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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画完了

青竹 寓风 3107 2025-01-11 18:56:48

没见过世面的沈青越跟着村里人一起参加祭典,看他们在村里集合,跳着祭祀的舞蹈往田边走,族里长辈带人到田边摆好了供桌、供品,跳完丰收舞,由里正高声背祈福的唱词。

然后烧香拜神。

姜竹举着香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一眼,见他躲得远远的,混在小孩儿堆里,又放心地继续看前头了。

沈青越像游客似的,看他们全村十五岁以上的人跪拜土地神。

香火很足,戴了口罩都能闻到柏香的味道。

所有人中,他一眼就能看到站在前几排的姜竹。

谁让小姜师傅年纪不大,但辈分儿高。

祭祀完,就能开席了。

猪头、羊头,还有整只的祭品鸡鸭鹅鱼,会端到村里辈分最高的那两桌去。

其他人则自由坐下,从大锅里盛菜。

沈青越被安排在离临时厨房远的桌上。

为了迁就他,姜大山、姜四山两家也跟着坐到这儿来。

不过时不时空气里还是能飘来一阵子一阵子的香味儿。

尤其是盖着盖子炖煮的菜,一掀锅盖,呼,就是一阵香味儿。

姜四山早有点儿坐不住了,从前他都会提前占地方尽量去临时厨房旁边,那样能比坐得远的先吃到菜。

好在姜树、姜家俊、姜竹都在端菜的队伍里,几盘子菜盛出来,他们会留着最多最满的往这桌端。

村里谁家没成亲的年轻小伙子每年都要干这活儿。

一来是他们年轻辈分小,正是干活儿的年纪,二是方便村里不熟悉的大婶、大嫂们看看他们认认人,方便冬天时候给他们牵线拉媒。

沈青越远远地就能听见有人在打听姜竹。

还有隔壁桌的跑来他们这儿找吕香梅打听。

更有脑回路不知道怎么跑的,还问起吕香梅要不然把家蕙和姜竹说说。

正吃饭的家蕙差点儿把饭给喷了。

梁玉兰:“哎哟天爷啊!听听这都是说什么呢?你还是先给我小叔子说吧,我们家那仨,我小叔子才最着急呢!”

姜四山:“对呀,他们三个竹子最小,明年说也不晚,你知道哪家好姑娘想着我们家姜树啊,姜树也不差啊,模样多好!”

沈青越默默点了点头,就是,姜竹还是小朋友呢。

但其他桌上来借着和吕香梅、梁玉兰说话的由头,偷偷看家蕙的人还真不少。

小姑娘别扭地吃肉都不香了。

但每年都是这个流程,和其他地方唱山歌、跳舞相亲似的,这时候适龄的姑娘小伙子都不能跑。

急着想看的人家,家长还会专门到能会说媒的人家旁边坐。

沈青越看戏看得津津有味,不想还有人打听起他了。

姜竹刚端着一大盆儿羊肉萝卜汤过来,就听见有人问沈青越“沈先生从前成过家吗?有孩子吗?”

盆里的汤差点儿洒托盘上。

姜正眼疾手快赶紧给扶住了。

沈青越瞥他一眼,姜竹放好汤盆儿,顺手帮他舀汤。

多舀几块儿萝卜。

沈青越:“我没成过亲,也没孩子。”

“这么大了还没说过亲呢?”

沈青越:“我天生身体不好,成什么亲啊,不是耽误人吗?”

“话哪是这么说的,”想给他做媒的早就找孙大夫打听好了,“孙大夫说你这毛病不是啥大病,这不是都健健康康活这么大岁数了吗?”

沈青越哭笑不得。

他健健康康活这么大岁数,是因为从前发病的时候有120,能去医院抢救啊!

“您还是别打听我了,还是先看看姜……”他对上姜竹眼巴巴有点儿懵的眼睛,错开眼神,“……树吧,哎,姜树!”

正和人不知扯什么的姜树应一声,拎着空托盘儿小跑过来,“怎么了?”

沈青越:“黄大嫂要给你说媒呢。”

姜树:“啊?”

