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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东都陷落(上)

男妾生存法则 野君子 2213 2025-07-28 08:06:07

冷兵器时代,必须要师出有名,才能讨伐出征。

师出有名,说白了就是得有正当的理由,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子的名义便是最正当的名义。所以虽然诸道有实力的藩侯们蠢蠢欲动,但帝国天子们历经十八叶,威德连绵,更何况最有实力的河东陈茗那只狗王八不动如山。他趴着就没人敢真起立。天子之下的逆臣只能心照不宣地维持某种平衡,即小纷争不断,大动乱不敢。

但平衡最终是要被打破的,却也绝不能由天子之臣的他们来打破。

从百年前就此起彼伏的战乱里,天子为了掣肘不安分的封疆大吏们,隔三岔五敕封个持节度使。导致节度使本身也没那么值钱,他们不断内卷再内卷,相互倾轧残杀,只为了谋权与存活。

更为离奇的,比如江淮潮一带钱粮丰厚,节度使三五年就会更新一次,无非就是层出不穷的谋杀与篡位,上位以后请个天子封,并保证正常交国家赋税就完事。

有名头只是个开始,名头是空头,节度使不值钱。真正值钱的是节度使背后可调度的兵马,与民心。

为什么伪襄南道节度使可以自立名分?他占了草民流寇、被压迫的草民们的人心。

为什么即使为陈茗驱逐,他依然可以号令一方,并势如破竹?他占了天道十之三的气运。

含恨而死的人,恨不会消散,会让活着的人像病毒一样传递热烈而隐忍的恨,一传十十传百,再一代代地传。

如同死去的福福,她咬牙扎马步到半夜、练武不竭力不罢休的雉奴。懵懂欢笑如鸦奴,有朝一日他纯洁的眼睛,也会潮湿与坚定,只一个眼神,足以让八尺大汉怆然。

恨不能杀死恨,爱与悲可以。恨不能长久,但恨是燃料,是祭祀鬼神前的呢喃言语。

燎烟在鸦奴的摇篮旁边,轻轻哼唱他故乡的摇篮曲。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世上一切/幸福愿望/一切温暖/全都属于你。”

扎着两个髻的雉奴蜷缩在他怀中,也沉沉睡下。

曲中是幸福安宁,曲外却是黑云压顶。

洛阳长街萧条狼藉,乱糟糟的跟世界末日了一般,打砸抢,囤粮食,成群结队商量去哪座山哪幢庙躲一阵。这回合哪怕官兵们再凶恶,也管束不过来百姓较真起来后的逃亡心。

世道暗黑,谁愿意生存在一个混乱失序的时代?

志同道合的人们汇聚起来,草军的起义,是与以往所有的军事哗乱都不一样。它属于涛涛的民变。

人心化作一柄屠龙的心剑,它一旦被拔出,便不死不休。便是陈茗一直在静候的屠龙刀。

也是莫文山静候的大争之局。

以天下为棋盘,诸侯人民皆为棋子,换却一片崭新的天空。

田亩、赋税、军政、科举、天灾人祸、分疆裂土之乱,非天子能力挽狂澜。仁德不可教化的崩坏之世,圣人被唾弃的军阀欲问鼎之世。混乱与鲜血,乱冢鬼哭,人与禽兽何异?

是上天要教换新天。

这便是属于封建时代螺旋式的轮回。生产力与意识形态达不到,无法迈大步向前一步。燎烟无能为力。

所以他才会在画壁前,问陈茗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让我一个无用的人来到此间?

燎烟推开窗户看向天空,山雨欲来。

河东。旧日烟奴寝居的院内,陈茗气势沆沆割着园内一茬茬野草,枇杷树绿荫如盖,上头黄色的果子熟透了。也不知道是他动静太大,还是突然来的一阵风摇的,劈里啪啦掉下来许多砸在他头上,砸落在地。

他也不恼,拾起几只相对完整的黄果,在衣服上随便擦了擦就往嘴里喂,点点头得意地说:“此风来得甚不错!必然是此处的主人在思念我,才让这一阵相思的风吹来此处!甚美甚美!”

