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你的小狗还挺酷的。”宴青川偏头看了眼狗,“戴着墨镜它能看见吗?”
他胳膊架在车窗上,弹了下小狗脸上的墨镜。
入戏至极, 好像给狗戴墨镜的不是他一样。
“五万。”郁寻春开口。
宴青川转头:“什么?”
“墨镜五万,弄坏了你得赔。”郁寻春拂开脸上的手,抱胸斜靠在车门上, 冷着脸, 表情高高在上地将宴青川来回来回扫视了一遍,“赔不起就别瞎摸。”
宴青川挑眉,靠近了两步,撑着车身将郁寻春禁锢在中间,表情暧昧地抓着他的手,按在自己腹肌上。
他这背心很修身,隔着薄薄的布料,甚至能清晰感受到皮肉下血管的跳动。
郁寻春摸了两下。
宴青川一笑:“赔不起的话, 肉偿可以吗?”
郁寻春含笑看着他,有点演不下去了。
他在宴青川腰间掐了一把:“差不多得了,一会儿人过来了。”
宴青川左右两边看了看,直起身:“这路上除了我们哪还有人。”
他们停路边半个小时了,也没见有车过。
他笑看向郁寻春,还没出戏:“先生这样说,是不是在想什么——啊。”
郁寻春给了他肚子一拳。
宴青川笑得直不起来:“你怎么还打人啊,我可不玩SM。”
郁寻春又捶了下他肩膀:“你够了。”
“汪汪。”小狗立在车窗边叫唤。
郁寻春:“狗都看不下去了。”
宴青川:“狗说让你别欺负我。”
郁寻春让他赶紧起来,再磨叽就赶不上天黑前返程了。
宴青川耍赖:“你受伤了,你要亲我一口才行。”
“谁要亲你。”郁寻春打开驾驶座车门, 但因为宴青川堵着,只能拉开一条反正挤不进人的缝。
“你不亲我我就不让你上车。”
郁寻春低头看他, 一副“你什么脑子”的表情。
关上门绕去副驾,然后从副驾跨进了驾驶座。
他探出头,对宴青川放狠话:“你再不上车,我就把你丢这里。”
“汪!”
“你这是作弊。”
“汪!”
“谁让你不能分身,只能挡一边的。”
“汪!”
宴青川头一偏:“哼,那你走吧,让我一个人在无人区自生自灭,看你舍不舍得。”
郁寻春:“我怎么就舍不得了。”
“那你走啊。”
郁寻春无语地盯着他半晌,想生气又有点抑制不住唇边的笑意。
他被宴青川给拿捏住了。
这让他又不想让宴青川如愿。
两人一个在车内一个在车外,无声对峙半晌,最后还是郁寻春对这个无赖败下阵。
“好吧你赢了。”他敲了两下车门,“过来。”
宴青川顺杆就上:“你让我过去就过去?求我。”
郁寻春又好气又好笑:“你别得寸进尺。”
“哼。”宴青川得意道,“求我。”
“汪汪汪。”
宴青川顺手将手伸进后座车窗,绑架狗质:“你儿子狗宴宴也在我手上,你求不求吧。”
“阿宴,我求你了。”郁寻春无语道,“过来让我亲一口,好吗?”
“唉,果然在你心里狗比我重要。”宴青川戏多得不行,一副勉勉强强的样子凑过去。
郁寻春半探出车窗,勾着他的脖子吻他。
“行了吧。”他舔舔唇,正要收回去,又被宴青川追着探身进车内,又交换了一个深长的吻。
小狗被宴青川捧在胸前,抵在车门上,四脚用力推着他。
直到郁寻春有些缺氧:“狗要被你压扁了。”
宴青川团着它一阵猛搓,上了车。
郁寻春单手握着方向盘,左手悠闲地架在车窗上,挽着袖管,阳光将他细白的皮肤衬得像奶油,无名指上的戒指在照射下,不断闪烁。
车上放着歌,宴青川偶尔会跟着哼哼,一句也不在调上。
郁寻春侧眼看他,车窗开着,宴青川和狗一起靠在窗边。
风刮得小狗眼睛都睁不开,半侧着脑袋紧紧贴着宴青川,浑身的狗毛都糊在他身上。
宴青川的头发同样在空中乱飞。
紫外线强烈,两人一狗都戴着墨镜,虽然半张脸都隐在镜片下,但他唇角一直含着笑。
注意到郁寻春的目光,宴青川转头,屈指往下勾了下墨镜:“干嘛偷看我。”
郁寻春笑着移开视线,没有搭理他。
左手撑在额边,郁寻春心情很好地点了点方向盘,跟着车内的旋律轻哼着,给找不到调的宴青川和声。
越往沙漠深处开,国道两侧的景色越是荒凉壮阔,真就有一种逃离地球的感觉。
不过如果真到了世界末日那天,像这样带着宴青川和小狗逃命,感觉也不赖。
毕竟,家的单位不是“房子”。
太阳西斜,宽阔的国道上,唯一的越野追着太阳奔驰。
进到沙漠,郁寻春又把车往里开了段路,停车时,为了避免出现车轮陷进沙地的情况,他特地将车停在了地质比较硬的碎石地上。
两人前后跳下车,郁寻春摘下墨镜,头上一沉,宴青川给他扣上帽子。
