后,他没有顾左右而言他,也没有试图证明自己的正确,更没有完全听从评委的指令,而是在仔细思考一番后,谨慎地给出答复。

我看到一些评委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毫无意外,他们团队拿了一等奖。

冷芳携是当年唯一一个优秀队长。

我暗自为他高兴,尽管那时冷芳携并不认识我。

大一暑假,由于往返车费太过昂贵,我仍然留校做各种兼职,朋友圈里罗寄云和夏良出国游玩,照片里是各种风景,我却奔波在酒水杂货间,一天下来满身汗水,疲惫不堪。

老旧卡顿的手机加载出室友们的风景照,我在黑暗里静默地浏览,有那么一瞬间生出了羡慕。

下一秒,我摁灭手机,心里在想:冷芳携在做什么呢?

第二天,我就在酒吧里又看到他。听老板说,他这个暑假除了做双天班的服务生,还会在单天班来驻唱。

整个暑假酒吧的生意火热,尤其是冷芳携驻唱的晚上,客人们不动声色地比拼财力,为他开一座座香槟塔。奢靡的酒味萦绕,将气氛炒的更为热烈,男男女女欲望的注视里,冷芳携只低头拨动琴弦,安静地哼唱夜歌。

我帮无数人给他送去联系方式,有些是纸条,有些是名片,名片上不乏新闻报道里的大人物,但冷芳携一视同仁地拒绝了。

这些东西被我扔进垃圾桶,我看到它们和残羹冷饭混在一起,莫名开心。

但大捧鲜花无法拒绝,冷芳携只能将娇嫩的花枝分给每一位同事,拿回去刚好可以插在花瓶里做装饰。

我也分到了一支,花芯是淡雅的浅色香槟粉,花瓣飘逸灵动,像层叠的裙摆,很特别,我认不出它的品种,隔天听同事说,那捧花叫尤金妮月季。

“好仙的花,真的很配他!”同事说。

“老板好有实力,我这个土狗之前从来没听说过。”

暑假最后几天,因为劳累过度,我被迫去医院拿药。我家那边的医院其实就是小诊所,常年只有一两位医生坐班,这是我到A市以来,第一次走进大医院。

人流如织,我看到大厅里男女老少,疲惫担忧痛苦难受,一张张令人心恻的脸。声音有些嘈杂,我茫然地看了半天,不知道手机上预约后要去哪里,在挂号处排了十几分钟,我觉得不太对劲,护士告诉我,预约后直接去对应的科室,不用挂号。

我又在医院内部一栋栋楼房间转悠,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害怕过了预约时间,忍着肌肉酸痛急匆匆跑动,等到达科室的时候,已经满头大汗。

我找到了医生的办公室,看到门外座椅上坐满了人,找到护士所说的机器,迟疑地走过去。

操作了一番,我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手机上的二维码始终签不了到,眼看还有几分钟就过预约时段,我紧张得心脏砰砰直跳。

“打开小程序。”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我脖颈一僵,头脑一片空白,手指下意识跟随冷芳携的指令,“找一下预约订单,点进去。对,用这个二维码签到才有效。”

机器显示签到成功,我顿时松了口气。

“我第一次来这里也弄错了。”冷芳携背光站在我身后,我一回头就看到他在光线中泛着浅浅金色的睫毛,和融化了日光的眼眸。他的眼尾绯红。

我艰涩地开口:“……谢谢。”

声音哑得我窘迫地抿紧嘴唇。

“小事而已。我们在酒吧里见过好几次,我叫冷芳携。”他递给我一瓶矿泉水,“喝点水润润喉咙。”

微凉的矿泉水滚入喉咙,抚平了燥热和疼痛。因为动作太急,我被水呛到,狼狈地弯腰低头咳嗽。

好一会儿才抬起头,尴尬地擦了擦胸前的湿痕。

我和冷芳携对视一眼,没有绷住,笑起来,冷芳携眼底也漫起笑意:“走吧,还要排挺久的队。”

我才知道原来不是按预约的次序叫号,而是按照签到的次序,我来得太晚,排到了尾巴上,冷芳携也只比我早几位。

我们坐在一起,聊了几句,冷芳携也是感冒,而且持续性低烧,所以我看他时双颊红晕。

冷芳携半靠扶手,撑着脸,展现出与平日截然不同的疏懒:“我记得你每天晚上就在我旁边,回回都是你给我送酒,还有那些小纸条,我们下班的时候也是前后脚。现在,又同时生病,同一天进医院。”

“奇妙的缘分。”

我跟着点头,没有告诉他,那些并不是巧合。

我刻意跟同事换了工作,刻意延长工作时间,刻意等他换好衣服再走。前天无意间听到老板让他去看医生,他回答说等后天有时间再去。

我以为想在医院里碰到他完全是做梦,没想到最后美梦成真。

叫号快到他的时候,我终于鼓起勇气,跟他介绍自己。

“学长,我也是A大金融系的。”我看了他这么久,终于站到他面前,对他说我的名字,“我叫甄心。”

真心爱你的甄心。

这是我与冷芳携的第二次对话。

他不知道,还以为我们的相识源于医院里特别的缘分。

其实一切都是蓄谋已久。

作者感言

几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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