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寻春被电话声吵醒, 他迷迷糊糊地在枕边摸来摸去，半天也没摸到手机。
困倦睁眼，宴青川展臂从床头柜拿起嗡鸣的手机, 虚睁开一只眼看向屏幕，按下接通，将手机贴在郁寻春耳边。
“郁寻春, ”桑朔打着哈欠, “我还有通告先走了，那什么……宋杭清他们刚好也要去机场，我顺路把他们两口子都捎走了。”
“……”
郁寻春呼吸绵长，那边桑朔嘟囔着“不会还在睡吧”，顺手就挂了。
宴青川复而将手机塞进枕下。
两人都没睁眼，脸对着脸，鼻息交融。
但这个觉，注定是睡不好的。
没多久, 宴青川的手机又响了。
这一回，无奈对视后，两人双双从床上坐起来，睡前狗一样兴奋的宴青川在没睡醒时，也是懵懵的。
坐在床上发了几秒神，宴青川握住郁寻春搭在被面的手，凑过去亲他：“早。”
郁寻春任由他的吻落在脸侧，却在快亲到嘴边时侧了下脸，推开宴青川：“没刷牙。”
他掀开被子，顿了一下：“我裤子呢？”
郁寻春回头, 那边宴青川刚把脚踩下地，他裸着上身, 肩背上有点暧昧的痕迹，而和郁寻春身上睡衣配套的裤子，就套在他腿上。
宴青川闻言转身，看了眼郁寻春光溜溜的大腿，笑着扯了下裤腰：“我说穿着腰这么紧。”
大概因为腰紧，正常穿着有点勒，所以宴青川的腰挂得很低，险险卡在胯骨处。
裤腰啪的一下弹回去，郁寻春的视线便不由跟着声音落上去，空腹的关系，腹肌看着比平时更明显，腹外斜肌紧实漂亮，平坦结实的小腹上青筋微凸。
郁寻春喉头微滚，默默移开眼，往下扯了下衣摆。
宴青川倒是没注意到，他低头在自己小腹上摸了两下，又朝郁寻春走过去：“寻寻，你摸一下扎不扎手？是不是该做毛发管理了？”
他抓着郁寻春的手往他肚子上摸，确实有点扎手。
“是吧？”宴青川走进洗手间，打算处理一下。
无意勾引最致命。
他人走了，郁寻春指尖仿佛还是那点触感，在床边呆坐了几秒，反身扑到床上扑了几下腿。
禽兽！他在心里骂自己。
宴青川从浴室探出头，好笑：“又在发什么脾气？”
郁寻春抬起头，隔空和他对视了片刻，又埋回去。
他深吸一口气，被子一掀进了洗手间，宴青川已经刷好了牙，拿着剃须泡沫去了浴室。
郁寻春刷牙，漱口，视线一直盯着镜子。
浴室的玻璃门上全是水雾，看不清里面的人，但是能看到宴青川的身影和动作。
他刚把泡沫挤在手上，门被推开，郁寻春进来了。
宴青川以为他要洗澡，给他让出花洒下的位置。
郁寻春脱掉睡衣走过去，淋着水将宴青川一推，宴青川光裸的后背啪的一下贴在墙上。
他看向郁寻春，后者拿走他手上的剃须泡沫，一边凑过去吻他一边说：“我帮你。”
两人嘴里是同款牙膏的薄荷味，宴青川愣了下，回应着他的吻，笑道：“今天这么主动？”
郁寻春将泡沫抹在他下腹，一帮，就是两个小时起步。
后来背对着宴青川推他时，触手只能摸到一片光滑。
等两人收拾好再出去，时至傍晚，昨日的宾客都走得差不多了。
草地上婚礼的布景也收拾干净，两人并肩坐在崖边看日落。
风是凉的，带着一点海水的涩和咸，宴青川晃了晃垂在半空的脚，碰了碰郁寻春的鞋。
郁寻春跟他撞着脚玩，双手撑在身后，微微后仰望着天空。
没人说话，但这一刻非常惬意。
他们在一个位于南半球的小岛上，不同于来去匆匆的宾客，他们俩尚未确认返程的日期。
反正从现在开始，宴青川有长达三个月的婚假。
而郁寻春，他的工作至少在时间上很自由。