两人踩着沙,深一脚浅一脚爬上最近的沙丘。
小狗跑在前面,印出两串小脚印,它跑得快,蹭蹭蹭蹿出去几米远,见没人跟上来,就坐在原地等他们,等郁寻春和宴青川走近,它又跳出去。
但它个头小,体力也有限,没一会儿就走不动,站起来扒拉宴青川的裤脚让抱。
宴青川弯腰把它抱起来,等郁寻春路过时,顺手把狗放到了郁寻春头顶。
小狗趴在郁寻春脑袋上,舔了两下他额头。
“一会儿掉了。”郁寻春把小狗拿下来。
拉开外套拉链,将小狗塞进去。
小狗只从他怀里冒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宴青川走在前面,倒着走,手里拿着一台微单,镜头对着郁寻春。
“寻寻。”
他叫一声,郁寻春和他怀里的小狗同时看过去。
咔嚓。
宴青川按下快门。
之后又一连按了好几下,一直到郁寻春登上沙丘顶端,逆着光回头望他时,才收起相机。
两人并肩站在沙海中央,入目皆是黄沙。
不管往那个方向眺望,沙海仿佛没有尽头。
郁寻春坐下,手撑在身后,掌心下的沙残留着阳光的温度,天边的太阳落下,已经看不清形状,连带着那一片的天空,像一块被碾碎的咸蛋黄。
扬起的沙砾是风的形状。
起伏的沙丘如同海浪。
他以为看到这一幕自己会被眼前的景色所震撼,但实际上,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宁静。
手一松,郁寻春躺了下去。
小狗伸着小腿趴在他胸前,凑上前舔他下巴。
郁寻春笑着侧头,一抬眼,看到上一秒还在旁边安安静静欣赏景色的宴青川站起来,开始脱衣服。
郁寻春:“?”
他脱掉外套扯下背心,手放在皮带上时顿了下,垂眸盯着郁寻春:“你那是什么眼神?”
宴青川收了手蹲下:“你这时候难道没有那种想要和世界融为一体的感觉吗?”
郁寻春当然有了,不然他也不可能躺下。
但好像隔着衣服,确实没有办法完全感受到那种这一刻前所未有的宁静。
不过,即使这里荒无人烟,郁寻春的道德和羞耻心也不允许他做那种事。
“没人你还顾忌那么多。”宴青川嘀嘀咕咕,手已经伸过来帮郁寻春拉拉链了。
郁寻春攥着衣襟:“你脱你的,你管我干什么?”
“你信不信你就算在这里裸奔都没人看得见,当然除了我。”宴青川说,“这会儿你就别拿自己当人,全身心地去感受就好了。”
“那你也不能扒我衣服!”郁寻春翻身紧紧护着衣服,小狗从他怀里跳出去,刨了两下沙地。
宴青川也不是真要扒拉他,就是逗他玩,两人推来推去,一个没小心顺着沙坡滚了下去。
小狗汪汪汪地从上面追下来,结果不但没救到一点,跑得太急刹不住,也跟一个球一样往下滚。
撞到已经稳住了郁寻春和宴青川身上,非但没停,反而在他们身上弹了下,呈一个半圆形的抛物线从两人面前飞了出去。
那一瞬,不管是人还是狗,六目相对时,都是错愕。
慢镜头似的。
啪,小狗摔在沙上,手忙脚乱地想站起来,脸上满是慌张。
它骨碌碌往下滚。
这边两人也顾不上对方了,从地上跳起来就追。
追着追着,郁寻春直接被荒唐笑了。
他想象中,此刻应该是一家三口安安静静坐在沙丘上欣赏夕阳,然后在以后的很多年,都会回味着让人难忘的时刻。
然而事实是,他确实永远也不会忘记这一天。
他和宴青川是如何狼狈地在沙地上追着狗跑的。
等他俩追上,小狗已经变成一条小黄狗了。
趴在郁寻春怀里发抖。
郁寻春和宴青川不停地安抚它,嘴上说着没事了没事了,一对视,双双笑出了声。
听到笑声的小狗还以为爸爸们在嘲笑它,恼羞成怒地控诉:“汪汪汪。”
声音又尖又委屈。
还在郁寻春怀里狂甩头,把身上的沙都甩到两人身上,以示报复。
“你个小心眼,又不是在笑你。”宴青川扯它耳朵。
小狗嗷呜一口咬住他手指,不过也没使劲,就是轻轻拿牙齿含了下,咬完又舔了几下。
宴青川对郁寻春道:“不愧是亲生,这脾气跟你一样一样的。”
郁寻春抓了把沙子,扬到他身上:“还不是怪你。”
“怎么又怪我了。”宴青川抓着沙子丢回去。
“汪汪汪!”沙全撒小狗身上了。
小狗生气,拿小狗挡沙子的郁寻春在后面偷笑。
宴青川作势撸了两下袖子:“嘿。”
郁寻春抱着狗就跑了。
夕阳下,沙丘上追来赶去的两道声影,最后又滚做一团,笑声里夹着犬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