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钟后。
柏梵径直坐上了他的副驾,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反讽,“回家被你爸训了?”
“别提。”顾晟打住,好奇地问他,“李家那老家伙真这么嚣张啊。”
柏梵看路不在意地说,“马上就嚣张不起来了。“
“牛。”顾晟冲他竖一个大拇指,单手打着方向盘说,“我还以为你不会去呢。”意有所指地继续道,“毕竟你不是说合作床伴的关系很爽呢。”
语气贱兮兮的,“他真是你情人啊。”
柏梵收回视线侧眸看他,一副桀骜的样子,轻笑一声反问,“你觉得呢。”
“谁啊。”顾晟来了兴致,“我见过没?”
“好好开车。”柏梵无情地指了指方向盘。
“见过?”顾晟抽空睨他一眼,见他眉头微蹙的样子,笑着骂了一句“卧槽”,“真见过啊。”
“闭上你的嘴。”柏梵命令他。
顾晟有意思地“嘿”了一声,笑着道,“那你这次跟我出来你那情人会有意见吗?”
顾晟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玩的人更是一抓一大把。说完这话,未等柏梵开口,他先是自我反驳,“一个情人哪有一群人来得刺激呢,改天带上他一起呗。”
一谈及林户,柏梵再一次心浮气躁了起来,紧咬牙根说了句滚后便闭目休息。
这简单的一声滚,顾晟却是隐隐听到了他那齿关的磕磕声响,意味深长地勾了勾嘴角。
凌晨会所不如其他的人少安静,反倒更是热闹。会所大厅灯光如昼,还没驶近柏梵就是被这铮亮的光线晃了眼睛,不适应地抬手挡了挡。
“你这也不至于这样吧。”顾晟全在看眼里,“来都来了,不许跑啊。”
他甩手把钥匙丢给一旁的泊车小哥,揽过柏梵的肩悠悠地道,“会所可是招了很多新人,肯定有你喜欢的。”
柏梵稍有起床气地推开他,并不着急进包间而是在一楼吧台的卡座扫了一圈。
没记错,那人上回穿的就是这家会所的西服,而且看样式似乎还不是一个简单的侍应生。
吧台的人熙熙攘攘,不到三十秒,柏梵快速精准地锁定了他。他朝一旁的经理挥了挥手。
经理立马跑上前来,“好久没见啊,柏总。”遂即谄媚地请他入座,递上一杯新调的伏特加道,“最近会所来了新人,一直等着柏总您过来呢,您看我是现在……”
“那人叫什么?”柏梵打断他,手指定在了不远处卡座端酒的男人身上。
经理眯眼瞅了瞅,脱口道,“孙昊博。”
话落他立马警觉地问,“是哪里做得不好得罪柏总您了吗?我现在就去训他,也希望柏总您不要计较,别因我们这些人而败了您的兴致。”
柏梵盯了他三秒,轻抿一口手边的伏特加,叩了叩吧台道,“把他叫上来。”
经理连连点头,又不忘道歉,心叹这柏总的眼神属实可怖,可又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出了岔子。
“孙昊博。”经理喊了他一声,“过来。”
“怎么了?经理。”孙昊博放下盘子问。
“你这休息了这么多天都干什么去了?”经理问。
孙昊博挠挠后脑勺讪讪道,“这不是跟您说了,我这身体不舒服,请了病假看病去了。”
经理狐疑,“是吗?你有得罪什么人没?之前的时候。”
孙昊博疑惑地摇了摇头,但又心虚地朝上面的包间看了看——
一双眼睛正凌厉地盯着他。感觉下一秒,他就要被生吞活剥了一般。
孙昊博慌张地别开视线,安慰自己林户不过是柏梵一时兴起的床伴,没了情致他还是有机会的。
“那就奇了怪了。”经理困惑地双手环抱胸前,冲楼上抬了抬下巴道,“柏总找你,你进去脑子灵光点,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心里要有数。”
“……好。”孙昊博悻悻地点头。
“孙昊博,对吗。”
一推门,孙昊博就看见沙发正中央的人,八风不动地坐着,见他进来连眼皮都懒得抬,压迫性地开口问他。
气势强大到让他不免双腿战栗,弱弱地点头道,“是的柏总。”
“进来。”柏梵发话。
孙昊博阖上门战战兢兢地挪动步子,嗓音发颤地问,“柏总需要喝什么吗?”