宴青川原本是枕着胳膊躺在草地上的，突然支棱起来，亮着眼睛问郁寻春：“我们去骑自行车吧？”
“现在吗？”
郁寻春问时，已经被宴青川从地上拽了起来。
他带着郁寻春在庄园的库房里，找到了一辆很久没用的双人自行车。
拿到院子里拿水冲掉灰，再擦了擦，转了下脚踏板发现键条有些干涩。
郁寻春问庄园的佣人要来润滑油。
弄好后，宴青川在前，郁寻春在后。
这个海滩是庄园主私人的，除了他们外沙滩上没有第三个人，两人骑着自行车从草地上滑了下去。
风灌进衣领里，吹得两人的衣服向后鼓起。
将宴青川的声音送进郁寻春耳朵里：“下坡最舒服了。”
郁寻春笑着转头看向海面。
两个人绕着海岸，没骑多久宴青川就提议：“寻寻，我们换个位置。”
自行车停住，郁寻春坐到了前面。
一开始也没什么问题，但蹬着蹬着，他就觉得格外费力，得弓着腰使劲踩才行。
他回头看向宴青川：“你倒是骑啊。”
“累吧？”宴青川一副你现在知道累了吧的模样，“我刚才也是这么累。”
郁寻春不确定：“我踩了……的吧？”
宴青川慢悠悠蹬着脚踏板：“我怎么知道呢？我又没有给你录下来。”
郁寻春转过头，沉默。
他回忆了一下，他好像确实没怎么踩。
宴青川哼哼两声：“不说话，心虚了？”
郁寻春：“那你提醒我不就好了？”
“不要，”宴青川一字一句，“我也要让你感受下一个人蹬自行车是什么感觉。”
郁寻春嘀咕：“小心眼。”
“你是不是在偷偷蛐蛐我呢，那么小声。”
郁寻春重重一哼。
宴青川好笑，正要说话，前轮碾过什么东西，两人都感受到车狠狠抖了一下，同时将脚放下。
郁寻春低头一看：“车胎瘪了。”
一检查，前轮被碎石划破，漏气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回头望了眼远处矗立在夜色里的山庄：“这咋办？”
这个海岸不是环线，是个月牙形，山庄在月牙中间，而现在两人一路骑到了尽头。
大半个小时的骑行时间，走回去其实也还好。
唯一的问题是，现在天越来越暗了，而海岸边没有灯。
于是两个人推着车，来时觉得惬意，回程不免就有些苦哈哈。
郁寻春在前面，推着推着发现宴青川和他平行了：“？”
宴青川面对着他，倒退着走，拿起手机录像：“请问一下，蜜月第一天在海边推破自行车是什么感受？”
郁寻春自顾自往前：“不想理你的感受。”
宴青川笑着戳了戳他的腰：“为什么不想理我，我又怎么得罪你了？”
说话间，海浪冲上沙滩。
郁寻春突然顿住脚，他的视线从海面转向宴青川：“宴青川，你教我游泳吧。”
宴青川：“现在？”
郁寻春点点头。
宴青川将手机切换成电筒模式，扫向黝黑的海面，又扫了眼头顶暗色的天幕，摇摇头：“太黑了，谁也不知道这水有多深，太危险了。”
郁寻春踢下自行车脚架，让它立在岸边，半坐在车座上。
静静感受着海风。
天已经彻底黑下来，宴青川关了手机，站在他身后，下巴放在他头顶。
“怎么突然想学游泳了，你不是怕水吗？”
郁寻春当然怕水了，这会儿看到黑黝黝的海面，也不敢靠太近。
他只是刚才看着海面和天一起暗下去的时候，产生了一种他们两人是这个世界幸存者的奇妙感觉。
那一刻他有一种想要脱掉衣服，浮在海面放空大脑去感受世界的冲动。
郁寻春觉得他可能是会宴青川传染了，所以才会冒出这样荒唐的想法。
但是他又想要付诸行动。
他看向宴青川：“你是不是做过这种事？”
