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齐了山民们点名要的东西,且每样都多准备了些,再把酒从坛子里换装进葫芦里装好,他们就准备出发了。
深山没路,车是用不了的,只能靠牲口托。
为了这趟出行,他们把村里能借的牲口都借上了。
姜树和姜家俊也想跟去,答应陪他们一起的江家族长选了姜家俊,没让姜树跟着。
这俩小子他也熟。
小时候都和他们江家的孩子打过架,姜家俊长得壮,力气大,遇事也敢出头,到现在都是村子间打群架的主力之一。
姜树不行,太滑头,打架还老输。
主要是力气、块头也不行,万一真打起来了,还得操心他被打。
加上姜竹,这次他们总共去八个人,因为带的东西多,人不骑牲口,得走着,去的主要是江家人,他们这边就姜竹、姜家俊叔侄俩。
姜胜、姜齐本来也想去,不过开荒他们也得帮忙操心,只靠大堂哥姜正一个人有时候忙不过来。
再加上种得早的稻子也该收了,田里也忙。
跑一趟三四天,大事耽误不了,但小事也不少耽搁。
另外,姜竹不像江宏明,本来在村里就没什么朋友,没必要非要带和江宏明一样多的人,搞对台似的,既然都搭伙做生意了,江宏明叫来的人他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江宏明那几个朋友见他就叫了姜家俊一起,有点儿意外,倒是对姜竹又欣赏了一点儿。
虽然他们来主要也是冲着江宏明,但好几天一起吃一起住一起走,没人喜欢不被信任。
姜竹对他们队伍没什么不放心,他只对沈青越不放心。
这次他又提了让家业上山陪住,沈青越也没拒绝,“行了,走吧,我保证听家业的,按时吃药,按时睡觉,打扫卫生,锻炼做操。”
姜家业嘎嘎乐,纠正他:“打扫卫生的是我!”
沈青越:“我都会洗衣服了。”
姜家业:“那个也算?”
沈青越:“改天带你去镇上吃好吃的。”
姜家业嘿嘿地开心。
这回吕香梅也做了肉酱,不过不是给沈青越带,沈先生可以天天找姜望南、姜大望点外卖,肉酱是给姜竹和姜家俊带的。
他们路上配饼子吃,或者煮汤时候放一点儿当个汤底都行。
沈青越还让姜竹带了一小袋炒过米,万一他们煮东西时间不够,这种米好熟。
他把他的军刀也给了姜竹,让他贴身带着,比篾刀小,也轻便,还能用来切肉丁。
沈青越嘱咐:“万一真遇到麻烦了,能不起冲突就尽量别冲突。”
他瞧着江家人都是热血老中青,像是不受委屈容易上头的那一挂,忍不住多叮嘱叮嘱姜竹。
“能钱和东西解决的,就不要动手。互通有无是双利双赢的,又不是去坑他们,长远对他们有利,万一闹矛盾了讲清楚道理,和气生财。”
文明时代来的沈青越坚信人命最大,别的都是身外之物,而且这年代本来医疗条件就差,他们又是去别人的地盘儿,还满大山地钻,万一真和人打起来受伤了都不好办。
姜竹答应得好好的:“嗯。”
然而还是答应得太早了,他们这趟还真打了一架。
不过不是和山里那几个村的村民,也不是和借宿的猎人,而是和在山里流窜的山匪。
他们都换好了东西返程了,被那群山匪给埋伏了。
不过都是山里混的,谁也不是吃素的,提防野兽是本能,那边放冷箭,才一出手他们就发现了,当场就回击。
山里树多林密,已经离村子不远了,这块儿江家人常来,也有地形优势,互相找着掩体打得你来我往,等两边弓箭都差不多用完了,开始肉搏。
姜竹他们人少,但是年轻力壮,就江家族长一个老头,也是老猎人出身,常在山里跑,人人都带刀。
反而对方像是从外地流窜过来的,有人身上还带伤。
姜竹把篾刀给了姜家俊叫他看着牲口,自己用军刀肉搏,两边打得势均力敌,还是因为卖药得了甜头,又来附近采药的俩半大孩子瞧见他们,跑回最近的山村喊人,山村里的青壮跑过来帮忙一起把山匪都给绑了。
清点损失,江宏明和江家一个年轻人受了轻伤,他们一头驴被箭射中,伤得不轻,看起来是够呛能活了。
进村包扎了下,他们也没多耽搁,先将那群山匪留在这边村子里,把人和东西送回去,再带人来捆这群山匪去县衙。
他们村刚和姜竹他们换了不少东西,尤其是女人们那些鲜亮的布和足量的粮食,说白米就是白米,舂得足,不糊弄人,带的酒也好,不掺水,还因为从姜家村过来第一个路过的就是他们村,挑盐他们都先选了细盐,全村人对姜竹他们印象都好,村长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
而且他们也想自己审一审,这是打哪来的山匪,还有没有其他同伙。
姜竹他们进村先叫人把受伤的人送去镇上医馆,再找村里懂点儿土医术的老头看看那头驴还能不能救。
然后姜竹和江家族长去找里正,里正弄清了怎么回事,让他儿子骑上骡子去县衙报案,自己和还一肚子气的江家族长一商量,召集了全村青壮带上家伙进山。
在他们地盘儿还打劫到他们头上了?
这事儿不能忍。
官府是官府,他们得先过去出气。
陪江宏明跑了一趟的几个兄弟也很生气。
一头驴子七八两,他们一趟才挣多少钱,赔完人家驴子不是白忙了?
