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寻,”刘叔站在工作室门外,“有人来找你。”
“知道了,刘叔。”
郁寻春将手里的耳机放到桌上,起身下楼。
他知道来的谁。
昨天林泽宇来过后,郁寻春就在等程晁,如果不排除林泽宇耍程晁的可能性,郁寻春觉得程晁一定会来。
这也算是,两人相处多年,郁寻春对他的了解。
而程晁一旦过来,就是郁寻春彻底和这段过去做出了断的时候。
他一直在向前,他不会为程晁再做任何停留。
但程晁似乎,一直没有看明白这一点。
再次站在他面前,郁寻春再也没有任何波动了。
郁寻春身后,是雪化后新铺上的草坪。早春花开,院子里冬天落光了叶子的树发着嫩绿的芽,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最近天气有些回暖,但依旧很冷,出门前他在刘叔的嘱咐下随手裹了件外套。羽绒服长至小腿,袖管也长长的,能把整双手都缩进去。
屋内玄关处挂着几件方便临时出门时穿的外套,其中两件羽绒服的颜色相似,这是宴青川的。
没怎么见他穿过,但衣服时似乎残留着宴青川身上的味道,风过时,帽子边的毛圈轻轻扫着郁寻春的脸。
像被宴青川抱着一样,非常暖和。
他双手插在衣兜,摸到里面有一支笔,指腹反复摩挲着笔身,郁寻春看着程晁没说话。
他的眼神很平静,仿佛在看一个偶然上门拜访的陌生人。
两人之间隔着别墅的大门,仿佛隔着一个无法跨越的鸿沟。
相比看起来闲暇自得的郁寻春,程晁是有些狼狈的。
拿到郁寻春的地址后他从酒吧落荒而逃,可以获得郁寻春原谅的兴奋短暂地代替了,那些讥讽荒诞的笑声。
他两天都没睡觉了。
昨晚就把车停在了小区外,在车上兴奋又紧张地激动了一夜。
下车前,他还换上了车上的备用西装,但却没来得及刮胡子,下巴处冒着一茬青青的胡茬,眼下带着熬夜的乌青,眼里布满血丝。
原本他应该在看到郁寻春的第一时间,就道歉的。
说他知道自己错了,说他以后再也不会了,说他一定会改,说郁寻春你和我回去吧。
但那些他打了无数遍的腹稿,道歉的、认错的、祈求原谅和保证的,都在看到郁寻春从屋内踏出的一瞬,全部卡在了嗓子里。
因为郁寻春临出门前回首和屋里人说话时带笑的侧颜,因为郁寻春迈步过来中途将脸埋进帽边时的满足,还因为他看到自己时冷冷清清的目光。
微风拂动着他的发梢,站在门内的郁寻春,好像又变回了幼时那个漂亮、高贵、一尘不染的小王子。
那么矜贵和耀眼,程晁算什么东西,又怎么配站在他的身边。
程晁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喉咙。
他抓着栏杆,紧盯着郁寻春,却一个字也不出来。
“郁寻春,”许久之后,他才终于挤出这几个字,哑着嗓子,红着眼眶,好似经历了巨大的痛苦那般,恳求着郁寻春,“我们不是好朋友吗?”
“朋友之间,犯了错也是可以包容的吧?你……”能再包容我一次吗?
在对方平静地注视下,程晁耻于将这无耻的话说出口。
是啊,他究竟都对郁寻春做了什么,他又哪来的脸让郁寻春包容他?
难道以前郁寻春对他的包容还不够多?
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郁寻春都一次次容忍了下来。
他凭什么还让郁寻春包容他。
可他只是想要留住他,他又有什么错?
他只是想要郁寻春回到他身边。
“我……”慌乱中,程晁突然想到了什么,突然亮起眼,对郁寻春道,“你知道我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吗?郁寻春,你肯定不知道我为了找你都做了什么?”
对,没错,他没办法再舔着脸让郁寻春原谅他,包容他。
但是他知道,郁寻春心软,他从小就有正义感,不然也不会在他被林泽宇等人欺负的时候出手帮他。
他心软,听到自己为了他给林泽宇下跪,给林泽宇当狗,他一定会生气的。
他会骂他,会对他恨铁不成钢,会更加厌恶林泽宇。
但他肯定不会无动于衷。
郁寻春最心软了,不然他也不会为了他一次次妥协。
“林泽宇对我——”
“我知道,”郁寻春打断他,“你给林泽宇下跪了,为了要我的地址。”
程晁看到,他说这句话时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这和他想象的不一样。
郁寻春怎么会是这样的反应。
程晁急了:“我也不想的,可我找不到你,你不接我电话也不回我的信息,我没有一点你的消息。是林泽宇,林泽宇说见过你,知道你在哪里,我都是为了你——”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郁寻春露出厌恶的表情。
“程晁,你真让我恶心。”
生理性的那种恶心,郁寻春真的有些想吐。
恶心?