柏梵没说话,点了点桌上的一排威士忌,示意他喝掉。
孙昊博一看是纯的苏格兰蒸馏威士忌,心里瞬间升起一股畏惧。这酒烈,不出两杯就会痛昏脑涨,更何况是一整排。
他不敢动地呆愣在原处。
“不喝?”柏梵没耐心地睨他一眼,站起身慢慢地踱步到他跟前。
近一米九的身高,在一米七不到的孙昊博面前压迫性极强。他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更不敢与之对视,嗓音发颤地求饶,“对…对不起,柏总,昨,昨天…”
近几日的孙昊博都花时间在陪林户,他默默地跟着他,看他做些什么事,贪婪地想和林户多说一点话,也痴望能有一天牵上他的手,和他做别的事情。
他沉沦于林户的美貌难以自拔,多见一眼他都难以自持地硬了起来。
“喝。”柏梵语气冷淡地命令道。
孙昊博不敢得罪忤逆,只能听话地将一杯灌入肚子。喝完恳请的眼神看他,但他的目光冷厉,无奈之下孙昊博又紧接着灌了一杯。
一杯又一杯。
柏梵终于满意了,他坐回原处,点燃一根烟虚虚地夹在两指间,徐徐地道,“你认识林户。”
是一个肯定句。
孙昊博低着头,“认识,之前林户在这当过一段时间的侍应生,我正好是他的领班。”
弹去烟灰,柏梵点了点头,但这并不是他所想要听的。
“…就…就认识了,我…我们也很熟。”孙昊博脑袋昏胀,说话也变得混乱,“我挺…嗝,挺,喜欢他的…”
柏梵拧起眉头,厌恶地抽了一口烟,嫌弃地从鼻腔中呼出来。
孙昊博一想到林户的脸,林户的声音,禁不住地笑了笑。不管是骂他还是打他,林户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勾引着他,想拥有他、侵占他。
“柏总,和林户做-爱是不是很爽?”他一脸通红,醉醺醺地问。
恶心。
滋啦一声,柏梵捻灭烟蒂,单手插兜坐起身。
“我也想,”一身醉意,神智不清的孙昊博猥琐地嘿嘿两声,继续道,“也想睡他,和他做-爱,看他床上的样子,听他叫唤……”
话还没说完,孙昊博就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柏梵不过瘾地抬脚又在他的腹部重重地踢了几下。
顾晟满面春风地走进包间时,险些被这面前的画面吓到,无意识地骂了个“操”字。
“你这…这是什么play?”
一男人跪坐在地上耷拉着脑袋,看不到正面。柏梵则一脸淡定地抽着烟,在看到顾晟推门,似是野兽一般不经意地觑了一眼,而后慢悠悠地吐出烟来。
迷茫的烟雾透过昏暗的灯光一点点弥散在他四周,傲慢嚣张的模样莫名击中顾晟的心脏,他看呆地无声动了动嘴巴。最后才堪堪地又骂了一句,“卧槽。”
“骂完了?”柏梵拨散眼前的烟雾,站起身绕开跪着的人径直走到门边,“人没死,跟楼下经理说一声,下次别再让我见到他。”
“……”顾晟回神,翻了个白眼道,“又怎么了,我的柏少爷。”
柏梵顿住脚步,回身警告地看了他一眼。
顾晟讪笑,做了一个闭嘴的手势,“我知道了。”
“我先回去了。”柏梵跟这肮脏的人待一起,生理和心理双重厌恶,“你也早点回去,别玩太过。”
顾晟努努嘴,“我又不是跟男的。”
柏梵不言,打了辆车便回去睡觉了。
待他离开,顾晟好奇心作祟,走到男人面前抬脚踢了踢道,“醒醒,死了?”
“林户。林户……我们睡一觉好不好,钱我会给你,你要多少我给多少。”
“林户?”顾晟凑近,疑惑地重复了一遍,不太在意地看了眼这人,多半是这儿的侍应生没伺候好柏梵,惹这位公子哥生气了。
他叫来了经理,将其打发。原本还想着再玩点刺激的,但不知是柏梵的那一句话起了作用,还是刚才看他的那一眼有点恍惚,现在他竟然没了兴致。
柏梵的胸口淤积的气愤已达到爆发的临界状态,他一回别墅,随手拿了个杯子发泄地丢在地上,破口大骂一句,“操!”
玻璃的碎片连带着杯中残留的水铺满整块地砖。
他怎么能觊觎林户!那张令人作呕的嘴脸,柏梵见一次就打一次。
伏特加的后劲也大,柏梵深呼一口气,慢慢恢复冷静后给林户打了一通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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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早上江晔一进病房,看见林户怒气就从脚底噌一下窜了上来,一把抓住林户二话不说就要把他赶出去。嘴里不停詈骂,“你还有脸过来!你他妈的把我姐害得还不够惨吗!滚出去!滚!你们林家人没一个好东西!都没一个好东西!林晖明说走就走干出那些事就算了,你怎么也没心没肺的……”
“小晔。”江蓠艰难地坐起来制止他,语气疲惫地道,“是我想小户了,你不要再说那些话了。”
“钱呢!你是不是拿不出钱就要过来!”江晔不理会江蓠,一声一声地质问他,“你就是欠我们的!”
“都在这了。”林户拿出银行卡塞给他,“全部都在这了。”
“好了。江晔。”江蓠虚弱地喊了一声,伸出手把卡塞回林户,“不需要了,这些钱你都自己留着。”
“姐…”江晔气愤地说,“这是他们林家就应该给我们的,这么多年,他们有问过你是好是坏吗?”
“好了。”江蓠叹气,“都过去了,我也不想再去想了,小晔,我知道你替姐姐不甘,也见不得我经历的事情,但这也过去二十多年了,我们也该放下了,不是吗?”
江晔沉默不语,余光仍不善地看着林户。
“林晖明犯下的错,不应该让小户来承担责任。”江蓠靠在枕头上,侧着身子对林户深深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林户摇头,握住她的手。
“你不要自责更不需要愧疚。”江蓠把另一只手搭在他的手背,“妈妈并不后悔把你生下来,只是妈妈生病了没有好好地爱你,现在妈妈希望你快乐,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林户久久地望着江蓠。
夏天的渝城还是那么的闷热,即便昨晚的一场雨也带不走一丝热意。
然而,在两人彼此对视的那一瞬间,周遭的一切都被隔绝,他们好像又回到了那个雾蒙蒙的雨夜,湿湿绵绵的,各坐沙发一头——江蓠缝着衣服,林户则咬着笔杆冥思苦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