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欲雪第一反应——生日宴?
谁的?
然后才发现,就是戒舟衍的。
按照戒舟衍的说法,他其实每年都要举行生日宴。不过今年,他更想和元欲雪私下一起过,所以往后推迟了一天举行。
就是今天晚上了。
元欲雪不大喜欢参加宴会,准确来说,是这样带有应酬性质的宴会。尤其按戒舟衍的说法,这次的宴会规模不小,所以人员流动复杂,邀请人里大多是不怎么熟悉的。但既然戒舟衍提出了——
“好。”
元欲雪答应了下来。
戒舟衍似乎松了口气,露出一个短暂的微笑来。
他也知道元欲雪的性格,提了一句,“不必理其他人,也不必应酬交际,随你喜欢来。”
又顿了顿,戒舟衍偏开头,露出一点心虚神色来,就是元欲雪没注意到。
“只要最后……露一下面就好了。”戒舟衍说。
元欲雪倒也没什么异议,他虽然不适应这类交往应酬,但又不是见不得人。作为戒舟衍的男朋友,出来露一面,见见戒舟衍的亲人和朋友也正常——说起来,戒舟衍好像没提过有什么别的亲人(除了桑清宁),也没见过他有其他朋友。
元欲雪略微沉思。
白天去了趟学校,将毕业展会各项事宜准备好,元欲雪才回公寓换了套正装。
他穿正装的时候其实不多,但衣柜里还是准备了有几套。
身上这身是YX工作室设计的款式之一,算是贴身定制,白色内衬衫,深蓝色双排扣西装,裤型笔挺,腰际和臀部的比例收束出来,格外好看。
元欲雪肤色白,深色西装一衬,就更显得肤色苍白清透,说不出的贵气和漂亮,像被教养的很好的小公子——也或许本来就是。
元欲雪还正慢慢地戴着袖扣,因为单手,动作稍有些慢。戒舟衍眨了眨眼,上前帮他将袖扣认真戴好,抬起头的时候,忍不住说了一句——
“好漂亮。”
元欲雪的睫羽颤动了一下。
戒舟衍的夸奖向来直白又热烈,并且这些月来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元欲雪从最开始的不大适应,到现在……还是不大适应。有时候便会露出这样内敛的神态来。
虽然元欲雪没什么明显的表情变化,依旧平静冷冽,但戒舟衍好像就是看的出来,他有些含蓄的害羞。
戒舟衍依旧眼也不眨,无比专注地凝视着面前,仿佛在发光的少年。
真的很好看。
简直让他有些舍不得,让这样好看的元欲雪,出现在那些人面前了。
好像有点后悔。
这点阴郁的后悔没持续多久,转而便被其他物质占据心神了。
因为此时元欲雪抬头,对他很轻地笑了一下。
“走吧。”
*
每年举行生日宴,其实是戒舟衍对元欲雪的说法。
实际上,这些年,戒家主已经很久不举行宴会,也不曾露面了。
戒舟衍早就不需要用这样的社交手段来显示自己的权威,那些人怕他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挑衅他。近些年,更是连见过戒舟衍的人都少了,人人提起那位戒家主,还都十分畏惧忌惮,仿佛对方生着三头六臂,是吃人怪物。一些擦边的接触,都透着点风声鹤唳的意味。
唯一得到特殊照顾的,好像是“实业”公司那位老总,居然搭上了戒家这条大船。
人人好奇,实业的柯总是怎么和戒家攀上关系的,毕竟大家都知道戒家亲缘淡泊,掌权的就那么一位。和其他大世族有着错综复杂、盘根错节的亲缘关系不同,要攀上戒家,只能通过戒家主的首肯。
而这位柯总出身平平,算是白手起家,为人也低调,怎么突然就得了戒家主的青眼?
倒是有人探出来了点,说这位柯总好像是戒家主哪位长辈——因为太过荒谬,一传出来就是贻笑大方。打听出来的人都觉得见鬼,这也太扯了吧,编都不编个合理点的。谁都清楚,那位哪还有什么长辈呀……够资格做他长辈的,这会儿都躺坟里了。
最后也只能不甘心地总结,这位柯总也不是简单人物,藏得够严实的。
于是这位不简单的柯总,也只能跟着流汗——他这边也摸不清楚戒舟衍是什么意思,当然不敢出去乱说,更不敢将他和元欲雪的那么一层关系暴露出去。
何况就算说出去,这也不没人信吗?
