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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厄里亚审判以色列王国

准绳之墙 梦也梦也 6984 2024-05-02 22:44:58

[厄里亚的确要来,且要重整一切;但我告诉你们:厄里亚已经来了,人们却不认识他;照样,人子也要受他们的磨难。]

在罗马皇帝尼禄的统治时期,伯多禄在罗马殉道,他的遗体就被安葬在梵蒂冈山下;四世纪上半叶,君士坦丁大帝在其上修建了圣伯多禄大殿,天主教会最重要的礼仪场所之一。

伯多禄原名西满·刻法,希伯来语源为“磐石”,基督对这位他最喜爱的门徒说:在这磐石上,我要建立我的教会。

六月二十九日,圣伯多禄及圣保禄宗徒节。

威廉·梅斯菲尔德神父正穿过走廊。

圣若翰洗者大教堂里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不祥气息——当然是因为希利亚德·拉米雷斯的失踪以及圣若翰洗者诞辰当天《菲尔格兰特先声报》上面那篇惊人的报道——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是具有讽刺意味的,毕竟圣若瑟教堂的爆炸案发生时,这位枢机还在公众面前露面、安抚人心,但很快自己也遭逢不幸。

但即便如此,圣伯多禄、圣保禄瞻礼还要如期举行;就算是主教座堂里没有主教,整个座堂圣职团也能保证仪式的顺利进行。于是那些嗡鸣的不安就隐藏在这一层井井有条的薄纱之下,现在还有三十分钟就到六点,三钟经的钟声将要敲响,仪式就将开始了。

教堂里照常已经聚集了不少虔诚的信徒和游客,但是威廉还是能在座堂圣职团的同僚脸上看见一丝忧虑的神色:当你敬爱的主教被绑架的时候,一个人心里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很好受。但是他们别无选择,圣伯多禄、圣保禄瞻礼是一个这样重要的仪式;就算是没有红衣主教,他们的教会也必将是坚不可摧的,更不要说这天的弥撒上用的红色祭披实际上就代表着圣徒为教会和主所流的鲜血。

可有点不对劲……教堂的拱顶之下的窃窃私语有点太多了,不少人用手戳着手机屏幕,一部分人面色忧虑,另一部分人脸上只写着好奇。威廉习惯在仪式开始之前最后检查一边需要的物品是否都准备好了,他走过长长的走廊的时候每落下一步脚步都踩着这样嘤嘤嗡嗡的议论声,这声音直到他走到教堂后方的小礼拜堂才逐渐小下来。

这座教堂是丹麦占领菲尔格兰特之后,在曾经的弗罗拉教堂原址上重建的,或许是出于对曾经作为教省总主教座堂的南菲尔格兰特大教堂的一种纪念,圣若翰洗者大教堂虽然是那个时代最流行的巴洛克样式,但是内部结构和南菲尔格兰特大教堂一模一样。

——意思是,这个教堂也有作为皇家墓地的地下墓穴和教堂后方用来供神甫祈祷的小圣母堂,连圣母堂里的那座雕像都是三十年战争之后逃难的王室从南菲尔格兰特大教堂带来的。

现在这个小礼拜堂里面展出了不少相当有年头的艺术品,虽然平时是专供神甫们祈祷用的,但是每天的固定时间也开放参观,自从这个小礼拜堂在二零一二年的时候发生了那次著名的“圣母奇迹”,来这里参观和朝拜的人就更多了。弥撒时那里一般是不开放的,他们会在小礼拜堂前方禁止参观的标识牌,不过这几天教堂里人心惶惶,座堂圣职团里不少人做事难免出错,不知道这个时候把那个标识牌摆放出来了没有。

也正是因为威廉先一步走进了现在没有人在的小礼拜堂,所以从某种程度上错过了一些剧情:比如说,有一些便衣——但是脸上紧绷的神情很快出卖了他们——的安全局探员或者军人走进了教堂,正把已经开始进入教堂的游客有序地劝离大厅,那是无声无息地,甚至并不引人注目,甚至不明就里的人只会觉得身边的人流忽然减少了。

而威廉刚刚走进小礼拜堂就愣住了:因为他看见礼拜堂侧面的高窗不知道怎么被撬开了,有一个身材高挑的男人正试图往里跳。

而那个男人那一头灿烂的金色长发他真的是到死都不会认错。

“——莫尔利斯塔?!”

