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岫你嘴怎么了?”
局里的热心大姐在经过时岫的工位时,发现他嘴巴红肿得厉害,随口问了句。
时岫的目光落在几步外正跟段干忱说话的黎祟身上,磨了磨牙,“蚊子咬的。”
“蚊子”像察觉到什么,偏头去看时岫。
时岫掩着嘴巴,表情愠怒地瞪人。
黎祟勾起嘴角,冲他眨了眨眼。
不要脸,时岫腹诽。
姬粼请长假,副队的职务需要找人暂替。
换做以前,这个人除了黎祟,不作他想。
但前不久行动队刚换了一批人,这些新来的哨兵等级不高,却一个个自信心爆棚,觉得自己能力不俗,完全可以竞争一下副队的位置。
其中以王志和高虎最为活跃,秦兴放出话,副队人选由投票选出,于是这两人卯足了劲儿拉帮结派,搞小团体。
周一投票,王志以一票之差,输给了高虎。
王志那脸色,跟调色盘似的,青红黑紫,轮番变换。
他是局里老人,又是秦兴器重的狗腿子,自认是这群新人的领头羊,笼络了一大半人给他投票,完全没把高虎当对手看。
哪想到这群整天围着他巴结的新人,会在关键时刻倒戈。
王志气得差点吐血。
人是最势力的动物,上午高虎刚被任命为临时副队长,中午食堂吃饭,一群人围着恭喜他。
这群人之前溜须拍马的对象是王志,眼看高虎得势,小高立马变成了虎哥。
反观王志,与他一张桌子吃饭的几人听着那边的热闹,时不时勾头去看,脸上不无羡慕和向往。
黎祟望着眼前这滑稽的一幕,神色玩味,“王志太蠢不好用,高彪沦为弃子,扶高虎上位,咱们的秦大局长真是下棋的好手。”
“副队变成秦兴的人,行动队以后有得热闹了。”段干忱慨叹。
像是为了印证段干忱的话,第二天行动队内部就起了纷争。
起因是洪野和大飞在厕所里偷闲抽烟,说起新来的这批哨兵,强的邪门。
明明全是A级以下的低阶哨兵,做起那些棘手的任务,一个个都不见怂,争先恐后地往前冲,力大无穷,精力过人。
任务结束后,非但不显疲劳,反而情绪亢奋,也从没见过他们找向导做疏导。
洪野不相信他们拥有高于自身能力的力量全是食疗的作用,“王志也跟他们一起吃,没见他变得多强,我怀疑秦兴给他们用了别的东西。”
大飞在缭绕的烟雾中皱起了眉头,“你注意到没,他们每个人的手臂上都有不少针孔。”
大飞长得魁梧,身材健硕,光看外表,给人一种头脑简单的莽夫感。
只有关系好的才知道,大飞心思细腻,善于观察。
洪野没注意到大飞说的问题,不过针孔是个重要的线索,他瞬时就联想到了什么,“他们该不会是注射了什么能提升能力的药剂吧?”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突然有几个哨兵走进卫生间。
同一时间,卫生间最里面的隔间门板被打开,高虎从里头走了出来。
这几个哨兵都是高虎的拥趸,进来后围成一个圈,将洪野和大飞堵在中间。
洪野一看这阵仗,心想自己和大飞多半是歪打正着,蒙对了这群哨兵的龌龊。
人在局里,洪野觉得高虎再嚣张,也不敢当着那么多同事的面动手,于是讥笑了一声,出口嘲讽,“唷,堂堂副队长,怎么还有听墙角的癖好啊?”
