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赶忙去拿充电器插上,就看见了孟骄给他发的几十条信息,他回了说刚刚手机没电了,孟骄立刻回了个“好”。
“庄先生。”小程还在敲门。
庄亦河打开门,小程微笑道:“庄先生,该吃药了。孟总在催了。”
小程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他原本在外面买了点菜,正给庄亦河煮营养粥,就收到了孟骄的夺命连环call,催着他来看看庄亦河怎么样了,还催着他来监督庄亦河起床吃药。
“好。你先进来吧。”
庄亦河当着小程的面把药吃了,小程把拍庄亦河吃药的视频传给孟骄后,问:“庄先生,您感觉怎么样,好一点了吗。如果实在不舒服,我得带您去医院打针。”
“还行。不用打针。”庄亦河说。
其实他还有点昏沉头痛,甚至也有些发热,但他实在不想去医院。或许再吃几次药,多睡觉多喝水,病就好得差不多了。
“庄先生,这是我刚煮好的粥,您中午没吃饭,吃一点吧。”小程把带来的东西放到桌上。
“谢谢。”庄亦河打开饭盒,打算吃一点。
“庄先生,孟总吩咐我一定要看着您,还要给他时时汇报您的情况,我能否留在这里?”
“可以,你随便坐吧。”庄亦河说。
小程还挺惊讶,他原以为庄亦河就算不生气,也会拒绝。因为他第一次见庄亦河的时候,就感觉他是个距离感、疏离感很强的人,像这样的人,一般不会喜欢其他人进入他的空间,而老板的要求已经不是简单的进入空间了,简直可以说是管控和监视。
庄亦河吃了两口,就走到床边,拿起正在充电的手机看。
他发了好几条消息,孟骄都没有立刻回,看来应该是去忙了。
“庄先生,还是先把东西吃完吧,不然要冷了。”
“嗯。”庄亦河又等了会儿,孟骄也还是没回,才放下手机去吃东西。
庄亦河没吃多少,他现在很想孟骄,想到吃不下任何东西。
他放下碗,走到窗前,看着外面,低声道:“天怎么这么黑,要下大雨了么。”
小程跟随他的视线往外看,天色黑漆漆的,黑城压城城欲摧,狂风乱吹,骤雨欲来。
“是啊,可能一会儿就下了吧。”小程说,“云城这个季节经常下雨的。”
“这么黑,山上有灯吗?”庄亦河问。
“啊?有吧,种植基地有房子,都通了电的。”小程说。
庄亦河稍稍放了点心。
没过一会儿,天真的下起了暴雨,大风把外面的树都吹得刺啦作响,摇曳不已。
“庄先生,要不您回去躺着吧,这里风大。”小程说。
虽然窗都关上了,但不知道风从哪个缝溜了进来,刮起了小风。
庄亦河站的地方,正是被冷风吹得正凉的地方。
“怎么下这么大的雨。”庄亦河仿佛没听到他的话,眼里有些担忧道,“孟骄什么时候回来?”
“孟总说晚上才回来。庄先生,您还生着病,不能再吹风了。”小程站在他身后,劝道,“要是您的病再加重,孟总会担心的。”
庄亦河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转身回去,他坐在床上,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时不时又回到微信刷新他和孟骄的对话框。
似乎这些无意义的重复行为会让他焦躁不安的心情好一点。
突然一条资讯跳了出来——【红色预警!云城受大风影响,将提前进入汛期。今日,龙跃县等地突降特大暴雨,水量达……警惕汛期,注意防洪防涝……】
庄亦河心中猛地一跳,点进资讯仔细看了一遍,他转头问小程:“孟骄什么时候回来?”
小程愣了一下,心说刚才不是说过了吗,但还是耐心回答:“孟总说晚上才回来。”
“他给你打电话了吗?”
“现在吗?现在没有。”
庄亦河站了起来,眉头紧皱,他又走到窗前,天色仍然是很黑,黑得像是夜晚,乌云密布,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风依然很大,雨丝粗密,密集地打在窗上。
忽然,庄亦河转身去拔了充电线,拿着手机给孟骄打电话。
不通。
又打。
还是不通。
庄亦河一连打了二十多通电话,都没打通,他死死地盯着手机,胸膛剧烈起伏着。
“打不通,怎么会打不通。”庄亦河握紧手机,喃喃道。
小程被他一通操作给吓到了,忙说:“庄先生,兴许他还在忙,一时没接到。”
“下着雨,他忙什么?”庄亦河厉声道。
小程心里一咯噔,对啊,下着雨,孟骄能忙什么,他似乎被庄亦河的情绪感染了,变得有些焦虑了起来。
“你给他打电话。”庄亦河吩咐道。
小程连忙给孟骄打电话,过了一会儿,他茫然道:“打不通。”
庄亦河喉结动了动,闭了闭眼,努力压着心里的不安,说:“给罗利打电话。”
又过一会儿,小程心慌道:“打不通。”
“你有没有四轮车?有车钥匙吗?”庄亦河问。
小程转了个弯才明白他说的四轮车是汽车,拿出车钥匙,连忙说:“有的。在院子停着,一辆白色的——”
庄亦河拿了他的车钥匙,快步离开,小程小跑跟着他,说:“庄先生,您要去哪里?您不会要开车上山吧?现在风这么大,还下暴雨,不能开车上山啊,很容易遇到泥石流或者山洪的!”
这时,小程的手机震动了,他不得不慢了几步接电话,接电话之前喊了一声:“庄先生,罗助给我打电话了!”