年轻的奥勒留公爵从高高的窗台上跳下来,落地简直如同鸿毛一般轻。威廉都快回忆不起来自己有几年没好好的看着对方的脸了,但是这个人看上去也没怎么变,脸上还是带着那样不讨喜的笑容。

莫尔利斯塔·梅斯菲尔德向着他微微一笑,说:“弟弟。”

从各种意义上来说,威廉·梅斯菲尔德都并不是一个普通人。

因为大概没有什么人印象深刻的童年记忆是穿着对于小男孩来说过于拘束了的西装三件套在弗罗拉大教堂参加小王子的洗礼:肃穆的,带着哀悼意味的洗礼,毕竟那个时候距离那场震惊世界的刺杀还不足月余。某种意义上,这可以说是一个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孩子的缩影:严肃,拘谨,且要把自己的一生平摊在镁光灯和公众的窥视之下。

威廉出身于高贵而古老的家族,母亲是先王的堂姐弗丽德尔夫人,父亲则是尊贵的奥勒留公爵——一般人无法想象拥有这些称号意味着什么,实际上它们意味着许多在普通人看来并无意义的条条框框,诸多枷锁和有限得可怜的选择。

早逝的奥勒留公爵只有两个儿子,莫尔利斯塔和威廉。热爱王室八卦的三流小报都知道,这个家族的长子是个双性恋——这个同性婚姻合法的国家从政治正确的角度来说对双性恋当然没有什么歧视,但当一个人是双性恋并且是一个“品行不端的花花公子”的时候,舆论对他往往不会特别宽容。

莫尔利斯塔·梅斯菲尔德就是那个备受八卦报纸关注的花花公子,并且忠于人设地在到饮酒年龄之前就给人们贡献了比这个人丁凋零的王室的其他人加起来还多的桃色新闻。在传言中,这位法定的爵位继承人跟家里的每一个人关系都不好,他父亲曾经被他的肆意妄为气得一度要与他断绝父子关系。

但是最终这样的事情并没有发生,老奥勒留公爵英年早逝,家族年轻的长子心不甘情不愿地去读了军校,算是继承他父亲的遗志或者家族一贯的传统,几年之后,家族的次子——霍克斯顿王室第八顺位继承人——选择成为一名神父。

只有威廉自己知道能达成这样的结果,其中经过了怎样的博弈。

因为,曾经的老奥勒留公爵确实是想要让一心想成为神父的威廉成为他的继承人的。

现在威廉怔怔地瞪着对方——他哥哥——这还没完,因为下一秒另一个人跟在莫尔利斯塔后面跳进了礼拜堂,落地的时候微微摇晃了一下。那是个身材娇小的女人,长着一张年轻到仿佛还没到饮酒年龄一般的脸,面孔大理石似的惨白。

“事不宜迟,简单地介绍一下,”莫尔利斯塔声音轻快地说道,他哥哥的这种懒洋洋的语调就是最让人生气的,“这位是莫德·加兰,不是我女朋友,她来阻止毁灭世界的阴谋。”

威廉:“……”

这两个人确确实实是从菲尔格兰特赶来的,本来至少需要四十分钟的路程被莫尔利斯塔开车开到只花了二十分钟出头,感谢尚未到早高峰的街道和不限速的高速公路。剩下的几分钟让他们花在顺着一棵相当有年头的老树翻进教堂的窗户里:事实证明这么做是十分有必要的,莫尔利斯塔很确信教堂正门口那几个探头探脑的人是霍夫曼的探子。

