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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椋鸟飞过(五)

沉默巨著 宇宙真美啊我操 3845 2024-12-16 22:39:57

先不论他们是否有下辈子,李检看到严𫵷汌身后快要被烧干的锅底,一掌把他拍开。

最后他们还是叫了那家红烧排骨的外卖。

外卖到的时候,李检把红烧排骨的包装盒打开,从厨房拿了个小碗,分了三块出来,拿到楼上的杂物间去。

严𫵷汌问他要去干什么。

李检没回答,但也没阻止严𫵷汌跟着他一同上去。

李赢看着李检装了三块红烧肉,鼓动的脸颊里还塞着裹满肉汁的米饭,像只仓鼠一样对严𫵷汌说:“爸爸要去给奶奶送饭饭啦。”

碳水化合物能让人的心情变好,美味的碳水化合物更甚,李赢难得地对着严𫵷汌弯起眼睛笑了。

严𫵷汌的目光先在李赢露出的微笑上停顿,继而疑惑地问李检:“什么奶奶?”

他本来想问是不是李检的母亲,但是他想到李检已经很多年都没去给母亲扫过墓。

李检还是没回答,他变得很沉默,但不是生气或别的什么原因,只是单纯的不想说起。

严𫵷汌跟着沉默的李检上楼,见他拿钥匙打开上锁的杂物间。

出乎意料地,在暮色下,杂物间并不昏沉,只是四处堆积着杂乱的纸箱,除去李检走路踩过的地板,其余的物体上都蒙有很厚的落尘。

房间里不暗的原因是点了长明灯。

严𫵷汌轻微近视的眼睛在黄光下微微眯起,数了一下,共有16盏灯,每盏灯下都摆有一座很小的牌位。

有种说法是,牌位被亲属摆上祠堂,往生者便会在其上附印灵魂,以便回人间探望子孙。

但李检不是这些人的亲属,哪怕他们真的会来此处,恐怕也是厉鬼索魂。

可李检还好好活着,所以还没鬼来过。

严𫵷汌明白过来,在李检的身体完全迈过他伸长手臂能拉到的范围前,握上李检的手腕。

“怎么了?”李检奇怪地回头看他。

严𫵷汌靠过来了一点,脸上没有很多表情,被人工制造出摇曳光效的光电在他沉黑的眼睛里来回闪烁。

他用很低也轻的声音说:“我来吧。”

严𫵷汌从他手里接过那碗红烧排骨,还腾着热气,把它摆在名为张彩芬的牌位前。

那里的长明灯在电光下跳跃着。

严𫵷汌闭上眼睛,微微垂收了下巴,唇峰凌厉的嘴巴轻微合动,仿佛说了什么。

李检其实没想过严𫵷汌会对什么人产生祭拜的高尚想法,也不打算强求严𫵷汌为这些人产生哪怕一个指甲盖儿大小的同情或怜悯或忏悔。

或许在严𫵷汌眼里,每一个人都是猪猡,可供他肆意宰杀,更不会对猪猡产生一丝感情。

李检过去曾想,说不定他在严𫵷汌眼里也是头猪,不过恰好长得比较符合他的审美,故而让严𫵷汌为他生出了些许的情感。

昏黄的十六盏长明灯下,映出严𫵷汌时而暗时而明的脸。

严𫵷汌的英俊参杂着美感,他刚哭过,眼眶还是红的,浓长的睫毛,挺直的鼻梁,深深凹陷的眼窝和高挺的眉骨,阴影晕出颌骨精致流畅的线条,像疯狂迷恋着神秘东域的西方人才能幻想并塑造出来的精致瓷偶。

李检注视着严𫵷汌的侧颜,突然想,如果严𫵷汌长大后还是一个小胖子,他会不会爱上严𫵷汌?

一开始他觉得不会,毕竟他是对严𫵷汌的脸一见钟情,但是过了一会儿他又觉得会,因为他一见钟情的是严𫵷汌那双让人无法忘怀的眼睛,一颦一笑的背后,藏着孤独、死寂,而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那双轻微阖上的眼睑缓缓打开,扭过来对上李检长久投来的目光,投在严𫵷汌脸上的长明灯的光影像雕刻刀,劈开他嘴角折起的弧度。

“你在看什么?”严𫵷汌笑着问他。

李检在昏暗中红了脸颊,他不会跟严𫵷汌说自己正对着他的脸意淫平行世界中两人的未来,他收回目光,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说:“看我的眼光好不好呗。”

严𫵷汌没追问,他把唇边的弧度放下来了一点,说:“我在静云寺给他们都供了牌位。”

李检愣住了,他没想过严𫵷汌会这么做。

不是觉得他浪费钱,而是认为他完全没有的同理心让他想不到要去这么做。

“还有你爸你妈的。”

严𫵷汌看着他,又说:“这不是你的罪,是我的,你替我赎罪,我欠你一声谢谢,检哥。”

李检愣愣地看他,没由来地想到了那栋早已废弃的别墅里,被摆满了功德书的柜子。

在离开杂物间前,严𫵷汌问还在走神的李检:“所以好吗?”