郁寻春觉得他恶心?
程晁瞬间像是被冻住了似的,他好像掉进了深不见底的寒潭里。
“郁寻春要是看到这一幕应该也会觉得很精彩吧?”
“不过你应该不会生气吧,一个玩笑而已,你自己以前不也说都是小孩子的游戏吗?”
“我这勉强算是追忆童年,你说是吧?”
……
被他刻意忘记的,林泽宇那天的话,突然潮水一样向他涌来。
死死地将他按进潭底。
“快看快看,我的马,驾驾!”
“我也要骑我也要骑,让我骑一下!”
“什么马,这明明是狗。”
“诶郁寻春,别拉你那破琴了,大人面前装装样子得了,快来看小爷的新坐骑!”
程晁好像又回到了那一天,他被爸爸带到了宴会上,去之前程父特地嘱咐他:“这个宴会上的人我们一个也惹不起,你要和乖一点,和那些少爷小姐打好关系。”
林泽宇在一旁朝他招手:“走,阿晁,我们去后面院子里玩。”
程晁不想去,他不想去给他当马骑。
程父在后面推着他:“快跟林少爷去玩。”
程晁期期艾艾地走了,目光恋恋不舍地流连在宴会厅中央的舞台上,那里坐着一个小王子,拉着比他人还高的大提琴。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身上,程晁也舍不得挪开眼。
“哎呀,这有什么好看的,快走!”林泽宇把他从宴会厅拽了出去。
前面的宴会厅是大人的地盘,后面的花园是孩子的天地。
侍者在旁边搭着小桌,放着精致的小点心。
程晁跪在地上,等着人排队来骑。
系着小领结的小少爷们指挥着他往东还是往西,穿着公主裙的小小姐们,怕他不够稳弄脏了自己漂亮的小裙子。
侍者们站在一旁,保护着这群娇贵的小祖宗,沉默地看着。
郁寻春从宴会厅出来,穿过长廊。他穿了一身纯白的燕尾服,个子小小的,却让在场所有小孩都黯然失色。
女孩们因为他的出现矜持地整理着裙子,男孩则纷纷露出一副嫉妒的“有什么了不起”的嘴脸。
林泽宇坐在程晁的背上,模拟着骑马那样夹着他的腰。
“喂郁寻春,你想不想骑?你叫我一声老大,我就让你骑我的马!”
随着郁寻春的走近,程晁激动起来。
他的小心脏在胸口砰砰直跳,他知道郁寻春是来救他的。
他知道郁寻春会把林泽宇从他背上推下去。
他会把他拉起来,会挡在他面前,不再让林泽宇欺负他。
程晁知道。
他的救星来了。
他期待地抬起脸,六七岁的郁寻春,小脸稚嫩又精致,大大的漂亮眼睛如同雨后的黑葡萄。
他低头看了程晁几秒,轻声:“程晁,你真恶心。”
梦碎了。
程晁回到了昏暗的包厢,这里没有草坪没有蓝天,这里只有暗昧的灯光,晃动的镜头,还有刺耳的嬉笑。
“哇程晁,没想到你为了郁寻春真的什么都愿意做啊?”
“不知道郁寻春知道,他会怎么想?”
“你猜这一次,郁寻春还会不会帮你?”
一切都好像在旋转,昏暗的房间连着通透的花园。
程晁跪在这边。
郁寻春站在那边,他身后是发出嫩芽的树,是穿透积云落在草地上的阳光,还有颤巍巍藏在叶丛中带着露水的花苞。
他说:“程晁,你真让我恶心。”
程晁不由后退一步,他浑身冰凉,好像刚从水里捞出来那般满身是汗。
他不在包厢里,耳边也没有林泽宇的声音。
他站在别墅大门外的车道上,门内阳光依旧,风吹过树桠轻轻晃动,却早没了郁寻春的身影。
“郁寻春!”程晁崩溃地抓着门,“不是这样的郁寻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帮帮我,你再帮我一次,你别这样郁寻春!”
刘叔从屋里走出,程晁仿佛看到救星一样:“大叔!大叔你帮我叫郁寻春出来好吗?郁寻春!”
