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我都等了(2023新修)
五一假期结束, 梁锐希重新化作资本世界里的一颗小小螺丝钉,白天挤地铁上班打卡,晚上赶地铁回出租屋躺平。
整整五天, 因为没有见面,他和周琰的关系在擦除一点儿火苗后又恢复如初。
但梁锐希知道,他们之间已经有什么东西发生了变化,可能是那天沙发上周琰注视他的眼神给他的感觉,也可能是后来周琰发给他的那句话透露的信号。
他不敢主动挑破, 就像大学四年, 他也隐约察觉到过周琰对他的情感, 但这种情感对他而言是禁忌的,所以他总是下意识地选择逃避……
中午吃过饭,梁锐希打开手机翻了翻和周琰的聊天记录, 发现这几天两人线上聊得也很少。
昨晚他在网上看到一个沙雕视频,觉得好玩转发给周琰看, 周琰都没有回。
梁锐希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沮丧。
明天就周六了, 他也不确定自己到底还要不要去找周琰。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逃避, 但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就像个东方修仙者陡然进入了西方魔法世界, 空有一身撩妹的经验却不知道如何对一个汉子施展。
“小梁。”贝卡把一叠文件直接放在了他桌上,“帮我把这几份合同送去楼上总裁办。”
“哦,我这就上去。”梁锐希赶紧收起手机。
总裁办在他们楼上,他一般都是直接走楼梯, 但今天因为老走神,他下楼时不甚踩空了一个台阶, 左脚狠狠地崴了一下。
梁锐希疼得当场就抱着膝盖跳了起来:“嘶啊……”
“欸?怎么了这是?扭到脚了?”看着他一瘸一拐地返回办公室, 身边的一个同事关心地看过来。
梁锐希咬牙脱了鞋, 眼睁睁看着左脚踝在极短的时间里肿成了个大馒头。
边上的同事惊呼一声:“唉哟,这么严重啊!”
贝卡闻声也走了过来,皱眉道:“赶紧去医院吧。”
幸好已经是周五下午,法务部事不多,贝卡怕他一人不方便,又吩咐同事小林陪他一同前往。
那“小林”就是团建时和梁锐希拼房的林哥,两人下楼打车,出了公司大门,林哥不知看到什么,激动地在梁锐希边上道:“诶诶,你看那边!”
只见公司外的空地上停着辆未熄火的宝马,轰鸣的引擎声惹得路人纷纷侧目,但让林哥发出“没见识声响”的并不是车,而是从驾驶座里探出的一双黑丝美腿。
梁锐希盯着看了两秒,总觉得这车、这人都有点眼熟……
等人从车里出来,他才浑身一震——那是他前女友谢文沐!
两人分手不足一个月,梁锐希显然还没有足够的心理素质来面对这位给他戴绿帽的前任。
他偏开头,把穿不上鞋的左脚往后藏,心里拼命祈祷着谢文沐对自己视而不见。
但事与愿违,只见谢文沐甩上车门,踩着一双小高跟就径直朝着他走了过来。
“你的脚怎么了?”她皱着眉头问梁锐希:
“没怎么,”梁锐希死鱼脸问,“你来这里干什么?”
“有点公事……”谢文沐瞥了眼他身边的男人。
林哥忙堆着笑脸自我介绍:“嗨,我是他同事林渡洋,梁锐希不小心脚崴了,我陪他去医院,正等车呢。”
谢文沐似乎想开口关心两句,正好车来了,梁锐希撇开脸对林哥说:“走了。”
“诶这……美女拜拜。”林哥不好意思地朝谢文沐挥挥手。
上了车,林哥还意犹未尽地询问:“刚那个美女是谁啊?你俩认识?”
“……前女友。”
“哦!”林哥反应过来这位就是当初同事们八卦过的那位“富婆”,他回味了一番,不免替梁锐希感到惋惜,“要我说,这种白富美你就应该牢牢抓住啊,我看她刚刚看你的眼神,对你还挺关心你的,你怎么这么高冷?”
梁锐希肚子里憋着一股气,心说他是个男人!不是个吃软饭的!腿都劈了!还余情未了个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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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中心的医院好像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人满为患,梁锐希也很少这么密集地来医院,最近半个月都来第二次了。
他在林哥的陪伴下挂号排队,前面等候的还有二十来个人,期间林哥频繁看手机,似乎有点不耐烦。
其实周五下午他们部门的人基本都处在摸鱼划水等下班的状态,特别闲。
“要不你先走吧?”梁锐希对林哥道。
“那你一个人没事吗?”