所以说这糟糕的一天里少有的一件好事了,本来,莫尔利斯塔已经做好了等他们到达现场的时候霍夫曼已经占领了整个教堂、然后他们还得腥风血雨地杀进去,活像是《奥林匹斯的陷落》之类的伪科学大片。

他们仍然不知道霍夫曼的计划具体是什么、那些人会什么时候来——或者他们根本就不会来,只是轰隆一声把教堂炸毁了事——等待的过程仿佛也充满了变数,同等地令人不喜。但是只有一点是确定的:假使加兰的推断是正确的,霍夫曼打算在六点钟毁灭圣若翰洗者大教堂,那么他们的时间确实不多了。

而到现在安全局的人也只是把游客撤出了这个区域,甚至没有明目张胆地让拆弹小队的人进来排查炸弹:这不怪科尔森,真的。因为“霍夫曼选了圣若翰洗者大教堂”是加兰个人的意见,除她之外很可能没人跟上了希利亚德·拉米雷斯的思路,也并不理解那句模棱两可的圣经摘抄是什么意思,就算是有人用指甲把它刻在了墙上也是如此,现在的举动更像是以防万一的行动。

毕竟现在这个案子理论上已经不属于科尔森了,他还没有手眼通天到可以左右整个国家安全局和军方的行动。

另一方面,就算是他们真的完全相信加兰的推断也绝不会轻举妄动:他们已经没有别的抓住霍夫曼的方法了,在教堂方面大肆布置埋伏肯定会引起对方的警觉,在对方手里还有大主教的情况下,他们不可能冒这样的险;不如说,把无辜的群众撤出去就是军方那些草菅人命的家伙能做出的最大让步,莫尔利斯塔太了解那些老奸巨猾的混蛋了。

没人确定霍夫曼和大主教真的会在这个地方出现,但是他们在这局棋上差了太多步了,所以别无选择,只能等对方主动现身。

所以最好的可能性:安全局的人正荷枪实弹地在暗处窥视,等到霍夫曼现身再与对方谈条件,有拆弹小队在远处待命;最坏的可能性:安全局干脆把指挥权拱手让给了军方,而那群混蛋只在乎国际形势,才不在乎社会舆论和会炸几个教堂。

不管哪种可能性更大,在营救任务这种事情上,莫尔利斯塔知道都不可能有后援了。

威廉当然并不知道这些,他甚至还没有看见霍夫曼唯恐天下不乱地在电视上播放的那段视频,要不然他决计不可能向现在这样冷静。他看着他的哥哥——加兰注意到两个人有着极其相似的蓝色眼睛,要是她再八卦一点,就会知道这是一种备受赞誉的蓝色,来自于他们的曾祖母、雷奥妮女王强大的遗传基因——颇为不赞同地皱起眉头来。

可能在他眼里莫尔利斯塔的形象也着实算不了太靠谱,他比他哥哥小五岁,而他真的过早地遭受了“哥哥喝醉以后带着各种不同的男伴女伴回家而且就睡在我的卧室隔壁”的摧残了。

所以他开口的时候声音里盘桓的困惑和无奈完全可以理解,他开始说:“莫尔利斯塔……”

“绑架拉米雷斯枢机的那个恐怖分子,”莫尔利斯塔先知先觉地打断了他弟弟,“他的下一个目标就是这个教堂。安全局担心打草惊蛇,显然不打算通知你们这件事,不过我猜他们至少会疏散——”

就算是对于一个心脏强韧的人来说,用这句话开头也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威廉狠狠地愣了一下,加兰同情地看着他的嘴巴张合数次,就好像说不出一个合适的词来表达他的疑问或者形容他的心情,一段漫长的沉默,然后这位一向处变不惊的神父艰难地从嘴唇之间挤出几个音节:“……什么时候?”