程晁把大门拍得哐哐响。
但刘叔帮他叫来的不是郁寻春,而是小区保安。
程晁被丢出了别墅区。
“先生,如果你不想闹得太难看,叫来媒体或者警察的话,劝你还是尽快离开。”
训练有素的保安对他对了最后通牒。
程晁浑身发寒地回到了车上。
他好像被什么东西套着脖子,呼吸不上来。
程晁扯开领带,匆忙地松开衣领,但他依旧无法呼吸。
他仿佛变成了一条搁浅在岸边的鱼。
被他刻意忘记的,压制住的,被林泽宇霸凌的记忆,汹涌而出。
那些他以为无所谓的,潇洒表示不在意的,全在脑中一帧一帧播放,细到林泽宇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说的每一个字。
而一同折磨着他的,还有他对郁寻春的所有作为。
林泽宇面对他时高高在上的脸,好像和他面对郁寻春时的高高在上重叠起来。
林泽宇对他的嘲讽贬低和看不起,同样和他对郁寻春的打压斥责所重叠。
真恶心,恶心得他想吐。
不怪郁寻春不想理他。
程晁忍着自我厌恶,驱车前往公司。
他脑子仍然是昏沉的,深一脚浅一脚踩进办公室,没有注意到公司内部因为他的出现,齐齐噤声。
程晁沉浸在痛苦之中,他觉得他和郁寻春是彻底完了,他也没有脸再出现在郁寻春面前。
他没有注意到众人异样的目光。
程晁关上门,扯下领带,丢下外套,虚脱似的靠在椅背上。
他自虐似的,一遍又一遍回忆着郁寻春说他恶心的画面。
好像他多骂几遍,就能让他从那份罪恶感里脱身似的。
“哈哈……”程晁好像疯了,他低声笑着,跟着郁寻春重复,“程晁,你可真恶心。”
你真的是为了郁寻春吗?
你做这些,不过是为了满足你虚伪的,丑陋不堪的,自尊心。
不,你根本就没有自尊心。
你所谓的自尊心,不过是从你自卑嫉妒和畏惧中滋生出来的,是你和郁寻春处境对调之后而得来的,优越感。
你的自尊心,是你踩在郁寻春身上获得的。
活该郁寻春不要你。
低哑的笑顺着门缝传出办公室。
外面工位上的同事面面相觑。
“晁总是疯了吗?”
“谁看到那种视频不疯?”
“实在无法想象平时西装革履的精英私下会那样……”
“有钱人真恶心。”
员工们小声议论着,谁也无法描述早上到公司,打开邮件看到视频那一瞬间受到的冲击。
在程晁来之前,他们已经讨论了一遍又一遍。
而现在,视频还有外传的架势,已经隐隐飘到了热搜上。
太有冲击力的视频,很难让人再以一种正常的眼光去看待程晁。
即使是朝夕相处的同事,即使大家之前对他的评价都非常好。
要想毁掉一个人,很多时候只用轻轻推一下,他就会变成最后一块多米诺骨牌。
程晁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电话语音和短信,但他一心都在郁寻春身上。
此刻才有空看一眼,也只是一眼,他再次被林泽宇按进了刺骨的寒潭底。
所有人都在问他什么情况,视频一个又一个地由第三者发给他。
[你疯了吗?]
[你到底在干什么?]
[看不出来你们平时玩这么大?]
至于热搜,程晁根本不敢点开。
他几乎能想象到网友们的嘲讽,说好刺激,说豪门都这样玩吗,拍着手想要更多的视频。
他们认识程晁吗?
他们不认识,但这不妨碍他们看到程晁狗一样的行径时,隔着网络拍手叫好。
程晁眼前一阵阵发黑,浑身不停地冒着冷汗,他翻出了林泽宇的电话,想要打过去质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们难道不是朋友——
他们怎么会是朋友!
林泽宇本来就是个烂人,他难道不知道?
郁寻春提醒过他无数遍,让他不要和林泽宇走得太近,是他自己没有听!
他不仅不听,甚至还企图拉进郁寻春和林泽宇的关系!
是他自己,掩耳盗铃地去美化了林泽宇对自己的霸凌。
也是他自己,把自己划入林泽宇的阵营。
但林泽宇那样的人,又怎么可能会真的看得起他?
造成今天这个局面,把自己送上风口浪尖的,都是程晁自己。
是他咎由自取!
“哈哈哈哈……”
没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快要嵌进掌心的手机震地手麻,程晁拿起一看,是他爸的电话。
接通后却是程母担忧的声音:“阿晁,那个视频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爸爸快要气死了,你赶紧回来!”
“知道了。”程晁没什么表情地挂掉电话。
再从办公室出去,原本聚在一起的员工瞬间分开,手上尴尬地瞎忙活,眼睛却不由自主地黏在他身上。
程晁终于意识到了。
他现在是所有人打量的中心。
依旧是人群中心,但不是任何正向的目光。
而是揣度、嘲讽、嗤笑。
曾经郁寻春站在人群里,也是这样吗?
没有一个人站在他身边,就连以朋友自居的自己,也是俯视他的人。
这些都是他应该的。
是他的报应。
程晁自虐般让自己沐浴在哪些眼神当中,又受不了似的,飞快地从公司逃离开。
开车回家的路上,就算是过斑马线的人随意往他这边一瞟,他也如坐针毡。
他们也看到他的视频了?
