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托?
“拜托我?”戎嫱盯了贺烈半晌, 今日一直失态的大美人终于找回了往日的媚态,她手中的扇子展开,轻轻笼住精致的嘴角, “庆乌山的, 我没有听错吧, 您老人家还有拜托我的事?”
贺烈果断改口:“帮助你。”
“你——”要不要脸!
“给你添个人手。”贺烈将一旁懵懂的肖郁拉了过来。
“庆乌山的,当阴差可没有这么简单。若是但凡有点道行的都能当阴差,那酆都就不会那么缺人了。”戎嫱眯起眼睛。
戎嫱说的是实话,若是阴差那么好当的话,那灵异局的人还怕啥死啊,死了照样有活路。
“没让你现在就给他阴差印,但他可以助你修复坪临城残魂。”贺烈道, 肖郁擅感知, 更重要的是, 他有一颗赤子之心, 清正善良, 黑白分明,“瞿粟取他残魂便制成了日月图。”
“日月图?”
戎嫱这才正眼打量起肖郁:“你的意思这家伙能成判官?就这娇滴滴的模样?”
“你!”肖郁涨红了一张脸,他此刻还是女身, 脸上还有刚出来时被太阳灼伤的痕迹, 见戎嫱的眼睛像是带了钩子似的往他胸前瞟,更是一时间不知道手往哪里捂好。
“罢了, 酆都人手紧缺,我的侍女也充作阴差了。”戎嫱笑了起来, “不如你先做我的侍女, 能不能拿到阴差印就靠你自己的本事了。”
肖郁在极度羞愤中被戎嫱带走了。
见贺烈沉默不语,楼月西以为他心下担忧, 便安慰道:“应是肖郁魂魄在坪临城中游荡太久,与侍女皮影也有融合,待他在酆都温养一番,便能恢复男儿身。”
“而且肖郁心志坚定,成为阴差指日可待。”
“嗯。”贺烈回过神来,“我只是想不明白,瞿粟为什么会把日月图给我们?”
若非他们拿着肖郁的残魂,进入酆都之时很难传送到残域之中,那么肖郁也无法找全魂魄。
当日瞿粟丢下日月图,贺烈还只当是为了羞辱他们,但现在想来,这难道是示好?
“也并非没有可能。”楼月西道,“瞿粟本在酆都划地为王,在坪临城中过他的自在日子,结果一朝城破,他不仅丢了法宝还身受重伤,除了我们,他还有一个仇人。”
“楼涵润。”贺烈接道。
“对。”楼月西点头,“瞿粟既然喜欢主导他人命运,那么当他知道他被人当枪使时,还不得怒火中烧?”
楼月西猜测,当日坪临城破,瞿粟也没逃远,甚至就在附近听完了他们之间的对话。
“所以他此次想要我们当他的枪?”
“重骨不消,我们和楼涵润之间终有一战,但是瞿粟将肖郁残魂还给了你,不论是肖郁转世或者成为阴差,这都不再是不死不休的局。”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是当贺烈想到他们在坪临城的三次轮回时,还是不禁恨得牙痒痒。
提起坪临城中的三次轮回,楼月西的眼神柔和下来,若是能换来与贺烈的情缘,便是一百次他也是愿意的。
此番瞿粟将日月图给他们可能还有一个原因,那便是借助肖郁两片残魂之间互相的引力让坪临城残域重现。
残域向来不稳定,再者瞿粟是害得里面数百死魂不得转生的罪魁祸首,若里面有鬼魂成了气候,他便首当其冲,少不得伤筋动骨。
瞿粟不愿以身涉险,却又想收回坪临城这幅难得的法宝,于是便做顺水人情将日月图给了贺烈。
“便宜了那狗东西。”贺烈咬牙,若不是怕坪临城中还有未收集到的残片,他早就把那衬景给撕了。
楼月西突然抿嘴,脸上露出人畜无害的温良笑意。
“在城中无事时我做了些手脚,若是瞿粟收回了坪临城,那我们很快就能找到他了。”
若乌子默听了只会背脊发凉,觉得这厮好多个心眼子,但是在贺烈这里就只剩下了“卧槽我媳妇儿好聪明!”这样的感叹。
——
两人回到了沛新县,第一件事便是去了原来那家小宾馆。
前台坐着的依然还是头发干枯卷曲的老板娘。
见是他们,老板娘脸上挂了点笑意。
“还住吗?我给你们打个折。”
“老板娘,看来老板的情况有好转了?”
女人笑着点头,对着楼月西道:“这还要谢谢你,我前几天去求了平安符,这两天人都清醒多了,说身上也没那么疼了。我还告诉了我朋友,她试了也说自己家那口子好多了!”