李检回过神来,茫然地问他:“什么?”

严𫵷汌下垂的眼角稍稍翘起,说:“你的眼光好吗。”

这就是正常人与严𫵷汌的不同。

正常人李检仍旧沉浸在悲哀中,而严𫵷汌却已经开始追问李检的回答。他对悲哀毫不在意,他只在意李检。

李检顿感无语,翻了个白眼,说:“马马虎虎吧。”

晚上七点,吃过晚饭,李赢乖巧地躺在玩偶里看书,李检坐在沙发上看他的参考资料,严𫵷汌坐在另一个沙发上,目光不偏不倚地看李检。

“啧,”李检烦了,他问:“你就没事情干吗?为什么还不回家?”

严𫵷汌说:“我有事来找你。”

李检话被堵在嘴边,问他:“什么事?”

严𫵷汌答道:“接你们回家吃晚饭。”

他说的显而易见是金桂枋的庄园。

李检哽了一下,看向李赢因为吃饱而圆滚滚的肚子,跟严𫵷汌说:“你怎么不早说。”

“如果你想去,现在回去也不迟,”严𫵷汌从沙发上站起身。

李检跟着站起来,但是刚起身又犹豫了,问:“严左行在吗?”

“他被我气出脑梗,现在在疗养院,”严𫵷汌毫无一丝忏悔,理所当然地道:“可能过几天就死了。”

“除了我爸,其他人都不在,严闵星和严星澜找人来你家,严虹给你寄恐吓信,我跟我爸说他们在你不会回去,我爸就叫他们走了,因为我爸想见你。”

李检听出来,虽然严𫵷汌对他两位父亲的称呼相同,但叫法并不同,对严怀山的要干脆很多,对严在溪的会短暂在第二个字停留,他说的最后一个“我爸”指的是严在溪。

下楼的时候李检想到自己的车严𫵷汌坐起来可能会憋屈,就要拿自己的钥匙去车上卸安全椅。

严𫵷汌却说不用,他车上有。

李检看了他一眼。

严𫵷汌笑了一下,解释道:“我看你车上有,想到或许有天我也会用到。”

但除去那辆在辰昇楼下撞毁的超跑,李检从没带严𫵷汌看过他开的车。

李检不想追问,牵着李赢跟着严𫵷汌下楼。

夜里通往外郊的高架车子很多,他们堵在临下高架的一个岔口前,明亮的车灯闪入李检的眼睛,他和李赢并排坐在后座上,严𫵷汌一个人在前排开车。

车流终于耸动,严𫵷汌开着车下高架驶向沉寂在一片黑暗中唯一的一片亮着光电的建筑群的时候,李检突然问:“你们计划逼退严左行很久了吧?”

“嗯,”严𫵷汌开车时戴了眼镜,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说:“有29年了。”

他今年二十九岁。

李检本能地看向后视镜中的严𫵷汌,但反光让李检看不清他的眼睛,他有点惊讶:“这么久?”

严𫵷汌努力在这时候笑了一下,没说话。

但快到金桂枋的时候,他又说:“你见到我爸不要吓到。”

他说的是严在溪。

李检不知道他为何说起,在车停下的时候看向旁边安全椅里久不说话的李赢,发现他睡着了。

李检不方便抱他,让严𫵷汌抱着,但严𫵷汌对待一切事情都粗暴惯了,显然是不适应去抱软乎乎、肉绵绵的李赢,他抱着熟睡的李赢,两条手臂高高架起,走路姿势都有些僵硬。

李检在后面偷偷笑了一下,换来严𫵷汌抑制不住烦躁地回头冷脸。

严𫵷汌沉着脸说:“我不是对你生气,我就是生气。”

李检笑得更大声,又捂住嘴欲盖弥彰。

严𫵷汌“啧”了一声,视线阴沉:“我想杀人。”

他说的不是寻常的普通人因生气而开玩笑的意思,李检知道他是真的想杀人,他记起曾经在严𫵷汌书房里意外打开的那个密室。

李检不再笑了,想把他怀里的李赢接过来,被严𫵷汌拒绝,但是他跟李检说:“我们把这个孩子打掉吧。”

“我可以找人把它做成标本摆在房里。”严𫵷汌很认真地说。

李检一拳打在他脸上,黑着脸:“神经病啊你!”

