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奏09回、茉莉（2023新修）
搬入新居后的第一个早上, 周琰依然起了个大早。
东南沿海城市很少见雪，昨夜的小雪似乎是老天爷给了时节一个面子，象征性地露个脸, 次日又了无痕迹。
梁锐希还在睡觉，昨晚两人把东西都搬上楼后，早饿得前胸贴后背，双双瘫在沙发上等外卖和蛋糕。
纸箱堆满了小小的客厅，梁锐希也和江勒月一样困惑周琰为什么不趁这次选个大点儿的房子, 周琰解释说, 这房子隔音效果很好, 怎么喊都没人听见。
梁锐希没再接话，饭后饱暖思淫|欲，东西都不收拾, 先把床一铺，拽着周琰说要检验一下隔音效果。
折腾到半夜, 隔音效果怎么样不知道, 但看梁锐希这睡眠深度, 昨晚应该算是畅快。
周琰揉了下他的头发, 起身出去继续收拾, 不知是不是卧榻边没了周琰这个人形暖炉，梁锐希也很快起了。
“不多睡会儿？”
“嗯……”他在秋衣外面套了一件羽绒服，光着脚丫子往客厅沙发上一盘，揣着手, 像只没睡醒的猫。
周琰皱了下眉头，找遥控开了点空调, 又从箱子里翻了条运动裤丢给他, 梁锐希磨磨蹭蹭套上, 问他：“你早饭吃了吗？”
“没有。”周琰正打开另一个装厨具的箱子，把东西一样样归置好。
梁锐希点了两碗米粉，吃过外卖就来帮周琰一起收拾。
“帮忙把这些香皂放到卧室去吧。”周琰使唤他。
“放卧室哪儿？”
“床底下吧。”
梁锐希失笑：“我说周大律师，我都已经在你身边了，你还要把香皂藏起来啊？”
想想确实，这家伙都已经和他在一起了，没有必要再藏着这些香皂了，“那就用掉吧，”周琰瞥了梁锐希一眼，“都给你用。”
梁锐希抱起其中一箱，又开始摇头晃脑地念他曾经写过的一首诗：“大一时我背着你，你搂着我，我第一次闻见你身上的茉莉花香……”
周琰耳根一热：“你还有完没完？”
梁锐希：“则，脸皮还挺薄，行，我不念，等晚上让你自己念给我听。”
周琰：“……”
收拾了一整天，新住处看着总算有了些模样。
晚上两人一起洗澡，周琰如愿在梁锐希身上使用了珍藏多年的香皂，还抹了好几遍，像是恨不得给梁锐希搓一层皮下来，再用这香皂腌入味，好夜夜搂在怀里近距离吸闻享用，一个澡洗得梁锐希大骂周琰“变态”，最后面红耳赤双腿发软地跑出去。
等周琰清洗完回卧室，见梁锐希还没上床，蹲在床头边的地板上捣鼓那个装他旧物的纸箱子。
“你干什么？”周琰问。
梁锐希朝着周琰晃了晃手上那张苏颜的签名照来，问他：“这签名你是怎么搞到的？”
周琰把毛巾挂在脖子上，双手抓着两端：“文化局的一个叔叔和我们家住同一个小区，来南市开演唱会的明星签名，他都能拿到。”
“你这算不算徇私啊？”梁锐希开了一句玩笑，又重新看了上面的日期，问，“是大一暑假吧，为什么当时没给我？”
“我是想送你的，还发了消息，问你在做什么，但你……”周琰抿了下嘴唇，“你说你跟女朋友在逛街。”
梁锐希浑身一僵，埋头看了那张签名照许久，没有吭声。
“别想了，都是过去的事了。”周琰反过去安慰他。
“嗯……谢谢你。”
坦白说，把这些东西放进箱子里的时候，周琰都没想到它们会有被梁锐希看到的一天。迟到七年的心意在这一刻被传达，在最初的惊惶散尽后，心底涌现的只剩下欣然和暗喜。
梁锐希放下签名照，又开始捣鼓周琰那个旧手机，说想打开看看。
“里头就是和你以前的一些聊天记录，有什么好看的。”
“我就要看。”
周琰说归说，还是口嫌体正直地找了一条充电线递给他：“放了很多年了，我都不确定还能不能开机。”
梁锐希充上电，等了一分钟，手机才亮屏。
那是早几年的智能手机，反应速度有点慢，梁锐希点开相册扫了一眼。
“是放在这个相册里面吗？好像要密码诶。”他对着屏幕上弹出的密码框发愣。
周琰躬下|身，从梁锐希背后伸手过去，输入了密码，是梁锐希的生日，之后稍稍撤开一点，像是在紧张对方接下来会有的反应。
毕竟那个相册里藏着数百张梁锐希的照片，帅的，不帅的，单人的，多人的，形形色色，让他显得像个变态集照狂。
还有他和梁锐希的一些聊天记录，以前总是怕哪天软件公司没了就再也找不到这些记录了，于是将那些让他心动过的对话都截图保存下来。
梁锐希一张张翻过来，边看边发笑：“噫，这不是我学生证上的一寸照吗？”“我那时候好清纯啊！”“你咋连我在食堂吃饭的照片都拍啊……”“喂，你该不会是把我所有叫你‘老婆’的记录都截下来了吧？”“还别说，要是不知道的人看见这些照片，没准会以为我真跟你谈过呢……”
周琰心说你也知道。
“那首《凭证》里说的聊天记录到底是哪一张？”梁锐希扭过头来问。
周琰伸手点了两下，找出那张当年不知被他翻出来看过几次的截图：“这个。”
“就这个啊……”梁锐希笑得一脸意味深长，凑到他耳边来暧昧道，“明天叫你一天‘男朋友’，让你听个够。”
周琰心脏一阵疾跳，故作淡定地催他睡觉。
梁锐希说还早，又缠着周琰念诗。