他们的目光后是不是嘲弄的笑。
嘻嘻哈哈的声音一直在耳边,程晁快被逼疯了。
他回到家。
程母一脸担忧地上前,眼里含着泪:“阿晁,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为什么……”
她难以启齿,她甚至无法问出那一句,你为什么要给林泽宇下跪。
“妈,我累了。”
程晁无心应付程母。
却在走过客厅时,被迎面而来的茶杯砸个正着,半滚的热茶尽数泼在他身上。
程父脸黑成锅底:“你还好意思回来!程晁你真是太丢人了!你做出这样的事情,你让人拍下这样的视频,你让我的老脸往哪儿搁!”
程父一边说,一边狠狠拍了两下自己的脸。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我的儿子去给别人当狗了,你让我的那些合作伙伴怎么看我!你让我拿什么脸去和人家谈生意!”
程晁一直垂着头。
程母劝:“你少说两句。”
“我少说两句?”程父气得要死,“那你先问问他做这些事前,有没有考虑我!考虑这个家!你知道现在外面的人都是怎么看我的吗!”
“阿晁,”程母拉他,“快给你爸爸道个歉。”
“真奇怪,”程晁抬起头,“不是你说的吗,既然林泽宇喜欢,给他骑一下又不会少块肉。怎么现在嫌我丢人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你不要脸,难道你老子也不要脸吗!”
程晁直直盯着程父,突然就笑了:“哈哈哈哈……”
他笑得直不起腰,把程母和程父都吓得不吭声了。
好笑。
真的太好笑了。
程晁被程父的话,重重击了当头一棒。
他再次,无比清晰地意识到,在这个世界上,郁寻春是唯一一个向他伸出过手的人。
他的父母,第一次知道他被林泽宇等人欺负的时候,他爸就是那样说的。
而他妈,听到他被人当马骑,也只会笑着说,哎哟,孩子们的玩笑罢了。
所有人都是高高挂起的旁观者。
只有郁寻春。
只有郁寻春站在他身边,将他从地上拉起来,告诉他被欺负要学会反抗。
全世界只有郁寻春一个人,看到他跪在地上。
但这一次,就连郁寻春也不会再伸手来拉他了。
再也没有人用小小的身体挡在他身前。
他再也不会来救他,将他拉出泥沼了。
程晁笑得双眼模糊,笑出了眼泪。
一张纸落进淤泥里,是会烂掉的,但是郁寻春撑伞替他挡了二十年的雨。
那些本该落在程晁身上的攻击,全部被程晁转嫁到了郁寻春身上。
他害怕郁寻春不给他撑伞,他伤害他、打压他、无视他,他想用这个方式永远将郁寻春绑在他身边。
但郁寻春不是他,不是甘愿陷进泥里的人。
于是郁寻春走了。
他一走,迟了二十年的雨,彻底将程晁淹没了。
这些都是他应得的。
是报应,是他伤害郁寻春的报应。
程晁心想,我这么恶心一个人,真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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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洲在宴青川办公室。
他看着手机,眉心皱得能夹死蚊子。
“老宴,你有看到这个视频吗?”
“什么视频?”宴青川顺手接过手机,看了没两秒钟,就把手机还给蒋洲。
“这个圈子里,有部分人,从根上就烂了。”
蒋洲很认同:“林家一窝歹竹,生了林大小姐一个好笋。不过她要是不能把她那碍事的爹和弟弟解决掉,林家想再上一个台阶,难咯。”
有网友扒出来视频里分别涉及的某程姓企业和林家,双方股价都有受影响,特别是林家这边作为施暴方,市场舆论的压力更大。
宴青川对别人家如何没什么兴趣。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准备下班。
蒋洲约他晚上出去吃饭,宴青川一秒都不带犹豫:“不去。”
“不是我说,你最近真的很难约。”蒋洲指责道,“你很不合群。”
“看到我桌上的花了吗?”
马蹄莲鲜切花的花期,最长也只有十五天,宴青川觉得太短了,第一时间送去做成了永生花。
还拿透明的盒子装着,摆在他书桌上。
那么显眼的东西,蒋洲能看不到?
进门就看到了。
不过这跟他们当前的话题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宴青川起身,扣着西服的扣子,“我有人送花你有吗?”
蒋洲:“?”
“这就是我难约的原因。”宴青川拍拍他,“家里有人等我吃饭,就不和你们这群没人要的凑一堆了。”
宴青川婚期将至的事都传到他们公司去了,蒋洲一开始还觉得是谣言,现在算是知道了。
他忍着一肚子的槽:“喂,我生日记得带小寻春过来!”
宴青川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
他驱车回家,一路从玄关喊进客厅:“寻寻,我回来了。”
郁寻春小猫一样从楼上探出脑袋,笑盈盈的:“你回来了。”
他飞快地跑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