“没事,”梁锐希故作轻松道,“我一会儿包扎完打个车就回去了,住所那儿也有电梯。”
“那太好了,”林哥不好意思道,“不瞒你说,我晚上还约了个相亲对象一起吃饭,地方有点远,怕这儿过去来不及。”
梁锐希笑他:“原来是赶着去约会啊,难怪。”
林哥:“嘿嘿……那我先走了啊。”
梁锐希:“去吧去吧,祝你成功。”
待人一走,梁锐希的笑容就收了起来,他挎着肩膀,整个人像个破败的皮球,一肚子气早就漏完了,唯留一股窝囊的、无力的感觉。
脚肿成这样,晚上也去不了酒吧了,梁锐希给蒋晟发了个消息,之后又点开了周琰的头像。
昨晚的信息周琰依旧还没回,梁锐希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一遍一遍地打开,翻看,再关掉,再打开,翻看。
折腾到六点才处理完腿上的问题,出医院时正值下班高峰期,梁锐希点开手机打车app,一看前面还显示着一长串的等候人数。
他站在路边想拦路过的空车,结果因为瘸腿,拦一辆被人抢一辆,气得他都没力气再招手。
就在梁锐希绝望之际,屏幕上方忽然弹出了周琰的消息:“下班了吗?”
此时夕阳西下,霞光与摩天大楼的LED屏交相辉映,反射在沿街房子的玻璃上,来往车辆上后视窗上,红的蓝的紫的,晃得梁锐希有些睁不开眼睛。
他一瞬间似乎意识到自己之前那一股没来由的沮丧是为什么了。
尽管这些天和周琰拉近的关系短暂缓解了他因失恋产生的孤独,但这并不能掩盖他身为一个loser的事实。
他不像周琰那么优秀,也早没了学生时代对理想的那份冲劲,下班后只知道看沙雕视频、玩游戏,数次恋爱无果,工作前途不明……
他压根没有自信去问周琰是否还喜欢自己。
如果是,他又有什么地方还值得周琰喜欢呢?
失神间,周琰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你今晚是不是要去酒吧唱歌?”
梁锐希将手指悬在输入键上,犹豫着要不要找个借口忽悠过去。
周琰:“我去你酒吧找你。”
梁锐希赶紧回复:“别。”
周琰:“怎么了?”
梁锐希瞄了一眼自己的左脚,明明此刻这样狼狈,但他却掩饰不住想见周琰的心情……
“我在医院,崴脚了,打不到车。”梁锐希说完还拍了张照片过去卖惨。
周琰几乎是立即就回复了,回的是语音:“给我个定位,我开车过去找你。”
听着周琰有些急促的语音,梁锐希心里酸酸的,有一点想哭,又很想笑。
以前他咋没发现周琰这人这么有“男友力”啊……
没多久周琰便给他发了实时行程过来,解释说:“路有点堵,你看看附近有没有餐馆,先找个地方坐。”
梁锐希回了个“好”,但哪儿都没去,继续金鸡独立似的站在路边,看着车来车往望眼欲穿。
约过了三十分钟,梁锐希才看到周琰那辆沃尔沃,他拼命单脚跳着朝对方招手。
周琰打了左闪灯靠近,车子稳稳停靠在他面前。
梁锐希拉开副驾座进去,长舒了口气,周琰问:“不是叫你找个地方坐么?”
“我脚这样子找地方也不方便。”梁锐希正想表达一番感激之情,就见周琰瞅着他叹息:“几天不见,你就成了个瘸子。”
梁锐希:“……”
车子重新上路,周琰问他:“回你家还是我家?”
梁锐希犹豫片刻说:“去你家吧。”
周琰笑笑:“也对,问你这种问题干什么,就你这种一瘸就形同十级伤残的家伙,把你送回自己住处你不得直接饿死?”
梁锐希:“……”
说喜欢吧,周琰可能是真喜欢他,但周琰这张嘴,有时候也真想让人直接拿胶带贴了——他都瘸了,这家伙就不能对他好点儿吗?!
