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哥你有急事吗?”
黎祟第三次翻出手机看时间时,容桥忍不住开口询问。
“没。”黎祟收起手机,口不对心地简短回答。
果然,有什么东西已经悄然发生了转变。
换做以前,黎祟根本不可能在陪同容桥来医院做检查的时候频繁看手机,他只会一遍遍关心他身体哪不舒服。
退一步来说,就算他看手机,在容桥问了这句话后,多半会很耐心地说明自己看手机的原因,然后安抚容桥,让他别多想。
这个敷衍的“没”,像是一记冰冷的耳光,抽在容桥脸上。
都怪那个时岫,把黎祟的魂儿给勾走了。
“哒、哒、哒……”
皮靴敲击地面的声音,显示着主人内心的不平静。
容桥想到午休时撞见黎祟在资料室跟时岫索吻的画面,指甲暗暗掐进手心。
他咬着嘴唇,愧疚地说:“都怪我身体不争气,好端端的晕倒,耽误黎哥你的时间。”
专家号不是那么好挂的,今天预约的人又比较多,等的时间比以往要长两倍。
眼看着不能在下班前赶回局里,黎祟的确是有点急躁,但是并没觉得陪容桥看病是耽误自己时间。
“跟哥还客气上了,你就是最近太累,要我说,有些任务你就没必要出,有我们几个哥哥在,谁敢说你不是。”
最近局里忙,行动队没一个人闲着,全在出外勤。
容桥也一改往日的松散,积极参加任务,黎祟觉得他身体弱,虽然不知拜了哪个师傅,能力提升了许多,但还是不希望他太过劳累,免得身体吃不消。
容桥却坚持自己现在变强了,理应尽所能地为局里做事。
他既然坚持,黎祟总不能不顾他个人意愿强迫他待在局里。
但是这才过了一个星期而已,容桥就突然昏倒,明显是疲累过度,黎祟希望他以后能在保重身体的前提下再考虑工作。
黎祟这番话里全是关心,容桥却听出了别的意思。
他忍不住呢喃:“只是哥哥吗?”
“什么?”黎祟没听清。
诊室的门打开,排在容桥前面的患者出来了。
黎祟顾不上问容桥刚刚说了什么,让他先进去看医生。
这三年来,容桥只要生病,就到医生这来看病。
大家都混熟了,省去常规的询问,医生直接上手为容桥做检查。
容桥有冠心病方面的病史,每次过来,医生都是先为他测心率,这次也一样。
“92/M,心率有点偏高,最近过量运动了?”
黎祟替容桥回医生,“是工作,这段时间比较忙。”
“他身体虚,工作方面尽量不要那么拼命,实在不行就换个清闲点的工作,身体健康第一位。”
黎祟称是。
医生开了导诊单,写完递给黎祟时,无意中发现容桥小臂上有几个红点,很像注射孔,问了一句:“打得什么针,这么密集?”
容桥顺着医生的视线看到自己的手臂,脸上表情有一瞬的慌张,放下袖子遮住红点,他略不自然地低声说:“没打针,蚊子咬的。”
医生工作二十多年,哪能看不出蚊子咬和注射孔的区别,刚准备说点什么,容桥已经起身走出了诊室。
检查的项目不少,黎祟想快点带容桥做完,是以没发现医生在向他悄悄招手,一副有话要与他说的样子,跟在容桥后面出了诊室。
检查做到一半, 容桥接了个电话,他告诉黎祟自己突然有急事,没让黎祟送,自己打车离开了医院。
有急事本来只是容桥找的借口,但是半路上他突然打了个冷颤,随后整个人开始坐立难安,肉眼可见的焦虑,紧紧裹着身上的外套,像是害冷,可额头上又都是汗……
富有经验的司机一眼判断出容桥状况不对,这行为举止,可太像毒瘾发作了。
本着不愿招惹麻烦的想法,司机脚踩刹车,将车在路上停下,让容桥下车。
容桥此时已经半倒在车坐垫上,但尚保留着一丝理智,他扫码付了一千块给司机,从唇缝里断断续续吐出几个字,“去,御水湾,再给你,一千。”
御水湾是南州最有钱的那波人住的高档别墅区,就在三公里外。
在钱的诱惑下,司机没有把容桥从车里拽下去,而是选择将他送到御水湾。
出租车刚在御水湾小区门前停下,前面一辆黑色轿车里下来一个男人。
如果特管局的人在,肯定一眼就能认出这个男人是秦兴的副手小刘。
小刘把已经神智不清的容桥从出租车里扶下来,弄上黑车,然后开着车,驶入小区。
还没到目的地,容桥就失控了。
他挣扎着从座位上爬起来,将手伸向小刘的后领,用力地撕扯,声嘶力竭地尖叫:“给我!快给我!”
