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中静了瞬息,严𫵷汌攥着李检的手腕没有松开。
他另一只手握着手机,眉心稍稍蹙着,空洞的目光居高临下地在李检冷峻的脸上晃荡,而后陡然明白过来什么,嘴角翘着,一笑:“你还会吃醋呀,检哥?”
李检的脸上登时一阵红一阵白,他瞪了严𫵷汌一眼,把手甩开,黑着脸:“懒得跟你扯。”
“严总、严总?”电话那头带着疑惑的声音响起。
严𫵷汌笑着看李检慢悠悠走回床上去,把目光重新挪回手机上时,唇角的弧度放了下去,阴郁冷漠的声音响起:“怎么回事?”
那头语气平缓着道:“林芸珊那边已经打过电话了,热搜上的词条不是他们买的。但林芸珊的经纪人说,有很大的可能是当前与她存在竞争关系的女星买来诬陷到她头上,希望您迁怒的。”
“他们给的解决方案是什么呢?”严𫵷汌冷嗤了一声,问。
“他们的意思是冷处理。”电话那头说完就沉默了。
他们都知道这个方案严𫵷汌一定不会满意。
电话那头的助理果断道:“严总,我们手上还有一些小明星没爆出来的料,可以放出来压一下。”
“没必要,”严𫵷汌抬眼看向李检侧身睡着的方向,“让林芸珊那边现在就给我发澄清,她发完就把我之前接受金鑫杂志采访的节选截图买上去。”
“好的,”助理应了一声,后面的话顿住,他意在言外地叫了一声:“严总。”
“等等。”
严𫵷汌把目光从李检的背影上收回来,不发一言地走进书房,关上门后才让他继续说下去。
“热搜主要买的是您的词条,但李先生因此波及,他的个人信息被有心人曝光了部分,目前已经有营销号开始转发。”
助理说到后面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他小心翼翼地字斟句酌着,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四年前公司辟谣您和李先生的传闻也被人写成文章发出来了。”
严𫵷汌微眯了下眼,而后毫不犹豫道:“跟他相关的全部撤了,已经发出去的直接取证让法务那边处理一下。”
“好的严总。”
“算了,”严𫵷汌在挂断电话前突然又道:“让林芸珊澄清,我的采访明早再发。”
助理愣了愣,不知道他为何突然变卦,尝试着道:“网络舆论在今夜或许会发酵得更大。”
严𫵷汌却未置可否,他只是说:“他们谁手上有我的微博号,账号密码发给我,明天我自己来发澄清,到时候再买热搜。”
助理想劝他一下,但听严𫵷汌语气不佳,便不再多说,挂了电话后又给深夜加班的公关公司发去消息,找了几条较为官方的发言文案随着社交软件的账号密码一并发给了严𫵷汌。
严𫵷汌暗灭手机,走到书房的落地镜前。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严𫵷汌面无表情的脸上翘起一个完美的弧度,他保持着这个表情,推门走了出去。
“你还在生气吗?”他单腿跪陷在床上,前倾了身躯探向李检侧身对着的方向。
“嗯?”李检已经昏昏欲睡,听到严𫵷汌问询的声音,几乎是下意识地瞥了他一眼,缓慢地阖眼,嘴里含混咕哝:“什么?你怎么笑得假惺惺……”
他半梦半醒地把微温的掌心抬起来,在严𫵷汌脸颊上贴了一下。
李检的手臂垂落,严𫵷汌脸上的笑容也淡了。
原先背在脑后的发丝现下散落在额前,隐隐遮了视线,把沉黑冷漠的眼眸挡了起来。
严𫵷汌没有叫醒李检,放轻动作躺在他身旁,长臂伸下去,握上李检软软垂在侧边的左手,朝上抬来。
灯光下,李检无名指上的透明戒圈里漂浮起闪闪发光的亮絮。
严𫵷汌脸上的神情沉静如水,毫无变化。
他从睡袍的衣袋里随手拿出一个白冰戒圈,握着李检的拇指与食指捏起来,而后抬起自己另一只手,在冰冷的白炽光下摊开。
严𫵷汌的手掌宽且指节修长,分明的指骨顶起苍白的皮肤,并未使力的手背上青筋微显。
过于刺眼的灯光让他略微眯了下眼睛,逆了灯的五指缝隙间有光影漏了下来,手指边缘被光刃刺透,泛起微微的红。
在冰冷却稍颤抖的目光中,李检瘦长的五指被他完全覆盖着包裹。
严𫵷汌抓着李检的手指,戒圈在熟睡着的李检手中,一点点朝严𫵷汌的无名指滑落。
而后被人蓦地用力,戒圈顶到了指根。
严𫵷汌的动作顿了一下,侧过脸去看李检的方向。
李检淡淡笑着撑起身,趴在他身旁,用骨节分明的手指随意地拨开挡在严𫵷汌眼前凌乱的碎发,露出他稍一紧缩的瞳孔。
“偷偷摸摸干嘛呢?”李检用手指在严𫵷汌浓长的睫毛上轻轻扫过,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胆小鬼啊你。”
严𫵷汌的喉结微微耸动,声音很低,嗓音慵懒地问他:“你装睡?”