——很有趣,他的第一句话说的并不是“为什么”。

此时此刻,如果他们中间有一个人看表的话,就会知道现在的时间已经到了五点四十,阳光从那扇敞开的窗户倾泻而入,像是牛乳、河或者剪不断的命运的丝线。

加兰微微地挑了一下嘴角,回答了他的这个问题。她的嘴唇苍白干裂,现下只显得神情可怖。

“马上。”她说。

下一秒,他们都听见从前面大厅里爆发出了一声枪响。

此时此刻,克莱曼婷和亚瑟也正在圣若翰洗者大教堂里。

克莱曼婷在南菲尔格兰特大教堂受伤之后就返回了弗罗拉的总部,虽然她坚持认为自己现在的状况足以应付接下来的任务,但是显然科尔森并不会这样压榨员工。可能是为了安抚她,科尔森把她和亚瑟安排在一起,编入了弗罗拉对伊甸岛事件的调查小组,毕竟突袭那个岛只是事件的第一步,后续调查足以让所有人头疼。

这几天以来克莱曼婷听了太多受害者笔录,活活听到了觉得自己也应该去看心理医生的地步——伊莱贾·霍夫曼是个变态,这话应该用加粗字体写在关于这个案子的文件的第一行——然后,意料之外的,今天克莱曼婷和亚瑟忽然被抽调到了另外的小队里,来到圣若翰洗者大教堂疏散信徒和游客。

这种安排并不奇怪,自那个名叫伊曼纽尔·弗格尔的年轻厨师报警之后,大部分精锐的外勤人员就都被抽调到了菲尔格兰特,安全局留在弗罗拉的、有经验的外勤人员实在是不够多。此时此刻,他们已经在教堂外面拉了警戒线,隔开了探头探脑的行人,官方给出的理由是怀疑教堂里有个通缉犯……好吧,比起“有人要炸教堂”,教堂里有通缉犯可让人容易接受多了。

现在亚瑟站在人群中,正轻声示意一对母女离开教堂。他难免有点紧张:说实话,他才刚刚加入安全局行动部,之前甚至没有怎么出过外勤,现在连持枪证都没有考下来,更不用说安全局内部的那些体能测试了……克莱曼婷还有一只手吊在胸前,现在正站在他的身边,如果——

然后一声枪响忽然在他耳边炸响。

他身边的那个小女孩发出一声尖叫,声音刺得人的耳膜发疼,与此同时他身边的克莱曼婷踉跄了一下,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就直直地向前倒去。

没法形容那一瞬间亚瑟·克莱普的心情,克莱曼婷倒地的时候发出了一声闷响,鲜血飞溅上光洁的石头地面。亚瑟的世界背景里嗡嗡作响——他应该干什么呢?他当然应该冲过去检查克莱曼婷的状况,子弹从她的腰后射入,应当不是立即致命的,但是不知道有没有损伤到脏器,无论如何都应该立即止血……

他这样做了吗?他回想不起来了,亚瑟的头脑迎来了几秒钟短暂的空白,他转过头去,看见人群散开,就好像躲避瘟疫或死神。从冷酷无情的灼热枪管里升起了白色的硝烟,伊莱贾·霍夫曼握着枪看着他们,只是有礼貌地微笑。

“我猜你们在找什么人。”他温和地说,“是在找我吗?”

