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年的手臂有两处骨折,肩膀轻微骨裂,身上有大面积的挫伤,这些都是外伤,医生告诉陆封覃,迟年的脾脏也破裂了,不过没有出太多血,应该是因为他被打的时候护住了腰腹。
没有致命伤,但这些足以让陆封覃心如刀绞,他把迟年养得健健康康,他都舍不得动一下手,居然被迟敬中打成这样。
迟敬中明显是奔着把迟年打死去的。
陆封覃不是一个容易失控的人,但他只要一看到迟年躺在病床上醒不来的样子,他就想把迟敬中千刀万剐活剥了。
“怎么还不醒?”医生给迟年的伤口换药,陆封覃不见迟年有醒的迹象忍不住问。
迟年一直昏迷着,陆封覃的心也一直高高悬起落不下来。
“麻醉过了之后就会醒,到时候再带固定器。”
缝合创口的时候迟年意识恢复了一些,一直昏昏沉沉地喊疼,急得陆封覃坐立难安。
几个小时后,迟年在疼痛中醒了过来。
陆封覃正在用湿毛巾给他擦身子和脸,见他睫毛颤了颤忙放下毛巾贴靠过去,“年年?”
迟年薄薄的眼皮缓缓掀开,视线逐渐聚焦,他看到逆光中的陆封覃,距离很近。
“是我。”陆封覃轻轻抚摸迟年的侧脸。
“你……”迟年的声音像含着砂砾,多说一个字都极其困难,他的眼眶一瞬间蓄满泪水,充溢之后砸落在陆封覃的指尖。
陆封覃难受得不行,他紧锁起眉闭上眼抵着迟年的额头,说对不起。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迟年看到的是漆黑潮湿的森林和迟敬中可怖的脸,再次睁眼,这一切都消失不见了,濒死前默念的求救和祈祷出现的人现在就在他的眼前,他怀疑这只是劫后余生的梦境,他极轻地蹭了一下陆封覃的额头,真实的触感让他情绪崩溃,泪水终于决堤而出。
“好疼。”他艰涩的嗓音哽咽着,好像软绵的刀子扎在陆封覃的心上。
“对不起。”
“都是我的错……”陆封覃吻迟年的唇角和湿润的眼睛,爱惜地贴紧迟年的眉眼侧脸。
“我想给你打电话的。”迟年虚弱地说,“但是,没来得及。”
“他打得好重,太疼了……”
迟年哭着说,好像有流不完的眼泪,陆封覃悉数擦掉,捧起他的脸,双唇轻轻地蹭着他受伤的眼睛,口腔里满含苦味。
“很快就不疼了,不哭。”他温声哄着。
“我替你教训他了,你快好起来。”
……
因为迟年养了几天伤,迟敬中在贺七那边也养得差不多了。
“真的,你什么时候过来解决他?”贺七正光着膀子给一个练格挡的美女做指导,他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握着美女的手臂,说,“再不来他就康复了。”
陆封覃看着医生给迟年弄固定器,迟年很听话,医生让抬胳膊就抬胳膊,让转头就转头,疼了也只是皱皱眉,都不哼一声,乖得不行。
“今天就过去。”他停了一下,又说:“把你家Canine带上。”
“嗯?”贺七勾起嘴角,一使力把身材娇小的女生拉进怀里,来了兴致,“这么狠啊,迟年没事吧?”