面对这家伙亮晶晶的狗狗眼，周琰根本无法拒绝，只得翻开自己的记事本：“念哪首？”
梁锐希：“随便。”
周琰翻了一页，翻到一首《回》，缓声念完后，梁锐希替他读出下面的日期：“这是我们毕业那年吧？”
“嗯。”周琰还记得梁锐希从学校搬出去那天是6月26日，他和许妍在师大附近租了房子，那日周琰送他到了校门口，梁锐希问他什么时候回南市，说也要去高铁站送他。
周琰没有透露具体的日期，看着梁锐希从他眼前离开是他唯一能接受的分别方式，而不是相反。
之后他返回宿舍打包自己的行李，又磨蹭了三天，直到舍友们都走光了，才独自返回阔别四年的故乡。
他妈妈说要派车来接他，他拒绝了，出站时是傍晚，斜阳洒在马路上，他看望着川流不息的车辆，只觉得心中空落落的，仿佛把所有的感情都遗落在了F大。
这首诗就这样出现在他脑海里，随着逆行的车流、回升的落日一起，带着他回去、回去、回到最初认识梁锐希的地方。
周琰伸手揽住梁锐希的肩膀：“说起来，都没问过你，你和许妍是为什么分的手？”
梁锐希怔了一下，似乎也陷入了沉思：“好像就是因为你那七通电话……”
“七通电话？”
“嗯，我爷爷去世的时候你不是给我打了七通电话嘛。”
“然后呢？”
“其实她当时也给我打了几通电话，但那时候我的心情真的很不好，也不想让她看到我那么低落消沉的样子，都没有接，也没有回复她的消息。等我办完爷爷的丧事回去，她翻了我手机，发现我那一阵就接了你的电话……”
“她吃醋了？”周琰有些怔忡，不由地回想起了旅馆那晚，他偷吻梁锐希的事。
“可能是吧，”梁锐希调整了一下姿势，尴尬道，“哎，其实这事我前不久也反省过了，怎么说呢，我觉得我和女生交往的时候思想包袱特别重，总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示给她们看，让她们迷恋我，要是做不好，我心里会很紧张，还故意表现得不那么在意，其实我就是害怕她们先不要我了……结果每次都弄巧成拙，反而把自己变成了一个渣男。”
“自我剖析得还挺到位么，”周琰瞥了他一眼，笑道，“以前怎么没见你有这种觉悟？”
“我以前要有这种觉悟，谈恋爱还会失败那么多次吗？”
说得也是。
真正喜欢一个人时，要的从来不是他的故作坚强，而是他敞开心怀地依赖。
“所以我们二月份见面那次，你和许妍就已经分手了？”周琰又问。
“就是在我约你见面前两天才分的……”
“你当时怎么没告诉我？”周琰皱眉。
“你那会儿也没跟我说你和萧芷是在假扮情侣啊。”梁锐希咕哝道。
“什么意思？”周琰有些后知后觉。
“什么什么意思？”梁锐希装傻。
“所以你当时躲避我的眼神，不是因为看出我对你的感情？”
“我还要等到那天才看出来么？毕业散席宴那晚你送我去旅馆，是不是还趁着我喝醉酒亲了我一次？”
“你……知道？”周琰紧盯着他。
“我没有那么醉。”
“那为什么……”
“但你要我怎么想呢，那会儿我俩都有女朋友，你还这样对我，我觉得你在背叛萧芷，我要是回应你了，也会觉得对不起许妍……”
周琰叹了口气，收回视线，幽幽道：“其实二月份见面那天我原本是想跟你告白的。”
梁锐希噤了声，半晌才憋出一声“草”。
房间里一阵沉默，周琰不由自主地把梁锐希往自己怀里带了带，二人偏头相视，交颈而吻，吻闭梁锐希感叹了一句：“算了，反正我们都是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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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斑马线上行人驻足，车辆逆流，
城市暗了又亮，太阳落向东方。
空中的学士帽落回手中，狂欢的学生褪下长袍，
无数的影子在食堂、操场、教学楼倒退、穿梭，
我拖着箱子推开宿舍的门，反复核对名字，
然后走向你，轻拍你的肩说，
同学，你是不是认错了床。”
——《回》2015年7日1日（周琰）
“大一时我背着你，你搂着我，
我第一次闻见你身上的茉莉花香，
你说那是洗衣皂的味道，
多年后，我把洗衣皂带回家，
放在床下，好似你还在我身旁。”
——《茉莉》2016年2日27日（周琰）
[此章节为修订版替换2023.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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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四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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