他娘、他嫂子已经默契地抱起孩子,给黄大嫂挪出个空位来,叫人家坐下好好聊聊。

姜竹拿了姜树的托盘儿,往临时厨房那边跑了。

一盘又一碗,一碗接一盘儿,食物丰盛,材料充足,村里的大厨能放开了发挥,做出来的菜都很好吃。

有种又家常,又丰盛的味道。

沈青越本来没什么期待,结果吃着吃着,一直吃到最后,满满一桌饭菜,到结束几乎不剩什么了,大人尚好,午饭结束,村里小孩儿们肚皮都是滚圆滚圆的。

吃过午饭,下午还有其他表演。

从前沈青越都不知道,姜家村竟然有好几个会敲鼓的,用的还是他们自己做的小皮鼓,还有唱歌的,跳舞的,耍杂技的。

虽然表演是道具要求最低的扔盘子,但对他们而言盘子也很值钱,摔了哪个也得心疼半天,扔盘子接盘子表演在人群“哦!”“呼!”“哎呦呦”声中,显得惊险刺激。

江家那边还弄了靶子比射箭,老少都能参与,连奖励都没有,但凑热闹地围了一圈儿又一圈。

下午还有领着孩子回娘家来的姑娘,晚上也能在村里蹭饭吃。

别的村秋社,他们有亲戚也能去蹭着吃。

姜树还跟沈青越分享他就是靠朋友多,每年秋天都能吃到不少肉。

他们一伙会互相通知哪个村哪天开席,到时候拉帮结伙的一起去蹭肉吃。

如果两个村子是同一天,他们还要提前打听哪个村子的肉多菜好吃。

沈青越叹为观止。

果然,快傍晚时候有其他村的小孩和小年轻跑来找朋友走亲戚。

这天是不能赶人空手走的,哪怕掰半个饼子,也得让人人能吃上点儿东西。

像他们村今年这样办席办得风风火火的,除了让自己村人吃上肉,主要也有宣传显摆的作用,还怕没人来吃。

沈青越从不到中午吃到傍晚散席。

除了两顿饭菜,中途还有瓜果点心,这季节瓜多,他们蒸了好多南瓜,还炒了好多瓜子,散场时到处都是瓜子皮。

垃圾也不用担心。

村里的席绝不会剩菜。

吃不完的好菜能端回家继续吃,剩的骨头都有人端回家喂狗。果皮菜叶子也有人收拾了回去剁剁喂鸡。

连瓜子皮都不用操心,谁家想要会专门扫到一起拿撮箕弄走喂鸡,或者拿回去簸一簸留着当引火的碎柴烧。

村里的小狗也会跑过来啃瓜子皮。

晚上还有火把表演,大概是举着火把绕着他们村的田地跑,边跑边喊些吉利的唱词。

沈青越玩了一天都玩累了。

唯一遗憾的是土太大,他不能一直混在人堆里跳舞。

他们的舞蹈还挺有意思的。

女性的偏柔美,互动比速度,跟不上的都不好意思进去。

男性的偏刚健,互动比力气,跟打架似的。

跳的过程中谁被摔飞出去,还会惹得围观的大人孩子一通笑。

不过跳完大多人都要摔,倒是也没谁特别伤面子。

他们还有模拟山匪、水匪的戏,一半人扮匪,一半人扮守卫村子的村民,抢一个高台,打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因为谁是匪谁是村民都是抽签临时决定的,抢着抢着就分不清是敌是友了,打到后面简直是一团混战。

兴许是为了保证最后一定要村民胜利,村民人数显然多于匪。

不幸抽到匪的姜树证明了这点,说有一年匪贼太强,最后占领高台了,没法收场,里正问他要不要改邪归正做个好人,然后那个土匪就投降了。

同样不幸抽到匪的姜竹就没姜树那么机灵,挨了好一阵儿胖揍才投降,晚上到家时候,解开衣服一看,身上青了好几块儿。

沈青越拿着里正发的药油给他擦,又好笑又无语:“你怎么不学姜树那样机灵点儿?被抓住马上喊投降啊。”

姜竹无语道:“我一上来就被家俊捂住嘴了。”

明明说好了他们俩一块儿的,结果签子不一样长,他还没弄清谁是村民谁是匪呢,家俊瞬间就朝他来了。偏偏他们旁边长签子扮村民的还特别多,他想跑都没来得及就被一群人给按地上了。他们当匪的又特别不团结,没一个人过来救他。

沈青越笑得药瓶子都晃,“来,我再给你擦点儿药。”

也多亏天冷了大家穿得都挺整齐,要是像夏天那么露胳膊露腿的,就这么打闹,抓伤蹭伤是肯定的。

“让你穿厚点儿吧,你还不穿。”里正家孙子就穿了个袄,打到后面发现自己人多对方人少,才把袄脱了全力战斗。

“这药怎么用?涂完了要揉揉吗?”

“嗯。”

沈青越把发青的地方都涂了点儿,放下药瓶给他揉后背。

养了半年果然不白养,背上都能摸到肉了。

沈青越捏了捏他的肩,指挥姜竹,“你再站灯架那儿,对,就那,别动。”

好像又长高了一点。

他把姜竹拉到墙边,拿笔压着他头顶画了一条身高线。

看上去越来越像个大人了,再长一长,都要超过他了,沈青越又有些想叹气。

姜家村秋社结束,姜竹又被拽去别的村混了几次饭。

他堂姐婆家那边喊了几次,姜树硬拉他去混了两次,江家常和他们一起进山的小孩还喊他一起出去混了一次,山里面的村子邀请了他一次。

沈青越没怎么下山。

他的《长腿鸟》要画完了。

为了集中精力画结局,最近一次草市他都没去。

终于,最后一话画完了。

被赶出禽舍的“长腿怪”褪去了一身的绒毛,露出漂亮的白羽,长出了鲜红的鹤顶。

他在朋友、邻居的眼中看到了惊叹、羡慕、渴望,在他们眼中看见了自己。

他用自己长长的腿踩过枯黄的芦苇荡,踩过黑色的淤泥,走进如镜的浅滩里,低头,看见了长大的自己。

长腿鸟仰起脖颈,听见了天空飞鸟的高歌。

他振动翅膀,一跃而起,天上的风,吹落了他最后一片绒毛,黑白的翅膀,漂亮的羽翼,翱翔在无垠的天际。

倒数第二张,沈青越用九宫格画了一模一样的角度,一模一样的视角,分别从幼态到长大的鹤头、鹤翅、鹤脚。

最后一张,是鹤在辽阔的天与湖间自由地翱翔,飞向未知的,更广阔的远方。

他出生的小村子,和那间小小的禽舍,就在画面非常小的一个小角落,不特意看,绝对注意不到,沈青越打算把这儿当作彩蛋,好奇有没有人能发现。

但为了让姜竹看见,他又一鼓作气,画了一张大卷轴。

禽舍的鸡鸭鹅,在最角落看着飞向远处的丹顶鹤。

而远处,是缥缈的,广阔的天地景色。

画完了。

沈青越扔了笔,仰倒躺在地板上。

窗外的风吹过画,吹过他,带着药草熏香微苦的香味,将这一刻吹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作者感言

寓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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