宴青川咧嘴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回头我们去沙漠吧，”宴青川说，“我有一回自驾去，开到了沙漠深处，既没人也没车，我就脱光了坐在沙堆上，看了一场日落。”
他抓着郁寻春的手往海边走。
海水没过脚踝，郁寻春说：“一定很美。”
“这辈子都忘不了，不过更让我忘不掉的，是我离开时，车轮陷进沙地了。”
“啊？”
宴青川拉着郁寻春躺下，两人大字型躺浅滩的海水里，偶尔漫上来的海水会打在郁寻春胸口。
白天的阳光很好，但今夜没有星星，月亮也藏在云层后。
郁寻春盯着什么也没有的天空，听着宴青川讲他那一次怎么险险赶在天黑前，将车从沙地里开出去的。
很刺激，在那种荒无人烟的地方，连手机信号都不太好使，也不知道几天才能等到一辆车。
宴青川差点就陷入那样的窘境中。
郁寻春听得很入神。
“我也想去。”
宴青川转头看他，其实夜色里不怎么能看清郁寻春的脸，但两人离得近，就能清楚看到他发亮的眼睛。
“好啊，我们再去一次。”
“你去过的地方我都想去。”
“当然，我们时间很多。”
宴青川起身，身上的衣服湿透了，淅淅沥沥往下淌着水，他半弓着腰向郁寻春伸手：“别躺太久，回头在海里泡感冒了。”
郁寻春握住他的手，顺着他上提的劲儿站起来，他也哗哗流着水。
海风一吹，两人同时哆嗦了下。
“嘶，夜里这么凉的吗？”
“你拉着我躺在海里的时候难道没想到吗？”
“你想到了吗？”
“想到了啊。”
“那你怎么不提？”
“我看你挺从容的。”
他们也没空管那破自行车了，牵着手斗着嘴，快步往回走。
衣服湿的贴在身上虽然不怎么舒服，但丝毫不影响他们的心情。
快走到通往庄园草坪的那条小路时，郁寻春突然停下脚步。
宴青川疑惑回头：“怎么了？”
郁寻春在食指竖在唇边：“你听，是不是有什么声音？”
宴青川侧耳仔细听了听，浪声中，夹着细碎又微弱的哼唧。
“什么东西？”
两人对视一眼，循着声音，在周围找起来。
天暗，靠着两束手机电筒的光也不怎么好找，但他们还是在几块礁石下，找到了声音的来源。
一只脏兮兮的小狗，被困在礁石下。
它个头很小，也就巴掌那么大一个，不知道怎么掉下去的，但显然上不来，直立起来也够不到出口。
手电光打进去，它就哼哼唧唧地开始疯狂摇尾巴。
郁寻春将手伸进去，小狗立刻就开始舔他的手指，小舌头又热又软。
他把小狗捞出来。
小狗因为害怕和紧张发着抖，但依旧不忘讨好面前的人类。
它小小一只，很瘦很瘦，摸着全是骨头。
还是只奶狗。
脚上还有点血迹。
宴青川检查了下，有些皮外伤。
两人匆匆带着狗回去，换了身衣服就开车带着狗进城了。
小狗安安静静窝在郁寻春怀里，被他拿着湿巾清理身上的脏污也不反抗，查看耳朵和眼睛都乖乖的。
它一边眼睛很红，可能是摔下去的时候撞到了，有些发炎。
尾巴也断了一截，血糊糊的，看着就疼。
但它一声也没有哼过。
宴青川开车之余偶尔会往副驾瞥一眼。
见郁寻春把它擦出了本来的颜色，突然出声：“寻寻。”
郁寻春闻声抬眼。
宴青川笑笑：“你看，你的小狗又回来找你了。”
郁寻春捏了捏怀里小狗的小爪子。
它确实，和当初那只死掉的小狗长得很像。
白底黑花的小卷毛，大大圆圆的黑眼睛，就连一侧耳朵尖有一簇杂毛也一模一样。
它刚刚好就出现在了郁寻春经过的路上。
就像是特地来找他的一样。
郁寻春轻轻笑着，家里能不能养狗的话还没问出来，宴青川已经将车停在了宠物医院外。
他解开安全带，对郁寻春说：“这次你可要好好给小狗取个名字。”
“嗯。”郁寻春点头。
