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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活人微死

作古 封灵三清 3931 2025-03-28 07:25:44

“……”

明如晦想过彻底被发现的那一天,大抵会是腥风血雨、沧海横流——却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他鲜少的有些愣,没说话,结果身后又是扑通扑通两声,腿软的孟白拽着道心破碎的陆玄一,两个人浑然被抽空了最后一丝气力,叠罗汉一样一起趴下了。

令人闻风丧胆的无主灵地俯仰洞被揍得服服帖帖,两只洞灵啵地变回了原形,成了两团没有形状的光球,同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

偌大一块地,如今好端端站着的就只剩下了一人一鬼。

气氛太过僵硬和微妙,仿佛陷入了某种僵局。自觉理亏的明如晦总算回过神来,刚动了动唇,郁危忽然朝他伸出手,凶巴巴道:“隔音符。”

“……”

没办法。明如晦如今对他有求必应,言听计从地将符纸递给他。

郁危捏着薄薄一张黄纸,催动符咒。下一秒,一个不透光也不透音的泡泡凭空出现,瞬间将他和明如晦的身形包裹住,隔绝到一个新的空间里。

在这里说话终于没有了后顾之忧。隐秘结界刚好容纳下两个人,一时之间,没有谁先开口。郁危指腹反复碾着符纸,面无表情地低着头,却能感受到对方刻意放轻放缓的呼吸,正微微倾洒到自己的额头。

他专心想事情的时候,手里就喜欢胡乱捏些什么东西,之前捏邪炁是,现在捏符纸也是。明如晦哑口无言地看着被他揉得皱皱巴巴的符纸,终于低声开口:“歪……”

话音一停,因为郁危抓住了他身前的几缕黑发,不松手了。

他用力握在手心,专注地看了很久,眉心还是轻微地蹙着,好像想不清楚为什么对方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另一只手里还攥着银戒,有些硌,郁危松了松指间的力道,然后将东西面无表情地拍到了眼前人的手里:“还给你。”

黑发的仙人低头看了一眼,难得吃了瘪,什么好赖话也说不出来了。他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乖乖被自己的徒弟训,因为垂着眼,看上去颇有些委曲求全的意味,温柔无辜得甚至有些可怜。

然而郁危从前见多了,根本不吃这套,依旧一副铁石心肠:“卖惨也没用。”

日夜为伴,朝夕相处,如果不是在楼家后山泡了一晚的冷泉,误打误撞恢复了一些记忆,他还会像孟白陆玄一他们一样被蒙在鼓里,连每日面对的人是谁都不知道。

想到这里,他眯起眼,冷酷道:“今天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就别想出去。”

明如晦说了声“好”,很配合地问:“想要我解释什么?”

“……”的确有一个问题他已经怀疑很久了,郁危仰起脸,不冷不热地问,“你叫明如晦还是谢无相?”

他握住发丝的手心握得更紧,明如晦被拽得微低头,好像觉得这样较真的问题有些好笑,轻声说:“按道理,应该叫师尊。”

“……”

郁危一抿唇,面色立刻变得有点凉。眼看又要把人又惹毛了,明如晦掩饰般咳了一声。

“这是我的神相。”他说,“我的相是无相,至于谢,只是随便起的。”

——神相曰无相。

郁危蹙着眉:“为什么是无相?”

明如晦道:“因为相因炁生,我没有炁,自然也就没有了相。不过,既是芸芸众生,理应也无相。”

闻言,郁危低了低眼,视线在他心口凝了片刻,说:“那为什么我现在能看见。”

那团微弱又纯粹到不容忽视的银白火焰柔和地摇曳着,明灭不定,恍惚下一秒就要熄灭。郁危松开他的头发,声音都不自觉的放低,问:“那这是什么?”

就因为这团“炁”,他在楼家那次变故之前,从没有想过怀疑对方的身份。它让“谢无相”这个身份变得合理,也变得边缘化,变得淡出了他的视线。

他种下的灵引在那里,顺着灵丝,缠绕到他的手上,传来心脏跳动的震颤,所以不是障眼法。

细想下去也有了更多问题。为什么会没有炁?什么样的人才会没有炁?

这样的特例放在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可偏偏是明如晦。

郁危想起了一件事,有些突然地抓住了他的小臂,五指不自觉收紧了些,嗓音绷紧:“他们说生神没有心,是真的吗?”

明如晦顿了下,转而弯了弯唇笑了:“那你要不要听听看。”

本来只是开玩笑,但郁危眉眼间阴阴沉沉地看了他一眼,竟然真的垂下头,主动靠过来。他抓着明如晦的手臂,把身体放低,将左耳贴近对方的心口,一言不发地听了一会儿。

明如晦低头,看着他毛茸茸的乌黑发顶,还有乱动发颤的眼睫,像乖乖停驻又展翼的两尾黑蝴蝶。他不确定胸腔里的声音是否变得有些吵,于是静了静心,问:“听到什么了?”

