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小型激光炮从后头抵住它的大脑位置,开炮。
它的半个脑袋被轰炸开了。
露出其下的精密零件和线路,更和它刚才所说的话,形成了一种荒谬的反衬。
下巴以上的全部零件都被轰烂了,损毁严重,它再也发不出声音了。
转播的视讯被掐断,重新切换到原来的频道中,进一步播放有关机器人造成的暴。乱被平息的新闻。
从那栋恢宏的建筑物当中,两名员工一边刷卡从通道走出,一边向门口停放的最新型号的飞行器走去,两人正在讨论刚刚播出的新闻内容。
“那个机器人居然说自己是个人类?它发疯了吧。”
“那不叫发疯,是程序错乱了。”另一人纠正他,“现在我顶头上司还在加班加点排查哪出了BUG呢,最新型号的战争机器人也暂停研究和生产了。说实话,这事对实验室声誉打击挺大的,万一那些高危机器人又出错……”
“谁说不是,惨还是打工人惨……不过声誉影响再大,也不能缺了我们这碗饭,不用着急。”
一边说着,他们一边刷卡登上了飞行器,飞走了。
元欲雪的视线,还牢牢落在播放着新闻的巨大屏幕上……
“是真的。”
他忽然低声开口。
戒舟衍侧过身,望着他。
元欲雪的声音很轻,像是喃喃低语,“……他没有撒谎,说的是实话。”
作为“规则”的元欲雪感知的到。至少,是他意识认知里的实话。
——可是一个机器人,为什么会突然认为自己是人类?
模糊的、混乱的云雾当中,元欲雪好像摸索到了某种令人悚然的真相。
元欲雪一向是个很双标的人。
对他来说,过去的那些“委屈”根本算不上委屈,元欲雪从来没有在意过,又或者觉得自己可怜。
过去就过去了。
但如果有人类,真正被——
不行。
元欲雪觉得不行。
“要调查真相的话——”戒舟衍突然开口。
他侧过身,仍牵着元欲雪的手,极严肃地说,“回到过去的时间里,让我们亲眼见证吧。”
元欲雪只极短暂地思索了一秒。
“……好。”
任何的调查,都不如这样清晰直观。
*
元欲雪和戒舟衍回到了“过去”。
严格来说,时间线是无法调转的——但作为“规则”的元欲雪和作为“力量”的戒舟衍结合,可以有这么一点小小的便捷。唯一的铁则,是绝对不能干扰过去发生的任何事,否则引发的巨大蝴蝶效应,将会直接将未来的时间线打乱,通往未知方向。
元欲雪和戒舟衍,倒是都有这个觉悟。
他们只是来做单纯的“旁观者”的,见证过去的真相,不会做多余的事。
元欲雪将坐标进行锁定,跳跃到了可以得知真相的某个具体时间点——
实验室内部。
元欲雪打量了一下,发现这里相比几十年后,没有任何的调整变化,很一成不变。
来往的研究员形色匆匆,手提特殊材质制作的封闭式药剂箱,利用虹膜刷开了一层层的大门,来到最深层的内部。
元欲雪和戒舟衍跟在他身后。
——当然了,此时他们更类似于“灵魂”状态,作为更高等级位面的存在,当然不会被人发现。
元欲雪发现这里很熟悉后,还和戒舟衍介绍。
“这里是研究院院长的办公室。”
“他也是我的创造者,叫冯……”
“元博士。”
赶时间的研究员匆匆开口,“您要的资料和药剂我都放在这里了,上期的研究成果出来了吗?我拿去给冯博士。”
穿着白色长袍的女性站起身,她将已经整理好的一叠文件递过去,道谢了一声,将被送过来的资料卡插。入光脑中。
戒舟衍好奇:“元?”
元欲雪:“……”
元欲雪:“看来不久后,这个办公室要换人了。”
看着正在调试数据的女性,元欲雪很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她。
她身量不高,大约只有一米六五,长发严密地盘起,很温柔知性的样貌,只是眉心略带一丝不明显的皱褶,透出一股严肃气息来。
不知为何,元欲雪看着她的样貌,觉得……很熟悉。
但他绝对没有见过这位元博士。
她身上那套白色长袍上,胸口和衣领都绣着特殊的纹章,元欲雪确定了一下,那是代表着研究院高层的标志。
“……不对。”元欲雪低声说。
“嗯?”戒舟衍询问。
“我的记忆资料中,没有任何一个研究院的高层人员姓‘元’。”
作为曾经最顶尖的、科研巅峰的成果,元欲雪当然知晓研究院中所有高层的信息,毕竟他们大半都参与过自己的制造和研究。
但从来没有这位“元博士”。
甚至连她的办公室都如此特殊……多年以后,这里变成了研究院院长的办公室。
虽然没有任何证据,“冯”这个姓不多见,也不少见,但元欲雪怀疑,刚才那个研究员口中的“冯博士”,正是未来的研究院院长,同样也是自己的创造者。
能和他有所研究交流的“元博士”,不应该是籍籍无名之辈才对。
戒舟衍则有另一层考量。
元欲雪和他定位的,是“能看见真相”的时间点,以此为坐标。
那么这位元博士,和那些叛乱的机器人,有什么联系?