“我是真困,”李检重新侧躺在他身边,光洁的额头前贴了下,抵上严𫵷汌的额角:“你那些小动作把我又弄醒了。”
严𫵷汌低笑了一下,凑过去问他:“那还睡吗?”
“睡啊。”
李检本来就难受了一路,这边天气又冷,他困得都快睁不开眼的时候发现严𫵷汌擅自拿着他的手“假公济私”,硬顶着困意打开眼,现在眼睛一闭,就再也不愿意张开了。
严𫵷汌没有叫醒李检的打算,他翻过身,和李检面对面侧靠着彼此,戴了戒指的手缓缓抬起,放轻了呼吸,很缓慢地贴在李检脖颈上。
拇指按在颈侧的动脉上,感受到李检平稳又有力的心跳。
“你要是敢掐我,我一刀子捅死你。”李检闭着眼睛,轻声说,像是从鼻腔深处发出的咕哝。
严𫵷汌没有笑,将稍干燥的嘴唇靠过去,在他柔软的唇上轻轻啄了一下。
两人相拥着入眠,一夜无梦。
一大早房门就被严在溪拍响。
李赢穿了一身黑白的童装滑雪服,脸上戴着几乎把整张圆脸蛋遮住的挡风镜,被严在溪牵在手里,圆滚滚的,更像一只极地胖乎乎的企鹅。
严𫵷汌醒得比李检早,没什么表情地走过来开门。
李赢被手上提了滑雪板的严在溪推进房里,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说:“儿砸!老爸要去滑雪了,阿姨还在我们房里弄饭,一会儿把宝宝的饭端过来,你们吃过饭再去雪场。”
严𫵷汌的目光在他戴着宽大反光的防风镜上短暂停留,而后看向门外温和淡笑着注视严在溪的严怀山,目光在他胸前挂着的单反上微顿。
严怀山察觉到独子的目光,神情慈和地看过来。
严𫵷汌朝他颔首,叫道:“爸,早上好。”
严怀山低醇地从鼻腔中应了一声,等严𫵷汌把房门关上,才不紧不慢地缀在严在溪身后走向雪场。
严在溪是个丝毫闲不住的人,他这么多年在家要憋疯了,终得自由,看到路边的狗屎都是开心的。
他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回头一看,他哥还在后面慢悠悠踱步走来。
严在溪等不及他过来,迈着步子跑过去,把手里的滑雪板丢给严怀山:“哥!帮我拿着!”
又急匆匆抱着他的第12345678任老婆赶回去,生怕错过刚刚发现那泡还冒着热气的狗屎。
严怀山平淡地撑着他扔过来可以当拐杖的雪具,不露声色地纵容着站在严在溪身后看着他对着一泡新鲜狗屎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拍。
“帅哥!”