庄亦河停下脚步看向他。
但罗利那边的信号很差,小程听了半天,才听清楚一点。
“……什么,您那边停电了?还有人受伤了……”小程眼皮一跳,急切询问,“那孟总怎么样了?喂?喂?信号不好,我听不清楚……哦哦,受伤的是不是孟总……”
小程松了口气,抬眼想和庄亦河汇报,然而只能看见他狂奔而去的背影。
小程:“!!!”
庄亦河听到停电且有人受伤的时候,就已经转身跑了。
小程追到楼下的时候,庄亦河刚打开车门坐进去。
小程拍着车门,着急地要劝阻,或者要走也带他一起。
庄亦河完全不搭理,只在系好安全带后,才神色冷静道:“我不能带你,我不会开车。”
说完,就关上了车窗,车尾一摆就疾驰出去了。
小程整个人都傻了,头脑发蒙,嘴唇发着抖,脑子里反复回响着“我不会开车”这几个字,直到手里的手机传来清晰的询问声。
“他他他他说他不会开车!”小程无意识地把手机放在耳边,大雨将他淋湿了,但他浑然不觉,“但是他开着车跑了!”
“谁跑了?”手机那边传来孟骄极有辨识度的声音。
小程感觉天都要塌了,崩溃道:“庄先生说他不会开车,但他开着汽车跑了!”
“他要去山上找孟总!”
“他不会开车!”
“但他开着汽车跑了!”
小程反复地说着这几句话,魔怔了一样。
那边孟骄的天已经塌了。
天色黑沉,天边有雷声闪电响起,暴雨狂风中,盘山公路上只有一辆逆流而上的白车,就像是一只小小的白色蚂蚁在爬着瀑布那样可笑又可怜。
粗烈的雨丝被狂风裹挟着疯狂敲打着车窗,像是穷凶极恶的贪婪恶鬼想要吞噬车里的新鲜血肉,而使劲地拍打着车窗,噼里啪啦,听得人心惊肉跳。
庄亦河目光死死地盯着前方,嘴唇泛白,握着方向盘的手紧得发白,手臂在微微发抖。
雨刷不停地把遮挡视线的流水刷掉,庄亦河感觉车轮底下淌过的不是水,而是血,他正不断地碾过模糊腥臭的血肉,有人在他耳边不停地凄厉惨叫。
庄亦河脸色愈发苍白难看,唇色淡得几乎看不出血色,低烧使得他浑身发冷,但他眼里却噙着极冷的笑,脚下油门踩到底。
管你他妈的妖魔鬼怪,阻止他去见孟骄的,都去死。
都去死!
又是一个拐弯,庄亦河把着方向盘,转了个弯,原本全是冰冷迷蒙雨幕的眼睛里,突然出现了一辆黑色的越野车,越野车前面站着一个撑着黑伞的男人,男人身形高大颀长,脸色差到了极点,但仍是好看得不可思议。
庄亦河一个晃神,车就已经到了男人三十米外,他猛地回神,瞳孔骤缩,狠狠踩下了刹车。
车轮紧急刹停,划出一片巨大的水花,溅出的水,落在了男人的伞面上。
车辆在男人五米开外停了下来。
雨声巨大,雨幕朦胧迷离,庄亦河在车里惊魂未定,睁大眼睛地看着车前的男人。
孟骄站在那里不动,冷静到漠然的视线穿过雨帘和车前窗,与庄亦河对视。
庄亦河跌跌撞撞下了车,跑过去抱住了他。
孟骄被他扑撞得身形微微晃动,但仍是稳住了,庄亦河像是想极力感知他的存在那样,紧紧抱着他。
“我在想,要是你撞死我就好了。”
孟骄冷冷地说。
“你怎么不撞死我呢。这样我就不会为你的任性妄为,而提心吊胆,担惊受怕,不会为了你心力憔悴,心焦慌乱。”
“我怕你出事。”庄亦河说,“你不接电话。”
“你不如撞死我。”孟骄咬牙切齿,恨恨地说。
“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庄亦河。”
庄亦河:“我没想要你怎么样……”
孟骄忽然用力推开他,他气得眼眶通红,气得连伞都不要了。
“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谁准你大暴雨天开车上来的!谁准你开车的!你难道不知道你怕坐车吗!你这个疯子!”
孟骄恨声怒吼,在风雨里大喊大叫,像个疯子。
“你会开车吗!!!你不会开车你踏马开车上山!!!”
“你他妈这是在找死!!”
“我担心得要疯掉了!”
“你不如撞死我好了!你撞死我好了!”
庄亦河知道他很担心很生气,他无措地去抱他,慌乱地解释:“他们说你这里断电了。你怕黑的。”
孟骄陡然僵住,他所有疯狂的情绪,骤然被庄亦河的这一句话打得稀碎,气愤仍有,担心后怕仍有,但更多的是无力和无可奈何。
他再也忍不住,回抱住庄亦河,紧得怕他消失,把所有的担心害怕,恐惧和恼恨,全部用力气发泄出去。
“我呼吸不过来了。”庄亦河小声说,“抱得太紧了。”
“你这个疯子。”孟骄吸着气,喉咙哽咽道,“我勒死你。”
庄亦河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让你这么担心的。”
“那你就是自然地想让我这么担心。”孟骄愤然道。
“我想见你。突然很想,很想很想很想,见你。”
孟骄微微一滞,稍微松开他,庄亦河偏过头,与他四目相对。
“我在撩你。我在跟你表白。我要做你老婆。”庄亦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