黑蝴蝶停了很久,半晌,终于动了动,紧接着,郁危抬起脸:“这是真的吗?”

“是真的,不是伪装。”明如晦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拨动着他的耳垂,“从前没有,现在有了,只是炁还比较微弱。但是我没有想到你能看见。”

郁危垂着眼,眸底的情绪纷纷扰扰,如潮涨潮落。他说:“所以你不怪我吗。”

耳畔的心跳声平稳而有力,分明是让人安心的信号,可他还没有忘记曾经手握灵刃穿透对方心口的感觉。

顿了下,他忽然侧头避开了对方的触碰,微微抬起眼,有些生硬刻薄地开口:“知道我不乖,知道我上山是别有所图,知道我差点杀了你,为什么还要管我?换一个听话点的人做徒弟不好吗?”

“为什么伤势都没好,为什么换一个身份也要来管我?”郁危眼尾泛起藏不住的浅红,在苍白的肤色上格外明显,表情却还是很冷,“为什么一直以来都不肯告诉我你是谁,不肯让我和你扯上任何联系。”

一直压在心底的种种,此刻总算有了破土的契机,他别着脸,避开了对方的视线,有些偏执地问:“你做的这些,是在可怜我吗?”

“……”

静了片刻,明如晦忽地叹了口气。

他轻轻捏着对方的下颌让人把正脸转过来,果然看见郁危眼眶发红,因为被发现了很没面子,只能冷着脸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奈何没太有气势。

指腹摸了摸他咬出齿痕的嘴唇,明如晦垂眸,自顾自地问:“是这里要哄吧?”

郁危不明所以地蹙起眉,下一秒,唇上却一重,黑发的仙人捧着他的脸吻了下来。

他手指蓦地攥紧了对方的衣料,慢慢地,又松懈下来,无意识焦躁的情绪渐渐变回稳定。

只是安抚性的亲吻,蜻蜓点水,在唇角和唇瓣浅蹭几回,便浅尝辄止。明如晦松开他,说:“郁危,喜欢和可怜不是一种东西。”

“我吻你是因为喜欢。”他语气不轻不重,“你吻我呢,是因为可怜我么。”

“至于为什么没有告诉你……”

明如晦用力捏了一下他的耳垂,帮他回忆道:“本来是想过的。只不过,那天,在庙外,我听见有人说要和我了结师徒情分,从此形同陌路。”

郁危:“……”

他不受控制地回想起了那个时候,脸上的神色顿时变得格外精彩,干巴巴道:“没印象。”

明如晦又揉了一下他的耳垂,嗯了声:“没关系,我记着就行。”

“所以现在记忆都恢复了吗?”他试探性地摸摸对方的脑袋,看他还生不生气,“是因为在楼家的那一次?”

郁危在记仇,没理会他顺毛的行为,惜字如金地平淡回道:“嗯,除了死前的事,别的都记起来了。”

闻言,明如晦动作微微一滞。他掩去了眸底的情绪,将一瞬间乱掉的呼吸调整回来,心平气和地问:“那山上发生的事情……有什么想和我说吗?”

“有。”郁危头也不抬地告状,“你动不动就让我跪得很疼。”

“还有呢?”

“你做的面不好吃,放很多盐,虐待没吃饭的徒弟。”

“……还有吗。”

“还用符链锁住我的手腕。”

明如晦半天没说话。

他指腹轻轻地摩挲着对方莹白冰凉的耳垂,似乎一个人消化了很久,才终于有力气问下一句:“还有吗?”

郁危抬起头。

“没有了。”他面无表情道,“罚我跪但也让我咬回来了,逼我吃完不好吃的面,也纵容我而喝下了很难喝的茶,用符链锁住我,最后却还是放我走了。”

“明如晦,你就算堕落了,还是会下意识地对我这么好。”

“别人的师父不会给徒弟讲故事,不会哄徒弟睡觉,不会给徒弟沐发。”他毫无波澜地说,“别人的师父不会和徒弟亲吻,更不会和徒弟双修洞房。”

“你是不是很喜欢我。”

郁危声音清凌,有种冷生生的决绝和固执。

“不只因为我是你养大的,也不只因为我是你的徒弟。”

“……”

明如晦愣了半天,彻底哑口无言。

过了不知有多久,久到他都有些破天荒的头痛了,才慢慢找回来了断掉的思绪。明如晦一言难尽地看着对方,说不出来的心情复杂:“我一直以为你知道,歪歪。”

所以从前,对方都以为他做这些事是出于师徒之情——无论是拥抱,亲吻,还是“双修”。

明如晦忍不住抵唇咳了几声,反思了一下,他确实没有教过自家徒弟这些事情。郁危的理解还停留在从前被路边摊的那几本《xx秘籍》荼毒的阶段,理所当然把这些事都理解成了修炼之术,难怪会忽然变得那么听话,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郁危听出一点不对劲,拧着眉问:“知道什么?”