此时此刻亚瑟终于反应过来了,他扑过去检查克莱曼婷:对方的眼睛紧闭着,但是无疑在呼吸;他的手终于压在了那伤口上面,温热、黏腻、鲜血自他指缝之间涌出。当时他半跪着,只能仰起头看那个人——人群正在惊恐地溃退,场面颇像是梅瑟分开红海,霍夫曼依然保持着那个微笑,然后他微微地、微微地往一边偏了一下头。

更多枪声响了起来。

——这样说,霍夫曼手下的人扮成了来教堂的信徒或者游客,与混进教堂的那些探员发生了交火。安全局的人一直在外面监视这些人的踪迹,这样看来实在是有些落后了;如果他们早在这些探员到场之前就已经在教堂里了的话……

这就是问题所在,这个教堂的内部结构和南菲尔格兰特大教堂一模一样,所以亚瑟可以很负责任地说,这个教堂相当大,实际上真的是有点太大了;大到足以让人早就藏在他们未曾注意到的角落里,该死。

有些惊慌的人正试图往门外冲,但是再大的教堂标准结构都是这样,最多也就只有三扇门,更不要提一般情况下两扇侧门都是关着的,厚重的木门有几米高,落着沉重的锁——唯一敞开的大门那里忽然出现的两个持枪的人让那些想要逃走的人踉跄地退了回来,那些普通人和神职人员挤在离这些拿枪的暴徒较远的墙角,而这个时候混在人群中的安全局特工就就格外地显眼了:他们全都站在人群之外,用枪指着霍夫曼。

后者似乎并不在乎有六七把枪对准了自己的头,他慢条斯理地把枪放回了枪套里面,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东西在众人面前晃了晃:看上去像是个遥控器。

“不要轻举妄动,朋友们,”他语气平静地说道,同时晃了晃手腕,于是他的几个手下就把那扇厚重的大门用力推上了——所以事实证明本来就已经很糟糕的事情还能变得更糟糕一点,教堂的窗户全都又窄又高,巴洛克式教堂的窗户更比哥特式教堂的还少,现在外面的人连想安排个狙击手估计都没法安排。“虽然不太优雅,但是威胁你们很容易……比如说我动动手指就能让整个教堂夷为平地,是吧?”

好的,所以这人果然在这个教堂里安装了炸弹。亚瑟一边想一边试图不引人注目地拖着克莱曼婷挪到长椅的后面,虽然那东西看上去也挡不了子弹,但是总有东西会带给人虚幻的安全感。

地上被擦出了一条断断续续的血痕,克莱曼婷小声呻吟着。

“你们唯一需要考虑的问题在于,我已经疯到了要跟你们玉石俱焚的地步了吗?”霍夫曼忽然转向了还没把自己完全藏起来的亚瑟,很有礼貌地问道,“你觉得呢,年轻人?”

亚瑟就跟被蛇盯住了的猎物一样僵在了原地。

那些枪口晃动,人群死寂。没有人开枪。

霍夫曼盯了他两秒,然后笑了起来:“真遗憾,站在这样的艺术殿堂中央,大概也只能见到它的最后一面了;虽然我们都要被祂审判,但毁灭往往令人伤感……”他慢悠悠地环视四周,然后挑起眉来,“等一等,我没有看见亲爱的威廉。最后一幕没有他的见证未免太可惜了——帮我把他找出来。”

他的两个手下短促地点点头,就隐没在了人群之中,估计是去什么地方搜索了,那简直就像是上好发条的机器人。

威廉——亚瑟一头雾水地想着,他是指的威廉·梅斯菲尔德吗?因为那位神父很有名,毕竟身为皇室继承人之一,愿意放弃继承权成为神职人员……

这个教堂动起来牵扯实在太多了,就如同科尔森所头疼的那样,但是霍夫曼偏偏就选了这个教堂。

“好了,无论如何,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毕竟连上帝工作了六天都要休息,让我们把事情干完……主教大人?”