柯总这边的异样不提,现下这些世家大族最关注的异常,其实是戒舟衍忽然要举办生日宴的事。
都这么多年不办了,突然通知下来要举行,哪怕时间是往后延迟了一天的,也人人不敢懈怠轻视。
一时间,众人忙得翻天了。一边调整行程,将前后两天都空出来。一边准备着贺礼,家中收藏的那些奇珍异宝都翻出来,仔细挑选着哪个合适。
不能太贵重,更不能太不贵重。
听说这段时间,戒家主好似很喜欢那些名家字画。于是一时间,拍卖行上那些流出来的字画价格,都比平时翻了个倍。
——准备贺礼,还只是最基础的事情。他们得嗅觉敏锐些,意识到戒家主是有什么未来的规划意图。
许久未办的生日宴办上了。而且不只是办,还是大办。基本有头有脸的家族,都收到了一张邀请函。
而只要还在A省的人,绝对不会有这个勇气婉拒戒家主的邀请。
这也就代表着,几乎大半个A省的名流都集中在这一场宴会上了——分明便是风雨前夕的预兆。
众人小心翼翼地揣摩,又联想起先前听到的一些传闻。
戒家人一贯身体不好,那么多人,都是得了遗传病早死的。
有人便猜测,搞不好戒家主也同样身体不济……不是说,戒家主明确表示过,自己未来不会有伴侣,更不会有孩子。
而这偌大的基业,他有意要交到自己唯一的侄子手中。
突然兴办起这次生日宴,还是大办,是不是就要正式声明一下——对未来继承人的事?
当然了,诸多纷扰猜测,也只是猜测而已。在戒舟衍没有开口之前,绝不会有人敢将这样的猜测在外界说出口。
只是这些天来,来拜访桑家的人也是络绎不绝。
桑父还算是头脑清醒的,表现的非常低调。哪怕是亲朋来问,也只一概说是不知。甚至否认了他们暗示的那些话。
但他心底,其实是非常兴奋的。寻着机会和桑清宁说起了这件事。
桑父将人遣散,又让保镖守着门口,小心翼翼地和桑清宁开口。
“先前,戒家主派人来了我这里一次。要我好好约束着你,更注意一下私人作风,不要出去惹祸……我看那语气,还以为是先前听到的流传有误,以至那位对你心生厌倦。又或者是考察之后……对你不太满意,所以派人来警告我收敛。”
“但现在看来……”桑父显然有些许的兴奋,“难道,那位还真的生出了将你作为继承人的心思?所以才让我对你严加管教,好以后担当大任……”
桑清宁这段时间,性情变得沉稳很多,也莫名变得阴郁许多。
他听着父亲带着些许盼望的话,几乎是冷笑一声了。
“选我做继承人?”桑清宁轻笑了一声,“他不杀了我,就算是好的了。”
桑父听到这话一愣。主要是他一下听出来,桑清宁虽然用的是自嘲语气,他这话说的,好像是认真的。
一下子桑父简直是悚然道,“怎么了?”
他站起来,忍不住追问,声音都有些许发颤,“发生了什么事?”
桑清宁沉默了一会儿,才平静地说道。
“戒舟衍的男朋友,是我……是我的前任。”
桑父:“……”
桑父也是脸上麻了一下。
他这么大年纪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啊,这事也不算是太稀奇。
但主要是,一代入这其中的对象,带入那位戒家主——他又麻了一下。
真是……
桑父嗫喏地说道,“这又怎么样?你也说了,是你先来的,而且你们分手了——又不是你去抢了他的小男友。那位就算是争风吃醋,也怪不到你头上来,还打打杀杀的,哪怕他是戒家主,也不能这样不讲道理吧……”
桑清宁沉默了一下,又将先前发生的事情,简单复述了一下。
桑父:“……”
这下桑父是真的要被气晕过去了,想拽着桑清宁的人,赶紧滚上门去道歉。
这以往的情史,又不是桑清宁能决定的。戒舟衍没那个道理找麻烦找到他的身上。
但是桑清宁还纠缠不休,甚至在戒舟衍面前,说出那样类似于挑拨离间的话来——
桑父气上心头,难得对桑清宁动了手。
“你这是要害惨我们桑家!”
桑清宁的唇瓣微微抖了抖,挨了一顿打,也没吭声。
这么下来,反而是桑父又心软了……年轻人年轻气盛,做点混账事儿,也说不清楚。
再说了,马上就是去戒家祝寿了,他不可能在这个关头真将桑清宁打的在床上爬不起来——要是之前还好说,有了这么一通龃龉,桑清宁就算爬,也得爬去戒家露个面。
桑父冷静了下来,又相当平静地分析,“你……你也不必想那么多。至少现在,那位还没出手的话,就是没想要你的命。”
“他要是真的想计较……”桑父抽了口冷气,恐怕这时候的桑清宁,已经出了“意外”了。
“总之一切,都先去戒家祝贺后再提。”
现在的桑父已经知道,自己的猜测与事实真相天差地别,戒家主根本不是要提什么继承人的事。
于是一时间,竟比其他人还要忧心了。
戒家主……到底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