楼月西点头,其实老板的好转和求平安符没什么关系,只是坪临城的残域被瞿粟收回,阴阳两界不再相通,他们野钓时沾上的灵魂残片不能继续蚕食人体罢了。
“水……”老板嘶哑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
“来了来了!刚刚给你你非说不渴……”老板娘歉意地看了眼他们,急急忙忙地打开房间门。
楼月西手指一勾,一丝看不见的黑气便消失在他指尖。
皮肤是人体最大的器官,故而最多也是最难收集的灵魂碎片也是它们。这些细小的碎片随着河水从坪临城流淌而出,不消多时便会在阳光下泯灭消失。
这群野钓的人也是运气不好,上游多草木遮掩,他们为了躲避巡逻的护林人又专门挑着晚上去,于是这些危害性极小的灵魂碎片便附着在了他们身上,以至于浑身溃烂。
两人收回老板身上的灵魂残片后便又去县医院蹲守了几日,直至把溢散出来的碎片都收集完毕。
其间,贺烈还充当了一回热心市民,匿名举报东将山附近有人非法捕捞国家二级保护动物黄石爬鮡。
——
“我打在坪临城上的标记消失了。”楼月西突然站了起来,他将窗户大开,闭着眼睛感受了片刻,“最后消失的地方……”
“州海市。”
两人都不觉得奇怪,若是瞿粟不在州海市那才是出乎两个人的意料了。
“该回去了。”贺烈道。
看来此次是找不到秦朗他们三人的魂魄了。
酆都之大,寻一魂魄本就不易。而且阴阳两界不能相通,即使是他们也不能频繁往返。
好在肖郁跟随戎嫱前往酆都,只希望能找到他们……
“不过我们得先绕路,把旺财接回来。”贺烈看了眼手机,师兄正发来一张图片。
贺旺财跳到谭绍的床上,四只黢黑的爪子踩在被掏了个大洞的枕头上,刀尾翘起,露出来一个大皮燕子。
这狗贱兮兮的回头,嘴里还叼着棉花。
紧接着就是谭绍发来的消息【滚!过!来!接!狗!】
“再不去接,我们儿子就要被师兄给炖了。”
——
事实上,儿子在别人家放得太久,可能就记不到爹了。
贺旺财被接走的时候还扒拉着谭绍的小腿不放。
呜呜唧唧的,可给它委屈坏了。
贺烈把贺旺财提溜起来:“来给你干爹说再见了,下次再送你来你干爹家。”
闻言,谭绍连再见都没说就把门关上了。
贺烈开着车,两人一狗终于回到了家。
“贺旺财!”
“嘬嘬!”
“嘬嘬!过来!”
贺烈蹲在地上,拿着狗玩具摇得叮当响,但贺旺财连脸皮子都不抬一下,拿两只白色的前爪把自己的鼻子盖住,趴在地毯上一动不动。
“这逆子怎么不理我?”贺烈陷入了自我怀疑,又拿出鹌鹑冻干叫了几声。
贺旺财不但不理,还把头偏到一边去了。
“不会是应激了吧?东西都不吃了?”
楼月西也试着蹲了下来:“旺财。”
方才还一动不动的贺旺财抖抖耳朵,慢吞吞地走过去,叼走了楼月西手上的冻干粒。
“好狗。”楼月西伸手摸了摸贺旺财的竖起来的耳朵。
“?”贺烈表示并不理解。
楼月西撸着狗头,思索片刻道:“我听说猫狗绝育的时候主人都需要做出和医生抗争的动作,不然猫狗就会记恨主人。”
“那日是你送旺财去的谭绍师兄家,它可能以为你把它丢了。”
“所以我现在要……”
楼月西点头:“对,取得它的谅解。”
于是贺烈承担起了贺旺财的衣食起居。
梳毛,喂狗粮,遛狗,捡屎。
贺旺财非常讲究,坚决不在尿垫上解决个狗生理问题,一定要出门的时候踩在土地上才肯解决。
于是贺烈每天早上六点就要牵狗下去遛一趟,中午有空了回来遛一道,晚上睡觉前还得下去遛一趟。
一次,他和谭绍打电话说起这件事:“师兄,你在家时怎么带的?非得溜够了才拉。”
只见贺旺财在不远处,东嗅嗅西闻闻,原地打转,皮燕子都得涨红了,才终于蹲下去。
谭绍在那头抿了口茶,慢悠悠地道:“第一,我有秘书。”
——所以不用我遛。
穷逼贺烈膝盖中了一箭。
“再者,我有院子。”
——所以也不用遛。
穷逼贺烈心口再中一箭。
呵。
是了,在兰雪院也有院子。
给这逆子惯的。
谭绍放下茶杯,心情甚好,觉得今天泡的这杯龙井苦中回甘,不错。
贺烈沉默半晌:“我有对象。”
“嘟——”
电话从那头挂断了。
贺烈冲着已经黑屏的手机挑眉。
屏幕上映照出他云(大)淡(获)风(全)轻(胜)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