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轲一觉醒来, 发现自己又被冷云廷删了。
不用想,绝对是气昨晚把他一个人丢在那儿谈生意。
可先不谈离开的理由,就说那个谈生意的地点, 经过之前的接触,明显太子爷是想跟冷云廷两个人一起玩阔少间的夜生活游戏,绝对不会想要第三个人参与, 迟轲在那只会碍事惹人烦。
横竖自己没做错,迟轲也就无所谓被删好友了。
反正有需要的时候,冷云廷会自己上赶着加回来的。
他翻了一遍微信,挨个回複昨晚没来及回複的消息,最后把手指定格在纪茨比的头像上。
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对方那句等不及上。
昨天晚上不知道回複什麽, 隔了十几个小时,现在更不知道怎麽回了。
迟轲难得有点理不清解决方法的心烦。
看了眼时间,现在才早上八点,冷云廷昨天喝多了在补觉, 不用人伺候,他今天是自由身,只需要去给许乐眠买点礼物。
购物这种事, 迟轲并不熟练。
成年前他的吃穿用行是妈妈负责,成年后是助理负责, 难得几次去线下是去定制尺寸。
他忙着学习赚钱,没有多余的时间精力分散给娱乐购物。
后来生病倒是閑下来了,但是体力跟不上, 也没那个心情买东西。
迟轲怀着新鲜感来到商场, 没转一半就开始无聊了。
耗时间,耗体力,漫无目的地瞎逛, 还不一定能看到喜欢的东西,这种活动为什麽那麽多人都喜欢?
他找了个咖啡厅坐下,开始搜索这个商场的购物攻略。
互联网真伟大。
人类聪明就聪明在会研发和使用工具。
迟轲用五分钟列好了许乐眠的购买清单,用五分钟决定了给迟远帆的礼物,眼下咖啡还剩一半,他想了想,打算给Ansel和纪谦也看点东西。
来都来了。
一起买了吧。
【k:/定位/】
【k:你喜欢的几个牌子这个商场货都很全,要买点什麽?】
【Ansel:omg】
【Ansel:你出差居然还能想到我,迟,我太爱你了!】
【Ansel:我要嫁给你!】
【k:下个季度的货给我们便宜一个点我就娶。】
【Ansel:你掉钱眼裏去了吧?/死亡微笑/】
【Ansel:/链接/帮我看看这个外套有没有货,前夫哥。】
【k:禁止造谣。】
朋友就这点好,拿不準送什麽可以直接问。
Ansel的礼物轻松搞定。
纪谦没什麽不同,一定也能轻松搞定。
迟轲游刃有余地点开纪谦的头像,打开对话框,返回主界面,然后点开纪谦的头像,打开对话框,返回主界面,再点开……
啧。
我疯了吗?
白白浪费五分钟的迟轲对自己这种白癡行为很嫌弃。
问什麽问?
有什麽好问的?
就纪谦那个性格,买什麽都开心。
不问直接买回去估计更开心。
大牌不考虑,那厮一向走在时尚前沿,最不缺各季度新款衣饰。
珠宝不考虑,他不再是曾经的迟总了,现在很穷。
实在不行就钢笔吧。
纪谦平时需要写东西签名的地方还蛮多。
钢笔这种东西没什麽特别寓意吧?
送起来不会越界吧?
应该……
“先生您好,”笑容温柔的柜姐热情迎上来,“请问有什麽需要帮助的呢?”
迟轲:“。”
他什麽时候不知不觉走到万宝龙专柜的?
唉,来都来了。
“麻烦帮我介绍一下吧。”他说,“送礼用,男性好友。”
“好的先生,”柜姐说,“这边请。”
迟轲对钢笔算不上热爱,周边有朋友喜欢就顺便了解一下,以前最常用的是这个牌子的达芬奇le3000。
后来陆陆续续又买了几支,也不是有意去寻,路过看到感兴趣的就拿下,从未仔细挑选过。
所以当意识到自己沉浸挑选了快一个小时,他很震惊,很不可思议。
看到柜姐包起来的两支钢笔,他更震撼,更匪夷所思。
“先生,这款目前售价只要这个数,”柜姐喜笑颜开地介绍新品,伸出四根手指,又比了个八,“最近非常受大家欢迎哦。”
两支够了。
不能再多了。
又不是八爪鱼,要那麽多笔干什麽?
可是这支颜色真的很适合纪谦。
价格倒是不贵。
换个角度想想,多买两支写腻了能来回换。
那就随他写着玩去吧。
“包起来,白的那个也拿了。”他面无表情道,“就这四支吧,谢谢。”
中午没什麽人,店裏结账的速度很快。
他拎着战利品离开,经过店门口的时候,遇到了一个戴鸭舌帽的运动系男人。
男人看到他,眼裏闪过一抹意外:“是你?”