但严𫵷汌也仅仅局限于想象。

对于究竟要不要留下这个孩子,李检在他们即将进门前停下脚步。

与他并肩的严𫵷汌跟着停下,目露疑惑地看着李检。

李检的目光落在李赢脸上,又移到严𫵷汌身上:“看猪猪吧,猪猪想要的话就留下,并不想要的话就不留。”

他这么说。

严𫵷汌应了“好”。

他们往主屋的一楼餐厅走去。

上次李检来,最后泼了严𫵷汌一桶冰凉的水又用餐刀划破了手臂,没想到现在他们竟然如此平和地走在再次通往餐厅的回廊间,暂时忘记方才严𫵷汌说要把尚未出生的孩子做成标本这种惊悚的话,李检心中勉强生出了一点温馨的错觉。

在他们还没进餐厅前,就听到里面传出叫喊,不,叫骂。

“操你妈的!!”

是严在溪的骂声。

李检看过去的目光顿了一下,他下意识朝严𫵷汌看了一眼,严𫵷汌面色未变,显然早已经习惯。

“哥!哥!帮我打虫子!”严在溪的叫声很尖锐,李检还以为是多大个虫子,他们走到餐厅门口,才发现是只很小很小的黑色飞虫,可能掉进海里的一根针都比它显眼。

李检好像明白为什么严𫵷汌刚才说不要被严在溪吓到。

“爸,”严𫵷汌叫了一声。

沙发上坐着的严怀山和来回蹦跶的严在溪同时回头。

李检怔了怔,严怀山没有什么变化,但严在溪变化很大。

他留了很长的头发剪掉了,非常极端地成了板寸,身上的花衬衫和黑皮裤也被普通的白t和宽大的黑短裤取代,和他们不像一个季节的,也不像他该有的年龄,目光纯真又活泼,气质像个未走出过象牙塔的学生。

在他们进来前,严怀山正看着被虫子追的严在溪淡笑,转来目光后,嘴角很淡的笑也跟着放下,与先前的温和儒雅不同,透了股说不上来的寒意。

李检觉得他几乎就是严𫵷汌老去的样子,但目光要比严𫵷汌沉得多,也复杂得多。

具体是什么,李检也说不上来,但严怀山让他下意识抓了下一旁严𫵷汌的衣服,毛骨悚然。

在他敏锐的目光中,严怀山从沙发上站起来。

李检这才注意到,他既不坐着轮椅,身边也没有轮椅。

不过严怀山走的很慢,步子与他的腿长比,迈得并不大,像是无法迈出更大的幅度。

严在溪欣喜地跑过来,问李检这段时间怎么样。

李检有点无所适从地顶着严怀山诡异的目光,回答他。

严在溪问了很多,但并没有提到他怀孕的事情。

李检猜不是他故意避开,而是严𫵷汌没有告诉他们。

严在溪的注意力很快又移到严𫵷汌怀里抱着的李赢身上,他感叹道:“宝宝真是好可爱呀。”

说着,抬起纤细的手臂,摸了摸李赢的脸颊。

李检的目光在他两条露出的手臂上顿住,下意识看着严𫵷汌的方向。

严𫵷汌轻微地摇了下头,示意他之后再说。

严在溪似乎是没有察觉到李检的目光,从严𫵷汌怀里接过李赢,说要把他放到床上去睡。

等他走了,严𫵷汌才在李检耳边很轻地说:“我爸自杀过,很多次。”

顿了顿,他补充道:“我爸不让对他提起。”

他第二个爸爸地称呼很短,说的是严怀山。

严怀山走着坐在餐桌前,跟他们说:“过来吃饭。”

严𫵷汌说:“我们已经吃过了。”

李检扯了他一下,是想让他不要伤父母等待儿女吃饭的心,但严𫵷汌回头看了他一眼,问他怎么了。

李检只好摇头说:“没事。”

不过严怀山也没有在意,他也不伤心,只是让严𫵷汌和李检坐过去,李检猜,他可能是怕严在溪失落。

夜晚的餐厅光线很明亮,比前两次李检对严怀山匆匆一瞥的走廊与那时的餐厅要亮得多。

让他得以看清严怀山左右两处太阳穴有两个很小的突出的瘢痕。

这种伤疤与划破或其他原因自然愈合的伤口不痛,更像是被火烧,但被火烧过后皮肤并不能如此光滑。

李检脑海中涌出两个词,让他忍不住又看了严怀山的额角一眼——

电击。

或许是察觉到他惊愕的目光,严怀山用格外沉的目光看了过来。

李检本能地道歉。

严怀山突然温和地对他笑了一下,低醇地说:“不用在意。”

“你们在聊什么呢?”严在溪的声音陡然出现。

李检慌乱地收回了视线,他开始怀疑蒋诚说话的真实性。

严怀山的感觉和严左行给他的感觉太像了,只有手上沾过血的人才能有这种毛骨悚然的目光。

严𫵷汌在严在溪和严怀山撒娇的间隙,低声对李检说:“我爸进过戒同所。”

他说的是严怀山。

作者感言

宇宙真美啊我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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