明如晦看着他,有些无奈:“真的想听?”

他看了后者一会儿,见他点头,于是俯身过来,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

-

泡泡结界外,道心破碎的两人一鬼之间一片诡异的寂静,了无生机,像被遗弃在废墟里的三个倒霉蛋。

过了半天,孟白忽然开口:“我好像起猛了,看见谢仙长变身,变成昆仑山主了。”

他僵硬地眨眨眼,问被他垫在身下的陆玄一:“你看见了吗?”

陆玄一面上很安详,迟钝点头。

这边他敲木鱼似的点着头,那头孟白慢半拍地哦了一声,麻木地又陷入了沉思:“但是谢歪为什么要叫他师尊?”

“……”

这个问题比上一个更难以理解。

陆玄一:“可能是因为仙君有一个徒弟。”

孟白:“不对,那个徒弟叫郁危,又不叫谢歪。”

乔影:“打断一下,有没有可能那个谢歪是假名,而他就是郁危本人呢?”

三个倒霉蛋面面相觑,下一秒,“嘭”的一声,面前的巨大泡泡猛地破了。

两人的身形从其中显现出来,不知为何,气氛有些说不上来的微妙。紧接着,孟白脑袋忽然一抽,鬼使神差地喊了一句:“郁危?”

然后他就看见不远处的“谢歪”顿了顿,随即面无表情地抬头朝他看过来。

“…………”

本来想要从地上爬起来的孟白腿一软,又压回了陆玄一身上。

郁危满脑子都是明如晦刚刚凑近他耳边说的那句话,压根没心思过多关注倒霉蛋们的情况,便又转过脸来。他耳根还恍惚有些发烫,硬生生换了个话题:“你什么时候能变回来?”

明如晦任由他若无其事绞着自己的头发,没有戳穿,淡笑着说:“在鬼界不好变回来。怎么,不习惯吗?”

郁危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显然没听进去,又换了话题:“那枚银戒是怎么回事?”

他能击败洞灵,很大程度上借助了银戒中的灵力,而这些灵力从何而来,已经不言而喻。

“这是很久以前,我母后给我的。”明如晦微微张开手,那枚银戒静静地躺在他手心里,仿佛被月光亲吻过的湖面,闪烁着淡淡的、温润的光泽。他笑了笑:“我改了一下它的样子,又在里面存了一些灵力,觉得你也许会用到。”

听到他说从前的事,郁危神色立刻专注了许多。明如晦将银戒放到他手里,又想到了什么,哦了一声,说:“它还有不同的效果。”

郁危半信半疑地接了过来:“什么效果?”

他试探地碰了碰从其中涌出来的银白灵力,触碰的瞬间,后者仿佛被赋予了生命,猛然间逸散开来,化作漫天璀璨的星光,轻盈地洒落在洞穴的每一个角落。不消片刻,整座俯仰洞就开满了小花。

“……”

郁危凉飕飕地看过来。

明如晦笑完了,才慢半拍补全了话:“——有时候会随着你的心情变化长一些小花。”

他一说话,满山洞的小花都在摇摆,像是在应和。

“……知道了。”郁危收起戒指,静了静,才想起来什么似的,看向不远处的倒霉蛋,“你们干什么呢。”

两人一鬼老老实实跪在花丛里,陆玄一梦游般道:“没事,就是有点死了。”

他想到自己不仅自不量力和这两个祖宗同台打过擂台,符术上在开山祖师爷面前班门弄斧,点睛时又试图和他最厉害的徒弟一决高下,而且还催过这两人的债,就有点想死。

孟白和乔影比他好不到哪里去,面如菜色,心如死灰。后者垂死挣扎了一下:“要不我们先想办法出去?”

俯仰洞塌成这样,原路肯定是走不成了,出去又要另想办法。

明如晦说:“我在想。”

见他没有什么别的反应,于是乔影胆子又大了一点:“我有一个主意。”

“我们让这两个洞灵变回去,”他胸有成竹,试图将功抵过,“这样我们就又多了两个人手,很快就能把山洞挖开出去了——”

“乔影。”

明如晦打断他,温温和和地道:“以后这种动脑的事就不用劳烦你了。”

乔影:“……”

作者感言

封灵三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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