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溟做任务回来,本来开开心心哼着歌往时岫的工位上走,没见着人,刚想找个人问问时岫去哪了,就看见时岫和一个高个子男有说有笑地走过来。
说是有说有笑,其实夸张了。
时岫性格内敛,不常外露情绪,就算是心情好,也只会淡笑。
但是这淡笑也有区别,祁溟还从来没在时岫脸上见过这种掺杂着无奈,纵容,还有些许温软的忍俊不禁。
而让他露出这丰富表情的,正是他旁边那个低头笑语,就差把明恋时岫写在脸上的男人。
南州来的男狐狸精——祁溟盯着黎祟,脑子里闪过一行字。
祁溟走上前,动作极其自然地将时岫搂过来,没骨头似的,半个身子的重心偏向时岫,视觉上看,两人有种依偎相靠的亲昵劲儿。
“岫岫,不介绍一下吗?”桃花眼藏着刀子往黎祟脸上砸。
时岫习惯了祁溟间接性抽风行为,就这么任由他搂着,给两人做了介绍。
祁溟伸出手,皮笑肉不笑,“久仰大名,幸会。”
黎祟没吱声,眼睛牢牢盯在祁溟握住时岫上臂的那只手上。
恋人之间才会有的亲密动作,时岫却一点排斥的意思都没有,对比面对他时的抗拒,可谓是温顺。
黎祟压下心里泛起的酸意,同样不冷不淡地说了句幸会。
“来者是客,快下班了,一起吃个晚饭?”祁溟拿出主人家的姿态。
时岫说:“关劭安排了,过来就是想叫你一起,走吧。”
祁溟不知道关劭已经和黎祟达成了合作,还以为关劭先一步见过情敌,摆这顿饭是要试探情敌底细,是以痛快地答应。
私人菜馆,环境雅致,他们仨以前常来。
祁溟有心想在黎祟面前显摆一下他和时岫的亲近关系,拿起菜单连报一串菜名,都是时岫喜欢吃的,成功让黎祟眉头下压了三度,又笑容可掬地问黎祟偏好什么口味。
黎祟端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熟稔地报出菜单上的几个菜名,在祁溟透着探究的目光中,嘴角露出扳回一局的惬意微笑,“忘了跟祁队说,我就是帝都人,以前经常来这家,跟老板都混熟脸了。”
坐下后一直没说话的关劭装作没看见祁溟投来的死亡目光,清了清嗓子,“趁着菜还没上来,先聊正事。”
他将自己即将和黎祟联手对付林家的事说了一下,祁溟听完哟了一声,表情写满八卦:“多大仇多大怨哪,至于对亲小姨下这么重的手?”
时岫在桌子下踢了他一脚,提醒他注意分寸,别打听人家不想说的私事。
黎祟倒是不介意对外人谈这个,“上辈子的恩怨了,我妈和她是同父异母的姐妹,老头子娶了新老婆,就变成后爸,专宠她,冷待我妈。后来我妈和她各自结婚,出了件事,彻底闹翻了,名义上叫她小姨,其实关系比陌生人还差。”
时岫看祁溟张了嘴,怕他继续往深了问,端起桌上的水塞他嘴里。
他动作太急,杯壁磕到了祁溟嘴唇。
祁溟痛哼出声,扭头幽怨地看着他。
时岫略心虚地轻咳,给他打眼神,小声说:“消停点吧你。”
祁溟还是消停了,因为菜上来了,一起来的还有酒。
帝都处在北方,酒文化盛行的地区,人们酒量普遍比较高。
祁溟完全把黎祟当成情敌看,方方面面都想和他较量个高下,黎祟同样看他不顺眼,不用他挑衅,主动拼酒。
关劭一开始抱着看戏的态度看两人推杯换盏,你来我往。
渐渐的,祁溟动作慢了下来——他酒量本来就不行,红酒还好些,白的半瓶就倒。
反观关劭,眼神清明,脸色如常,好像他刚才喝的不是高度烈酒,而是白开水。
关劭决定会会黎祟。
无不无聊啊,时岫无语地看着桌上越来越多的空酒瓶,好端端的,突然就比较起了酒量深浅,不知道酗酒伤胃吗?
祁溟幼稚就罢了,黎祟冲动易怒也算了,沉稳如关劭,怎么也跟他们瞎胡闹。
黎祟的酒量是少年时期练出来的,祁溟和关劭加一块都没他能喝。
那俩都喝趴了,他还能端坐着,除了脸色有些发红,看不太出醉态。
时岫庆幸他醉的没那么厉害,要不然一下子扶三个超过一米八五的醉鬼,累死他得了。
时岫去结账,回来的时候黎祟还坐着,动作丝毫没变,像是在发呆。
时岫上前拍了下他的肩,“别坐着了,帮我把他们弄出去。”
黎祟挺配合,和时岫一起把两个醉到不省人事的弄进车子里。
代驾收了时岫另发的红包,答应会把人安全送到家。
时岫整晚滴酒未沾,让黎祟上自己的车,送他回家。
天空飘起了细雨,道路两旁的绿化树被风刮得猎猎响,雨丝吹进车内,时岫把车窗全部关上。
黎祟上了车后出奇地沉默,安静地靠着座椅,一言不发。
时岫在等红灯的空隙看了他好几眼,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住,问他,“你心情不好?”
向导的共情能力远高于一般人,时岫能感觉出来,黎祟并不是喝了酒后才情绪低落,他从一开始出现在总局,眉宇间就藏着淡淡的阴翳。
黎祟不答时岫的话,反问他:“你不好奇我和林家的恩怨吗?”
时岫对挖掘别人的隐私没兴趣,“你不想说的事,我不想为难你。”
时岫好,好在他温柔。
时岫坏,坏在他对谁都这么温柔。
黎祟自嘲地想,也不知道喜欢上这样的他的自己,是幸还是不幸。
“其实没什么好为难的,也就是我们这一辈年轻,很多事情不知道,往前推个十几年,帝都上流圈里大多数人应该都听过一些丑闻。”
距离黎祟住的高档小区有二十分钟左右的路程,在夜晚绵延的车流中,时岫听着黎祟用一种冷静中透着仇怨的声音,说起自己已故的父母还有林氏那对夫妇之间的纠葛恩怨。
黎祟,姓黎,名祟。
祟意指灾祸,不正常的行为。
黎祟的父亲为他取这样的名字,可想而知,他对自己的孩子根本就没有爱。
黎父不爱黎祟,也不爱黎祟的母亲,他的所爱是林母。
两人从年轻时候就纠缠不清,分分合合,最后结婚成家,却是黎祟的母亲嫁到了黎家。
因为黎家那时候正动荡不安,林母怕嫁过去会受牵连,林家却发展的如日中天,她就心安理得的抢了同父异母的姐姐的相亲对象,用生米煮成熟饭那套,把自己嫁进了林家。
黎父一直以为是黎母的存在,才拆散了自己和恋人,是以结婚后一直冷暴力妻子。
即便之后误会解除了,他依然对妻子不冷不热,反而和已经嫁为人妻的林母暗通款曲,连林母和林父生的孩子也爱屋及乌,宠爱非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