旁边走过来两个年轻的小男孩,看着二十出头的模样,脸一个赛一个得尖,身上穿得也不是正儿八经的滑雪服,只是为了耍帅穿了潮流款式的冲锋衣。
一个脚上踩着雪板,鸭子一样走过来;一个生怕在雪道上滑一跤,把自己刚植入的假体撞出来,撑着雪板颤颤巍巍地朝严在溪靠近。
严在溪一头板寸炸了壳的栗子似的,毫无保留地露出的英挺眉眼还带着因拍屎而欣喜的笑意。
他一身墨绿的专业滑雪服衬得肤色更白也干净,身材高挑,鼻梁挺直,凤眼弯得又深,活生生一gay圈天菜。
“卧槽!”两个小男生连连在心里尖叫,相互对视一眼,“姐妹”反目,暗自翘起最勾人的笑,连声捏着嗓子叫起来:“帅哥~能不能帮忙拍个照呀~”
每个字儿都山路十八弯,一弯更比一弯弯。
严在溪来者不拒,嘴角咧得分外灿烂,左搂一个、右抱一个纳入怀中,笑眯眯地满口答应。
两个男孩正划拳比着谁要先拍,严在溪也不催他们,举着刚拍完狗屎的相机,漫不经心地瞥了眼不远处未发一言站着看向他们这边的严怀山。
严怀山目光沉静,面色随和地把手上的便携座椅撑开,从容不迫地扯了下冲锋衣贴了下颚的领口,静静坐在椅子上看过来。
严在溪在半空和他对上视线,一挑眉,把脸扭了回来,笑着问:“谁第一个来拍?”
个子稍高的男孩儿摆起姿势,一分钟切换六十八个,让严在溪大为震撼,他随口问:“你们不会是模特吧。”
“对呀对呀。”
两个漂亮男生齐齐点头:“我们是平面模特。”
“那正好,”严在溪非常自然地一歪唇,灿烂又有些痞气地笑起来:“我是个摄影师,最近打算复工,正缺缪斯,要不咱们加个微信?”
“好呀好呀!”
他的笑容迷得两个小年轻五迷三道,小鸡叨米似的点起头,从口袋里略感虔诚地拿出手机,点开二维码摆在严在溪面前。
严在溪从兜里掏出手机,刚点开相机去扫二维码,一只筋骨绷起、青筋弥布的手完完全全地出现在镜头画框中,将并排亮着两个二维码的手机严严实实遮挡。
三人纷纷一顿。
严在溪后半步抬头,两个男生看着严怀山的眼睛都直了,嗓音打着颤儿:“这……这位是——”是daddy啊!!!
严怀山神情冷漠,淡淡扫了他们一眼,目光毫无留恋地转回到严在溪脸上,他眼瞳深处的傲慢与蔑视藏得并不好,或者说,严怀山也没想过要藏,仿佛那多看的一眼都是施舍。
严在溪若无所觉地弯起眼睛,跟他们笑着介绍:“这是我哥,不过他可不会拍照啊。”
但两个男孩儿却纷纷噤了声,不尴不尬举在半空的手机在寒风中簌簌发抖。
“走开。”严怀山的语气很平缓,声调却冷且沉,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之意。
两个男孩噤声鹌鹑似的,不吱声地相互看了两眼,又恋恋不舍地看向严在溪,小声说:“哥……那我们就先——”
“滚。”
严怀山蓦地出声,他居高临下地半垂下眼,再次睨向两人。
两个男孩穿得薄,冷风一吹,当即被他的气势冻得脊骨发寒,连忙抱着地方的板子头也不回地跑了。
严在溪唇角仍旧翘着,他黑亮的漂亮眼瞳里盈着两拳雪光,毫不犹豫地道:“哥,你又要发病了吗?”
“严在溪。”
严怀山的瞳色在背光下愈发地深,看人便愈发冷漠,目光在他脸上停了一秒,不露声色地移开,呼吸微不可查地停了一瞬,似乎是在竭力忍耐着某种在心底翻涌的欲望。
严在溪狡黠地眨了下眼,向前靠了半步,一只手搭上严怀山宽厚的肩膀,笑着道:“大哥,我跟你开玩笑呢,谁让你不肯让我拍。”
“在溪,”严怀山微眯了下毫无温度的眸,眼神一瞬间变得深邃,静默地看着他,平静地动唇:“看来哥最近真的太惯着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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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三水和李检晚上是要do一次的,但是今天我在医院陪床,在肛肠科实在码不出来doi,就先跳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