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封覃本打算带迟年去临市的小岛上待几天,结果天没亮就助理打来电话,公司有事他不得不离开,走的时候迟年睡得正香。
快中午了迟年才醒,身体被过度打开,他艰难地蜷缩了一下才有力气动弹。
从床上起来他一眼就看到陆封覃留的字条,贴在台灯的帽檐上。
【公司有事,你今天先自己玩,别忘记我说的话。】
看完丢进垃圾桶。
迟年没有吃饭,起床后他离开竹园公馆,正如陆封覃说的,司机全程跟着他,尽管对他保持礼貌,但明显的监视让他非常不舒服。
不过他现在没有心思去计较这些,他有更紧要的事去做。
到了医院,迟年让司机在停车场等着,司机想跟上,迟年却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个食指长的小刀猛地往手心划,血很快滴下来。
“陆封覃知道你跟着我还让我受伤了,他会怎么处理你?”迟年将刀刃抵在自己的脖子上,威胁司机,尽管他知道司机是无辜的。
司机吓傻了,那刀看起来锋利至极,被迟年紧紧握着,若强行抢夺必定会误伤迟年。
正在他权衡之计,迟年说:“在这等我,我很快回来。”刀刃抵住掌肉,看得人心惊。
司机忙退后一步说:“好。”
迟年立马下车,走出两步之后才收起小刀,快步离开,消失在电梯间。
陆封覃在园区待了一天。
中午视察的时候,他的身体突然不舒服,像某一部分器官在被撕扯着,他到休息室喝了杯冰水,那股奇异的痛楚不仅没消失反而愈发严重,他摘了领带解开衬衫扣子,到吸烟室。
楼下的一片区域正在施工,一车晚香玉的球根被铺陈开,准备栽进土壤中,那是陆封覃从中南区的一个大型花园运过来的,已经被专业人员处理好,今天拉过来种进去。
来年春季,这栋楼就会被一圈晚香玉围绕,不止这片园区,GNC的中央花园也重新翻修,全部种上了晚香玉,因为是喜暖的花种,陆封覃还从欧洲请了建筑师为所有种有晚香玉的地方设计恒温花棚,只为延长花期。
那些球根已经被分成大小不一的样子,等待栽种。空运过来,到这边又被一一分开,这样几经颠簸是否还能活过来,陆封覃想着,不知不觉迟年的脸便冒了出来。
他最近总是这样,无论在做什么,都会想到迟年,连和人说话的时候都会走神想起迟年不搭理他的样子。
拿起手机打给司机,他知道迟年不会接他的电话所以选择不给迟年打。
另一边的司机正在满医院找迟年。
“……喂,陆总。”
“迟年出门了吗。”
司机攥紧了手机,说:“出门了。”
“去哪了。”陆封覃抖落烟灰,看着楼下,园丁正在处理每一个球根的须根,底部切掉了一层表皮,刀很快,球根立马露出白色的部分。
“医院。”司机回答。
陆封覃骤然回神,“去医院做什么?”
当陆封覃赶到医院的时候,迟年正躺在手术台上,等待医生为他清洗标记。
“麻醉的时候会有些疼,你忍一忍。”医生双手半举在空中,低头说。
迟年一向很会忍耐,尤其疼痛,他觉得只有忍耐才能让事情顺利进行下去不出意外,他很不喜欢意外横生的那种不安全感。
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他的心情是平静的,短短几个月里,他感觉自己又变了一个人,这种改变他也不喜欢。
麻醉让他陷入沉睡,意识逐渐涣散。
陆封覃将医院翻了个底朝天,他慌张失神,不知所措,他有一种强烈的、真实的,迟年正在离开的他的感觉。
有人过来说在挂号处查到迟年的信息,正在手术室里。
陆封覃几乎是狂奔而上,没有人敢拦他。
那个预感终于变成真实,连带着身体上的变化也更加明显,他的心里有东西正在流失。
跑到手术室门外的时候,他的呼吸不再平稳,按在门上的手都有些颤抖,他用了些力气想要推开那扇门,门从里面锁上了,在他试图采取暴力的时候,手术室顶上的灯灭了,过了几分钟,门被打开。
刚拉开一个缝,陆封覃就推开闯进去,他一把揭开隔挡帘,看见迟年趴在冰冷的床上,脖子上裹满了纱布,周围的皮肤上沾着凝固的血迹。
陆封覃握着帘子的手紧紧攥着,痛苦在他脸上化为实质,继而变成愤怒,他压着满腔怒火,一把扯下帘子,拖拽着整个搁架瞬间倾塌,几个护士吓得叫出声,不敢上前,有人将迟年推往出推,陆封覃挡住,说:“都给我滚出去。”
迟年被陆封覃抱走了,下楼的中途他醒了过来,麻醉的后劲让他四肢无力,产生了幻觉。
他伸手碰了一下陆封覃绷紧的下颌,又缩回去,意识不清地说:“疼。”
陆封覃装作没听到迟年的话,带着一身骇人的低气压往停车场走。
司机打开车门,陆封覃很轻地将迟年放进车里,迟年不停地喊疼,陆封覃怀疑他不是洗掉了标记,而是摘掉了腺体。
“陆……陆总……”先前接送迟年的司机站在一边,神色惧怕。
陆封覃脱下西装盖到迟年身上,然后转身看着那个人,“贺七。”叫的却是另一个人。
旁边走出来一个长相文气戴着无框眼镜的男人。
“带他去你那。”陆封覃声音冰冷。
叫贺七的男人微微点了点头,镜片挡住了他阴森的目光。
“陆……陆总!别这样对我!求您了您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不想死……求求你……”磕头声砸出沉闷的回音。
陆封覃的油门声将之掩盖。
又开始下雨了。
迟年昏沉了两天,雨下了两天,空气变得潮湿滞闷,好像太阳再也不会出现了一样。
陆封覃一直待在家里,待在迟年身边,形影不离,给迟年喂饭,洗澡,抱迟年上厕所,只是不再跟迟年说话。
第三天晚上,助理带着一个黑色的丝绒盒子来到竹园,交给陆封覃之后又匆匆离开。
陆封覃上楼进卧室,坐在床边打开那个精巧的盒子,里面躺着一个银色圆环,有五毫米粗,内侧刻了一圈大写字母“L”,挂着一个银色的铃铛,很小。
陆封覃撩开被子,捉着迟年的脚,摩挲那只手可握的脚腕,小腿,还有圆润的脚趾,然后将那个银色的圆环戴在了迟年的脚上,扣死。
食指拨一下上面的铃铛,声音很小,外面的雨声再大一点就听不到了。
迟年被弄得不耐烦,在睡梦中哼了一声,脚缩回去。
陆封覃拿出手机,点开一个内置软件,屏幕上显示出地图,中心亮着一个喇叭形的放射光点,一闪一闪却不动,下面显示位置在竹园公馆。
同时,被窝里迟年脚上那枚铃铛的铃芯闪着细微的,红色的光。
像一只蛰伏在黑暗里的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标记还没捂热就被老婆狠心洗掉,有点惨。
(是洗标记,不是摘腺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