高虎抓了抓剃成毛寸的青茬头皮,没搭洪野的腔,略抬起手。
他一个动作,那几个人高马大的哨兵立刻挥起拳头,往洪野和大飞身上招呼。
“高虎你他妈的——”洪野的怒骂湮灭在狗腿子们凶狠的拳脚中。
洪野和大飞都没想到,高虎竟敢在局里动手。
他们俩对上对方七八个人,根本没有胜算。
很不巧的是,牛武出任务了,段干忱,黎祟,还有时岫几人也全都出差在外。
局里剩下的哨兵有一大半是高虎的人,还有几个跟王志后面混。
王志虽然在秦兴那边失了宠,但他之前跟洪野有过龌龊,绝不可能帮他和大飞。
紧闭的厕所门内,洪野跟大飞被摁在地上殴打了近一个多小时。
两人的脸肿得不能看,手脚大约是被敲断了,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神智半清不醒间,脸上突然一疼。
高虎将滚烫的烟灰掸在两人的脸上,警告他们把嘴闭紧点,否则今天发生的一切只是开胃菜,后面还有更厉害的等着他们。
高虎为什么敢这么肆无忌惮,被送进医院的洪野和大飞直到进了手术室也没想明白。
距离南州一千多公里的某沿海城市。
时岫和段干忱此次出差,是为了与当地特管局协办一件棘手的案子。
五通神作祟,将当地一个拥有几十口人的豪门阖族灭口,只留下一个年纪最大的老长辈,和一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婴儿。
说是神,其实古籍记载里的五通更像是妖鬼一类的邪物,因为擅长搬运钱财,能使人一夕间巨富,所以很受民间爱戴和追捧,香火鼎盛。
F市坐落在南方,这里的民众从很久之前就开始信仰五通神,受害的陈家属于信众里比较狂热的那一拨。
旁人都是去寺庙里烧香,陈家特意请了一尊五通神像进宗祠。
每月初一十五,家族里无论男女老少,都得在宗祠里烧香跪拜,每三个月,还会摆香案,设祭台,虔诚敬畏之心,可见一斑。
估摸着是因为陈家比较诚恳,五通神格外庇护他们家,这些年陈家生意越做越大,成功从一般的商人,跨越到拥有资产几十亿的豪门。
钱多到花不完,自然而然开始肖想权利。
陈家的孙子娶了副S长的女儿,本是一桩很好的婚事。
孙媳妇过门后,因为无法苟同陈家慎重其事的祭神行为,次次都缺席,搞得陈家长辈很不高兴。
F市特管局的行动队队长是个中年哨兵,谈话间一股子迂腐味,话里话外都在暗指陈家发生灭门惨案,跟孙媳妇藐视神明脱不了干系。
“F市信神拜佛是传统,小姑娘不懂事,招致五通神降罪罚,陈家那几十口太可怜了。”
时岫不能赞同他的说法,“五通本就是邪神,官方对五通庙祠的定性是淫祠,陈家每每设祭,杀羊、牛、狗并其血肉粪秽做贡品,每月初一十五祈祷跪拜,无论男女老少,都要脱光衣服,坐在不见天光的暗室里,关门闭户,不准外人进入。”
说了许多,时岫最后淡淡下结论,“别说是小姑娘,怕是五大三粗的壮汉,也受不了那个诡异的场面。”
徐队透过汽车的后视镜看了他两眼,表情略微有些下不来台的不悦,要笑不笑地哼了声,“段干队长,你们南州向导都这样率直吗?”
段干忱没出声。
徐队未得到应和,心里更加不快,心想这南州来得人一个比一个不懂人情世故,正要讥讽几句,突然听见刚才反驳自己的那个小向导有些着急地叫段干忱的名字。
徐队扭头往后看,就见段干忱脸色发白地靠在车窗上,像是昏睡了过去。
时岫叫了三四声,才把他叫醒。
段干忱睁开眼睛,先给了时岫一个安抚的眼神,随后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另一道视线,顺着看过去。
徐队眼里透着探究,段干忱若无其事地坐正身体,揉了揉脖子,“局里这段时间太忙 了,每天只能睡几个小时,坐飞机更是折腾得够呛,让徐队见笑了。”
“哪里的话,段干队长百忙当中能来帮忙,我们感激还来不及。既然您身体不舒服,那咱们先不急着去陈家,回酒店休息一晚,明天再开始办案如何?”
段干忱想说不用,时岫先他一步回答了:“就这么办吧。”
徐队是想快点结案的,他没想到时岫会应下自己的客套,抿了下嘴,忍下不快,“那好,小刘,转头去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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