他的声音并不算大,但是亚瑟对天发誓整个教堂这几百号人全都顺着霍夫曼的目光看去——该死,他在心中不知道第几遍说这个词了,圣伯多禄及圣保禄宗徒节是天主教很重要的节日;而这是个天主教国家,意思是人群里肯定还有记者——然后,亚瑟就看见弗罗拉大主教在两个打手的严密看守下从教堂的袖厅里面绕了出来。

他能听见铁链的叮当声:拉米雷斯的脖子上绑着那个炸弹,在那个方形的盒子前面的盖子盖上之后,人们就能看清楚它的全貌了:讽刺地,它看上去确实是像一个圣物盒,象牙色的表面上雕琢着浮雕的图案,是圣伯多禄被钉在倒十字架上,在罗马殉道。

固定着炸弹盒子的那东西真的像是个项圈,带着某种欲盖弥彰的侮辱性质,项圈下方延伸出铁链,连接着拉米雷斯手腕上质地柔软但是坚固的皮革手铐。大主教的手被固定在身体前方,就这样穿过了广阔的厅堂——他身上穿着长白衣和血一样红的祭披,佩戴着主教权戒和十字架,只不过赤着脚,脊梁挺得笔直;他面色苍白,除此之外看上去简直镇定自若。

这个人被束缚的手藏在宽大的衣袖之下,所以没人看得见他流血的手指拢着一条木质的玫瑰念珠。

伊莱贾·霍夫曼站在教堂中央宽敞的走道中间,十字圣架和耶稣的圣尸之下,看着拉米雷斯向着他的方向走来。他的笑容看上去很温和,开口的声音甚至是体贴的。

“接下来的事情,只有我们就能够做完了。”他说。

在他们听见走廊另一端有脚步声响了起来的时候,威廉眼疾手快地把莫尔利斯塔和加兰推进了小礼拜堂的忏悔室。

这个年轻人接受现实的程度未免也太快了,简直孺子可教,加兰在黑暗中抛给莫尔利斯塔一个赞赏的眼神,可惜对方看不见。三个人挤在忏悔室的一个小房间里未免太过狭窄,在一片沉寂之中,威廉紧贴着莫尔利斯塔站着,隔着衣服和皮肤莫尔利斯塔都能感受到他弟弟迅疾的心跳。

他也能感觉到加兰的肩膀紧绷着——据他所知,虽然没有严重到幽闭恐惧症的程度,但是加兰也不太喜欢黑暗狭窄的空间,天知道她十八岁那年挤进忏悔室向拉米雷斯告白那次克服了多大的心理障碍。

脚步声越来越近,有人走进小礼拜堂来了,听脚步声还不止一个人。威廉以一种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微小动作往他哥哥身后挪了挪,莫尔利斯塔的手指安抚地落在了他的手肘上,那只有一个指尖的面积,隔着神父常服的布料,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让威廉稍微安心下来。

与此同时,莫尔利斯塔的另一只手握住了绑在大腿上的刀子,握着刀柄把刀刃拔出了一点点,冷光在一片漆黑中一晃而过。

脚步声也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有人抓住了忏悔室门口的帘子的一角——

在他拉开帘子的那一瞬间,莫尔利斯塔猛然一步向前,一刀捅了出去。

注:

①这实际上是一个翻译问题,即:

厄里亚(思高本翻译)=以利亚(和合本翻译)=Elijah=伊莱贾(对这个英文名的常见音译)。

Elijah这个名字的原意据说是“耶和华是我的神”,先知以利亚在旧约《列王纪》里出场,按照上帝的旨意审判以色列、显现神迹。同时,据称新约里重要的圣徒施洗者圣约翰(思高本译作:圣若翰洗者)的心志和外貌都类似先知以利亚。

虽然Aspirin太太对天发誓她给伊莱贾起名字的时候脑内一个圣经梗也没有,这就是命运吧。

②德国的高速公路不限速,所以我们就假设霍克斯顿也不限速好了。

③《奥林匹斯的陷落》:又译作《白宫陷落》,2013年上映的美国电影,讲述的是南韩恐怖分子攻占了白宫的故事,深刻地诠释了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之类的道理(并不

④《创世纪》中的故事:上帝用六天创造了世界,第七天,上帝休息了。从圣若翰洗者诞辰当天算起,到圣伯多禄及圣保禄宗徒节恰好是六天。

作者感言

梦也梦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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