然后又闪过一抹了然:“哦对,他在这儿,你肯定也在。”
迟轲:“。”
什麽是我?怎麽就是我了?
他对这人的脸和声音完全没有印象:“不好意思,您是?”
对方却摇了摇头:“不记得算了,没事。”
迟轲:“?”
打哪儿来的谜语人?
他莫名其妙极了,琢磨了一下刚刚那两句话,猜测这人应该是冷云廷的朋友。
见对方没走,迟轲很笃定地问:“您是要找冷总吗?”
对方摇摇头:“遇见你是巧合,我来看画展的。”
还是个热爱艺术的。
迟轲脑袋嗡了一下,试探道:“厉总?”
“想起来了?”厉修明微不可查笑了一下,“迟助,好久不见,一起去喝杯咖啡吗?”
医生要知道有胃病心髒还不好的叛逆病人一天喝两杯咖啡,估计又要在院长办公室发疯。
迟轲刚想说“去餐厅吃饭吧”,忽然接到了国内的紧急来电。
“迟助!出事了!”孙秘气喘吁吁道,“许乐眠录综艺的时候摔下舞台了!”
迟轲闭上了眼。
狗血火葬场不适合许乐眠和冷云廷。
他俩适合小黑屋强/制/爱剧本。
只要不出门,就不会祸害别人。
“现在送去医院了吗?”迟轲边说边拿耳机戴上,切换到微信界面联系许乐眠经纪人,“伤的严重吗?原因查了吗?消息传到网上了吗?”
“在救护车上呢。”孙秘叹气,“本来脚踝就受过伤,这回腿也伤了,咱们不会被牵怒吧?”
不好说。
迟轲:“我先给冷总……”
“哎哎哎!”孙秘压低声音,焦急道,“那祖宗上救护车前死死抓着我的手,让我不要告诉冷总,不然会让冷总担心,我不答应就不上救护车。操,给我气死了,我就嘴上先答应了,这……”
“说肯定要说的,你老板是冷总,不是他。”迟轲说,“这次你要有个心理準备,我会给冷总说明情况,但许少大概以后都不相信你了。”
“唉,”孙秘这一口气叹得比命长,“行,迟助,谢了。”
“客气。”迟轲挂断电话,看向厉修明,“厉总,不好意思,可能没法答应您的邀约了。”
他打电话故意没避着厉修明,正好省去解释的功夫,也顺便能看看厉修明听到许乐眠的反应。
对方果然没让他失望,眉头一皱,比他这个特助还担忧:“回酒店吗?我送你,省时间。”
免费的车不坐白不坐,尤其是舒服的商务车。
迟轲在车上给冷云廷打了三个电话,对方没接,只能先发短信告知情况。
“他伤的重吗?”旁边厉修明没忍住,问出来了。
“现在意识清醒能说能笑能哭,具体要等医院检查才知道情况。”迟轲看他一直闭着眼,嘴唇泛白,顿感稀奇。
冷云廷和司马逸尘都有点不正常,难道这位才是对许乐眠最情根深种的男人?
原着中厉修明是三人组中存在感最弱的一个,厉家二爷在外的私生子,性格高冷,不善言辞,和许乐眠的初见在后来的一个酒会上。
那会儿冷云廷对许乐眠已经很上心了,直接把人带在身边当男伴。
厉修明当时不受待见,许乐眠是唯一一个不嫌弃他私生子身份的,在他衣服被酒水泼湿后给他手帕,于是厉修明理所应当地沦陷了。
他还算比较有道德底线,没有为爱当三,不像司马逸尘又争又抢,一直默默付出,爱在心头口难开。
现在时间线还没到书中两人相遇的节点,厉修明此刻却不像没听过许乐眠名字的反应,应该已经对人上心了。
看来厉修明身上也有原着剧情没写出来的前提条件。
迟轲留了个心眼,下车前以工作为借口加了厉修明的联系方式:“今天多谢厉总了。”
“客气。”厉修明依旧面无表情,声音有点儿虚,“我和冷二是朋友,帮他照顾人是应该的,许先生那边……需要帮忙也可以联系我。”
迟轲意味深长地点点头。
厉修明看着他身影消失在视线中,终于忍不住了,猛地打开车门沖下去,抱着街边垃圾桶吐了个昏天黑地。
“厉总!水,水来了!”秘书小跑而来,叹道,“都让您上午别吃那麽多了,看吧,吃撑了晕车更难受。”
厉修明:“呕——”
……
迟轲在冷云廷房间门口按了半天门铃。
电话不接,敲门不开,他有点儿不耐烦了,擡脚对着房门就是一踹,门锁差点被震开。
这回裏屋终于有动静了。
一阵哐当乱响,大门被打开,露出冷云廷的鸡窝头和宿醉后没睡醒的脸:“谁準你敲门敲那麽大声的!?”