周琰重新设置了导航,在前方路口掉了个头,说:“我记得你大学的时候也崴过一次脚。”
确实,那还是梁锐希大一的时候,他也是走路不注意扭到了脚,仗着周琰是班长,又跟自己关系好,缠着对方背自己上课下课一整个月。
不过对于背他这件事,周琰起初是比较抵触的。
因为周琰不习惯跟别人有肢体接触,这点梁锐希刚开学就发现了,比如他和关系好的哥们会勾肩搭背,也会在无意间做些逾距的动作,可周琰对这种互动表现得都比较抗拒,那时周琰浑身上下还带着“生人勿近”的气场,梁锐希也不敢太放肆。
等梁锐希崴脚时,他和周琰的关系已经熟络了许多,可周琰依然提了明确的要求,比如不可以搂脖子,不能用腿盘着,搞得他在周琰背上像只僵直了脖子的鹅,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
不过脚扭了有人伺候就不错了,何况伺候他的是当时别人都不怎么敢亲近的周琰,梁锐希只觉得被这么背来背去拉风至极,快好了还骗周琰说自己不能走,让对方多背了两天。
也不知道那时候周琰有没有喜欢他,要是没有,知道他骗他岂不是要再把他腿打瘸一次?
“说说,这次怎么崴的?”周琰的话打断了梁锐希的思绪。
“走楼梯不小心。”梁锐希回答。
“在公司?”周琰问。
“嗯……”
“都几岁的人了,还跟以前一样不好好走路。”周琰无语。
梁锐希也有点垂头丧气。
“一个人来医院的?”
“有同事陪我。”
“那你同事呢?”
“提前走了。”
周琰微微蹙眉:“怎么不早点给我打电话?”
梁锐希闷声道:“我昨晚给你发的消息你都没回。”
周琰一愣:“那个沙雕视频?我都还没看呢。”
梁锐希没吭声,周琰缓缓打着方向盘,嘴角噙着笑:“我不回你消息你还不高兴了?”
梁锐希别扭道:“我没有。”
空气里弥漫着一丝暧昧的味道,许久他才听周琰柔声道:“我不是说过要留出周末的时间陪你吗?”
梁锐希这才反应过来,难道原来周琰没回消息是在压缩工作时间,忙得连手机都没时间看了?
周琰的下一句话就印证了他的猜想:“这周的事情的确有点多,抱歉。”
“呃,这也没什么好道歉的……”梁锐希感觉心里头舒服多了,“那你工作都忙完了吗?”
“好歹周末不用加班,正好照看一下你这个瘸子。”
“……”
完蛋,为什么他现在感觉周琰说这么损的话都有点让人心动?
之后一路无话,可能是梁锐希的寡言让周琰不大习惯,每次碰上红绿灯,周琰都会偏头打量他,有一次梁锐希也正好看过去,两人视线相撞,将梁锐希瞬间拉回上周沙发上那一幕。
他呼吸急促起来,赶紧转移话题:“你饿不饿,我点个外卖送你家,一会一起吃吧。”
周琰“嗯”了一声,收回视线专注开车。
靠着点外卖缓解了片刻尴尬,很快就到了时洋广场。
周琰绕到副驾座边,把他从车里搀了出来。两人相互扶着,艰难地往前走了几步,周琰忽然停了下来,直接背朝他蹲下了身,低声说:“上来吧,我背你。”
“我……”梁锐希刚想逞强说自己可以跳着走,就听周琰道:“梁锐希,这不是我第一次背你了,你现在跟我害羞,是什么意思?”
梁锐希:“……”
周琰:“还有上周,那样着急地逃跑,我有这么可怕吗?”
听第一句话时梁锐希还企图挣扎,可听到第二句,他只觉得心中黄钟大吕齐鸣,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周琰看出来了!周琰看出来了!
在心里做了番天人交战,梁锐希才缓缓伏到了周琰的背上。
周琰反手环住他的腿弯,轻轻松松把他背了起来,又吐槽了一句:“这么瘦,还怕我背不动你不成?”
这次无需提醒,梁锐希都不敢搂周琰脖子,更不敢盘腿绕他,就像七年前周琰第一次背他时那样,他僵硬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从地下停车场到周琰家只有几百米的路,平时转眼就到了,可今晚这段路梁锐希却感觉走了很久很久。
周琰的心跳声仿佛隔着后背传过来,与他的发生了共振。
这时候他再不可能装傻说什么都不懂,他不是没喜欢过别人,知道这种喜欢不是无所求的,他也不是那种会仗着别人喜欢他就放肆利用的家伙。
“周琰……”轻轻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嗯。”周琰应声。
“我,”梁锐希像是怕吓着自己似的,颤颤巍巍地,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我还没准备好。”
周琰浑身一震,梁锐希忐忑他会不会生气,整个人也紧绷起来,度秒如年地等着对方的审判,等了半晌,只听对方也用同样的音量回答:“没事,我等你。”
周琰托了托他有些下滑的身子,继续往前走,走着走着,又有些无奈地说:“这么多年,我都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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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插曲】
梁锐希(对手指):都不回我消息。
周琰:看来是真开窍了,各方面都很扭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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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章节为修订版替换2023.1.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