他们在旁边围观了这位元博士的调试、研究、进实验室取用药剂、离开实验室用餐的全过程……然后,等到了她和冯博士的相会。
两人显得很熟稔,氛围之好,如同多年相交的好友。
元欲雪看着和元博士聊天的男人那略显英俊、年轻的面庞,认出了这就是冯博士的年轻版。
这个时候的他,也还不是院长,只是研究院的高层之一而已。
两人的话题从日常生活交流到药剂研究,随后,终于让元欲雪他们捕捉到了关键词——
“战争机器人的研发,怎么样了?”冯博士问。
元博士耸了耸肩,神色纵使自然,却还是透出了些许的疲惫来。
“不太顺利。”
“制造出来的机器人最多就是能动,装载的武器威力虽然不俗,但你直接用武器本体也一样。”元博士说,“用人形最多就是噱头。可以用来执行任务,但没必要,反而增加资金消耗成本。总之,不是预想方向里的‘战争机器人’。”
冯博士有些失笑:“没办法……上面那些人催得紧,先随便交上去,当成果糊弄一下吧。”
元博士心烦意乱地点头,又突然想到什么,有些犹豫地说——
“不过,A001倒是有点不太一样。”
“它……它的身体机能、素质,远远超过同批的机器人,很强,能使用武器,和别的人形载体不一样,它好像有相对简单的逻辑意识。”
……冯博士的脚步,一下子停了下来。
一瞬间,晦暗的神色掠过。他转过头,目光晶亮而狂热,“那不就是成功了吗?!快带我去看看!”
“怎么能算成功。”元博士叹了口气,“你不知道……总之我说不清。”
“它上不了战场的,我也不建议投入战争使用。”
冯博士却相当坚持要看一看——他连饭都不想吃了。
“好吧。”元博士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来吧。”
元欲雪和戒舟衍他们,也跟过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元欲雪总有一种很隐约的预感。
戒舟衍也看着他,若有所思。
这个A001,不会是……
用虹膜刷开一层又一层的大门,他们抵达了最深处的机密实验室内。
灯光自动唤醒,映照出了最中心处,巨大的“茧”内部的实验体。
元欲雪和戒舟衍当然也跟在后方,一眼看见——
戒舟衍:“……”
元欲雪:“……”
元欲雪第一反应:“这不是我。”
戒舟衍:“这就是你。”
“可是……”元欲雪有些犹豫地说,“我没有这么小。”
“茧”的中心内部,装着一个大概只有七、八岁的小孩。肤色雪白,柔软的黑发极长,贴在身上,牢牢地遮住了大半部分的身形。
那张脸简直和天使一样,玉雪可爱,让人心生喜爱。
戒舟衍思考了一下。
“宝贝,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说有没有那么一点概率,”戒舟衍问,“这是你小时候?”
元欲雪:“……”
大概是这会冯博士吃瘪的表情也太好玩了,底下的元博士也爆发出了一阵大笑,问,“可爱叭?说真的,这外貌基因筛选出来真是绝了,我看了都想当崽,偷走回去养。”
“所以我说它也不适合上战场……啧,这么可爱萌死对面啊?而且说实话形象影响也不太好,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雇佣童工呢,太凶残了。”
冯博士面无表情。静了会才说,“那还有研究价值吗?这给配备的营养液很贵,不要浪费。”
“有,是真有。”元博士收起了调笑的神色,认真道,“虽然不知道是哪里出了意外……但是A001的外形体征虽然有点异常,各项数据,却远超其他试验品的平均水准,还有简单的逻辑思维,很有研究价值。”
“我已经决定打报告,将它留下来进行深度的研究调查了,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
冯博士顿了顿,才说道,“祝你顺利。”
而此时,元欲雪也在认真和戒舟衍解释——
“我没有小时候。”元欲雪说,“从我被创造出来起,就是各项数据绝对成熟的战争机器人了,并且很快参与了第一场对虫族战役的胜利。虽然这个……”
元欲雪顿了顿,“A001?和我的外形数据很相像,内部数据也有点相似……但是各项机能都偏弱,不足以应对一场高强度的战争,所以他不是我。很有可能,是我的第一代初始机器人。”
说到这里,元欲雪也有点茫然奇怪,“……我还以为我就是第一代机器人。”
“唉。”元博士将手放在防护罩上,轻轻地、隔空抚摸了一下A001,笑着说,“申请下来,以后我们就要相处很长一段时间啦——这样吧,给你取个名字?毕竟你是不一样的。”
“就和我一样,姓元。名字——”
“玉雪?毕竟玉雪可爱。不过好像有点俗气,那再改一改……欲雪吧,晚来天欲雪的欲雪。”
“元欲雪、元欲雪,雪雪。”元博士自己赞叹了一声,“可爱。”
戒舟衍:“……”
元欲雪:“……”
元欲雪:“。”
好了,现在可以不用怀疑了。
冯博士嗤笑了一声,“你还是改不了给机器起名的怪习惯。”
作者有话说:
限定版·幼崽皮肤·雪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