“许乐眠进医院了。”迟轲开门见山,“从舞台摔下来腰上划破了一个口子左腿目前动不了正在去医院的路上检查结果还没——您好?”
他愣了下,和冷云廷身后留着半长发、只穿了上衣、满身吻痕的外国小男生面面相觑。
“冷总,这位是……”
“处理掉,五分钟内让他消失在我眼前。”冷云廷仗着这人听不懂中文,对迟轲说,“没做到最后,我昨天醉得很,硬不起来,这人想讹钱,给他一笔钱让他走,别给许乐眠说这件事。还有,你刚刚说什麽?再重複一遍。”
迟轲沉默片刻,先把外套脱了递给男生,然后跟前台打电话开了本楼层另一间房,留下一张支票后返回冷云廷的房间,把许乐眠的事儿又重複了一遍。
“什麽?这麽严重的事怎麽现在才给我说?”冷云廷一下就从床上跳起来了,跳到沙发椅上坐着,“去机场!”
迟轲:“我们回程的航班在晚上九点,最近一班飞机已经没票了。”
“这个时候还等什麽飞机?”冷云廷蹙眉,“动用所有的人脉,调飞机——”
“来的路上我已经联系机场问过了。不管是私人飞机还是包机,航线申请审批下来,最快也要下午七点,并没有提前很久,而且仅凭我们的关系是无法做到的,冷总,非必要最好不要动用振庭的关系。”迟轲把行李箱打开,踢踢他躺着的沙发椅,“许乐眠那边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告诉您,现在起来收拾东西,把手裏的三个合同签完去跟SE那边道别。”
“……”冷云廷平静下来了。
他双手捂着脸,过了会儿,擡头道:“迟助,你是不是不管遇到什麽事儿都能那麽冷静?”
迟轲蹙眉。
废什麽话呢?
起来干活啊。
“你要是个女的就好了。”冷云廷叹气,“爷爷逼我结婚我一定会娶你——我操!你疯了吗!”
迟轲看着被自己踹地上的冷云廷,冷静不下去了:“您如果不是在开玩笑,我现在就从二十七楼跳下去,以死明志。”
冷云廷:“。”
两人再次陷入冷战。
準确来说,是冷云廷单方面冷战。
他真的很想给迟轲点颜色瞧瞧,还扣了对方工资,可迟轲现在还有他爷爷给的另一份工资,这个最大的杀手锏就没了。
至于辞退他……
妈的,不行啊,冷云廷是真的离不开迟助。
这股窝囊气他只能自己受着,飞了十多个小时愣是一句话没跟迟轲说。
迟轲不恼,也不主动找上司说话,自己干自己的事儿,相当沉得住气。
直到飞机落地,他眼裏浮现出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
【白月光回国接机团】
【k:你们到了?】
【了不起的纪茨比:到了到了~在到达层出站口呢。】
【重生之我是豪门独子:1】
迟轲一言难尽地看着群名和这俩人id。
所有人都知道苏家大小姐苏瑾棉是冷云廷的白月光。
而这个白月光,现在成了冷云廷哥哥冷柏尧的相亲对象。
这是冷老爷子故意安排的。
苏瑾棉也算老爷子看着长大的,他很清楚女孩的性格脾气,对方不可能看上用鼻子看人还没干出实绩的弟弟冷云廷。
但振庭需要苏家这个合作对象,老爷子把冷柏尧推出去争取,顺便让冷云廷死心。
昨天还给迟轲发消息让他们改签航班,务必用“不经意”的方式安排冷云廷在机场知道这一真相。
沖击力越大,心越死。
没人会拒绝这样的八卦。
迟轲不能,纪谦不能,当事人冷柏尧也不能。
三人就这麽背着冷云廷在微信上会师了。
“操!”前方冷云廷走着走着,忽然停住了,恶狠狠道,“他怎麽来了?故意来膈应我的?怎麽还抱着玫瑰?不是,为什麽纪谦也在?他怎麽跟冷柏尧站在一起?”