“记得带上,挂了。”
看着黑掉的手机,贺七在心里为迟敬中点蜡。
“去哪里啊?”迟年坐在床边,陆封覃正给他穿袜子,说要带他出去。
他脚踝扭伤了一点,可以走路但是陆封覃还是把他抱到轮椅上,在病房的时候他要做什么陆封覃都抱着他完成,现在要出去了,他强烈拒绝继续让陆封覃抱着。
带着迟年走出病房,陆封覃说:“一会就知道了。”
到贺七那的时候,贺七刚从拳馆的休息室出来,光着上半身,一身晃眼的腱子肉,迟年还没来得及回避目光,陆封覃就一侧身挡住了他的视线,说话的声音也有点凶,“把衣服穿好。”
贺七抬起手表示抱歉,然后回到休息室穿了件T恤出来,迟年这才想起在哪见过这人,洗标记的那天。
“走吧。”贺七带着陆封覃和迟年顺着楼梯下去,到负二层的一个小仓库。
仓库门打开的时候,里面潮湿阴冷又带着一点腐臭的气息扑面而来,迟年有种反胃的感觉,他慢了一步,陆封覃脱下外套披在他的身上,搂着他进去。
黑暗中迟年听到了一种类似动物喘气的呼噜声,就在很近的地方。
贺七打开灯,迟年眯了一下眼,才看清楚眼前的场景。
正对着他们的是一面墙的铁栏门,门里面的地上躺着不知道是死是活的迟敬中,迟敬中看起来不太好,衣服还是那身衣服,但上面沾满了血迹,迟年感叹自己居然还能认得出他。
迟敬中在呼吸,他没有死。
“Canine~”贺七叫了一声,迟年听到呼噜噜的狗叫声,尾音拖得很长,像撒娇,他转头寻找,看到角落的阴影里匍匐着一只体型庞大的罗威纳犬。
似乎上了年纪,那只犬的动作不很灵敏,但滴着口水的獠牙展现着它的凶猛。
“你想怎么处理他?”陆封覃问迟年。
说话声在空旷的仓库里荡起回音,迟敬中猛地醒了过来,他慌张地看了一圈,发现迟年之后连滚带爬地来到门边,手握着铁栏杆,满脸泥泞。
“我错了,我错了!对不起!求求你让他们别杀我!求你了迟年,我是你爸爸,你不能看着我去死……”他竭力伸出手,试图够迟年的裤腿,在他快要碰到迟年时陆封覃一脚踩在了他的手上。
他颤抖着收回手,不停地磕头,嘴里胡言乱语。
“嗯?”陆封覃偏头问迟年。
迟年看着陆封覃,眼里没有什么情绪,“随便。”他的声音又冷又淡,听得陆封覃心情舒畅。
陆封覃笑了一下,低声说好,他揽着迟年往后退了几步。
一直在旁边给Canine顺毛的贺七等待陆封覃发话。
“别弄死了。”陆封覃说。
贺七点了点头,挠了一下Canine的下巴,牵着大狗走到门边打开铁门。
“去吧,好孩子。”
迟年看着那威风凛凛一身肌肉的狗慢悠悠地迈步进笼,他屏住了呼吸,在Canine扑上去的前一秒,他的眼前一片黑暗,陆封覃在身后抬手盖住了他的眼睛。
听见利齿刺入皮肉的声音,撕扯与血管爆开的声音,还有迟敬中凄厉的惨叫,迟年突然腿软,他往后退了一步,贴靠在陆封覃的身上,陆封覃圈住他的腰,给他支撑。
不到十秒钟,贺七吹了一声口哨,迟年听到Canine哒哒哒的脚步声。
“歇会儿。”贺七揉了揉Canine的头,不知道是让狗歇会还是让迟敬中歇会。
陆封覃的手拿下来,迟年恢复视觉。
迟敬中躺在一片血泊中,间或抽搐痉挛,呼吸急促不规律,血穿过门低的铁栅栏流淌到迟年的脚边,迟年拽着陆封覃的衣袖退开。
“他会死吗。”他问陆封覃。
陆封覃掰开他的手握住,摩挲着他的手背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说:“走吧,不看了,很吓人。”
迟年上楼的时候,背后又响起迟敬中的尖叫声,带着令人生寒的凄惨,呼救与痛喊被无限拉长。
迟年没有回头,脚步坚定地离开了这场无休止的行刑。
三天后,贺七发来消息,说迟敬中死了。
被折腾了三天才咽气,陆封覃还以为他连一天都撑不过去。
这样更好,越久,他的痛苦就越长。
“干嘛呢。”迟年动了动脚。
陆封覃放下手机,他正在给迟年揉脚踝,捏着迟年的小腿肉,他使坏地说:“这里也疼,给你揉揉。”
迟年曲起腿,小声骂他。
放下药油,他倾身虚虚地压着迟年,身下的摇椅晃了晃,他们的双手在暖烘烘的阳光下交握。
陆封覃蹭着迟年的鼻尖额头,又吻迟年的侧脸,许久的眷恋之后,他低声说:“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迟敬中下线,后面就是甜甜甜车车车啦(离完结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