没人回他话。

亲兵们淡定地挎着腰刀候在不远处。他们可是记得前不久,郎主在里屋的墙缝里抠出一封信,读完恨得把院墙都劈穿,劈穿之后对着残垣半壁又心疼的不得了,结果呢?着工匠们重新砌墙呗,还得还原。

郎主自欺欺人也不是一两天。侧君那边隔三岔五就有专人送茯苓糕,据说是小君临走前提前订了好几年的份例,每月都送一份呢。

郎主……啥也没有,就有气。何苦?

陈茗把大镰刀插在土里,吧唧吧唧枇杷的同时,又有夏风徐徐。

知了吱吱地乱叫,叶子罅隙的碎光到处晃,不远处的水塘也折射金波,晃得眼睛疼。

酷夏,如天气一般,到处都水深火热的不行。唯陈茗心静如死水,毫无波澜,又随时暴躁想跳。

他维持着这种平静的暴躁已经很久了。感觉自己特别像一汪可燃的黑油,就等着火星子蹦进来让他爆炸。

身后传来动静。

陈郎主直挺腰杆,面无表情地转头,不耐烦的情绪此时则简直要喷射出来一样,滋人一脸。是肖福连带宗老们等一溜烟儿的婚仪人员已在庭外出现。

陈茗额头青筋不受控地痉挛起来。他又想起了那封祝他大婚喜庆的信来。跟莫文山搞个仪式他都没这么憋屈,没想到真到大婚他倒是憋屈又愤慨,愤慨这么盛大的节日烟奴居然不在场,在外头浪。让他连个找茬的人都没有。

肖福捧着礼服,在门庭之外,恭敬地催促他说:“郎主,明日便是与帝姬的大婚。您得试吉服,您还得去猎一双大雁补上。”

陈茗的不耐烦中此刻又带上了一种不可理喻的不解,问:“怎么?非要大雁是想吃大雁肉吗?不妨给她杀两只孔雀,比雁肉好吃!”

肖福额头冒了些冷汗,坚持回道:“婚礼用雁,郎主执双雁,谓取其不再偶。郎主,您得亲自猎雁。”

仆役送来铜盆,陈茗顺便洗了洗手,听笑了:“什么不再偶,这不纯放屁吗?本郎主没那闲工夫!”

陈茗挥挥手,心烦意乱地让所有人都滚离他的视线。

肖福却坚持道:“郎主,礼必完备,才不好落天下人口实!郎主今日不去,我等便在此地不走!”

陈茗烦死了。

妈的,大破关中的草军跟毕知梵,还没战起来吗,还没把天捅破吗?!前戏这么长,这么废物,他闲得蛋都疼了!这帮人全闲得蛋都疼了!

平原旷野,陈茗背着大弓策马,海东青盘旋在头顶发出唳鸣。

天空刚好有一双落单的大雁追逐着飞往前方队伍。陈茗挽巨弓瞄准,打算一次把俩都射下来,射它们个同生共死。结果刚对准,天上的大雁仿佛知道了即将到来的厄运,一只向着他们俯冲下来,另一只哀叫盘旋,竟也尾随而来。

陈茗:“……”妈的,败兴致,滚吧。

陈茗遂放下弯弓,勒停棕马,转头对着也跟上来的宗老仪官们,当场表演哗啦啦地怆然涕下。

陈茗冲着这帮人泪流满面,是真的泪流满面。郎主又是感慨又是怜悯,叹道:“雁犹如此,人何以堪啊!它们也是活生生的命啊……就不杀了!对帝姬也能交待!”

所有人:“……”只觉得活见了鬼。

在他们觉得活见了鬼之后,那双雁果然火烧屁股一样地飞跑了。海东青也百无聊赖落在了陈郎主的肩上,睥睨所有人。

陈茗流着不值钱的眼泪一锤定音:“就用孔雀吧,府中养的孔雀总也不能吃白食,该它们牺牲的时候也到了!”

作者感言

野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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