冷云廷还不知道纪谦和他大哥是朋友。
迟轲擡起头,给纪谦送去一个眼神暗示:【自己想想借口啊。】
纪谦愣了下,顿时反应过来,抱着大衣目不斜视略过冷柏尧,热情地大步走来。
“接我的?服了,这麽激动干什麽?”冷云廷高傲极了,“算他有眼力见,知道来给我送衣服,但是拥抱就算——”
声音戛然而止。
迟轲不太熟练地接住飞扑而来的纪谦,轻轻“啧”了一声。
怎麽又是抱抱?
唉,为了看戏,忍了,演一演吧。
“好多天没见,我想死你了。”纪谦语气激动,笑容满面,“知道你今天回来,专门翘班来给你接机呢。”
“……我也想你。”迟轲拍拍纪谦后背,低声道,“戏过了,冷云廷嘴巴被你气歪了。”
“不管他。”纪谦低声回了一句,松开他,亲昵地把大衣披在他肩膀上,“多穿点,国内冷。”
南半球和国内季节反着来的,就算回来的时候刻意多穿了,落地依然感觉凉飕飕的。
迟轲浑身一暖,悄悄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居然还準备了道具。
做戏做全套,厉害。
“纪、谦!”冷云廷咬牙,“你他妈没事儿干吗?许乐眠不是在医院吗?你跑来接迟助干什麽!?”
“他没什麽大事,受惊吓晕了而已,腿都没断。”纪谦挽住迟轲胳膊,莫名道,“我跟迟助关系好,来给他接机怎麽了?冷二,你不能这麽霸道啊,怎麽连我和迟助的私交都要管?”
迟轲不动声色抽出自己的胳膊,没空两秒,又被拉回去抱着。
“哥哥别闹,”纪谦抿着唇,含糊道,“配合一下,别拆我戏。”
迟轲有点儿不乐意,但看在他千裏送大衣的份上,无奈推了下眼镜,到底是不动了。
“你——”冷云廷指着他,怒不可遏,“算了!”
他大步走到冷柏尧面前,拿他大哥出气:“大哥,一大早等在这儿是接谁的?不会是我未来的嫂子吧?”
他知道冷柏尧很反感联姻,故意喊“嫂子”刺激对方,希望看他大庭广衆下发火丢人。
岂料冷柏尧微微一笑,不怒反答:“是的弟弟,你是先走呢,还是留这儿等你未来嫂子出来?”
冷云廷:“?”
冷云廷沉着脸,站到旁边:“当然是要一睹嫂子真容,迟助,过来,你现在上班时间,别老跟游手好閑的人黏在一起。”
他出差的时候给私人医生放假了,纪谦明天才上班。
“老板这话说的,暗示我听懂了,您放心,我劳模,热爱工作,送你一天上班时间。”纪谦相当自觉地开工,粘着迟轲磨磨蹭蹭站在他俩身后,闷声看大戏。
没人关注他俩,迟轲把肩膀上的脑袋推远:“热。”
纪谦笑笑,没再得寸进尺,顺势拉开了些许距离,閑谈般开口:“出差有没有被欺负?”
迟轲诧异:“我被欺负?”
耷着的眼皮都撑起来了,显然是觉得这个问题有些荒谬。
纪谦失笑:“说的也是,累不累?”
“还好,你呢?”迟轲问得很客气。
其实是有所牵挂和关心的,但出于某些原因,不想显得过于亲密。
“我也还好,医院那边……”纪谦顿了顿,寻找合适的词彙,“都挺顺利的。”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看似亲密无间,实则聊天内容毫无营养。
纪谦眼睛看着地面,余光裏放着迟轲。
迟轲则视而不见地看外面车来车往。
一个不敢多问,一个不想多答。
平衡就这麽微妙地保持住了。
过了会儿,他俩不说话了。
冷柏尧没忍住,往后瞥了一眼。
前后两个瓜他都想吃。
他一往后看,时刻注意他动静的冷云廷以为有阴谋,也往后看。
纪谦擡头:“?”
迟轲回眸:“?”
干什麽?
四张脸面面相觑。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一道听起来就很贵的女声从侧面传来,打破了这份沉默。
四人同时扭头看去。
迟轲挑了下眉。
纪谦看好戏一般勾起唇角。
冷柏尧眼裏满是惊豔。
冷云廷……
冷云廷震撼地嘴唇都在颤抖。
被几道截然不同的视线盯着,苏瑾棉摘墨镜的动作微不可查凝滞半秒。
嚯。
好大的排场。
要不是这四个长得不像土匪,其中两个还帅得离谱,她真怀疑自己下一秒会被打晕劫到黑市卖器官。
苏瑾棉心理素质极强地整理好状态,把墨镜挂在领口上,眼睛弯出职业化微笑。
“飞机晚点半小时,让各位久等了。”
视线在四人身上游走一遍,她兴沖沖道:“我的五十万是哪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