修梯田的家都不用回,拿上镐头就能跟着上,一群人雄赳赳气昂昂就上了。
要不是被强行拉住了,江宏明和另外那个受伤的年轻人都想返回去一起上。
等沈青越听说的时候,山下官兵都来完了。
沈青越听得震撼又后怕:“他们俩伤不重吧?”
姜竹摇摇头:“不重,包扎好了。”
沈青越:“明天买点儿慰问品再过去看看,天热,万一感染就麻烦了,让他们家人也留神些,这几天别发烧了。”
姜竹点头:“嗯。”
沈青越默默想了想他有几粒消炎药。
他们雇人去其实是为了撑场面,哪想到还真能遇到拼命的事儿呢。
他忍不住问:“山里山匪多吗?”
要是尽山匪,这他妈狗屁生意谁爱做谁做。
姜竹摇摇头:“从前多,现在基本没了,听说邻县剿匪,他们是从那边流窜过来的。”
不过县尉亲自来了,肯定不算小事。
据跟来的官差说他们县尉气得把茶杯给砸了。
也不知道是气这群山匪胆敢往他地盘儿上跑,还是气邻县不地道,自己剿匪也不说一声,还把山匪撵他们这儿来了。
不过他们也没客气。
那群山匪还算有一点儿家底。
逃过来竟然还带着几头驴和两匹马。
马他们没敢要。
驴子是两个村赶在官兵来前就分了。
他们村死了一头驴,先选一头,剩下的一边分了一头。
其他的和那两匹马他们没敢要,等官差来里正就上交了。
不过那群山匪自己都记不住自己有多少银两,两村也没客气,先把山匪毒打了一顿,大钱没动,零钱一边儿抓了一部分。
那些钱里正叫他们八个人平分了,姜竹和江宏明都没要,他们俩的那两份儿交给村里了,等秋收完村里办秋社祭祀时候,买些肉煮了大伙儿一块吃。
核算下来,物质上他们没吃亏,还赚了。
不过精神上沈青越觉得吓得不轻,倒是他们八个当事人,都没怎么当回事。
没怎么参与肉搏的姜家俊还有点儿遗憾,打架和刀箭拼命不是一回事儿,他水平还有待提升。
沈青越简直感叹,真是民风剽悍啊。
因为闹山匪,姜家村秋收才开始的巡逻提前布置起来。
不过也因为闹山匪,两姓之间关系也火速变好。
沈青越和姜竹拎着东西登门儿去看伤员时,明显就感觉到了。
连双方的顽固派态度都缓和了。
沈青越看得稀奇。
他还当这两拨人要老死不相往来呢,这不是也能和谐相处吗?
还一起去和邻村巡逻的吹胡子瞪眼搞骂战,商量哪个村巡逻哪片地盘。
有了眼不好、脑子不好、打架不好、弓箭不好、哪儿都不好,心眼尤其不好的邻村人做对比,他们分别看对方都顺眼了。
沈青越啧啧称奇。
不过闹山匪归闹山匪,日子该怎么过还得怎么过。
该秋收秋收,该赶集赶集。
本县大户们对山匪和邻县破口大骂,但还是积极捐钱叫官府赶紧派人剿匪。
邻县选着时间也不是没有好处,剿完匪,大家都不用担心山匪下山抢秋收的粮食了。
这回姜竹他们运出来东西不少,除了药材也有不少山货皮料,暂时倒也不急着再进山。
山货沈青越挑了些菌子和果干吃,然后让姜竹先去给马五交药材,再告诉马五一声山里的事,皮料和山货得先给他表哥挑,倒是不急,他让姜竹抽空先把这些收拾收拾,都弄干净点儿再拉过去。
韶宗固是要给他们府上小姐、少爷们看的,要是不干净,人家肯定不想要。
沈青越不能接触灰尘皮毛,姜竹干脆把皮料交给他大伯和村里几个老头先处理,处理完他再看看,万一哪个不行再自己来。
山货确实也得分类。
各村各户和从猎人手上收来的,都比较杂乱。
他按从前沈青越分布那样,每一类也分好中差三等。
过来帮忙的姜家俊瞠目结舌:“分这么细啊?”
姜树倒是恍然大悟:“你个傻子!分开卖好卖上价啊!”
姜竹愣了愣,啊?还能这样?他就是觉得太乱了,那些太小太次的不好意思混进去卖而已。
毕竟收的时候,他们也不好在人家村里倒出来一个一个捡,只能看个大概。
姜竹先把药送到码头,马五很欣慰这节骨眼姜竹没耽搁也没坐等药草涨价,马上就把药给送来了。
山匪的事儿他也听说了,但是不知道竟然是姜竹他们遇见的,问清了情况,也替他们后怕。
进山收药采药人主要的危险是怕遇到毒蛇、猛兽,因为采药走的多是人少的地方,还真不怎么遇见山匪。
他都不知道该说姜竹他们运气是好还是不好了。
说不好吧,他们人多,且都平安回家了。
说好吧,他在宝峰县干了两三年了,头一回有替他跑腿的收药人遇到山匪。
听说江宏明和一个一起进山的小哥受伤了,他又给了姜竹三个压惊的红包,包括姜竹,他们三个都有。
还给姜竹拿了点儿他们家药铺招牌的金疮药。
客栈其他几个船商还很稀罕地和他打听遇到劫匪的详细情况。
等三天后姜竹去给他表哥送东西,又被叫进府里给韶家的少爷们讲遇到山匪是怎么回事,他已经熟练多了。
不用他们问,就能把他们好奇的都讲全了。
作者有话说:
生活不易,竹子卖艺,我们小姜师傅都会讲故事了(bush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