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机的螺旋桨卷起强劲的气流,压低高耸入云的杉树冠,漆黑的机身盘旋在森林边缘上空一带,迟年消失的地方。
陆封覃正倾尽全力搜寻整个墓园及周边,几十号人闯进那片针叶林,入侵的脚步震醒了潜伏的鸟兽,连穿透大雾洒下来的月光都簌簌发抖。
暴雨过后,夜终将不安宁。
“河道岸边没有踪迹,河水涨势很高,要做打捞准备吗,陆总。”
直升机上传来消息,陆封覃没有说话,他的心已经沉到了底,从他在监控上看见迟年被迟敬中掳走的那一刻起,他的精神就没有放松过,他现在根本听不得一点噩耗,更没有办法做选择。
打捞意味着迟年掉河了,暴雨天,水流量汹涌而猛烈,淹死一个人太容易,陆封覃根本不敢想象这个可能性,但是已经搜寻近一个小时了,丝毫没有迟年的踪迹,雨水冲散了太多线索。
陆封覃挪了一步,抬手扶住一棵树,呼吸变得沉重而艰难。
“找到迟敬中了。”另一边传来消息,说在车站找到人了。
迟敬中连夜买了离开东区的火车票,迟年的话对他产生了威慑,未知的敌人让他摸不准深浅,但他能感受到危险,没有打死迟年是他为自己留的活路,那些人倘若找到迟年看到迟年还活着,或许就不会对他赶尽杀绝。
他想得没错,没有人想背上人命。
但他不知道,那是陆封覃。
“把他带过来。”陆封覃语气冷淡,却带着骇人的阴狠。
迟敬中在站台前被抓住,他差点就上车了,一转头被陆封覃的人发现,那些人制服他简轻而易举,两个人就将他钳住,任他如何破口大骂也挣脱不了分毫。
“没想到啊,那小杂种还挺能傍。”被带上车前他还在骂,全然不知道自己一只脚已经迈进地狱了。
“不如现在就杀了我,来啊!”见逃脱无望,他开始像疯狗一样乱咬人,殊死一搏赌这些人不敢要他的命。
然而那些人根本不理他,直接将他带上车,送他上黄泉路。
枯枝败叶被凌乱的脚步践踏出潮湿的声响,自远处传来,一直到陆封覃的面前才停下。
迟敬中被甩在陆封覃脚下。
陆封覃从旁边的人手里拔出一把二十厘米长的匕首,蹲下身。
“迟年在哪。”他用刀尖抵着迟敬中的太阳穴,表情褪去温度。
刀刃锋利,堪堪悬在皮肉之上。
迟敬中被陆封覃震慑住,莫名惧怕,他一动不动,只用那双浑浊的眼睛盯着陆封覃,说:“死了。”
他不应该这么说,但是持续的发病让他精神一直处于亢奋状态,他的狂躁控制着他说出刺激陆封覃的话以激怒陆封覃,尽管他的潜意识里告诉自己不应该这么说,这很危险。
皮肤是软的,禁不住利器的穿刺,迟敬中痛苦的嘶鸣声在林间回荡,一直传到森林的外围。
陆封覃拔出刀子,刀刃上带着暗红色的血。
“说。”
迟敬中脸上是溅出来的血,他说话都费力,“在……在快走出森林的,一颗杨树背后。”
陆封覃皱起眉,那个地方搜寻过,根本没有迟年的影子,刀柄在指间反转,他的手落下去扎进迟敬中的大腿。
“啊!不……”迟敬中的身体抽搐起来,他惨叫着补充,“那里堆……堆满了树叶。”
陆封覃猛地拔出匕首,迟敬中痉挛了一下,喉间哽住痛苦的闷哼。
刀被扎进旁边的一颗树上,陆封覃站起来俯视着迟敬中,眼里的杀意未消减分毫。
“看着他。”
说完就带着人往林子深处走去。
那棵杨树不难找,陆封覃脚步沉重又快,绕到另一边,是树和一块巨石的夹角,确实堆满了枫叶。
他扫开树叶的手急切而慌乱,以至于掌心碰到迟年的身体时,他整个手臂都战栗了一下。
迟年穿着他买的那件毛衣,已经染满血迹和泥污变成很深的颜色,根本看不出身上那里受伤了,那张平时干净漂亮的脸现在布满了伤痕,半张脸肿得没有一处好皮肉。
好像失去了生命迹象。
陆封覃呼吸骤然停滞,他的心跳都变得困难,砸得他胸腔发麻,他不敢伸手触碰迟年,怕弄疼迟年,更怕迟年毫无知觉。
“……陆总。”随行的人在身后提醒他,“要尽快去医院。”
他脱下雨衣和外套罩在迟年身上,稳住颤抖的手,带着勉强聚拢的意志倾身抱起迟年,迟年没有骨头似的软倒在他怀里,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
到医院,迟年伤势太重,医生要把他的衣服都剪掉,陆封覃站在一边,看到迟年被剥出来的身体上遍布的伤痕和血迹,他的瞳孔猛地震颤了一下,紧绷的意志力瞬间坍塌。
他大步离开病房。
地下拳馆。
“人呢。”陆封覃进去之后问贺七,贺七正坐在拳台边给手缠绑带。
他从拳击台上跳下来,活动着腕骨抬头指了指通道尽头,“那边。”
陆封覃走过去,半路拿了一个棒球棍,贺七见状上去拦住他。
“你要动手?我来就行。”
陆封覃转头看着贺七,贺七放开手,掌心向上,“请便。”
以防陆封覃失了分寸,贺七还是跟了进去,毕竟陆封覃现在看起来很不理智。
棒球棍放在铁椅子上,金属的碰撞声在空旷的黑屋里格外刺耳,黑屋只有一扇对着地面一层的窗,窗外的光投进来落在迟敬中的面前,他抖了一下睁开眼。
陆封覃站在逆光处,他解开袖口之后拿起棒球棍向迟敬中走过去。
“不要!求你了……呃……”球棍击打在迟敬中的腹部,他像一只虾子蜷缩起来,求饶声堵在嗓子眼。
第一下之后,陆封覃给了他三秒钟喘气的时间,在他猛地提上来一口气时,陆封覃一脚将他踹翻了面,接着抡起球棍。
“停……”
沉重的击打声接而两三响起,盖住了迟敬中的求饶声。
“救……救命……啊!”
他的呼救让陆封覃怒火中烧,迟年被打的画面在这一刻更具象地出现在陆封覃的脑海中,迟年有求救吗?在冰冷漆黑的树林里,他求救之后有被放过吗?
陆封覃的心脏要炸开,全部的怒气都汇聚到手中,一下比一下更狠更重。
迟敬中逐渐安静下去,不再发出一点声音,整个空间只有球棍击打在肉体上的闷响。
……
“行了。”贺七上去拽回了陆封覃,迟敬中快要被打死了。
“还没到该死的时候,你冷静点。”
陆封覃胸口起伏着,他的眼睛很红,五官裹挟着戾气。
当啷一声,棒球棍被丢到地上。
陆封覃背抵着光,他的影子像一片黑沉沉的网压着地上气息微弱的迟敬中。
“别让他死了。”说完,他活动了一下被球棍震得发麻的手腕,转身离开。
见人走了,贺七过去蹲在一滩烂肉的迟敬中身边,胳膊肘搭在膝盖上,啧了好几声,最后感叹:“你惹他干嘛,老子还得给你治病,无语。”
【作者有话要说】
呃,预告失误,迟敬中加班一天……
陆总这一顿只是前菜……
(好消息,迟敬中下线之后陆总和年年宝贝就开始甜甜甜啦~(作者也快被虐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