后视镜里照出小刘表情轻蔑的脸,容桥的手被他用力拨下去,一声嗤笑,“废物。”
车子在一栋别墅前停下,小刘喃鳯像扯麻袋一样,将容桥连拉带拖地扯进别墅,扔在客厅,然后关上大门。
容桥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被药瘾折磨的用牙齿咬手臂,猛扯头发,扇自己耳光……
就在他失去全部理智,差点用头撞地板,以缓解全身如同被千万只蚂蚁啃食的疼痛的时候,秦兴从楼上走了下来。
涕泗横流,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的容桥抬起头,奇异般的,一眼看到了秦兴手里拿着的一管针剂。
那一瞬间,容桥仿佛看到了生的希望。
他的腿发软,站不起来,只能贴地爬行,像个残废一样,狼狈地爬到秦兴脚边,奋力地伸手去够他手里的东西。
秦兴居高临下地望着容桥,就像在看一条丑态百出的狗。
只差一点,容桥的手就能触到针剂。
秦兴却在他大喜过望之时,将手抬起,让容桥扑了个空。
他问容桥:“你想好了吗?”
容桥跪在他脚下,抓着他的裤脚祈求他,把针剂给自己。
秦兴不为所动,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又问了一遍,“你想好了吗?”
容桥呜咽地哭,哭得秦兴耐心尽失,一脚把他踹出几米远,让小刘把他丢出别墅。
小刘听命上前,刚抓住容桥的胳膊,就听他凄厉哀嚎,“我做!我答应帮你,把药给我,给我!”
秦兴满意地笑了,“早这样多好。”
药扔给小刘,小刘握着容桥的胳膊,将针剂里的药水推进他的身体。
大约十来分钟后,容桥渐渐恢复了平静。
他擦干净脸上的脏污,又将被自己抓的乱七八糟的头发抚平,好歹看起来像个人,才从地上爬起来,走向在不远处静坐着喝茶的秦兴。
茶几上放着几盒安瓿瓶,容桥从瓶身上熟悉的字母认出这就是可以导致哨兵丧失能力的药剂。
想到这些药最终要用在黎祟他们仨身上,容桥不禁向秦兴求饶,“他们如果知道真相,一定不会饶了我的。”
秦兴一改刚才的冷酷,温和地对他微笑:“你是容杼的弟弟,再怎么样,他们都不会伤害你,尽管放心大胆地去做。”
弟弟……
容桥自嘲,“我是吗?”
秦兴的眼神沉下来,“你大可以告诉他们真相,除非你不想活了。”
容桥被他瞪着,嗫嚅了半天,终究是没胆子多言。
秦正德只是贪财好色而已,坏的流于表面,而外表斯文的秦兴,却是骨子里透着狠毒,让容桥打心底畏惧。
他今天的一切都是秦家父子给的,诚如秦兴所说,他敢点明真实身份,一切宠溺都将不复存在不说,极大可能还会被三人所厌恶。
容桥不想伤害他们三人中的任何一个,但形势逼人,他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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